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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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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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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的信鸽》连载

第七章 意外

暑期云瑾宅居在家中闭门未出,几个好友都在假期里留着外地,喧闹归于安静,繁华终于荒莽,暂别那山,那水,那田野禾苗,云瑾的眼里没有诗意和情境,酷暑将屋顶烤成了铁板一般,蒸腾的热气让人抬不起头,他关起了门窗阻挡外面的热气侵略,整日如烘箱内的活物无所适从,可又无路可逃,云瑾将水泥地面再次用水刷了一遍,垫上了竹席躺在上面,在百无聊赖的时间里,他仔细回忆过往的纷繁人事,端详过百次的自己同辛月的照片,现在放置到书桌里很久没有翻起,云瑾的回忆里倒是宁芳菲的影像多了起来,他们在家中父母的威严下,被迫断绝了见面,偶尔偷着打次电话联系,仿佛他们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宁芳菲确定是落榜了,决定继续复读,云瑾等着开学时见面再细聊,看着一些小说或小睡一会儿度过一天又一天。

“轰!”地动山摇般一声的巨响和地震,将云瑾从迷思当中惊跳起来,云瑾拔门冲出到屋外,窗户上的玻璃纷纷炸裂或碎撒在地面上,一股黄色的浓烟腾起悬在天空,云瑾在惊魂未定时,由空中冲下无数的碎石和粉末砸在地面和水面,喧哗声起,他赶紧逃回屋檐底下,云瑾认为是地震但景象马上让他换了思想,云瑾赤着脚,袒露着上身,想起来就跑到后屋查看,外婆正站在中院里发呆,不明缘由,云瑾让她赶紧回屋,云瑾穿了拖鞋和套上衣服,赶到东边广场查看,早已是哭天抢地的人声和物品敲打的杂音,昏乱成一团,广场上的一家农户冒起大火,半边的房屋失去踪迹,剩下一半的内墙外露,顶部的瓦片不停地滑落下来,浓厚的烟尘弥漫,一群赶来的男人,争相在湾沟里舀水,奔跑着到火苗前扑洒,一个女人尖利的哭嚎声在叫着:“三爷,三爷......”湾沟靠近云瑾家的后院,云瑾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同他们一起参与救火,原本的东广场是村里集体打晒谷物的场所,近些年谷物都在田头有机械脱粒,所以荒废了,盖起了几家房屋,云瑾同他们几家都不熟,只记得女人口中的三爷,是个精瘦的光头的老人,晚上大家都在屋外坐着乘凉,他一贯高亢的嗓音与路过家门的年长乡里打招呼,在漆黑的夜里,他抽着烟卷一明一亮,伴着偶尔的咳嗽吐痰的声音,老人十分健谈,常常到深夜云瑾回到屋内后,躺在地垫上陷入沉思时,不时仍旧传来他的声音。火苗不多时就被大家齐力扑灭,只剩下了黑烟和满地的狼藉物件,女人呼唤的三爷仍没有发现半点踪迹,邻家半高的孩子指着屋前的两丈余高的泡桐树说:“树上有人!”大家齐刷刷向上望去,树杈上确实有个人,但是黑漆了一团,碎布头裹挟的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形,女人大哭到:“三爷,三爷呀......”那女人是他的儿媳,有男人站上堆积的桌椅上去将他取了下来,老人面目不忍再细看,肢体只有一部分了。

云瑾是通过聚拢的众人的说明,知道一些情况,三爷在家里私做鞭炮已经很久了,儿子在外打工有一点关系搞了材料,三爷于是将这个能增收的手艺边学边弄,竟然一年多相安无事,火药是相当危险的东西,有个烤干的过程,估计是他抽烟引起的爆炸,万幸是白天就三爷一个人在家,孙子和媳妇在隔壁邻居家闲聊。当云瑾的满身泥水去几十米远的水塘洗手才发现,爆炸掀起的石块将水塘边的电力线都砸断了,云瑾返身回家里清洗。

八月的炎热天气仿佛是没有止境,让人脾气暴躁,想早一点过完一天,很艰难等到了傍晚,火红的晚霞抹在落满尘土的树叶上,外出劳动的人们才陆陆续续得,从窗前的一条灰土马路上经过回家,个个疲惫的没有精神,几乎都佝偻着背,眯着眼睛躲过西边射来的余光热气,选择生存和消亡都无能为力,又不得不每天经历一遭,“也许今后还有一段好日子可以过上。”人们不禁心里这样去想,去鼓励自己。

