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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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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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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的信鸽》》连载

第四章 生长

暂别了黄土地和土屋黑瓦,迎来繁荣的街市和崭新的未来,告别老朋友结识新朋友,在云瑾的一生中常常作为一种尝试情感的替代而继续,美丽的新校园里,到处是粗壮挺拔的水杉树,红色砖砌的围墙内,耸立一座高大的教学楼迎接云瑾热烈的目光,学苑环境的熏陶彻底打开他桎梏的内心,云瑾开始性格变得开朗,热忱交结同窗。

外地的学生都是寄宿在学校的宿舍,十六个人挤在一间屋里,分列四张的高架床,虽然生活上性格各异,有过争执,但大家还是相处的不错,可能他们的经历相仿,日常争执的焦点多是公共物品和私人物品的混用纠纷,记忆中第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91年的大涝之年进入严冬后,鹅毛大雪下了数日不休,学校的露天水管爆裂了,气温逼近零下15度,是云瑾经历最冷的寒冬,教室的窗户破了许多洞,原本用的是简陋的塑料薄膜沿边订在木框上,而且学校没有维护的人员和物资可以修补,无论教室和宿舍内都已是滴水成冰,宿管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老汉,此人姓安,但从来都未有过安宁,每天像是吃了枪火一样大喊大叫,这些学生也不好管理,到处丢垃圾到处破坏门窗等公共物资,宿舍的门每天被踹开多次,窗布上全都是窟窿眼,安师傅毫无同情心晚自习时间将大门锁的死死,休想躲到被窝里御寒偷懒,同学们被赶出来去教室的途中,一直都嘴里咒骂着安师傅断子绝孙的恶毒话,安师傅的确断子绝孙,只有一个女儿上初中。

同学们好不容易等待到下自习后,悉数跑步下楼冲进刚开锁的宿舍门,天寒地冻的晚上,大家都是将床合并到一起,安师傅阻止学生这样打乱房间格局,又是一通的互相的指责,唯有所有人都身体挤在一起方可以入睡,情形像养殖笼里的鸡仔,白天时大家咬着牙止不住哆嗦,仍坚持着正常出勤上课(有安师傅的监督,没有其他选择余地),持续一些日子,直到后来环境日趋恶化,学校不得不停课几日。

清溪镇地处在几县交汇处,乡风比较彪悍,学校学生之间时常发生暴力流血冲突,高年级学生欺负低年级是惯例,而镇上的学生欺压农村的学生也是惯例,新生刚到学校,两个不利因素叠加,同学们每天都是小心翼翼,同寝室的同学几个月大半都被莫名其妙地欺凌过或恐吓过,云瑾有些幸运,住校生中最大帮派势力骨干,恰好就是那个父亲的朋友---区武装部长的儿子。

帮派与帮派也有矛盾,学生间的械斗胜负交替,学校里一贯是高年级学生莫名其妙的理由去欺负低年级生,这几乎成为了“惯例”,被欺负的同学也不必自我反省,只要自认倒霉就算了事,但是外部的流氓进入校园寻衅,却奇怪形成了内部学生的一致愤慨,仿佛突然之间打破了固有的规矩,连他们自己一直认可的丛林规则,都让外势力破坏的没有指望翻身,所以在械斗之后,警察进入校园调查情况时,大家都是不约而同试着去包庇动手的那些同学或者是避而不谈自己看到的情形,混乱情况最后不会就此结束,医好伤的那些人不肯善罢甘休,还要纠结寻仇。

为了避祸或是怕被帮派牵连到无辜殃及,第二学期开学阶段,云瑾搬出到校外的一个亲友家住宿,房主王老师与云瑾姑妈是同一所小学的老师。

云瑾第一次到来现场,发觉那个所谓房间,窘迫的格局窄小到了仅能容纳有一桌一床,原来这是楼梯间搭建的储物室,头顶空间被60度斜角逐渐压缩,但云瑾比较满意的一点,这是对外的独立的房间,早晚出行尤其便利,不用经由主人的客厅进出,可免去了大人的关注和繁琐的礼节束缚,云瑾和女主人王老师家的侄子同住,那个大男孩叫王庆林,是高三的学生,他个性暴躁,成绩平平但是喜好结交朋友,故而这间的小屋常常是高朋满座(超过6个人就没法关上门,须得有人贴在门框上露出半截),人声鼎沸,晚上寻来找王庆林的朋友同学多数习性是爱好烟酒和海阔天空胡聊之辈,云瑾夹杂中间也无处躲清闲看书或温习功课,长期以往在一起就沾染上了吸烟和市井奉承之气,虽然他还不那么熟练,却也不那么束手束脚了。

王庆林有个妹妹住在主人家的正屋,初次见面时,王亚萍是个说话嗲声嗲气的白肤微胖女孩,云瑾觉得她不合年龄那样的幼稚可笑和她不常有说话,云瑾放学回来,常常看见她走动在夕阳斜照的楼顶平台上,背诵课本或是动情开始轻唱一首歌《花瓣雨》:“誓言怎样说才不会错?拥抱到天明算不算多?花瓣雨,飘落在身后......”,想不到多年后,王亚萍会成为云瑾的大嫂。

高中时期,云瑾与宋辉同学共同筹建了校园文学社,承办着校园的每期板报,宋辉负责和校办打交道,搞场地和资金物资等,云瑾积攒一点的文学素养和能力竟然可以在这一工作当中做得出类拔萃,他在学校里开始小有知名,云瑾不时会发表一些作品,包括读起来像颗青涩的野果味道的散文诗歌等,散发一半真实一半挤捏的情绪。阅读学习和责任热情提供着云瑾持续文学创作的源泉,像田地间溪流断断续续穿梭稻田中。

云瑾在高二开始成为了文学社主编,成了校园公众人物,如此免不了要积极抛头露面和许多怀揣献身文学梦想的少男少女接触,云瑾内心开始变得沉着,当他们恭敬的将自己的作品呈上前来时,总是带着目的性的谦逊和虔诚的笑容,云瑾会在课余的时间批注修改,偶尔指导固定社员写作方法(吸纳一定规模社员,对每期出刊作品数量质量有保证),由于人手和能力有限,云瑾开始学习绘画基础,如此便可以包办板报的插图设计,兴趣和压力下的成长是迅速而充满了蓬勃生机,这几年也是他人生中较为华彩的一段时期。

王庆林突然告诉云瑾,他相中了云瑾他们班级的一个女生,经过了解(体态相貌的描述很容易定位)女生叫辛月,爸爸是本校的音乐老师,云瑾曾经在班级的某一次文娱活动上,听她手持吉他自弹自唱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明天会更好》:“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云瑾听得很入心并十分的羡慕。女孩的身材五官都算上姣美动人,据某同学说若有机会近距离细看,脸上却有很多小小的雀斑,鹅蛋脸型,大眼睛,上课时才带上近视眼镜,个性很外放,和一个死党黄发女孩整天疯疯癫癫,不习学业,可能是自小在小镇长大,结识人杂,云瑾不是认同这样的女生个性特质,可和自己毫无关系,所以心里并不十分讨厌她,可能时而会被她甜美的笑容所原谅。

