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你们家准备得怎么样了?年货准备好了吗?”
一天上午,老爹坐在地坝与远处的王虎闲聊,一边不停的筛选着口袋里面的花生。
“好了,早就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就炒花生了,毕竟没有一旬就过年了。”
王虎笑着回应着老爹的话,一只手还拿着烟杆不断吸着烟。
“老爹,一旬是多久啊!”
我听见说还有一旬不到过年,好奇的问老爹。
“一个月就是三旬,一旬就是十天,还有十天就过年了。”
“还有十天就过年吗?哇!太好了,又过年了······”
过年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是一件大事情,因为过年了不光有长辈的压岁钱,还有新衣服,同时那几天你的所有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会得到实现。
“王二狗,你听到了没有?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过年了。”
我、王二狗和猪二娃正在打着陀螺,听到了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可把我们高兴坏了。猪二娃的陀螺还因此而被他一鞭子打死了。
“明娃子,三黑子要回来了吧?”
猪二娃一边继续玩陀螺,一边问我。
“肯定啊,都过年了。还好我没有去城里上学,不然现在还在上课,一点玩的时间都没有。”
王二狗抢过猪二娃的话接上,一边抱怨城里的上学时间,一边愉快的玩着陀螺。
“要不我们去问问刘仁叔吧!他肯定知道三黑子什么时候回家的。”
在我的提议下,猪二娃和王二狗停下了手中的陀螺,一起来到了刘仁家中。刘仁作为村里的唯一有文化的人,在劳作方面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只要不是必要的劳作,一般情况下都是呆在家里面的。
我们到刘仁家时,他正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手边放着一盅子茶水,正享受着冬日的暖阳呢!
“刘仁叔,你在干什么呀!”
看着他闭上眼睛,嘴边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随着嘴角的蠕动,那两道枯黄的眉毛也随之竖起、平展。好奇促使我打断了他的节奏。
“哟!你们来了,你们是好久都没来过了,上次还是黑娃······”
或许是许久没有和我们说话,他一个人一边感慨,一边自言自语。情绪时而高亢,时而低靡,尤其是说到三黑子时更是如此。
“刘叔,那三黑子什么时候回来呀?”
王二狗听着着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的废话,急皱眉头,直接出言打断刘仁的废话。
“还有几天才回来,过一个年,在家几天时间又要走,学习催得紧。”
“一学期就这么几本书,难道还学不完,我们在就学完了。”
“对对对!我们还考试了,前一段时间还发通知书了,考得都不错,就是英语不好。”
“得了吧!那叫不好吗?那是很不好。”
“那你们考了多少啊!”
“出了英语外,我们三个都差不多少,明娃子要考得好一些。要是加上英语就不行了,我才考二十几分,明娃子三十几分,王二狗六十几分。”
“哦~这么说二狗有学英语的天赋哦,以后出国了当大老板。”
刘仁半开玩笑地对我们说,听着我们的成绩,笑得更欢了,忍不住的点着头。
“三黑子考的怎么样?考的还好吧?”
“不知道,他不是还没回来嘛。”
“他考得不好你会不会打他?我可是被我爸打了一顿!”
“谁会像猪贵一样,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嘛······”
······
日子就在我们的盼望中一天天过去了。一天中午,刘仁跑来我家说三黑子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去他家吃饭,叫上王二狗,猪二娃一起。听后我连忙答应,和猪二娃、三黑子一起商议着回来后带着三黑子去什么地方玩,是去山上做一顿饭好,还是下河钓鱼好。
到了晚上,三黑子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激动坏了,换上干净的衣服,精心打扮一番,就向着三黑子家跑,我还特意带上了那一只早就不动了的手表。我们到时,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坐在他家地坝里,走近一看才注意到这就是我们苦苦等待的三黑子。
一学期不见的三黑子早已经变了样,不再是以前的又黑又小又瘦的孩子了。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下面是深灰色的喇叭裤,一双浅蓝色的球鞋,不管是衣服还是裤子上都绣着没有见过了图案,上面套着一个个连在一起的金属圆环,微微一动就会发出叮叮声响。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头发了,不再是以前的小平头了,现在已经是留着长长的刘海,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乌黑的光芒。
“嘿,三黑子,你回来了哇!”
还没有到家,王二狗就扯开嗓子喊,更是朝着他家里冲去,我和猪二娃也只能跟在后面跑,一直跑到了他家。
“明···胡明,猪俊,王进你们来了,快坐,快坐。”
看到我们来了,三黑子明显很高兴,连忙给我们端板凳,叫我们坐下,又进屋里端出一盘零食,让我们吃······
“三黑子,你······”
我们看见三黑子都很激动,仿佛又很多的话要说,都争先恐后的说着,王二狗反应最为强烈。
“叫我刘东吧!我们都这么大了,不能再叫三黑子了吧!”
说完,刘东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也只能陪着笑。王二狗只能尴尬的摸了摸脑袋,也嘿嘿的笑了笑。
“呃,三黑···不···刘东,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呀?”
突然之间,三黑子变成了刘东,我感觉眼前的人变得陌生了起来,儿时的玩伴仿佛正逐渐消失,被一个叫刘东的人所代替。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还是打破了这平静,问了一些问题。
“哎,其实我们早就放假了,但是我们在补课啊!”