过了几天,三爷的后事风光处理完成,他的儿子栓柱奔丧回家,总共摆了十几桌的酒菜招待大家,老少席间都议论说,三爷清苦一辈子,刚到享福的时候却意外走了,真让人惋惜。一天,他儿子栓柱敲开云瑾家门,云瑾接待了他,他们坐一起抽了几根烟,栓柱逐一礼节性感谢各个乡邻的帮忙,另外要赔偿云瑾家窗户的损失,云瑾婉言拒绝了,三爷儿子是个青春痘都没有消尽的大男孩模样,云瑾很难相信栓柱已经是孩子的父亲,他在外省的一个厂里打工,工友里有一个是花炮厂的亲戚,所以才有了后面出的这门事情,云瑾安慰他一番,闲谈中他介绍说现在在莞城一个鞋厂打工,云瑾问莞城在哪里,栓柱说靠近新海的边上,也是可以看到海的遥远地方,外省许多的年轻人聚集在那儿,晚上热闹非凡,据说新海更繁华,他尝试去找机会,但是被挡在关口外不得进,“在莞城可以一个月挣到一千多块钱,若是进了新海至少也有好几倍吧?”他的眼里闪现了神采,栓柱讲述城市的工作情形和某一些的发财创业的故事,云瑾第一次开阔了对外界的朦胧认知。

一九九五年,在他们这个偏僻的湖滨角隅,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乡村的民众却是浑然不觉,思想和视线所及仅在百里之内,电视里的世界和他们仰头遥看星空一样,仅仅只是欣赏或忽略,村里几个男青年春节时回乡会有只言片语传到他们耳里,换来的只是老人们反驳:“千好万好,不如家好”的不屑,如今改革春风催变的色彩已经浸染到了全国的沿江沿海,祖辈厮守的这个地方恰好不在此队列,云瑾在假期里追看一步电视剧《外来妹》,取材是农村的孩子在城市里工作生活遭受的种种文化隔阂和艰苦抗争的故事,剧中几个青年的悲戚的经历和绝望的挣扎,特别是孤独的外乡人被粗暴对待,何止人格上的屈辱让云瑾感同身受,这同三爷的儿子口里的轻松狂傲的语气有巨大的差别,出于一种狭隘的对财富阶级的天然的敌视和蔑视,云瑾宁可相信前者的真实性;影视剧再次将“新海”这个地名吸引力,深深地印刻在云瑾的脑海里,家里只有一张省界地图,他只能依稀想到的香港的地理位置确定它在什么地方,云瑾想如果能够到新海,就可以近距离地眺望到香港,间接感受到港风袭面,精神升华。

晨起的烈日驱散了积攒了一夜的丝丝清凉之风,明晃晃的光破窗而入,云瑾睁开惺忪的眼睛和无聊的时间相对无言,如果他不想让自己变得十分厌烦,就需要找一点的事情来做,云瑾帮外婆做一点家务,她宠爱地拒绝了云瑾许多的请求,他只得将看过的小说书《围城》又翻阅一遍,下午云瑾照例要午休,这样就缩短了白天的长度,他在一觉醒来反而变得疲惫,坐在窗户前呆看一会儿马路,窗户上订有窗纱,所以云瑾可以看见光亮的外面,而自己却变得隐身,即便是头发凌乱也不尴尬,让云瑾能够呆坐很长时间,之后他会去中院里洗脸再回到屋里。

云瑾在回屋里的中途,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和自己邻居确认是否是医生家,云瑾听着声音有些熟悉,隔着窗纱想往外看,门声响起,常有外地的求医者找到家里,云瑾会另外给他们指出去医院的路径,他想可能还是这种情况面对,云瑾动作迟缓了一下,敲门声伴随着一声呼唤声:“云瑾在家吗?”云瑾昏沉的脑袋突然被清脆地敲响了一下,分辨出是宁芳菲的声音,他连忙应了一声,担心她再叫一遍自己的名字,云瑾连忙去开门,她正站在云瑾的家门口,他的胸口拥堵的厉害,还有莫名的慌张,宁芳菲站在白光里,光彩照人,一顶白色宽长边缘的遮阳帽遮住了黑色发顶,只见得一张红灿灿的脸蛋,弯眉皓齿,对着云瑾神采飞扬地嬉笑着,宁芳菲的鼻尖和额头都渗着汗珠,反射出阳光的晶亮,白色的长裙腰间一条蓝色系带,窈窕的小腿和细藤的凉鞋,云瑾眼尖,发觉脚趾上涂了粉色的指甲油,云瑾问:“你怎么来了?没有提前打个电话呢?”他迎她进到屋里来,关上门的时候看到邻居大嫂还伸着脑袋探望着这里。