云瑾同辛月同学两年时间,没有产生任何的交集,王庆林现在向云瑾请求从中牵连认识,云瑾虽要顾及友谊也毫无办法,马上就断然回绝。王庆林不甘轻易放弃,于是准备给辛月写封信,铺展好纸张后,坐在桌前酝酿了许久,考虑文笔水平又太浅,所以王庆林转过来再度要求云瑾代笔,云瑾不能再拿能力不济作借口,经不过他的吹捧搔弄,于是云瑾代替他用真诚而又不失风采的格调给辛月写信。信中的大意是要与辛月有机会认识聊聊人生见解,谈谈风月理想,信末希望还能有安排单独的一次见面云云;这个阶段男女同学之间的情怀向往,也是云瑾内心常有的萌动,他心想假借他人之托,书写自己的心声和期盼,王庆林不明,精彩的情书在云瑾字句斟酌和修饰下一气呵成,云瑾试着读给他听,通篇智慧和风趣排比语句表达交相呼应,且又不失谦恭的态度,王庆林双眼闪着激动和痴妄,仿佛这个虚幻立在面前的姑娘,马上就会答应成为他的红颜知己,云瑾还没有料想后续的麻烦,当王庆林让云瑾亲手将信传递给辛月时,云瑾才心想完蛋了,这是自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云瑾生平最不擅长找同龄女生说话,再说如果要让外人看见,一定会误解云瑾的举动或意图;即使能幸运躲过别人耳目将信交给辛月,万一这女孩当作被冒犯而性情发怒,当众大骂自己怎办?或是她再找些什么社会上的“朋友”暴揍自己一顿是完全可能的,云瑾确信辛月是有这样的社会关系的,想到这些,他是脑袋里全盘的拒绝和担忧,有此忌惮在心,云瑾蛮横地坚持了两天不松口,终究到第三天,还是耐不住王庆林孜孜以求的言语行动上的讨好:买烟,买零食,无不穷尽手段的巴结......云瑾只能答应试试,心里仍旧是没有底,权当做好了被辛月当众叱骂或羞辱一顿的准备。

那日下午他们在课堂里上课,云瑾故意坐到教室的后排,不爱听课的学生都是喜欢往后排坐,包括了辛月和她的那个“黄毛”死党,午后个个人都昏昏欲睡的状态,出奇安静,云瑾犹豫再三,将准备的书信递给了前排的好友潘安西传递给辛月,潘安西在女生中人缘最好,云瑾这样可以少一些风险,潘安西接信在手里很意外,带着狡黠的笑容回望云瑾一下,心想:“你这个家伙,够深藏不露的!”但还是愿意帮忙,他向前用手拍了辛月的后背一下,辛月回过头来,面带疑问,潘安西狡猾的将她的目光顺引着,转移到后排云瑾的身上,两人目光接触的刹那间,云瑾脸红得无地自容,脖子里像落入一个冰块,一下子缩紧埋起头来,恐惧慌乱的眼睛余光扫到了她的表情,竟是出奇的淡定,“或许是其他的之后变化自己是不得而知了,似乎辛月嘴角还有个上扬抖动的趋势动作,笑了?”云瑾暗自想,“分明她就是在嘲笑我!”他后悔不应该答应王庆林的要求,才导致今天的尴尬和羞辱,后排中不专心听课显得无所事事的不少同学见到了刚才悄声发生的事,云瑾被四周质疑的情绪围困住,甚至在下课之后干脆趴着桌上装睡,尖耳听到事关于自己的骚动议论,直到继续下一节课开始,他才轻松了一点,最后一节课快要下课之前,云瑾意外收到潘安西传递给自己的回信,云瑾吓得不敢伸手接,担心那是一个陷阱的设计环节,已经有其他的目光聚拢到云瑾面门上,潘安西担心会掀起一层议论波澜,信封直接塞到云瑾课本下,云瑾赶紧像捡了一个烫手的炙铁一样迅速收回到书包里,他晕涨了头脑,只隐隐听得出同学间难抑的低笑,似乎还有周边男生无声但充满浓郁兴趣的揶揄神情,令他龌龊难堪,云瑾故作镇定无视,数着秒,度过漫长而浅显到无功效的表演时间,终于放学的铃声响彻进耳洞,云瑾兔子似地跑出教室,流水一般急速穿过长廊,快步冲下了楼梯,流星晃过天际似得经过校园,率先抢在别人脚步追赶上之前出了校门,他不敢奢求在路过食堂吃个晚饭,就径直返回了住所,一路上他心情激动非凡,眼前浮现了潘安西转交回信时辛月瞟眼的容貌,虽然只是一瞬间,似乎不是那样敌对和厌恶,情况超过自己的预期,甚至是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云瑾关起来门,仓促从书包掏出信并打开,信封是没有封口的,展入眼帘的她的文字,是能够与其相貌匹配的细细楷书,却只有两行文字,显然都是临时写的简文,云瑾激动的阅读这些文字:“诚挚的朋友(去信的落款)你好,感谢你的邀请,我决定同意赴约,明天放学后在**圩**塘边不见不散”,云瑾翻了一下纸张背面确定没有遗漏其他什么讯息,晚上王庆林回来了,云瑾将信呈交到他面前,他兴奋不已,当晚有些紧张没有睡好,反复的翻身琢磨着见面的说辞等,其实那晚云瑾也没有睡好,一种异样的消极苦恼和直面结果的震颤始终如一团的迷雾困扰着睡意。

漫长的等待和假装无事发生的一天之后,就到了周末散学的约会黄昏,云瑾在出发前(王庆林换装和洗漱花去一点时间)叮嘱王庆林注意要轻声说话,保持风度,看得出他非常紧张,一个人跨出门后有折返进来,非要拉着云瑾陪同赴约,他连连摆手拒绝,看着王庆林面门发汗的神情云瑾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畅快,意见僵持了一会,云瑾答应带他去约会地点附近,以免是两人由于彼此陌生而错过会面。

五月的夕阳,光辉流金一般撒满了田野,金黄色的天景犹如一张巨大的水彩画,柔和的微风拂面带来花粉的芳菲气息,选择在如此令人神往的时刻和地点,难免让年轻的心随风摇荡,油菜花埋没的田埂之中,两两三三的学生在其中徜徉镀步,手握书卷阅读或景色中流连忘返,云瑾迎着金色彩霞的光芒,于光晕下的人群里仔细辨认辛月的身影,果然有一个姑娘一身的裙装(也换装)独自站在鱼塘边,若有所思所盼的剪影优美袅娜,镶在图画里那么的印景映情,云瑾不觉得心动一刹那,随后他手指一下远处,告诉王庆林顺自己的指向位置放眼看,边说:“在水塘边的那个,你看见了吧,自己去吧!”王庆林愉快应了一声,便独自走下了坝埂。

云瑾站着原地迟迟未归,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云瑾快见了两人的身影合在一起,吁了口气便准备离去,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两个人影交错之后没有停顿,却越离越远,“嗨!”云瑾着急的站在大坝上挥手,呼唤声也不好意思尽全力,怎奈王庆林的视力差,根本是看不见云瑾的挥动,或是他另有目标无暇左右查看,向前的脚步没有迟疑片刻,云瑾气急一跺脚,连忙跑了去,他先是途中遇上了辛月,今天她穿着蓝白相间的套裙,白袜凉鞋,身姿亭亭玉立,显得很淑女文艺,她有近视的毛病,但目光大胆不太回避,于是很快认清匆匆来人是云瑾的模样,心里说:“你这个人总是慌慌张张干什么?担心我吃了你不成,还是来了!”辛月红面笑迎着,抬起右手轻轻的与云瑾在胸前挥动,距离刚好时似乎想要说话,云瑾来不及解释什么,在霞光里同样红着脸跑过她的身边,只好说:“你等一等。”“?”云瑾从辛月身边溜走,接着气急败坏的追上了王庆林,“我说,你是怎么搞的?刚刚你俩就迎面遇见的,为什么又走了?我一直在上面挥手,你又没看见?”王庆林一脸尴尬的说:“我走过的时候,不敢确定,也没有好意思问......”他俩开始急急往回走,云瑾悄声的责问:“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吗,怎么连个长相都认不清?”王庆林一个劲的陪笑。近身两米左右,云瑾和辛月才又郑重的打声招呼:“抱歉,辛月,我先走了!”“喔?”,然后云瑾又一次擦身而过,也不管不顾他们神情紊乱就匆匆离去,辛月没有机会问话,咬了咬嘴唇,只差追上去在云瑾的后腰上狠狠插上一把“水晶匕首”。

当晚云瑾躺在床上翻看借来的小说《废都》,一边等消息,此书情节文字虽然很吸引人睛(精彩处出现许多的空格),但入不了心,更别指望通过以往活跃的想象力补齐那段的情节,他只是在一遍一遍的眼睛扫视着同一书页上,显得很无趣。

