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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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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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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影》连载

第一十六章

一本书上说,人是一种随遇而安,懒惰的生物,我的寒假时光里充分体现了这一点。结束了冬季清晨六点起床的噩梦,回到家中每天上午九点才起床。没有了外界力量的鞭策,生活完全是放飞自我,内心的欲望被无限的放大,开始了我的堕落生活。

自从放假之后,整个村子都会我的了。每天与猪二娃,王二狗一起四处游荡,去东边村头点点火,西边村头放放牛。带着更小的孩子们一起满山跑,时不时还要教唆这些小孩子回家偷点米,拿几个鸡蛋出来。叫几个孩子爬上山坡割下些枯草,拾一堆柴火,生起一堆火,一边烤着火,欣赏着天边的太阳,一边把鸡蛋扔进火里烧。

当雅兴一过,柴草烧尽,掏出火堆里的烧焦的鸡蛋,轻轻用手一捏,鸡蛋应声碎裂,一阵香气也随之而来。拨开鸡蛋,看到的并不是白色的,呈椭圆形的蛋。而是焦黄色的且不规则的蛋。没一个蛋都有着不同的形状和颜色,每一次开蛋都是一份欣喜。

拿在手中,不停的把玩,成为了那个时代独特的“玩具”。另一种玩具就是陀螺,这也是农家孩子自制的,或者说是农家家长送给孩子的最好的玩具了。

取下一截手腕粗细的圆树棒,用家中的砍刀或是斧头砍成一个圆锥,在锥尖处打下一颗螺丝钉,一个陀螺就做好了。这个时候家长一般会十分大方的去取下一根鞋带作为打陀螺的鞭子,要知道,在平时你就算要拿家里的一块破布都是不可能的。把这根鞋带系在一根结实的木棍上,这个玩具就算得上是装备完成了。

往往这个时候,家长会亲自试玩一下,以便对它进行必要的调整和改进。只见他把鞭子绕陀螺几圈,左手拿陀螺,右手执鞭,用力一扯。在地上的陀螺就在惯力之下不断的旋转,越转越快,而执鞭的手也不断的鞭打着陀螺,它就这样在地上不断的旋转。要是在泥土坝里,准会被钻成一个大坑。

当然这种玩具不是时时都有的,只有过年的时候,父辈们有闲暇时间才会做一个给孩子,其他时候都太忙了,怎么会有时间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年的气息也越来越强。杀猪的人越来越多,熏肉的家庭的越来越多。砍下一根柏树,剃下树枝,点好火。把一个小竹排放在两条长板凳上,上面摆上猪肉,柏树枝当燃料,放在竹排下,点上火,一阵烟雾滚滚而起。白色的烟雾不断盘旋向上,在太阳的照射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芒,当上升到一定高度时,又开始向着四周扩散,笼罩其中,略有几分仙境缥缈美感。

一个村子好几户人好似约定好的,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开始熏肉。在阳光下一边熏肉,一边闲聊,虽然聊天的距离较远,但是热情没有丝毫的退减。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几个火堆喷薄着滚滚烟雾,不断上升,在空中连成白茫茫的一片。接着不久,烟雾开始向下蔓延,逐渐在地上也形成一片。

这个时候就是小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刻了。孩子们在各自的地坝里不断奔跑,带起一阵阵烟雾。在这片乐土中,足之,舞之,蹈之,享受这为数不多的乐趣。

一个上午的时间,这“烽火”就把住在山谷中的家家户户都笼罩了起来。顺着河谷不断向外蔓延,向山上攀爬。从远处看,山峰高耸入云,山腰及以下,白雾缭绕,纵使午后的阳光,也射不透这一层“天然的屏障”,为这古老的地方平添了一份神秘。

“王二狗,三黑子还有多久回来?我们放假这么久了。”