屋里很热,云瑾穿着随意,感觉十分的不安,宁芳菲坐定倒是很随性自然,手摇着云瑾递给她的蒲扇,喝他拿来的冷饮,“说说吧,什么情况?”“哈哈,想不到吧?我也是临时决定来你家看看,我和妹妹从姑妈家来,打听你家的方位原来也不十分绕路回家,所以就来了”宁芳菲说话时,云瑾突然有点印象,开门时远处马路上有另一个年轻的女子这边张望,云瑾忙开门去寻找踪影,早已不见了,云瑾懊恼说:“你不提醒我,让妹妹进门休息一下”“没关系的,她害羞,自己不要来的,已经回家了,你好好坐着别忙了。”云瑾于是陪她在客厅坐着聊天,始终云瑾进入不了自己家里轻松自在的状态,宁芳菲说:“我见过你爸妈了,就在医院里,他们很忙,我是问的你爸爸该怎样找到家里来的......”“哦,这样。”云瑾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于是他不必盘算万一宁芳菲和自己父母见面时他该如何解释给他们前因后果了,他们现在的关系十分的微妙,父母的介入更会复杂了云瑾处理的灵活性和自主性,云瑾从未设想过她突然到访,但是宁芳菲现在就坐在自己对面和他说笑,“你一个人在家,都做些什么,有没有出门会友呀什么的?”她故作姿态盘问云瑾起来,“我能做什么,只当是看门护院了!”云瑾自嘲一番,母亲在他们谈话的中途回家里的药品库房里取药(医院失窃一次后,贵重药品存放在家里,以免再次被盗),宁芳菲起身和云瑾母亲热情地招呼,母亲回应了一句:“留着吃晚饭吧?”,云瑾观察母亲的热情并非十分的真诚,倒是一句台面上的客套话,母亲取了药品匆匆离去,云瑾没有流露内心领悟母亲的暗示,继续和她说话,宁芳菲更不会体会到云瑾母亲语言里的另外含义,天色渐晚,的确到了要准备晚饭的时候了,云瑾到底是早点送她回家,还是准备食材?这是母亲给云瑾的自主选择题,云瑾无法作答,他等着交白卷,云瑾陷落到宁芳菲滔滔不绝的问话和自述的情绪配合里,找不出何时的切点来查问她的安排,外婆蹒跚着来询问云瑾有什么必要的安排,云瑾说等等再说吧,云瑾突然希望母亲再回来,可以收卷了,他向外探望,黑幕遮挡住天际的最后一丝的绚丽。

在云瑾的心灵召唤下,母亲再次回来了,照常宁芳菲起身打招呼,还是初见的那般热情,但是母亲只问云瑾晚饭准备了吗,云瑾说没有,她十分生气说:“一个暑假里,都闲出了憨气,同学到家了也不忙着招待周全!”母亲在他们站立的面前快步径自去了后屋,云瑾悻悻坐回椅子上,云瑾说:“天气热,事情多,每天都是这样烦躁,你不要在意。”宁芳菲似乎领会得摇摇头说:“可以看出来,医院确实太忙了。”她翻看桌上的报纸,云瑾趁着空档也去了后屋,母亲劈脸问:“你晚饭后就送她回家,她家在哪住?”“在迴龙桥,很远。”母亲放了手中和面的盆子,训斥云瑾说:“你知道很远,不早点安排,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在生人家过夜?!”云瑾局促地说不上话来,有些羞愤,外婆倒是不以为然的说:“先吃完饭再打算,他同学自己说回去,就送回去,人家没说话就不能开口送客,丫头,你就是性子急!”天黑之后,父亲回到家,宁芳菲一个人在客厅里看报纸,父亲来到后屋查问晚饭是否做好了,他们忙着将简单准备的几个菜和做的鸡蛋面端到客厅,大家在客厅明亮的大桌上就餐,虽然各自心中有不悦,表面上父母亲还是和气同宁芳菲交谈了一些话,问的都是些家庭构成,口味习惯等,一顿饭倒是平静中都吃完了。