天黑后一小时,王庆林跨进门时却显得神情寥落,也手里拿起一本书坐桌前,背对着云瑾似看非看,反复往自己杯子里添水,再等不及冷却啜吸着,发出长音,一点一点喝掉,云瑾想可能他们交谈得不很理想吧,云瑾忍住天然的好奇没有多问,莫名没有太多兴趣打听,原计划说好晚餐王庆林要请客的,云瑾现在还空着肚子,但完全不想提醒他去吃饭,两小时后他才兀自想起来,云瑾却说自己吃过饭了(说谎时心里很踏实),果然这件事自此再无后续的故事发生,王庆林没再纠缠不放。

白天上课在校期间,包括课间休息时段,辛月似乎更加不理会云瑾(以前她也不理会他,但他却是没有以前的心安理得),辛月心里充满了埋怨屈辱,完全忽视那个讨厌的人,像是尽力做出连同班同学这样的关系在内都可以清除干净。

天气一天一天的炎热起来,王庆林所在高三进入高考的复习阶段,云瑾很快要进入高二,他们也会根据科目考试的结果开始文理分班,成绩也变得很重要了,日子好像不似往常一样那么随意放任而过,各人都忙于自己的功课,小屋稍显冷清,王庆林自觉他的成绩底子太差,想努力冲刺都找不到重点和方向,面对高考升学无望,顿感消沉。

一日,他向云瑾借了自行车,骑行几十公里去口里说的一个“干奶奶”家,具体为甚不清楚,反正是无聊的散心吧,也没人干预他,到第二天的下午,云瑾从门外远远的地方听到王庆林在喊自己的名字,打开房门,云瑾迎面见他是一副心高彩烈的模样,王庆林面色通红且满头的大汗,云瑾心痛自己的车子被他粗暴的在高地不平的地面上急促推着,(门下有一个落差一米半的土坡)云瑾迎接他进来便问他何事那么高兴,他一个劲喘着气,神神秘秘地又闭口不言了,云瑾不催他,倒是他自己按捺不住了,睁大了眼睛问道:“你知道我去干奶家都和谁在一起,这两天?”云瑾温和笑而不答,只疑虑着望着他涨红的脸,他接着说:“我干奶的孙女!叫夏雨晴,我听我妈说过却没见过,现在大地中学读书,也是周末回奶奶家,恰巧我们遇到,哎呀,我告诉你,真的很漂亮!特别是眼睛大大的,皮肤白,说话特别温柔,我以为她很内向,结果我们聊的很好!应该对我的印象蛮好的,嘿嘿!真是想不到......”他瞬时进入回味悠长的神色里。

云瑾认真热烈地恭维他的好运,近些时日难得见王庆林如此的愉悦,为了烘托久违热烈的氛围,他们当即决定晚上一起出去喝通酒,云瑾虽不甚爱酒,还是陪着他尽兴到深夜才回归,一晚的主题都在谈论那个夏雨晴的姑娘,直到深夜后躺在床上,王庆林口里仍旧喃喃地说:“我决定要追求她,一定要追上手,不然就后悔一辈子了,对了,你还帮我写信,快点写,我要趁热打铁!”云瑾讨饶道:“不能吧,不要吓着别人,敢情只要中意的姑娘都难逃你的黑手呀,还是慢慢了解后再做决定,反正我现在可是头昏疲乏,明天再说!”他像是陡然失去挚爱或是贻误终身的一声惊叫,一下坐了起来,于是拉云瑾起床,云瑾不肯,他不让,云瑾被搅扰得不得安生,最后使得浑身的力气再次来到桌前,王庆林概要表达体现的意思,云瑾修饰词句和文法,两人协作硬生生在午夜过后才将一封至关重要的情书完成,他很满意,云瑾因为他的满意而满意,于是可以睡觉了,留下他一个人将剩余的激情慢慢在时间里消退。

出乎云瑾意料,此后他们的交往似乎很顺利,每隔几天都会收到彼此来信,日常书信不断,这些免不了都是结合云瑾的心力作品,王庆林周末不会浪费机会留下来和云瑾消弭时间,他早出晚归,终于毕业之前,两人几乎可以断定是在正式谈朋友了,难能在三年的高中求学终结之时,有了一份自己满意的成果。

王庆林高中毕业离去,也是云瑾搬离这处所的理由,本来他就是借宿,秋季开学后,云瑾谢绝了女主人一家的挽留之情,因为自由,云瑾独自去另外的地方租房居住,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淡忘一段的友谊,到了高三后期,直到有一天,王庆林和夏雨晴一同到清溪镇亲戚家会客,云瑾在他的姑妈家见到了那个信件里的姑娘,她性格确实温柔,知性的谈吐和符合其所描述的大大的一双眼睛,感觉心智较王庆林成熟稳重,相处交谈时也很放松,情绪高涨时,云瑾自然会揭露一些她未曾了解的王庆林过往单相思的情节,夏雨晴端坐听着来历,痴痴的笑,并不害羞做作,云瑾也是无意间促成和见证了他们一生其妙异常的缘份。

云瑾同辛月的短暂人生交汇,发生的偶然,自从和王庆林的约会之后,一切都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一样,辛月的冷漠更像提醒云瑾这个事件发生的后果与事实,云瑾一直在内心有团疑问,那天他们到底谈了什么?王庆林有无将云瑾代笔书信的事吐露出来......?辛月当天离开的时候是生气还是什么表现?为何一向口无遮拦的王庆林,在这次约会后从不主动提起?云瑾摸不到头脑!

高三的时候,云瑾在学校附近一条高埂上租住一个农户家,户主并不住在这里,而且后来潘安西也搬来与云瑾做邻居,他俩是一间大屋中间一个半高的隔断墙,躺在各自的床上就可以无障碍的聊天,屋子朝向东西,主厢房中间分割后变的两间小屋,云瑾的窗户朝西,潘安西的窗户朝东,朝西的地基下方有一块菜地,房东隔几天会过来打理一番,种着时兴的蔬菜,连着菜地边界是片广阔水面的鱼塘,隔着鱼塘则是平坦的大片农田了;东向窗户下是一条行人的道路,地基下不远是一条十米宽的河道,隔着河,远远可以望见云瑾他们的学校位置,可是要绕行才可以过河的对岸,斜着河对岸是学校的家属住宅区,云瑾初次选择房间就是相中了朝西的这间,透过一扇小窗,可以安静地欣赏灿烂的晚霞和无时不在变化的田园风貌,春夏季节,繁盛的绿藤会伸头缩脑在窗口徒现,绽开的花蕾,引来了蜂蝶盘飞落足,生机盎然的田园景观,促进自己的写作或绘画的冲动,潘安西的文辞能力仅仅体现在编排顺口溜,应用到学习上的一些速记口诀很有趣,云瑾戏说:“你不如投稿《学习报》试试吧?”,结果他得到了鼓励,真正将这件事做到了,偶尔会有“豆腐块”的文章发表,这是他最高兴的也值得骄傲的时刻,将编辑部寄来的当期报纸带给所有人看,最后贴在自己房间的墙壁上时刻瞻仰,若同学们前来做客,必然进门就会再一次开启恭维的嘴巴。

潘安西十分注重形象:生物形象,人缘形象,学识形象;而能够让他满怀信心的还是生物形象,他习惯早起,每日认真洗脸刷牙,涂抹护肤品,整理衣物和被褥等,最后才是早读,云瑾通常在他院墙里早读声中苏醒,胡乱地整理一下,就一起匆匆去学校吃早饭,潘安西的衣服款式格调都明显与其他同学有差距,云瑾等农家孩子,均都是穿衣无刻意的款式颜色搭配,只区分功能;潘安西不一样,衣服的颜色和款式搭配,都仔细斟酌或临行前还要再次更换,云瑾时常抱怨他瞎耽误时间,当云瑾还是穿着四角内裤——颜色陈旧的样式,他已经换上了鲜红色的三角弹力内裤,他从洗完澡的院中一路颤悠颤悠地带着一抹刺眼的红色走来,嫌恶的下身突兀形象,出现到云瑾的门前,云瑾总恶言赶他快点消失,他自得其乐地吹起娴熟的口哨,挂着脸色的讪笑;他的出生优越感,在同学们中间是没有人质疑的,唯独对云瑾还是恭敬含蓄,一方面云瑾姑父在政府部门主管教育,同他家有交情(潘安西的父亲在区级教育局)来往,更重要也许是他另一个角度十分欣赏云瑾的才华和人缘吧,云瑾教他写诗文和绘画,他向往成功,但始终未成功,潘安西的内心非常脆弱,在一次的青春痘治疗不当,出现大面积的感染后,他躲在屋里哭泣和绝望几天,云瑾以为他或许是女孩投胎到男儿身,荒唐造化潘安西成人间尤物。