刘东无奈的摊了摊手,接着说道:
“谁叫这次我们班考试考差了呢。”
看着他无奈的表情,我突然想去安慰他几句,但是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这次考试,我们班语文数学平均分只有九十,而英语只有八十九分,老师很生气······所以,我们班主任觉得我们平时太贪玩,说以决定给我们班补课。”
刘东的话使我们目瞪口呆,同时也有深深地无力感,也为他的优秀而高兴。
“对了,你看,这只表,就是现在不走了。”
我拿出刘东走时给我们的手表,递给了他。接过手表,他先是一怔,然后按了几下手表,又递了回来。
“没办法了,没电了,需要换电子。要是在城里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给你一大把电子,这里就没法了。”
“没事的,什么时候看到了电子,我就买一个放进去就行了。”
“嗯,那好吧!”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猪二娃和王二狗无精打采的吃着零食,烤着火,不知道脑袋里想着什么。
“吃饭了,快进来。”
刘婶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又忙着她的事情。我们三人连忙跑去厨房帮忙,不一会儿,一大桌子的饭菜就上齐了。围坐在一起,吃着饭菜,听着大人们的闲谈,简直是无聊极了。我们低着头只顾吃,一会儿就吃完下桌了。
“你们很久都没有在一起玩儿了,好好玩几天。”
刘婶笑着说,也下桌为我们添加火盆里的火。这一次,刘东话带给了我们一个全新的世界。
“刘东,你们城里怎么样啊?”
吃完饭的王二狗仍然不停的吃着零食,一边吃一边好奇的打听城里的生活。
“城里很好,比这里强太多了。就说路吧,那里的道路全是大路,还铺上水泥的,走在上面鞋底一点泥土都没有······”
“那又怎么样,我就喜欢泥巴,我从小玩泥巴到大的。”
“城里的交通很方便,到处都是车,你要去什么地方,只要招招手,车就来了,想去哪儿去哪儿······”
“那还是要有钱,没有钱你哪儿也去不了。”
“城里的景色优美,花园里有各种各样的花,有的在春天开,有的在夏天开,有的在秋冬季节开放······”
“我们农村也是一样的,四季都有花儿开哩!”
“城里的娱乐方式有很多,打球就有很多种,乒乓球,羽毛球,足球,篮球······”
“我们乡下也可以有啊,我们在学校就常常玩乒乓球,羽毛球,不过我们不喜欢罢了。”
······
“你们为什么老是跟我抬杠呢?”
“没有啊!怎么会呢!”
我们相视一笑,我们认识的三黑子仿佛又渐渐回来了。我们一起又进行了长期的闲聊,主要是他说,我们听。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了床,跑去找刘东玩。到了他家时,他正在做作业,忙的焦头烂额。我表明来意后,他很尴尬的拒绝了我,说是要完成作业才去玩,本来打算等他做完一起找猪二娃的,但是看见他那一摞作业,我放弃了。
叫上王二狗,去找猪二娃,才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猪二娃,我们如往常一样,四处溜达。最后决定去山上做饭,以此消磨漫长而无聊的时光。
“你们感觉三黑子有一点不一样没有?”
看着不断向着我们临时挖好的灶里面扔柴火的猪二娃和王二狗,我问道。
“嗯嗯,我也觉得有点怪,好像他变了一样,反正我感觉奇怪得很,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王二狗显然也十分赞同我的观点,不断述说着以前的三黑子是怎么样的,现在的刘东又是如何的。
“昨天不是聊得挺好吗?你想啊,别人在城里生活了这么久,肯定会受到影响呗,所以有变化也是很正常的啊。”
猪二娃对于三黑子的变化解释的很到位,还运用上了我们生物书上所说的“环境对于生物的影响”这些知识,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虽然刘东没有加入我们,使得我们有一点遗憾,但是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这一天的开心的玩耍。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去找刘东,结果又在做作业。第三天,还在做作业。第四天,在做作业······直到过年那一天,他才跟着我们一起去玩。
“刘东,我们去哪儿玩啊?”
“我去山上走走吧!”
“好的,我们去山上做饭,好吃。”
“现在这个季节要是引起火灾怎么办?还是别去山上了。”
“没事,去嘛!我们经常去做饭,没发生任何事。”
“那好吧!”
我们四个一起上了山,带着做饭的工具和一些必备的食物。刘东是城里回来的客人,我们怎么好让他加入劳动呢?王二狗去捡柴,猪二娃打理食物,我也帮着做,不时还可以和刘东搭上几句话。
王二狗捡了一大捆柴回来,为了取暖,又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凼,在凼里面生火取暖。自制的灶炉里点上火,在寒风的作用下燃起熊熊大火,不断向上冒着黑烟,大有几分烽火狼烟的景象。
锅里的水也随着大火升温,冒着白色的水泡。水泡先是紧紧连在一起,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游玩,相互陪伴,一起成长。不久,水泡不断变大,锅里的水泡也就相应的减少,只有几个大的水泡了。到了后来,温度越来越高,剩下的几个水泡也不断变大而破裂,整个锅里只有不断翻滚的水花,由下而上,水花四射,连一个水泡也没有了。
我们连忙把准备好的鸡蛋放进水里,鸡蛋在沸水中一上一下不断跳动着,活像是一群活泼的小精灵。不一会儿,鸡蛋就被煮开了裂。王二狗折下两根木棍当筷子,把这些鸡蛋都挑了起来。接着又放入些家里的干菜,加上些猪油,倒上些盐巴,继续煮。
我们一边享受着眼前的美景,一边吃着手上的鸡蛋。不由思绪飘飞,往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如同是昨日发生的。但是过去的终将是过去的,都将会成为美好的回忆。
新年过去了,刘东也要离开这里,继续他的求学之路了。纵使我们千万般不舍,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过完年的第五天里,刘东去了县城。他很感谢我们的“款待”,表示下次一定好好回来玩几天,但是现在他们要补课,没有时间了。
刘仁和我们一起送刘东到了车上,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也准备着自己的学业,毕竟没有多长时间我们也要开始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