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我们总会兴致勃勃的探讨着心中的各种疑惑,整个宿舍的学习氛围越来越浓厚。尤其是王二狗,每天都学习到深夜,令我们大家钦佩不已。他的成绩也渐渐的提升着。
“明娃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儿。”
一天中午,王二狗拦住正要冲向教室的我,把我约到了宿舍外,说道:
“我想退学了!”
“什么?为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不解,也很吃惊。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王二狗却要放弃。
“我感觉自己受不了这里了,都怪我以前没好好学,现在吃力得很。我真的不想学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叫他再学学看,总会好的。令我没想到的是才过了几天时间,王二狗就去告诉他的班主任,表示不想读书了。当然他的老师也极力的开导,甚至还让我们宿舍的人开导他,但没有什么作用。
又没有过多久,王二狗直接对王虎说了他的想法,当然迎来的一顿胖揍。从此,王二狗没有再在口头上提休学的想法,而是真真切切的在行动上表现了出来。
他又回到了那个“问题少年”的时段,逃学、抽烟、翻墙、夜不归宿等都是他犯过的错误。学校的老师终于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决定联合起来,把他困住,让他的家长来领人。但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他,因为他压根儿不住在学校。
每天我们吃饭的时候,王二狗就在宿舍窗户外面给我们打招呼,我们也热情的给他打招呼,还把自己的饭分给他吃。王二狗说他每天晚上都睡在外面的草堆里,冷得很。我们就给他被子,给他一床凉席。另外,我们每天都会多蒸一点饭,然后每人给他一点饭,让他免饥饿。
每天中午,我们坐在宿舍里面吃饭,而他就站在窗户外面吃,我们有说有笑,虽然隔着一扇窗户,但是我们的心却是在一起。他告诉我们校园外的新奇事,镇上的奇闻趣事,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而且,他也不再回家了,因为王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现在回去就是送上门的挨打,所以他决定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趁着天热,他提着口袋上山摘金银花去镇上贩卖,或是到别人家的水田里抓黄鳝卖,听他自己说,已经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了。
王虎为了这个事情来了学校好几次,但王二狗压根不理王虎,早早地就藏得没有影儿了。无奈之下,学校只能“求助”我们了,虽然我们百般不愿意,但是受不住学校的的再三请求,我们就成为了王二狗与学校间“谈判”的中介了。
按照谈判的要求,学校需要准许王二狗退学。当然,这正是学校所想的事情。但不准说自己不好的方面。同时,学校要让王虎自我反思,不准对王二狗动粗,还要王虎写保证书。这个要求对王虎而言,简直是不可能的,王虎听到这个要求后,怒不可遏,说着就要去找王二狗算账。还是学校的老师好言相劝,终于平息了王虎的怒火,由一位老师代写了一份。
有了这两个保证,王二狗这才决定出现,正面坦白。那是他最后一顿在窗外吃饭了,上衣和裤子已经破破烂烂,活像是一个乞丐。但是,那往日乱蓬蓬的头发却是整整齐齐的,听他说是特意在别人田里洗了的。来到窗前,我们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饭菜递给他,他没有接过去,而是转身拿出十四块钱,每人两块,说是感谢我们近段时间的照顾。告诉我们他要回去了,不准备在这里了。
虽然我们十分不舍,还告诉他这可能是个陷阱,他的要求可能一个都实现不了,但他还是决定正面面对,还把最后的三十二块钱交给了我,叫我回家后再给他,说完就走了。
下午,我们正在上课,老段讲得津津有味,突然来了一个老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段让我们自习,说有事情需要处理,就急忙离开了。
晚上才听说,王二狗回学校“自首”了。一走进校门,门卫大叔赶忙关上校门,早已经埋伏好的各位老师把他包围在中间,很快就把他控制了,用一根绳子把他绑在凳子上,对他进行了一下午的思想教育。
不久,王虎就来了,一阵拳打脚踢后又是破口大骂,好几个老师拦着才阻止了他。由王虎签字,领着王二狗离开了学校。第二天,学校召开紧急大会议,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正式公布了这个“害群之马”的恶行,并将他开除学籍。
我们都为王二狗惋惜,尤其是李明,痛斥王二狗愚蠢,自讨苦吃。没过几天,我们也渐渐适应了没有王二狗的生活,对他有的就只是一份惋惜。
周末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法中总是会浮现起三个人一同晚归的场景,而现在只剩下我和猪二娃两个人了。虽然,这条路我和猪二娃两个已经一直走了好久了,但王二狗真正的被确认不再走这条路后,我的心中难免多了一份落寞,同时也多了一份心安。
退学回家的王二狗真的变了,真正的成为了他父亲一样的农民。我和猪二娃在上山找到了他,相对于几天前,现在的他是真的消瘦了,而且手上脸上到处都是伤痕。我郑重的把他交给我的三十二块钱交还给了他。
“我决定出去打工了,去外面闯荡。”
“在家不行吗?”
“我听说外面工作很赚钱,我爸也同意了。”
“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
“下周回来你走了吗?”
“或许在,或许走了。”
这一次,我真的感觉到王二狗与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即将走上一条属于他的路,而我的路究竟在何方呢?我又要到哪里去呢?