父亲坐在客厅照例看报纸,云瑾和宁芳菲也坐在客厅,他们说话不太方便,云瑾看了看墙上悬挂的钟表,时针在八点,云瑾安排她到自己卧室看书,书架上有许多,另外拿了自己的家庭影集给她,囊括了云瑾自小到大的所有照片,她兴趣盎然地一个人呆在屋中,云瑾到后屋帮忙,母亲当着云瑾的面小声嘟囔着:“真是没眼力劲儿,今后去了婆家有她日子过的!”云瑾不知母亲所指所愿,宁芳菲能早点提出回家,还是客套着帮着做家务,但是云瑾听的十分刺耳,他第一次对母亲产生敌意,云瑾扔下抹布,转身回了正屋;宁芳菲将云瑾幼年的照片看的笑逐颜开,取笑他幼年脸上的稚气和呆模样,云瑾继续保持合乎情理的情绪陪着,解释她指出的一个个表情背后的缘由,他心绪已乱。

天色完全黑暗下来了,云瑾提议带宁芳菲出门走走,她高兴地同意跟他出来,农村没有路灯,所以云瑾才能有这样的提议,他们在月色中看见脚下的土路印记,顺着白线行走大约十分钟,就到达了青平湖大堤,大洪水之后,大堤有了加固加高,沿岸用石头和水泥整修的牢固,现在夏天丰沛的洪水被安全的拒止在村庄之外,余温尚存的晚风轻拂云瑾的脸和燥热的胸膛,可足以让他舒出一口怨气,夜晚是宁静的,兴许是劳累的缘故,大人都是少言寡语,他们在高耸的堤坝上慢慢的行走,宽阔的水面上漾荡着一道月光倒影,从东方引出一条光明耀目的幻象大路,他们的目光在这条路上自由奔跑延伸,踏着波动,耳边传来酣畅的浪涛声,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水闸,他们为了避开偶尔行过的路人,便行下到水闸上,厚实的水泥墙柱屏风一样,挡住他们身后,近水一侧他们可以在平整的棱端上安坐,棱端下方是笔直深邃的水门,浪花砸在闸门上,水花四溅,翻腾的回浪发出阵阵的闷响,恰好给他们的谈话做了掩护,只有他们近距离可以完整听到内容,这好比是他们在繁花锦簇的小屋那般自由,在一轮皓月的陪伴下,眼望无垠的湖面,他们暂且忽略了身后的村庄和一双双眼睛,敞着胸怀关切着对方的生活和精神追求,云瑾说自己希望可以离开这个偏僻的家乡并获得真正自由,宁芳菲同云瑾一样的激动,他们开始遥想着一同在某个都市再相聚再相伴,过想过的自由生活,看想看的星河万里,她忽然握手同云瑾约定一起实现它,他同她一样激动,眼里闪着光。她的长发在风里飘舞,眸子晶亮灵动,云瑾发现她的美如此有鼓动魅力,他们逗留到许久不肯离开。

夜里,云瑾躺在父亲屋里,久久不能入睡,云瑾担心让他父亲发觉,便假意发出鼾声,隐藏在压抑的氛围里,云瑾思想凌乱地无法真正安然入睡,深夜里的几声犬吠,方让他从幻想和现实之间按下了开关,云瑾觉得天明早点送宁芳菲回去,在母亲的不满还没有表现出常人能察觉之前。

