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从床上翻了下来,在父母诧异的目光中冲了出去,直冲三黑子的家。
才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同去的猪二娃,王二狗,到了三黑子家,他父亲正在收拾行李,他则坐在堂屋外无聊的四处张望。
“三黑子,我们来送你了。”
王二狗远远的就开始大喊。三黑子看见我们到了,端了板凳。我们坐在板凳上闲聊着往事和电视里的有趣情节。
“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的表?现在我把表送给你们吧。”
三黑子说着,就把那早已褪色的电子手表送给了我们。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他的,再说农村的东西他都有,于是悻悻的收下手表。
“你去了县里,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呢?”我问。
“过年吧,过年肯定会有时间的,有时间的话肯定也会回来,放心吧!”三黑子侧着脸,挥了挥手说。
四个人陷入了沉默。
“不过放心,我回来的时候肯定会给你们带零食。”
“好。”
“回来给你们讲城里的故事。”
“好。”
“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摸鱼”
“好。”
……
送走了三黑之后,我们四个人就真正变成了三个人了。至于三黑子给我们的那一块表,在王二狗和朱二娃的反复推辞之下,由我保管。原因是我们三个形影不离,谁带都是一样的,其次是我细心,不会弄丢。
暑假很漫长,尤其是三黑子走后,我们的乐趣也消失了不少。为了消磨时光,我们竟然主动帮助父母分担家务:放牛,牵羊,拾柴。假期的日子就在这样的干杂物中,一天一天的度过。
又到了九月的开学季,又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激情的新的开始,这一次将由我们三个带着四个人的希望去书写我们的未来。
虽然小镇离家不太远,但全都是山路,隔着两三座山。因此,去学校还是要走上两三个小时才行。吃完早饭,我们三个人在家长的陪伴下向着新学校——明志中学出发。
走过熟悉的田坎,看着曾经的学校,想起上一次入学时的八个人,热闹的交谈声也渐渐沉寂了下来。还未到镇上,就远远听到了人的叫喊声,喝骂声,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虽然小镇离家确实不太远,但我们确实没有来过几次。除了过年或者有急事儿,几乎没有谁有空来镇上玩。
在家长的伴同下,我们向学校走去。
“老胡,好久不见呀,你是一年都难得赶一回场哦。”
一个做生意的小商贩对父亲笑着说。
“这是你的娃吗?都长这么大了。”
“嗯,今天来报名,老张生意还好吧?”
说着老爹也停了下来。
“不行哦,卖不出去,赚不到钱。”
“明娃,来叫张叔。”
老爹把我拉到近前,把王二狗,猪二娃也叫了过来。
“以后你要给我看到点,有什么事情就来找张。”
老爹一边对张叔说着话,一边指着我们。
“好的。”
张叔回了一句,又开始忙他的生意了。
老爹把我们带到学校门口,指着校门的几个大字“树德小学”说:“你们的爹曾经都想要到这里上学,但是当时家里没钱,现在你们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呀!”
王二狗和猪二娃的父亲也都纷纷发出感慨,说着就把我们送进了校园。校园里学生来来往往,大人的身影也到处都是。
在老爹的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在哪里报名缴费。但知道又如何,学校这样大,我们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终于在一位学生的帮助之下,找到了地方。
收费的是一个老头子。
“老师,我…我来给娃报个名。”
父亲挤开人群,对着老师说。
“嗯,学费一共170块钱。”
老头子应了一声,又埋着头,收钱登记。
“好,好。”
老爹一边说着一边掏钱,直接掏出一大沓钱数给他。
“170块,刚好。”
老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满意的微笑。
“哟!零钱够多呀,刚好说我找不开钱呢。”老头子对着老爹笑了笑。
老爹对着老头子又笑了笑,退出了人群。等猪二娃和王二狗报名。等我们全都弄完了,早已经是下午了。于是又匆匆往家赶,回家匆匆吃了个午饭。
第三天就是正式开学的日子了。天还没亮,我们就打着电筒去学校,老爹背着我的行李和铺盖卷儿。因为回家不便,所以就准备住在学校了。
等我们到了镇上,天才大亮。老爹又在一家餐馆安排我们吃早饭。奇怪的是,刘仁和猪贵叔叔竟然和我老爹一样不饿,要知道这三个男人在家每一顿可是要吃两碗饭的人,今天竟然不饿。
但是,这毕竟不是我们管的,钱在他们那儿,饿了他们自己会买的。
我们在学校老师的指导下,来到了宿舍区。宿舍其实就是两排平房,左边一排,右边一排,中间则是宽敞的公共区域。每一间宿舍都有编号,左边是以一开头,右边是以二开头。
我们住在左边,110宿舍。我们去的时候宿舍还没有人。老爹帮我们铺好了床。床是木床,上下床。一个宿舍八个人,我们三个都睡在下床,毕竟上床危险,要是摔下来了怎么办?
弄好了床后,老爹他们继续帮我们拿出行李,摆好行李箱中的咸菜,干菜,饭盒,大米……
“你们要注意,蒸饭时一定要记得放水,不然煮不熟。”
对于这一点他都说了不知道好几十回了。
“好好好,知道了,我们都会做饭了,怎么还蒸不熟呢?”