他们共同住在这里大半年,独立空间可以无约束地生活、学习和玩耍,兴许是云瑾的人缘的确不错,隔三差五会有同学到访,周末更是一群人围坐一起打牌聊天,云瑾与宋辉同学的友谊,是从一起到屋子坡下鱼塘偷偷钓鱼开始的,后来又一起组建和创办校园文学社,相处甚欢,他是云瑾与镇上居住的诸多同学当中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某一次,云瑾同宋辉相约在湖边钓鱼,鱼竿藏着草丛里,一边拿着书本掩人耳目,可能一起聊天太投入,忽略了周围的环境情势变化,竟让鱼塘的女主人从身后悄悄的摸上来,恰好逮个正着,他们想挣脱落荒逃走,拉扯之中她一把将云瑾的书本抢下,顺手扔进水里,云瑾跑丢的一只鞋子,后来发现同样结局正漂浮在水面上,宋辉的损失也很惨重,鱼竿被折断,逃跑时踢坏了一颗脚趾,他们狼狈不堪却也逃脱,之后一副兴高采烈的爽快模样。

幼年的青涩一扫而光,因为身体内的源源不断涌出的能量四处释放,枯燥的学习和单调的小镇生活,像无形中的网兜束缚了自己膨胀的内心世界,看完一场武侠电影《狮王争霸》后,云瑾深夜里袖筒里藏着铁棍,在幽暗的街道上游荡,希望自己在江湖中成就一次英雄救美的壮举,可是夜深的小镇,街道空旷安静,和平的江湖没有发生能让云瑾有机会挺身而出的故事。他挖空心思人为创造更荒唐的场景,早晨云瑾有意拖沓时间,等到校时已经迟到了,他教室门口大声喊:“报告!”老师带着同学们正在上课,此时扭过头来,云瑾依在门边,暴露在全班同学齐刷刷的目光下,走进来一步,老师愤愤的呵斥道:“站一边!”云瑾内心喜悦得端正站在前台的角落,老师继续讲解着课本,“......在热现象的研究中,我们关心的是组成系统的大量分子整体表现出来的热学性质,因而,这里重要的不是系统中某个分子的动能大小,而是所有分子的动能的平均值......”接着老师在黑板上描画图形,云瑾就这样感受在同学们的注目中,偷瞄包括前排的女生一本正经听讲或是窃笑和后排男生的嬉戏的鬼脸,在女生中有两个人,冥冥之中竟会在云瑾今后的人生中出现万般纠葛的联系,一个是辛月,另外一个叫宁芳菲,一个性格张扬,一个性格内敛,一个阳光,一个文静,一个高挑,一个玲珑;“回到座位上去!”老师低沉威严的喝了一句,云瑾骄傲的像只公鸡一样,梗着脖子去座位上坐下,云瑾自己偶尔都很惊诧自己异常的行为举止,说不清道不明的张扬举止与勇气。

辛月如今在教室安静了许多,因为她的“黄毛”死党已经退学了,很难听到她狂放的傻笑声,班级里其他的女生和她可能是少有交集,所以辛月身边的同伴总是不固定会有谁,徐莉莉算是稍微亲近的一个同伴吧,徐莉莉的家境不错,母亲在镇上经营一家小型的毛巾纺织厂,她同样是身材娇小,圆脸细眉,咪咪着一对丹凤眼,常年唯有一条长及腰下的粗黑的辫子垂在身后,乌黑显目让人记忆深刻;她有另外的一个隐含的身份就是李明洲的女友,俩人初中时就在一起,碍于家人的反对,故此都是偷偷的相聚约会,会有一些好事的同学时不时传言一些不雅的杜撰情节故事,倒是两人意志坚定,虽在外人看起来不是那样登对,但坚贞不渝的他们规划大学毕业之后结为了夫妇。云瑾同李明洲、王思成等几兄弟关系融洽,自然而然就认识了徐莉莉,偶遇几次在明洲的住处,明洲住在航运局的宿舍,碰巧见面时总有一些尴尬,而转身离去又有失个人的风度,所以常常是一起打牌消遣或活跃气氛后再择机离去;云瑾原本不想去李明洲的住处打扰,但自有了安排那次约会事件之后,云瑾自然而然对辛月格外的多一些关注,对于当日的谜团未解,一直让他心头萦绕不止,高二下学期开始,徐莉莉和辛月都在隔壁文科班教室,云瑾去明洲的住处总希望能偶遇到她,哪怕听到她的抱怨也心生满足,但是云瑾忽略了一个基本的道理,徐莉莉不可能偷偷约会都带上辛月吧?

云瑾喜爱绘画的一点因缘始于一个同桌,高二云瑾被新安排和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同坐一起,为什么叫他“男人”,因为他无论体型相貌人格都成熟到与他们有明显的年代差,他叫赵季同,茂盛的毛发和眉毛在黑灿灿的皮肤上恣意密布,突兀的眼睛睁起来是滚圆硕大的,谈话嗓音洪亮到不礼貌的级别,云瑾起初无法将他同艺术生关联起来,倒是有次,课堂上他顺手在稿纸上用钢笔绘制的人物头像,吸引云瑾关注到他的一举一动,唯独他手指灵巧,笔尖在纸上轻快的扫刷着,渐渐呈现出的画像从比例分割,轮廓勾画,再是细节雕琢,逐级显露出来,云瑾看着十分入神,整节课都没再听老师在课堂上说了什么,云瑾惊讶赵季同能用专业的手法将线条和骨骼光影的处理,没有涂抹擦划,就完成一幅精致的图画,云瑾初次对他表现出钦佩,也成了云瑾后来主动接近他的动因,时间久了,他掩藏的健硕粗旷的外表之下,更多是柔和的性情,他们成了好友。

云瑾周末常去赵季同的住处,学习一点临摹的技能画法,他布置有一个简陋的作画区域,同样就是卧室,云瑾喜欢他认真在画板前的模样,不多言辞十分的专注在每一笔上,有时笔锋又变得飘逸的挥洒自如,云瑾安静坐在一旁观看,有时云瑾作为他的模特,让他作画,赵季同擅长于静物素描,水粉也在学习,为了考试的需要,可是太爱惜这样的画材颜料,总是不舍得多练习,因此每幅画作画得都不够丰富和饱满,云瑾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元素,总体的印象是色度太浅淡。他屋里有两个外国人形象的石膏头像,也许是什么神话人物吧,特征表情凝重,毛发丰厚卷曲,呆在阴暗角落。赵季同偶尔买了些水果,如苹果,梨这些摆放在铺着布的书桌案头,云瑾每次到访都会问他画完了没有,如果画成,水果云瑾便拿了吃掉,他除了这以外,确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云瑾,即便云瑾没在,他画完也是完好安放在那儿,赵季同的学业完全是由兄长资助的,兄长也是艺术生,现在地方上的一所中学教书,赵季同的生活看上去很节俭,每一根笔,每一张画纸都仔细的收好在架子上,连短小的笔头都保管好,云瑾只用他的那些笔头和画坏的纸去练习,他们相处的既彼此善解人意也自然融洽,云瑾跟随他学画断续有一年的光景,权当做爱好,所以开始进步一点之后便在一个水准之下无法再有提升,云瑾作画在比例和轮廓构图等方面算有了基础,这让云瑾在高中后期的出刊制作方面获得有很多裨益。