我一边摸着田里的泥鳅一边问着。把冬水田里的泥鳅不断的抓起,扔进背着的背篓里面。这些家伙滑溜得很,一只手根本就抓不住,只有两只手一起用力,把它合在手心里才行。

“你看!这一条泥鳅多粗。”猪二娃在田中央的一个位置捧起一条泥鳅,兴奋的朝我们跑来。或许是田里的水太深,猪二娃一边跑一边顾忌裤腿被打湿,一瘸一拐的像是一只奔跑在陆地上的鸭子。

确实,这只泥鳅很大,全身金黄,沾满粘液,足足有两根手指并拢那么粗,若果不是它太短的话我一定会以为只是一条黄鳝。金黄泥鳅张大嘴巴,露出两颗大牙齿,扭动着笨拙的身躯,企图逃离猪二娃的魔掌。

猪二娃向我们展示了一下,连忙扔进背后的竹篓里面。相对于竹篓里面的泥鳅而言,这一条黄金泥鳅简直是庞然大物,与众不同的存在。在一堆乌黑的泥鳅中,它是那么的出众。

“这条泥鳅肯定在这个田里生活了好多年了,从它的颜色就可以看出来。”

王二狗信誓旦旦的说,显然从我抛出的“三黑子话题”中走了出来。走上前去,掂量了一下,补充道:

“这一天起码有四两重,我打赌。”

“这条泥鳅在这个田里吸收了那么多养分,多正常嘛。肯定是这几年一直躲在泥巴里面,所以没有被抓到。”

我见没有人和我讨论三黑子的事情,加入了大泥鳅的讨论。在农村每年都会下田抓泥鳅,认为肥沃的田里因为有泥鳅的存在,会变得贫瘠。而抓泥鳅这种事情,一般都会落在“无所事事”的人手里。而我们年年会被要求去抓泥鳅,显然,我们就是他们口中的“无所事事”的人。

“你看,这一条泥鳅应该可以煮一碗汤了。”

猪二娃对自己的收获很是得意,竟然认为凭这一条泥鳅可以够自己享受一顿美味,当然这只是他的想象而已。

一上午的时间,我们跑遍了全村的各个田地,收取了看得见的所有的泥鳅,就连最小的泥鳅都没有放过,更不要说那些可以做成美味的泥鳅了。

回到家中,先是有温水冲洗一遍,洗去泥鳅身上多余的黏液。然后取过来一块木板子,再从家里找出一枚小钉子,抓起一条泥鳅,用钉子定住泥鳅的头部,接着去过老爹刮胡子的剃须刀刀片,对着泥鳅的肚子用力一划,去除泥鳅的内脏,剩下的就是可以吃的了。

用刀片划开泥鳅肚子是一门技术活,稍不注意就划到手上。每年解剖泥鳅我都会划到手,只见那小小的刀片一个不留神就在手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外冒,剧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尽管是寒冷的冬季,伤口还是会变得滚烫。

打理干净的泥鳅砍成节,用少量芡粉混和搅拌,锅里烧好滚烫的香油,加上干辣椒,花椒,蒜子,八角等香料,等煎得差不多时,再倒上清洗干净的泥鳅,顿时香气四溢。用勺子不断翻滚锅里的泥鳅,炸致姜黄色才算得上是熟了。

一口咬下去,香,脆,酥。这算得上是农村里的土特产了,产自农村,亡自农村,圆满的一生,可贵的回忆。

泥鳅的吃法也是多种多样的,如猪二娃就发明创新了一种。一次猪二娃在一位邻居家里吃饭,看见他们家用黄鳝煮的豆腐汤特备好吃又特别好看,尤其是黄鳝钻进豆腐,做好之后,还是保持原状。因此猪二娃心想用泥鳅是否可以作出同样效果的汤呢?