酷暑下的清晨是难得的好时光,少有人早起,他们早早的出发,用母亲的话是“路远赶着凉爽”这样的说辞,邻居大嫂早起,在门前刷牙,令人厌烦的好奇心,目睹母亲在门前送别的一幕,云瑾瞥见她忘记了刷牙的动作,满嘴白泡的扭着脑袋,云瑾骑车带着宁芳菲快速地消失在一双双警惕好奇的眼神里,云瑾话语不多,通过自己的家乡一条长长的马路,路过一扇扇窗门,云瑾毫无意愿要展现出自己幸运意外或她的裙发飘飘,明眸善睐,云瑾很快骑上了村外的另一条马路,他的衣服和头发都汗湿了,宁芳菲让云瑾休息一下,云瑾简短说没问题,继续奋力踩踏着车,她还是感受到了云瑾母亲隐藏的情绪,所以他们早早出门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宁芳菲在后座思考哪里的过错,再不多言,他们突然遭遇相识以来从未经历的沉默和猜忌,“哎呀!”随着她的小声的惊呼,云瑾感到脚下突然沉重起来,车子被迫停止,“我的裙子卡住了!”云瑾连忙下车查看,宁芳菲的白色长裙一角卷入到车轮里,并且卡在刹车片和轮胎夹缝中,云瑾拉了几下,出不来,白色上留下了手上汗渍,异常的刺眼,于是云瑾蹲在宁芳菲掀起的腿部,焦急地摆弄车子想要退出来,但没有成功,云瑾十分的沮丧,厌恨自己失态,并且羞愧难当,他唇牙紧闭,汗流青面,宁芳菲说:“你干脆撕烂了揪出来”,云瑾说:“这样不好,我再想想,真是很对不起。”云瑾快要羞愧的涌出眼泪,她安慰说没关系,干脆自己蹲着用力撕扯着,云瑾想着,这样与其狼狈地在路边,她一定也很难堪,云瑾狠心将沾满油污的裙角扯出来,烂了一个洞,云瑾的心里也同时出现一颗污浊破洞。

云瑾将宁芳菲送到就近的平川中学,黄蓓蓓家还在那里,他相信会有合适的衣物给宁芳菲更换,云瑾愈发沉浸在不好的情绪中,宁芳菲要求云瑾一同到校园内看看,他拒绝了,云瑾已经对世界充满了失望,他们在旧时校门前分手,宁芳菲只好笑了笑,一半是宽慰,一半是忧伤,只说句:“那好。再见!”,“再见!”云瑾低声回应。

云瑾在余下的酷暑假期中多次被母亲斥责,邻居不识趣地打听更加助长这种炎热下的怒气在蔓延,云瑾无法能做出有信服力的平和的解释,双方都在负气,自然是摊牌式挑明了话说,最后母亲说,父母是坚决不同意他们的“恋爱关系”继续走下去,身高,出身,教养都不是令他们满意的,他母亲孔文秀俨然以儿媳的标准衡量过一番,云瑾以后干脆不回答提问,也不接受非议,云瑾了解到一个细节,那日宁芳菲去医院打听自己,同他父亲“云先生”开口的话忘记了使用敬语,只道:“请问,云瑾在家吗,我是他同学......”给云先生当时的印象就不好。未过几日,黄蓓蓓的母亲同云瑾姑妈(她们是校友)通话时,隐含表达了对云瑾父亲云中杰封建思想的批评,姑妈又参与了家里事询问讨论,这更是火上浇油,云中杰愤懑到彻底失望,云瑾决定提前半个月回学校,父母没有半点退却缓和的意思,孔文秀果真就将第一个月生活费傍晚放在云瑾的书桌上,云瑾于是像被赶走似的,第二天一早他独自返回了学校。

他们很久没再联络,包括云瑾独自在学校苦闷的暑期时光,云瑾担心父母逼迫自己在她和他的家庭之间做出选择,但这件事很久没有人过问,云瑾渐渐放下心,十月份云瑾再次回家讨要生活费,孔文秀只在云瑾离开的前一晚,将钱给他的一刻,忍不住问:“你们还再联系吗?”“没有。”云瑾如实答复,她松了口气,态度缓和了说:“我们没有那么传统思想,是提醒你自己多想想。”不待云瑾狡辩,孔文秀轻轻带上门走了。云瑾在学校的生活照例是丰富的,他淡去了那些忧愁和惦念,想必宁芳菲也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并非如此,到十月底,宁芳菲忍不住给云瑾写信,解释说,她没有要求黄蓓蓓母亲的介入,她最近才听说云瑾被赶出了家门,通篇都是忏悔和抱歉的话,十分羞愧自己的不当行为给大家造成的麻烦和苦恼,云瑾猜想还是姑妈和黄蓓蓓母亲之间的谈话内容,显然已有谣传散出,已经被强行认定了云瑾正在同宁芳菲恋爱的事实,刚好结局如同古代戏曲唱词情节令人唏嘘,不知道有多少亲友在传递这样的情节,云瑾失去了辩解的冲动和欲望,随大家如何去想吧。云瑾本不想急着进入节奏去回信,唯有关于“赶出家门”这点,他以为有必要澄清事实,以免黄蓓蓓到处宣传,云瑾忍不住回信说,自己不曾被赶出家门,只是早回了学校,才是全部事实,他们彼此还是要相信对方的话,他同她的约定还没有变,想着各自目标在哪里?是什么?不要分心,信寄出去云瑾马上就后悔了,有误解这个时候反而能让他们更加冷静。

