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对我说我要准备去上学了。不错,我是该上学了,马上就要开学了,马上又要进入一个新环境,熟悉一个新世界了。
开学那天,老爹没有去送我,而是把我托付给了一个陈叔叔,陈叔叔是一个经常进城的乡下人,每年往返于城乡之间几十次,对城里的各个角落都很熟悉。这次,这个陈叔叔要带着他的女儿去城里上高中。说来我们还是同学,但我们不同班级,谁也不认识谁。
陈叔叔很豪爽的同意了老爹的请求,声称一切事情包在他身上。在老爹的千叮嘱万嘱咐下,我们出发了。离开了我的家,离开了我的学校,离开了我熟悉的地方。或许,成长的过程就是分离的过程,就是孤独旅行。背上旅行包,孤独的游戏世界,为自己的生命增加一份光彩,为单调的生活增添几种情绪,这就是我的每一次出发。
坐上长途汽车,在老爹的目送中,汽车缓缓行驶。熟悉的人,熟悉的小镇,熟悉的环境向后跑去,成为尘封的记忆。陌生的环境不断闪现眼前,新的世界正逐步被打开,我的归途何方?我的终点又在何处?
高低起伏的山脉不断消失,眼前是一片一片的平坦田地,道路两旁零星的落着几座房屋,但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土坯房,而是最受欢迎的砖房,外面贴着洁白的瓷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来城里了,上一次是几个月前的中考,我们坐着同样的车,走着同样的路,一群人在车内好奇地东张西望。而此时,孤零零的一个人进行着这场旅行,不免落寞不少。
一路无话,车子行走了好久才进入了城里,远远地就可以看见那高耸的大楼,宽阔的柏油马路,修剪地整整齐齐的花草树木,还有穿着华丽衣服的城里人。这些都是农村没有的,都是这个新世界的事物。
不一会儿,就在陈叔叔的带领下下车了,来到了我即将要度过三年的学校——致远中学。听陈叔叔说,致远中学是全县第二好的中学,虽然排行第二,但是成就巨大,为社会输出不计其数的人才。
“致远”出自诸葛亮《诫子书》“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是开学典礼上校长告诉我们的,志当存高远,才能够砥砺前行。
路过喧嚣的街市,在两栋高楼大厦之间就是我们的目的地,这是一个相对于隐秘的地方,受到两旁的大楼影响,你会情不自禁的忽略过去,谁会想到这繁华地带还有这样的一方净土。
学校的大门入口就是这里,狭小而细长的巷子里镶嵌着一座并不显眼的大门,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致远中学。大门上贴着黄色的瓷砖,我想,在刚完工时,这座学府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定会散发出黄金般的光芒,为这条普通的街道添加一份神秘。而现在,瓷砖颜色内隐,沉淀厚重的历史和宽广的胸怀。
我们随着浩荡的人群一起走进了校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道路两旁的桂花树,此时正伸长脖子,炫耀着那一身厚厚的绿大衣呢!碗口粗的主干深深的插进泥土里,展示着他那遒劲有力的身躯。
而我们即将前往报名的地方就在校门的右侧,也是一栋高楼,上面贴着银色的瓷砖,一共有五层楼,像是一个披着银色铠甲的战士,威风凛凛的站在这里,遮下了一大片的阳光,给我们提供阴凉。
我们就在这里排着长队,报名,领物资,找班级,看宿舍等等。虽然有三四个报名口,但是如此多的人还是让这些工作人员忙活不过来。我们排在队伍中,缓慢的向前移动着,过了好久才轮到我们,报完名就匆匆的赶去教室登记,因为我和陈叔叔要去的地方不顺路,所以剩下的事情都要我自己干了。
报名单上写着“南202·高一5班”几个大字,我围着教学楼找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教室。把行李丢在外面,再三犹豫还是进了去。教室里面稀疏地坐着几个人,讲台上还挤着一堆人,几个大人一边为自己的孩子登记,一边与一位国字脸的带着厚厚的镜片的中年男人聊天。
那个男人一边答应着,一边不停的写着什么,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不会是我们的班主任吧?”我自己问自己。但是很快就自我否定了,因为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不可能是我的班主任,倒是像一个工作人员。
于是我放大了胆子,也一头扎了进去,加入了他们。这位工作人员没有仍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专心的登记学生信息,很快就到我了。
“大叔!来!给!”
我把报名发票交给了他,还不忘尊敬的喊了一声大叔,显示出我的可爱与天真。到了后来我才为我后悔自己的这一声大叔,原来他就是我们的班主任。他听到我叫出大叔的时候,不断运动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厚厚的镜片,对我微微一笑,好一位和蔼的大叔!
“你父母呢?”
“没来!”
“你是城里人?”
“我是农村来的。”
“你自己来到?”
“有一个叔叔带我来的,他有事离开了。”
“哦~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你走吧!”
“好,谢谢你!大叔。”
“嗯!”