王二狗在第二周我们回来时已经离开了,听说王虎托一个熟人带着他一起出去闯荡。王二狗的离开,没有打乱我的节奏,此时的我只知道学习才是我当前的任务。
就这样,不觉中到了初中的最后一学期,此时已经步入了全面复习的阶段。每天天没亮就起床,外面有老师催促,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每一秒都被划分为两秒使用。老段还会专门抽出时间领着我们跑步,每周给我们一点时间放松,这些时间就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
有人说学习不光是在拼脑力,也是在拼体力。这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期,身体尤为重要。连天三头就有人请病假,尤其是女同学。由于学习的时间太长,复习的知识太枯燥,所以班上很多的同学一天都处于半清醒的状态,甚至直接进入睡眠状态。对此,老师也不太好管控,只好拣最重要的说,留给我们大量的时间自习。
而我就是一个例外,在这个时候我常常成为了那些半清醒状态的同学的“闹钟”,帮助他们清醒。阳霞就在我的帮助下,不敢略走一点神,考进了全县最好的高中。
我的座位周围全是女生,一上课就打瞌睡,或者直接睡着。而瞌睡就像是瘟疫,会传染的。只要有一个人打瞌睡,就会有一堆人打瞌睡,就算是没有睡意的人也会被染上瞌睡。她们都倒下之后,留下我一颗孤零零的人头还在艰难的举着,我就会用自己的方法提醒她们。
最先被“提醒”的就是我的同桌阳霞,每当她要睡觉,脑袋就会保持一个姿势三五分钟,好似佛门中的入定。接着脑袋就会左摇右晃起来,如同大风中的竹子那样的不堪重负。看着她闭眼睛后的肆意摇摆,你真的担心她会忽然倒下,或是磕着什么东西。
因此,我总是会展示我善意的一面。拿起一本书,轻轻地卷起,形成一个筒,然后高高举过她的头,用力一拍。只听“啪”的一声,她准会被敲醒,接着,周边的人也会被惊醒,再也睡不着了。这样的“牺牲一人,解救数人”的方法也成为了我度过这无聊枯燥生活的唯一乐趣,陪伴我走过了初中的最后学习生涯。
不知道是何种原因,我们班的升学率并不是很高,只有不到20个人考上了县城里的高中,但是在学校领导的眼中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听他们说这已经是“数年不遇”的好成绩了。
但可惜的是猪二娃没有考上,班上的男生就三四个考上了。带着这个考上的消息回到家,可把家里人高兴坏了,老爹还因此为我庆祝了一番,我也认为自己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村里人知道这件事情后,也都纷纷前来祝贺,送来数不胜数的鸡蛋,豆腐等,在那个时候,农村地区送礼几乎都是这些东西。老爹趁机举办了一次欢庆宴,邀请了村里的人来吃饭。当然,免不了一番客气,各位叔伯阿姨们一边吃饭,一边夸赞老爹有一个好儿子,隔壁三叔公更是说这次考上了高中正是印证了“抓周”,大家纷纷附和,老爹也笑得合不拢嘴。
而我则因此成为了全村的名人,全村的希望。这更加助长了我的自负心理。
六月的酷暑熏烤着大地,人们只好躲在家中消避炎热,这样的闷热对农民来说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幸运。正如白居易所说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夏日虽热,但胜在白天时间长,人们有大量的时间劳作。因此,许多人咬牙坚持,想要多完成一点需要做的事情,奈何力不从心。
但还是有部分人在坚持劳作,他们带着草帽,顶着烈日,挥动锄子,哼着小曲,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情绪。汗水就像是拧不紧的水龙头一样,不断的沿着额头,两鬓向下流,在下巴处汇聚,形成一滴更大的水滴,一下子滴落在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土地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泥土吸收。
在这场人与太阳的拉锯战中,有时候人力是可以与自然一拼的。或许是被这些执着顽强的人所折服,太阳有的时候回钻进云层,进行短暂的休息。这时候就人们奋起反攻的时候了,他们往往会趁着这个时候抓紧干活,快速挥动手中的农具。当然,这样的情况很少,大多是人被太阳所击败。
当然,这并不是说人与太阳就如同敌人,势如水火,而是相互依存,是敌亦友。看着太阳,人们就知道此时是什么时候了,看不见太阳,人们就会想念他,思念他。
对于农村的孩子而言,太阳就是完美的,希望每一天都是大太阳。这样,他们就可以下河抓鱼,林中捕鸟,地里野炊。作为初三毕业的“大孩子”也是如此,同样躲不过这些致命的诱惑。
“猪二娃,慢一点,别慌别慌!”
我低声对着猪二娃说着,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紧握的拳头隐隐浸出了汗水。猪二娃正全神贯注的盯住猎物,一言不发,左手拿着掩藏起来的绳子,右手扶地,尽量放轻呼吸,不断的调整自己。
这是我和猪二娃的捕猎实践活动,自从前几天看见陈三叔捕获了一只大野鸡后,我和猪二娃也暗暗发誓要抓一只,证明我们的才能。几天过去了,我们看见了成群的野鸡路过我们事先设下的陷阱,只是没有任何的收获,但我们知道,失败乃是成功之母,所以一直坚持。
“猪二娃,稳住!稳住!马上它就要进去了。”
看着离陷阱越来越近的野鸡,我那本就激动的心,更加激动了。嘴巴不自觉的发出了嗤嗤的声音,连忙蒙住嘴,闭上眼睛,静心顺气。
猎物一点点靠近,最后放大胆子直接进去啄食食物。它拖着长长的尾巴,身上散发出华丽的光芒,各色的羽毛不断的抖动,伴随着它的行动,五彩的羽毛整齐的向后飘。精细的脑袋上顶着又大又红的鸡冠,双眼充斥着戾气。那双苍劲有力的利爪不断的向后抛起面前的泥土,一边啄食地上的食物。
“拉!”
这是绝好的机会,一定可以抓住它。我此时都已经想象到抓住它时,拿它做菜时的美味了。话音刚落,猪二娃左手的绳子就被拉起,陷阱急速缩小着,野鸡当然也被这一变故吓呆了,接着就是振翅高飞,直接就脱离了我们的陷阱。显然又一次失败了。
漫长的暑假就在这样的不断失败中度过,即使捕捉计划被我们一次次改善,但是仍没有多大的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