大二时,云瑾他们同学友情更是深入,周末常结伴在城市里游荡,他们在凤栖水库游泳,在小道上攀登白石山,实在没有地方,就骑车到偏远的机场看飞机起降,这个青城主城方圆骑着自行车两小时足以兜转一圈,所见的繁华其实不过是有明显边际的,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闲适生活和有限繁华会改变,突如其来的国企改制,打断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大量的失业工人,破碎的家庭,昏乱的秩序,每日惶惶不可终日的议论,是云瑾见过的最悲切的社会场景,云瑾常常散步经过的西城桥上,夜晚变成夜市,行道变成摊位,工厂存货和旧物件摆在一张摊开的布上,跟前蹲着一个愁苦的面庞,盯着人的脚步移动,时常听说过自杀和打劫的消息,渐渐都不觉得什么稀奇,他们学校的自行车开始经常被盗,云瑾的也没有幸免,城北一个旧货市场有大量的旧车销售,交易只要很低的价格,但是时常有人打架,都是失窃的人这里找到自己的东西和摊主的争斗,像云瑾这样的学生只会按照市场的规矩,交钱买货,即便是这样,过不了多久,车子再次失窃。

治安恶化的趋势下,老师一直警告学生们晚上不要再去街上逗留,原本静谧的环境变得动荡起来,大量的无业青年在夜晚发生械斗,云瑾校园后方的环城路段出现了几起案件,其中有一起案情和他们相关,缘由是宿舍的一个男生和社会人发生了纠葛,牵连到两帮人在环城路约架,云瑾被动裹挟其中,同是为了“义气”二字,云瑾并不害怕,这是云瑾身体素质最好的时期,他不能流露出一丝的懦弱和犹豫。舍友们天黑之前准备了拆卸下来的凳子腿和洗手房窗上钢条携在衣服里,晚上约架是避免日后报复,他们学生毕竟不能流动到别处,不放心,每人都围上毛巾遮面,斗殴双方总共有二十人左右,见面也不废话就是混战,云瑾躲在战场的边缘,背靠着一颗粗壮的杉树,云瑾可以只顾着左右和前方,他心里此刻还是发虚,只要有人冲过来2米的警戒范围,云瑾便轮着木棍佯攻,是敌是友,云瑾都分辨不清,这股对手的社会成色也不高,反正是交战两个回合就有人逃跑,所以还在交战人数快速减少,虚张声势的对垒也是占多数,云瑾看任务完成了,就早早退出了战区,扔了武器,跑回宿舍,清点人员都是整齐的,少数受了轻伤,大家开始一起虚夸战果,作为事主徐彦辰,为了大伙的友情支持,买了啤酒和干果等,在宿舍开了一个答谢酒会,大学男生们最在意的吹嘘资本和永恒话题是女子和力量,徒不知待到走入社会,全会变成金钱和权力所替代,很长一段时间,作为事件后遗症,其一,云瑾极少去环城路附近转悠,其二,云瑾多次在同学面前添油加醋得吹嘘这件事。

云瑾在青城意外和他曾经的同桌赵季同相会了,他在一所美术专科学校,云瑾周末去找他,见面赵季同十分高兴,说上次一别之后很想念那些旧时光,两人算是他乡遇故知了,赵季同的那些艺术班同学都很开朗,无论男女生性格都一样“自来熟”,赵季同的性格也比之前更加开朗一点,晚上邀了要好的男女生一起坐到一张桌上喝酒,云瑾第一次就喝醉了,惭愧的他以后不敢再聚餐喝酒了,云瑾同赵季同时常就约着去田园或水库这些郊野玩,他们有时几个同学一起过来写生作画还有野餐,美校同学惊奇地发现夹杂在他们中间的云瑾,绘画能力竟然不是人群里最差的,赵季同夸云瑾天分高,其实适合走艺术生的道路。