校园板报制作在早期,他们只是将书稿抄写在纸张上粘贴到黑板上,后来云瑾承担起整体的排版,编写,绘画等工作,有两处区域,一处在学校前门楼的过道里,一处在教学楼首层步梯大厅中,云瑾通常在自习课或课程空闲时间搬了凳子站在黑板前书写,进进出出的同学会有一部分驻足在阅读观赏完成的部分内容,云瑾背着身持续工作,大家都各自不打扰,但有些熟悉的同学总要背后作弄一下,云瑾在学校同学之间已经小有一点知名度或者识别度,因此他窃窃自喜并有了很大精神上的收获感,满足感。他觉得此时自己和小时候身边时刻围着一群的崇拜的小伙伴那时一样,感受内心甘甜情感热烈,他不停歇地创作更多的诗词作品抒发着情怀思想,同时鼓动更多的同学加入他们的文学社团。

赵季同是在高三的前半学期结束在校的生活,可能是某些现实条件限制了他的备考准备,听他说要去了一个短期学习集训中心,云瑾记不清他当时和自己的道别话语,小镇进入冬天,天气持续寒冷潮湿,夜来到的更早也更清静,云瑾去他住处变少了,即便见面后他有点不爱说话,云瑾常常清冷坐了很久也没能一起好好聊聊天,他有些担心自己考试,经济上的拮据条件也不允许他重来一次,云瑾也不知道如何劝解他,少有的一次,周末他们坐着一起喝着云瑾带的一点茶叶,闲谈中赵季同说要考前找机会实物观摩一下人的头骨,补齐对了解绘画的此项关键体验,但这样的机会无处可得,可能博物馆有,那只能去青城,也许未必有,他犹豫着,云瑾不在乎的说:“那还不简单,自己去挖一个呗!”,他大黑脑袋赶紧摇一摇说:“这是会让人抓到捶死的罪过,谁有这样的胆?”云瑾语气很冲,说自己就敢干,不如他们今天晚上就干好了,赵季同心中不信,但不再和云瑾争执长短,结果没有料到,晚上云瑾真的到他的住处来了,他确信云瑾真的不是开玩笑,云瑾让他给自己借工具,赵季同急匆匆去房东家,回来带来一个小铲,是鼓捣花盆用的玩意,云瑾不满意,他便主动请缨给云瑾望风,云瑾不能再犹豫了,免得让膨胀的如氢气球一样的自信心消失。

等待到了深夜才出发,他们前去圩区的中央,不知道农民久远以前,那里为什么留下一块的高地,占在农田的中间位置,呈现长条形,有几丈宽,几百米长度,那么突兀的耸立着,油菜花开的时候,如若阳光明媚时,有许多的男同学三五成群涌上高地的中间小道,极目远望大片的金黄色海洋,高地上有一些杂生的灌木,草色青青,也是鸟类的歇脚的理想位置,所以这里有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云瑾多次白天光临,没有产生过任何的恐像。

时值暗夜,已是寒冬季节,夜色肃穆,昆虫声湮没,狗的吠声由远而至,若有若无,细微的如同从思想深处凭生而来,清寡的天空独自明照着一颗残缺月亮,光线是透着冷,却很轻松穿过透彻的天空,从遥远处发射过来,他俩互相都能清楚的看见彼此嘴里呼出来的一团团白气,远远的小镇已经死一般沉睡,少许的一点街道处散发的黄光也离他们很远,那条卧躺的黑影仿佛有了生命,隐约一只眼紧盯着他俩的脚步一点一点的靠近,云瑾走在前面从腰间摸出了铁铲,步步紧逼上前,感觉风哗然躁动,从尚且挂着残叶的杂木缝隙间避祸游走,发出呜咽的惟恐嗓声,初中时候云瑾就有走夜路的经历,所以看穿它们的虚弱本质,倒要小心草丛中的惊鸟,刹那的嘶鸣曾经吓得云瑾魂不附体,心脏还是十分忌惮地揪紧。

云瑾抵近到高台的边际,从一墩墩的坟头的大小形态确定哪个是目标,他断然不敢动新坟,这可从土堆的上面植被疏密和高度判定,但是旧坟上灌木和密匝的荆棘防护让云瑾无法靠近,他从中间的小道向前慢慢摸索,深入到一定的距离,可能有200米吧,云瑾开始担心,不能距离自己准备逃跑的出口太远,云瑾刚想到就折返身往回走,也许是转身太快,一直跟着他后面的赵季同有加速逃跑的动作,云瑾低声叫住他,他一脸的慌乱,眼睛睁大的滚圆,他们退回到出口处,云瑾寻见一座旧坟的边沿,有一块塌方的位置,决定就从这里下挖,可能没有他想的简单,旧坟的草甸十分厚实,植物的根茎错综交集,而且十分板结,云瑾的小铁铲想掘进是十分困难,他埋头用力在挖,赵季同斜在坡道的边沿,帮云瑾四下张望,他们都不出声,只有紧张的工程要尽快完成,十分钟云瑾挖到一块腐蚀的木块,而后又出现了几块,云瑾加快了行动,不是兴奋而是胆颤,须得用残酷的手段才能驱散心魔,勇气和怯懦如同沙漏一样此消彼长。

云瑾挖到了一个硬物,小心的用铲子撬出来一截,只是一块碎碗片,云瑾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深入的挖,这时他恍然想到了这个方位应是尸体的脚部,头部应该是朝上的位置深入在灌木丛里,云瑾怨自己刚才大意了,如果这时放弃云瑾觉得没有勇气从头再来,放弃必然成为今后的笑柄,他坚定哪怕就是得到一根脚趾骨也是可以交代了,云瑾没有及时将想法告诉旁边的赵季同,十多分钟,铲头又碰到了硬物,不是圆的或方的,好像是长柄状,这个挖洞内夜光无法射入,云瑾撬了撬没有松动,他停下盯着洞口看了几秒,迅疾用手去一把抓住那根“棍子”,用力一拔,掌心接触到那根棒状物,刹那间,一股极寒的气流顺着云瑾的经脉和肌腱立刻传递到心脏,仿佛是被一只冰锥戳了洞穿,心脏被激荡着一震,瞬时僵化了跳动,经历几秒钟,云瑾仿佛被释放一样重新获得了动能心跳,他的第一个能够做出的行动就是蹦跳了起来,扔下铁铲撒腿就跑,赵季同这次没有反应得及,云瑾在前他在后,密集的脚步声如一万响击鼓一般在土地上敲响,云瑾在逃命,不顾一切地将所有抛在身后,他还途中向天空张望两眼,提防有一个飞来的黑暗生物将自己抓住头发提将起来。云瑾一口气跑了两里多地,喘息地无法再跑,赵季同此刻从身后超越了云瑾,云瑾追不上他的背影,急的喊他停下,他回头停下,云瑾从他的视野反应可以断定自己身后是安全的了,他们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云瑾此时才伸出手仔细查看,一切平常如故,他的另一只手伸到胸口去探摸,跳动的厉害,热烘烘的,只是胸前渗出一层的水,云瑾后来在水潭里洗净了双手,湖水的冰彻和刚才的冰彻完全不一样,这种的冷只在肌肤之表,完全没有那么牵魂动魄,云瑾带着懊恼和惊悚往回撤,两个人在路灯闪烁途中决定编个慌,说他们果真挖了一具头骨,观摩学习了一天之后又归还到那座坟茔之中了。后来云瑾知道这个谎言在同学之中小心翼翼的流传,也许是他的体验过分的而真实,云瑾几次和赵季同求证是否挖到什么了,但是在他离去之后,云瑾便常常在这样的虚实幻象里分辨不出孰真孰假,他惶恐中将右手抬起会莫名的颤抖几回。