答应完后,他有笑了起来。原来学校的人都是这样的和蔼啊!这样的爱笑,这样的善良,此时我的感觉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万物都是这样的和谐。
抱着床上的物资,拿着各种发票,背着沉重的书包,提着一床铺盖卷儿,艰难的向着宿舍移动。虽然那位大叔告诉了我宿舍的大致方位,但是现在还需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去寻找。带着这么多的东西,行动起来真的是费力极了,路旁路过的三三两两的同学,不时朝我投过讶异的目光,似乎在好奇这团行李怎么会自己移动。
大概看了一遍我的发票,上面写着301宿舍,于是我开始朝着我眼前的这座楼爬上去,一楼,二楼,三楼,315,305,301,终于到了。
门上没有挂锁,虚掩着。轻轻一推,呲的一声门就开了,宿舍里面坐着五六个人,正在聊天嬉闹。这些人大概就是我的新同学吧!我走了进去,在一个床上做了下来,开始往屋里搬行李。
从他们迷茫的眼神中,我知道做一个自我介绍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我开始介绍起来了自己。
“大家好!我叫胡明,同样是新生,以后多照顾呀!”
说着还不忘朝他们靠了靠,问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你是新生?”
一个同学惊讶的说到,其他的几个同学也露出古怪的表情。
“是啊!明知故问嘛!”
“这是高二的宿舍,不是高一的宿舍,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额···我的发票上这样写的。看!301!”
“你这上面写的‘致远楼’,这里是‘明志楼’!”
“那我不是走错了?”
“嗯哼!”
最后确定我确实走错了,在他们热心的帮助下我成功的搬迁到了“致远楼”的301。感谢了他们一番,我到了自己的宿舍,开始整理了自己的行李。或许此时时间尚早,宿舍里面就只有一个人,还躺在床上面睡着了。我没有打搅他,铺好了床也开始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好久,一阵低声交谈搅醒了我的美梦。原来,宿舍又来了一个同学,在他父亲的带领下向着宿舍搬东西。我睡在上床,那位睡在床上的同学睡在斜对面下床,而这位同学选择了在我的对面上床。
看他忙不过来,我和这位陌生的同学也去帮忙,过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物品。这位新来的同学姓成,叫成贤,而刚刚的那位同学姓王,叫王闻。很快我们就玩在了一起。
已经是下午了,约定一起出去吃饭。漫步在人来人往的校园中,感受着灼热的阳光,欣赏着校园的高大建筑,这个新校园真是大气。现代化的气息,青春的活力,给人一种全新的感觉,与那深巷中的校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似误入桃花源的感觉。
没有在意来往的人流,我们朝着校门外走去,在一家米粉店里坐了下来。这家米粉店的特色是羊肉米粉,虽然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放羊,但还没有尝过羊肉的味道呢!或许因为今天是报名的时间,羊肉米粉店里坐满了客人。我们再三犹豫,最后还是进了去。
米粉店的老板是一对老年夫妻,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皱纹,但是却和蔼可亲。对着进店的年轻男女是一口一个“小伙子”“小女儿”,店里的客人对他们也很尊重,往往自己动手去端碗拿筷。
起初我们是没有打算进去的,但是附近的饭店都是人山人海,只有这件米粉店里人相对少一点,于是进了去。老爷子看见我们进来了,一个劲的给我们打招呼,说要辛苦我们站一会才有座位了。
我们在店里的一个角落坐下,等了好久才找到了一个位子坐下。等我们坐下后,客人也都差不多没有了。
“小伙子,你们吃什么臊子,多少红油,硬一点还是软一点?”
老人的一连串问题使我措手不及,这是我吃饭从没有遇到的问题,没想到城里面的饭店还有这样的问题,吃饭竟然是如此的精致。愣了一下后,成贤说了他的要求,我和王闻也说了一句“一样”。
米粉端上来时,店里面真的只剩下寥寥数桌了,老人帮着妻子忙碌着其他的事情。空闲后找了一张椅子,来到我们桌前坐下。
“小伙子,你们是致远中学的新生吗?”
老人微笑着问我们,一边拿着围裙擦拭手上的油污。
“嗯嗯。”
我们吃着热气腾腾的米粉,汗流浃背,一只手拿住筷子,一只手抽着纸擦拭纸额头的汗水珠子。
“哦!你们是从哪个地方考上来的?”
“火星镇!”
“双龙镇!”
“树德镇!”
“树德镇?你是树德镇的人?”
老人明显激动了起来,擦手的动作都不免一顿,停了下来,指着我嘶哑的说着。
“对啊!”
“我也是树德镇的人。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就在树德中学上学呢!但是因为家里没有钱啊,后来就辍学了,后来到了城里,我好久都······那里现在还好吧!”
果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人一听见我也是从树德来的,对我说了好多的成年往事,那双经历沧桑的双眼中不免冒出了水雾。
“对了,你们学校这次考上来多少人?”
“应该有四十个左右吧!”
我不敢太确定,只是大概的估计了一番。
“四十?这么多?太好了······”
在老人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听说树德镇考上这么多人到城里的,在他的印象中,树德小学是一个三流的学校,每年虽然会有人考上城里的高中,但是并不会太多。而今听说有这么多人考上,更是高兴。
我们吃完饭,直接不收钱,尽管我们坚持要给,但他还是没有收下,说是给我们的一份“见面礼”,我为这见面礼感动的好久。
回到宿舍,宿舍又搬进来了两人,已经铺好了床,坐在床上聊天呢!我们在一起,一会就相互熟识了,一个叫杨龙,一个叫吴明。我们都以为这个宿舍一定会被住满,但是后来我们再也没有等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