说干就干,猪二娃进行了实际的操作。一天中午,我们又下田抓泥鳅,猪二娃提着装泥鳅的背篓回家后,就开始了他的大胆设想。没有如往常一样,对泥鳅进行开膛破肚,猪二娃只是用少许的温盐水对泥鳅简单的清洗。接着就开始生火开始做泥鳅豆腐汤了。

我和王二狗对泥鳅豆腐汤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做这道“美味”的大厨只能靠猪二娃自己了,我们只是帮忙加加火而已。猪二娃洗好了锅,就开始往锅里加水,一大锅水在大火的灼烧下渐渐升温,在锅底不断冒着小水泡,这个时候猪二娃从碗柜里取出一块大豆腐,切成四半扔进锅里,又把洗好的鲜活的泥鳅放锅中。泥鳅入锅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四处乱窜,撞击着锅里的豆腐。在泥鳅的撞击下,清澈的水变成了乳白色。或许是豆腐里面的温度较低,四处乱窜的泥鳅急忙向豆腐里钻,但是豆腐的体积毕竟太小,无论泥鳅如何隐藏,都会露出一大截在外面。水温越来越高,锅里的小水泡渐渐破裂,变成了更大的水泡,泥鳅也失去了生机。猪二娃抓起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生姜,蒜梗,大蒜扔进锅里,盖上锅盖。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注意锅里的动静,直到锅中响起噗通噗通的声响,我们才停止了加火。揭开锅盖,一股奇怪的气味扑鼻而来,混杂着泥鳅的腥味,葱姜蒜的香味,冲进我的鼻子,使我不得不急忙捏住鼻子,堵住呼吸。

“猪二娃,你这是煮的什么呀?怎么这么臭?”

王二狗也在一旁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蒙住嘴,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向着门外走。

“你吃一点,看看好吃不?”

看着猪二娃煮的一大盆子清水泥鳅豆腐汤,我不由的鼓舞他。毕竟难闻的食物不一定就不好吃呀!听说臭豆腐就是奇臭无比,吃这个豆腐的人还有拿上两张纸堵住鼻子才可以开始吃。

其实我对于猪二娃的泥鳅豆腐汤还是存在一线希望的,不仅仅是因为臭豆腐的原因,还有这菜的色泽以及泥鳅钻入豆腐的奇观,怎么说也不会太差的。

在我的鼓励下,猪二娃开始尝试起了自己的手艺了。他先是呈上一碗,一手拿着筷子,轻轻的挑起一块豆腐,慢慢的放入嘴中,闭上眼睛细细品尝,不时还要皱眉,但是很快就舒展开来。

品尝完豆腐后没有做任何评价,直接夹起一根泥鳅。筷子轻轻在其表层一划,一条白嫩的泥鳅肉就掉了下来,猪二娃夹起肉在汤里荡了荡,直接塞进嘴里,一边动着嘴,一边发出“哼哼”的声音。看这表情,简直就是美味呀。

“这么样!好吃吗?”

王二狗用手指堵住鼻孔,走近猪二娃,嫌弃地问。

“你认为呢?看我的表情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个泥鳅肉真是香甜可口,又滑又嫩······”

说着,猪二娃有挑起一块泥鳅肉塞入口中,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响。看着猪二娃享受的表情,我们不禁津液横生,也想品尝一下。

于是冲到橱柜,取下两个大碗,一把夺过勺子,为自己添上满满的一大碗。从豆腐中间扯过一条泥鳅,放入嘴里。

“呸!难吃,这是什么?”

王二狗显得比我心急,我还没有仔细品尝,王二狗就直接吐了出来。原来,这泥鳅豆腐汤难吃得要命,放入口中一股浓烈的泥腥味冲击着你的味蕾,就像是在吃生鱼一样,腥味十足。而且猪二娃并没有对泥鳅进行解剖,剔除肚子里面的杂物,所以我一口咬下去,嘴里还感觉到了泥沙。

我和王二狗一边吐一边喝水漱口,想要清除口中的气息。猪二娃看着我们的行为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显然他是故意引导我们去吃的。

“哈哈哈!这才是好兄弟嘛,有福同享啊!”

“滚!”

“别生气,你想想着一盆子怎么处理?”

“又不是我家的,不关我事。”

“你们两个太没有良心了吧!”

“活该!”

最后在我们的商议之下,觉得不应该浪费才是,但是人有没有办法吃,所以只能便宜家中的猪了。或许是这件事的阴影,猪二娃再也不敢尝试新的花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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