时至毕业季,辛月和一些同学到校的出勤率非常低,偶尔来一次课堂又早早不见了踪迹,他们来了也都是传写着毕业留言册,无论本地生和外地生,突然之间同学们都相互友善起来,男女同学放下了羞怯,同年级不分班级主动彼此联络交流,印象不错的相互会给对方留一张小照片,贴在那个留言页面方框内,毕业册是都是满满的情谊和浓浓的祝福语句,阅读时心潮涌动连连泛起感动,这是一群阳光善良的年轻人,平日无论有过怎样的争执和隔阂冷落,其实都有着一颗热情洋溢的心肠,对今后的人生都有迷茫,但充满了憧憬与向往,这期间的许多事纷乱多杂,回忆起来每分每秒都是珍贵的。

每一天有那么多的习题,那么多的留言,那么多热忱,那么多思绪,在一件件做最好的安排和整理,朋友间的合影是必需有的环节,有日,云瑾同挚友一群决定去镇中心的一家相馆,按序排好队并挤促在镜头前,老板用手中的快门将他们的青春定格在一张照片中,冲印后仔细端详一番,那时大家瘦削的脸颊上纷纷露出富有生命朝气的光彩,时间流淌过一页页日历,其中的两位兄弟笑容依然灿烂,竟却几年后英年早逝,云瑾非常乐意将记忆留在那个初夏的阳光里。

没觉得特别在某一天的清晨,阳光还不那么炙热,云瑾骑上自行车,在学校门前的水泥桥旁,等待着李明洲和徐莉莉同学,因为云瑾有一台自己的照相机,也是全班唯有的一部,物质条件就是这样,相机还是云瑾偷偷在家里偷带出来的,尤其的显得金贵不能搞坏,不然就没有办法再偷偷带回家放好在柜子里原处(目前只留下了空的相机盒伪装在原处),前一天他们约定去大河的河滩照些相片,明洲不懂如何操作,怕是弄坏了机器,所以请求云瑾一起。

云瑾等在晨光中,看着一道道银针牵着通天线条,散落到古色古香的小镇,窄仄的青石条蜿蜒街道,水墨色的砖瓦上挂着岁月久远的痕迹,土黄色的河水在桥下涌动,沿着护坡古树下有居民弯腰满嘴泡沫刷牙,有些早起开业的早餐铺向外冒着袅袅升腾的白烟,悠长的巷口里时而有人散漫显现,又乏力摇摆着消逝无踪,云瑾静静的呼吸着温暖的洁净空气,不急不躁,思绪跟随日光里的大河之水慢慢流淌向远方,他们的小镇晨与夜都是异常宁静,仿佛只属于朝霞和星空,只有忙于生计的人们充塞于大街小巷时,才是一番鼎沸的场面。

云瑾一手插在西服裤兜里,一手扶着自行车,斜靠在坐垫上,那是一辆天蓝色的轻便车型,是91年姑父购置的礼物送给云瑾,也是他日常上学或回家的伙伴,上面驼载着数不尽的欢笑和时光记忆。“叮铃铃”一声脆响,明洲手推着车走来,徐莉莉羞涩的低着头跟着后面,身穿蓝白相间的运动套服,保持有一丈的距离,好像很怕别人能一眼判定俩人是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与她紧随其后从阳光里走来,轻快的步伐在街道青石条板面上愉快的发出音律声,云瑾惊讶发现是她也来了,事前云瑾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见辛月上身穿着一件无领的银灰色男式夹克,下穿紧身的黑色健美裤,脚上是白球鞋,扎着高马尾辫,一副清爽的装束,很贴合她一如既往的飒爽个性,只是有点突然此时面前出现,“早!”她走近了他,打了一个响亮招呼,云瑾忙应了一声,“啊,喔!”可是嗓子有点紧,发出的声音不清亮,云瑾对自己表现稍感自责和尴尬,连忙在内心里命令一句,马上端作平静,“你们吃早饭了吗?来得可有点晚喔!”云瑾说。“吃过了,辛月昨天晚上同徐莉莉见面,然后才约定要一起来,没来得及告诉你,怎么样,你不能反对吧?”明洲一脸的怪笑解释,“嗨!不要瞎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反对?”云瑾连忙答道,辛月只是站在旁边看了云瑾,没有加入说话,也可能刚才说了什么话,他当时头脑有点懵,没看着她,等云瑾看她时,辛月还是很淡定的模样,云瑾心跳的很快,搞不清楚是激动还是紧张,心中嘀咕道:“终于见面了!”徐莉莉担心学校附近遇上熟人,催着出发,她同明洲已经在前面骑上车领路了,情形不言而明,由云瑾骑车驼着辛月一起随后出发了。

街道上的路很不好骑车,年代久远的石条表面都磨的光亮,石条的板缝常常露出长长的口子,猜想当时铺设为了雨水快速汇流,所以路面的中间高两边都低一些呈弧形路面,平日里,云瑾在着街道上飞一般行进都不在话下,车技是充分自信的,今日比较特别,一个还算陌生的女生坐在身后,让他非常紧张,加上两个人的重力在轮上,车龙头有些不沉稳,云瑾担心摔到她,不敢骑得再快,这反而让自己更加费力,不用多时,云瑾开始有些喘息,他一边专注于轮下,一边思忖着要不要找点话题来疏解一下当下的尴尬,但不知从何说起,当然传递王庆林情书的那段相识的因缘是不合适提及的,但也仅仅是云瑾同辛月有过交集的过往,云瑾有许多疑问不敢问,不想猜测她的过往缘由经历,她始终是一个谜一样,矛盾得存在他的回忆中,直到他们毕业分手之后,云瑾才确信正是这个人让自己开启情感的萌生和对爱的追求,而这个美丽活泼的女孩唯独在交友上的不稳重使得云瑾心存芥蒂(可能关于流言的误会),即使有许多的埋怨和追悔,最终没有任何结果。

前面同伴的车骑得很快,云瑾努力追赶着穿过了街道,云瑾面前再现一座恢宏的公路大桥,长长的坡道正考验着云瑾仅存的体力,屏住气息在踏板上一轮一轮的用力,云瑾暗自想:“这个美丽的姑娘怎么能这样的重呀,应该像一只蝴蝶或一束鲜花一样既美艳又轻灵才对!”,此时辛月知道他十分的吃力,云瑾几乎半伏在车把上,她中途放下成见,善解人意得跳下车,云瑾得以舒了口气,干脆他也下车推行一段了,喘定后两个人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辛月的表情有一丝的作恶解气后的羞涩,乍隐乍现还是浅藏在晨辉当中,可假装性情淡淡地问:“我们今天去的哪里,都走了这么远还没到呀?”他们已经行至公路大桥的弧顶中央,云瑾支好自行车在路肩旁,带领她跨上人行道,扶在水泥栏杆处,手指前方一大片河岸滩涂地,说“你看,是不是见到那里的河滩,全是碧绿水杉林子?”她姿态娉婷站定晨光里,风里左右捋了捋额前头发,睁大眼睛认真向前方看了一会,回头视线落在云瑾的脸上说:“那些是垂柳,你不会以为我没戴眼镜就又随便糊弄我吧?你这个人......真猜不透......”说着话时,云瑾的脸上露出失言的尴尬之色,辛月心里又觉得很解气似的豁然愉快,忍不住咧嘴笑了又久久看着文瑾几眼,气氛刹那间介于他们中轻松自然而又亲近了,“我说错了,堤上都是水杉,河边才是垂柳,柳下还有青草,这次没有瞎说,你再看看”,云瑾诚恳地一起笑着,心里展开一张的明镜,细致看了看辛月鹅蛋壳一样光滑的脸庞,丝丝光线在表面上反射一层柔和的粉色,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观察一个少女,充满了紧张和沉迷,他们一起手臂斜支趴在壮实的栏杆上歇息着,调整呼吸眺望向远处,由于季节的悄然改变,岸边的所有绿植都在春光暖阳里齐刷刷长出了新叶,绿油油涌动起来并绵延几里,在湖水反光中,绿波渐次在表面呈现一层白亮亮的表现力,透露着生机勃勃,一条平静而宽阔的大河就在他们悬空脚底下通向远方,他们并排相伴吹着凉爽的风,互相又多看了一眼。