王二狗不耐烦地说。
“好吧,你们要记得吃好了饭,一定要用饭压住咸菜,不然咸菜油不得化。”
猪鬼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
他们还想说几句,但很快又憋了回去……
初一一共有70个学生,所以分成两个班,每个班35人,这是我第1次看到一个班竟然可以有这么多人。
分班时,我和猪二娃分在一个班,为一班。王二狗为二班。
年级组老师站在操场上,大声叫着每个班的学生的名字。
“刘鹏,一班,陈飞二班,朱晓,一班……”
很快,70个人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胡明,一班。”
我站到一班的队伍里面。
“猪俊,一班,王进,二班。”
老师看了看剩下的两个人,又说了一遍。
“猪俊一班,王进二班。”
两个人还是没有动,老师瞪了他们俩一眼,指着猪二娃问:
“你姓什么?”
“猪。”
“好,你去一班,你去二班。”
原来朱二娃的学名叫猪俊,王二狗的学名叫王进。
孩子的天性在我们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我们一起在校园里游荡,熟悉这校园的各个角落,观察着校园中的各种设施。
“明娃子,这是厕所。走,我们去看看。”
猪二娃指着厕所说。
我们一行朝着厕所走去。厕所是由混凝土建成,青灰色的墙上,左边写上一个“女”,右边写着一个“男”。
“我们去男厕所。”
王二狗说着,便向里面走去。厕所的走道两边长着一层薄薄的青苔,好像是有人精心这样弄种植的。在阳光之下,泛着绿光,显示出其强大的生机与活力。微风拂过,青苔上插着的几只瘦花左右摇摆,随风而舞。
虽然远远的就传来一阵厕所里独有的气息,但在这样宜人的环境之下,又是独有一番风味的。
走进厕所,还没等细看,王二狗的惊呼声就传了过来。
“厕所这么大,还有电灯,真奢侈呀!”
“你看看,这厕所好大呀!”
猪二娃也兴奋的说,并开始细心的数着蹲位,一共有二十个,外面还有小便池。
出了厕所,我们又向着教学楼走去。教学楼离厕所并不是很远,远远就可以看到这高耸的庞然大物。
教学楼一共有四层,每层差不多有四个教室,一个办公室。楼体表面贴着洁白的瓷砖,神圣而又威严。站在楼下,阳光下的阴影笼罩着你,虽然是夏季,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冷。
在一楼的正中央有着一个凸出的方形小亭子,亭子的顶并不是倾斜的,而是平坦的平顶。
走上二楼,你才会发现,说是平顶也是不准确的。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小池子。小池子里装满了水,绿油油的水草在水中舞蹈,吸引着上下楼的陌路人。时不时还可以看见几条鱼儿,在水草间穿梭,悠闲又快乐。
继续向楼上爬,小池子也就越来越小。到楼顶,它就真的像一方绿毯了。
初一的教室在三楼,上面的是初二初三年级的教室,下面的则是小学的教室,当然这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
有一次去上课,在一楼二楼有好多比我们还矮的学生,不由发出了深藏心中已久的感慨。
“我们真是太没用了,你看看,这么多比我们还小的学生,都上初中了。”
同寝室的李军听后哈哈大笑。
“你们真逗,他们是小学生啊。”
“我们不是中学吗?怎么会有小学生呢?”
我不解的问。
“中学?不错,但是这是镇上唯一一所学校呀!不收小学生,那么小孩去哪里读书呢?”
原来一直是我误解了中学的含义。中学也是可以收小学生的,害得我自卑了这么久。
从此,我们走在一二楼时总是抬头挺胸,不可一世,大步向前。后来,我们在3楼也敢走出这样嚣张霸道的步伐。
但是我们从不敢去四楼,而且在初三之前,几乎没有上过四楼。就算去四楼也是小心翼翼,放下身段,干完要事后急忙离开。
我们一班的班主任姓段,30来岁,是有名的凶恶残暴的主,不少初二初三的学生在他的面前都会瑟瑟发抖,不敢多说一句话。
段老师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那左半边的半截眉毛,俗称断剑眉。
朱二娃说,他仔细观察过这半截眉毛。刚好是在正中间的位置断了,后面的眉毛突然没有了。如同一望无际的高原,突然出现了陡峭的悬崖;平坦的草原,忽然出现裂层下陷;奔腾的黄河,顿时失去了咆哮。
每当他生气,发怒之时,那横着的眉毛就会立马形成倒“八”字,而那半截眉毛在这时,也最能体现出它的特点。
而整个班级或者说全校是否有人会惨遭他的毒手,都在这一对眉毛的横竖之间。
“我姓段,教语文的,在我的班上,不准吸烟,不准打架,不准……”
这就是他在班上说的第一句话。
“要是有人违背了,哼哼……”
听到这里,我已经预测到以后的悲惨生活了,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悲意来。再看看那一身疙瘩肉,我更是无比的绝望。
猪二娃和我就这样在他的统治下,心惊胆战的度过了最初的一个月。
王二狗他们班的情况,看起来就要比我们班好得多了。他们班主任姓邓,邓老师是一个长得清秀的青年男教师。听王二狗说,在第一节课上课时,老师就十分亲和。
“ 我姓邓,是教英语的。我们这个班级要团结,要努力,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但是不要做……”
在发言之后,还把班上个子最矮的同学选为班长,并要求大家要积极配合他,不准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