“你和宋辉很要好呵?你俩搞的文学社毕业之后我听说就要停办了?感觉好可惜呀!我本来也想要投一次稿的,可我写的不好,一直犹豫到最后就放弃了,唉,我怕你们笑话......”她对云瑾袒露真诚地灿然一笑说,“嗯,是很可惜!宋辉和学校正在沟通能不能找合适的人再续办下去,目前没有人主动应召,希望不大吧,可是我们的一番心血才筹建成,你说的我真没听宋辉和我说过呀?”云瑾对带给自己荣耀和回忆的学社十分留恋和自豪,但未曾将这样细腻宁静的文学写作与眼前的女孩联系到一起,她的才艺应该在欢快悠扬的乐器上,“其实自己在别的事情还从来没有怕过,独独是打算投稿这种事,和文字或是写作打交道,我怎么突然没有底气了!”她的脸上浮现一些遗憾和难为情,心中却想:“不止这些,还有同你们这些刻板搞文学创作的人打交道”停顿当中云瑾还没有想好表示理解的话说出口,但表现同样的真诚态度,见文瑾集中精神认真听她继续感叹发声,“开学后有段时间,自己有点情绪消沉,既没有朋友陪伴,也没有上学兴趣,晚餐后闲逛在校园里,便看完你们在墙上所有的板报作品,竟然很有耐心和不少感触,当晚自己便开始试着也写了一些抒表烦闷心意的词句,此后又继续尝试写点不同感触的诗句,其中有一篇,自己感觉还好,几次修改并抄录在一张纸上,都放在书包好几天,本想让宋辉交你看看,终归我们那时不熟,怕你看着笑话,所以就一天天等待犹豫中,最后就没了......”云瑾马上问:“怎么就没了?”辛月随即做了个撕碎的纸片随风而去的飘散手势,恢复少女的俏皮,笑颜如花脱口道:“就你还看不出来!?就这么没了呗!”他们眼神思想里交汇着,还是无明确一致的理由一同笑着,其实她脸色仅有几个细小的暗点点,不存在任何缺陷特征,云瑾说:“你能够记起来,再写一个给我看看,如果可以就发表,修改后你觉得不可以我保证还给你,不传给别人看到,怎样?”她没有表态,只是随口知应一声,心里有点感动,心想:“亏你现在说点善解人意的话,不然我可不想再搭理你!”她的侧身如西天的一缕晚霞,绯丽而温柔,云瑾接着问:“你平常都看什么书?”“武侠啰,你看过《天龙八部》没有?”辛月兴奋地反问,“没有,我都是看些月刊之类,没有好耐心看完一个大部头,再说上课也不敢偷看,哪你那样的勇气?”云瑾是记得过老师有吓止过部分同学上课偷看课外书的,其中有她,因此故意提到她,辛月此刻俏皮的吐了一下嫩红的舌头,将无界限的可爱暴露在云瑾眼中,她忽然脸上又浮现了一丝红色,掩饰感受说道:“我们赶紧走吧,他们都不见了踪影”,云瑾交谈间意犹未尽,但顺从她的话,他们重新骑车,下坡时一路疾驰,向前追赶已经不见踪迹的同伴。

辛月手里悄悄攥住云瑾风吹动下的衣摆,下桥后拐上的路是沿着河岸堤的一条土路,继续往前去,乡村土路上的一条窄窄的羊肠小径,通常都是雨水后跟从着前人留下的足迹,众人共同踩踏出来,一直保留到下一次降雨之后才改变形状,他们车子沿着曲折不平的线条放慢了速度,车轮跳动摇摆的很,忽然之间,辛月将手臂柔婉围上了云瑾一半的腰,云瑾此时心血澎湃却要强作镇定,大家都很沉默,辛月在后车座上,脸上浮现出得意的偷笑,他们鲜活的思想里几乎同时想到:“如果就这么保持着姿态一直骑车到遥远的长路尽头,哪怕行进到天涯海角也好”,人生诸多第一次经历无论是欢喜或惊慌,记忆隔了很久总是不会轻易覆盖。

忘却时间和烦忧,他们四人在林间草地,水边柳下都留下许多的影像,话语和深刻记忆,心情尤其的畅快,包括那一对平常里时时都要见人躲闪的年轻情侣,这片林地里似乎不会有外人过来打扰,本就是在很偏僻的村野地界,是个真正的心灵栖息地,经过林地到水边,抽芽的柳条随风飘逸同女孩的长发,回看水杉的挺拔如同男孩的身姿,茂密浓绿的枝叶如同他们的青春和生命,梦境与幻想在编织着延伸,填满了幸福的头脑,云瑾和辛月树林中被撮合在一起有一组心悦的合影镜头,云瑾斜依着树干,她微挽着云瑾的臂膊,星辰般明亮而恬静的目光凝望前方,头顶着碧色的青纱罗帐,脚面湮没在盎然生发的草丛里,有不知名的白色或黄色小花点缀其间,隐约可见幸福和谐之情溢于表里,云瑾一丝的紧张更多的是激动和期待,想早日看到照片冲印出来,他内心中已经兴奋之情涌满胸口,确信得到生命里至高的恩赐“谢谢你,给我的青春绘上这一缕鲜丽的色彩”。

云瑾有短暂的一段时间,安静地坐在岸边一颗树下,望着河边的一行行姿态万千的垂柳,柔软细长的枝条上挂满青翠,合在微风下浮荡,像是一个少女在濯洗一头的秀发,身姿窈窕美妙,明眸善睐的目光频频闪耀在云瑾的眼前,在一阵欢乐的笑声里,明洲大声唤到:“云瑾,云瑾快给她们俩拍照!”他回过头,辛月正在背着徐莉莉在草地上欢跑,于是连忙对准了按下快门,两个女孩歇息下来叉着腰喘着气,带着满脸的笑容,云瑾打趣道:“你若背得动李明洲可就一举奠定不朽的江湖地位了,我负责见证并留存闪光辉煌的一刻,怎样?!”辛月大叫道:“大文学家果然好创意!李明洲少说160斤,你想拍下我吐血的一幕吧?”徐莉莉生气的狠狠抽了辛月后背一巴掌,佯装生气的怒骂道:“好你一张厉害的嘴,他哪里有那么重?再取笑我饶不了你!”辛月肆无忌惮大笑着跑开了,冲到云瑾跟前说:“你惹的祸,害我被打......”“我劝你就委屈一下吧,指望我替你出头挑战160斤的大汉有点够呛吧”他们两人合着一起远远地嘲笑着,李明洲尴尬的直挠头,想不出合适回击的话,最后竟一指手云瑾说:“你俩倒能气味相投,没想到你好色忘友!”辛月与云瑾顿时一下红了脸色。

《苏醒》

殷勤的微风细细清洗着春柳台

蘸上一点绿水,挥动一下衣摆

晨光里便耀出一道迤逦的光彩

两只黄雀穿过千丝万缕飞过来

扇动一下翅膀,扑散一团雾霭

灵动的眼眸眨动着初识的欢悦

少女的心事浅露在推开的窗页

躲藏一冬告白,积聚一世坚决

融化的泉水春堤下正嬉笑无邪

苑外的青苗鼓动中挤簇着脑袋

迎光一同合拍,随风一齐摇摆

翩飞的彩蝶等待在引领的门外

这是他们共同寻找到的秘密领地,他们徜徉自然里不肯回去,如同游弋在一副油画中,直到离去前大家还一直说会再次相约结伴而来,但是这个约定最终没有实现,云瑾在回程的路上,他们舒缓自然地一路上讨论着风景人情的闲话,结果出现了另一件意料不及的一件事,他和辛月同骑一辆车,下桥滑行的途中竟然迎面遇见云瑾省亲赶路的表嫂,表嫂眼睛尖利,几乎他们同时发现了对方,表嫂眼里立即有道凌厉闪光,仿佛张口正要叫住云瑾,但注意力瞬间被云瑾身后的一个年青女孩给吸引住了,声音在口中暂时没有发出了,却不成想云瑾乘机脚下此时用力,像疾风一样从她的身旁一扫而过,头也没回,只听得见她在云瑾身后大声唤自己的名字好几声,辛月并不理解其意,车后座上和表嫂远远对望了一下,拍着云瑾的后背说:“后面好像有人在叫你呀,你没听到?”云瑾口中说:“知道,是我家的表嫂,我故意的!”辛月在背后大笑了起来,连连拍着他的背脊,依然如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响彻天地的傻笑,云瑾行进的车都跟着抖动起来,“喔,我明白了,你肯定怕让人误会了,看你今后怎样解释给人家?怎么办,编好的谎话先说给我听听?”她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还不是你女朋友,不用我承担后果啰?”云瑾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但并不会有任何担心表嫂将遇见的情况大肆张扬,他满足遇见声旁的这个女孩,只是没有完全将内心的感受告诉她,他想借机试探,想要说出荒唐直白的话,又说不出口,毕竟云瑾第一次和女生单独相处,顾虑重重,云瑾原本想说的是“我就坦白交代说是和自己女朋友一起出去游玩了,又能怎样?......”中午时分的天气变得很热燥,汗水浸透了他的内衣,云瑾胸中带着无数正在萌发的种子,他快要在兴奋迷醉的情绪当中窒息。

幸福的时间总是短暂,最后他们在临近了可能冷不丁就有认识人群出现的万年台附近分别,辛月步行着独自回家,云瑾倚在车旁看着她离去,他们四五次转身挥手道别,她此刻也是一样的表现出依依不舍,这次简单方式的分别让云瑾很长一段的时光里都万分后悔,只因为辛月坐在车座上一句话:“我们可能今天还会遇见熟人,就送我到万年台吧。”云瑾听从她的建议,没有坚持再送她回家,他可能认为行事高调对大家不利,况且第二天就会再次相逢,他的态度没有深思熟虑,只是急切想将今天的约会过程和好友们分享一番,不然就定然会意识到邀请她一起吃饭或寻某个隐秘角落喝冷饮,或者随便做什么,都不要轻易的只挥了几下手就失去难得机会,辛月在回家的路上同样是心意难平“哎,你这个人真猜不透......”。

云瑾开始期待和辛月再次见面,而她连续多日没有来学校复习,辛月只能将自己的心事告诉退学的“死党”,“死党”黄毛现在在商城和别人学着做生意,兴趣点不在这些卿卿我我的琐事上,没有详细分析一番就下结论说:“你们不是一路人,要不了多久毕业了和我一起来做生意挣钱。”辛月只得独自判断该如何决定了。云瑾起初担心是否辛月身体有不适或什么情况,没敢找人打听,更可恼徐莉莉继续假装不熟,课间时刻,云瑾等在隔壁班门口的走廊上,希望徐莉莉去厕所从面前经过时借机问一问,但她连一点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云瑾接近去发问,哪怕眼神交流机会都悉数拒绝,反而加速了步伐,夜晚云瑾躺在自己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坠入了不存在的臆想空间。

在云瑾的住处,这是一个古老四合院式的旧宅,中间有一个汇集雨水天井,青砖铺地,中有圆形花坛,但后来衰落凋敝,最后落下只有一个像水槽的造型,底部铺着碎石,早先的花坛已经不见了,仅仅一个日常被晒鞋子的凸台,天井是阳光唯一能够全天照进来的空间,仰望房顶上层叠的黑色小瓦按照规矩的样式铺设,如湖面吹皱的波纹起伏承接着,墙体是青色小砖直立着修砌,如同图书馆书架上整齐的书籍,但是年代久远加上潮湿,许多缝隙里有了青苔,后来蔓延到潮湿的砖面上,这样的一抹绿色虽然低贱,但却被衬托的光滑鲜艳异常,当仁不让地替代了当年那个花坛具有的观赏角色,为此鄙陋之所增色几分,院系内现在都是老人们居住,原先倒也雅静安宁,直到半年前云瑾、王思成和方志中搬来之后,便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和幽暗,同学们常常到访,总会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的一番场景,不仅给老人带来了搅扰也图生嫌弃之愤,另外因为冬天他们冷得不想去很远的公厕,就偷偷在天井的下水池边撒尿,王思成在方便之后会用水冲洗一下,云瑾同方志中省略这个步骤,关键是“浪费水资源”,老人的听力视觉退化了,嗅觉可是还年轻,早晨一起在天井前刷牙,有老人便会诘问学生们,是否有在这里撒尿的恶行,他们当然矢口否认,言语交锋到最后,几个老人同时都出现鄙夷的眼光和酱瓜般怒容,是唯一带给这几个学生的惩罚。

还好心里期待的结果没有出乎云瑾的意料之外,苦闷惆怅了一周后,他们又见面了,一个周末,徐莉莉陪同辛月过来取照片,徐莉莉和李明洲的照片云瑾早就交给了李明洲了,恰好当日只是云瑾一个人在住处那个院中刷鞋,让她俩放松了不少顾虑之情,云瑾请她俩进屋坐一会,徐莉莉仿佛是有意为之,只在云瑾住处喝了半杯水后匆匆离去,目前剩下他们两人仍紧张对面坐着,云瑾没有过单独陪女孩聊天的经历,内心有点没把握的局促,虽然表面上维持着表情淡定平和,他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思忖着找一点话题聊天,辛月好像要有意回避他们仅有的一点个人情谊交集什么似的,只字不提那天的丰富经历,手里的相片自然而然可以和那些记忆联系起来,就是不吐露半句,言语只大概谈论着学校的一点事和毕业后的一种生活猜想,辛月心里还在比较着死党和自己提到的忠告,当耳朵听到对方说毕业后去当兵的想法后,她更加心情沉重了,云瑾在没有理解辛月的意图情境状况下,没有勇气更热切主动拉近他们之间心灵距离,他感到一丝被疏远的尴尬,最近云瑾常常独自观详照片中的她和他的合照多次,珍贵的记忆当中发现,他们少有的交往中也存在许多的契合点或者说可能性,但云瑾持续酝酿的热情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也许一次的邂逅不代表什么,辛月身边曾经可不缺乏异性朋友,只是云瑾最近刻意忽视这一点,他感受到引而不发一种特别的情绪让自己激动和紧张不已,等待可以放胆表达的机会,但她现在想什么?看样子没有急于离开的意图,只是心事重重的没有精神,云瑾不明白她的意图在继续等待徐莉莉回来?还是有什么话犹豫想说或先等云瑾说什么话令她感兴趣,辛月偶尔挑眉偷看云瑾一眼又低着头翻看一叠相片,也不是真的对相片多感兴趣,总之介于他们之间的猜测始终没有答案,所以情绪不高却两个人一直这样枯坐着。

辛月靠着墙壁坐在床头,云瑾倚在窗边坐椅子上,“你喝点水吧。”“不渴。”“喔,那我开灯你会看的清楚点。”云瑾说着起身往门边走,辛月马上阻碍云瑾的提议去开灯,云瑾只得回身再坐下来,他想明亮处可以看清她的容貌神色,即便是白天他们的屋里确实有些暗,她在他的眼里依然是那天美丽的,有同学曾爆料说她脸上有很多雀斑,云瑾当时很相信,现在认为这是恶意的谣言,他觉得她安安静静时才能呈现有动人心魄的标致形象,幽暗的房间里也因此明丽,只缺乏那天的活泼可爱,想到自己曾焦灼等待见面,云瑾希望逗辛月快乐一些,他说起屋外天井里,大家冬天夜里偷着在池子中小便被质问的事,她果然是被逗乐了大笑,唇红牙白伴着一直肩膀耸动,又是那种的纯洁可爱的傻气,辛月乘机大胆的观察云瑾或是欣赏某一处优点,含意持续藏在笑颜里,云瑾先是跟着笑,心跟着活络激动,一不小心眼里的秘密被她好似捕捉到,于是有点发窘,没能持续多久。云瑾开始抓住机会关心,问辛月这段时间是否有事发生,为何不来学校了,准备的高考复习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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