云瑾放纵自己身体自由地生活很长时间了,当那些眼中兴趣重复都变得无趣时,他再次心情忧郁起来,云瑾终于在入秋时节想到去看望一下旧时朋友。

云瑾到县城后,氛围冷清了许多,只剩下思成和兴胜,他俩放弃了晚自习和云瑾在一起叙旧,今年的思想压力很大,都清瘦了一些,云瑾也无法帮助到他们什么,云瑾请客,大家晚上吃了一顿好的饭菜如此而已,在一起谈话很诚恳,彼此都说出了自己的隐忧,然后互相鼓励着,尽管窗外已是万物凋敝,寒风瑟瑟,心里确是温热的。王思成隐约是知道云瑾和宁芳菲发生的不愉快一点事情,不方便问,就顺口说:“现在小宁和蓓蓓都在大地中学,大家现在都一个班级,你知道吧?”,“哦......,大家今年的备考任务肯定重,意义更不一样,我都懂得,我还是少打扰为好。”云瑾思虑片刻安静的回答,“你们应该知道她成绩怎样啰?”云瑾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前几次测试都不错,至少是老师重点关注的几个人吧。”了解情况的余兴胜回答,“她英语基础比我们好,这点就占优,数理化方面大家应该差不多。”王思成补充道,“要不要让通知她一下,过来见个面?”“不用了吧,已经很晚了,明天我早晨就回去,你俩照常一早去学校,钥匙我会塞在门底下......”在桔黄色的灯光下,他们围坐在桌前继续细声说话。

“嗒嗒嗒”有人轻轻的敲门,之前他们几乎没有察觉,几次之后,余兴胜疑惑的过去开门,响起余兴胜和女生的对话,云瑾听讲余兴胜说:“没有呀,我没见到他过来,怎么,我们就不是老同学?进来坐吗?”云瑾听见门外蓓蓓的声音:“看!你的表情在憋笑,我猜定了,你看,他不说实话!”云瑾又听到宁芳菲的声音:“那我们就进去坐坐,和老同学叙叙旧吧!”两个人笑着一同急切走进来,云瑾和王思成闻声已经向门前走,迎面撞上,“余兴胜,你个骗子!怎么样?我看出来了吧!”黄蓓蓓不依不饶的想踢他一脚,余兴胜笑着跳开,“你什么时候到的?我们猜的没错!”宁芳菲看到云瑾热情地问,“时间不长,我下了课才过来的”同学们由王思成安排着都挤坐在桌前,当空垂挂的灯下一群的脑袋热烈的纷纷说话,“晚自习时,我们发觉你俩都没来,就觉得反常,我同宁芳菲分析,一定是来了老同学,那会是谁呢?并且是晚上到的,能留宿的那种?”黄蓓蓓装模作样的分析道,“我就猜出是你!”她指着云瑾的脸说,“不对,你之前猜的可是陆健吆。”宁芳菲不服气地揭穿,大家被她俩的争吵惹笑了,“蓓蓓,宁芳菲,原本还想着明天再去找你们的,听说你们在上自习所以才没去打断,现在好了,来了就一起聊天打牌到深夜,我再送你们回去如何?”云瑾连忙说谎,装作同等的热情洋溢。

他们开始一边出牌一边聊起熟悉的人和事, “大家知道陈蔚以前上高一时叫陈文霞,开学第一天,我当时以为是个女孩和我坐同桌哩,谁知道是个男娃。”余兴胜开玩笑的自嘲起来,“上课前,我们齐刷刷都坐在椅子上,他来教室得晚,嘿!一个皮肤那么黑的男的就坐我旁边,我当时好心就提醒他说:“嗨,都是按桌上写的名字坐的”“我知道哇!我就是陈文霞”你们不知道,我的眼珠都被惊掉到地上了,这是开玩笑太过头了吧?......”同学们笑的快要飞出口水和眼泪,宁芳菲更将牌都出错了,又是相互百般地抵赖,说:“重来,重来,不算,不算”,吵的十分热闹,一直到深夜云瑾才将她俩送回去,宁芳菲进屋后又返回来,追上云瑾说:“见到你很好,我放心了。”“喔,我也这么想的。”云瑾挤出一点笑容。

《无语》

月弯倚窗棂,

枯枝栖鸟魂,

夜冷风更疾,

醒目比月明。

本是秋高气爽那个世界,下起了连绵的细雨,水珠在焦黄的叶片上“沙沙”作响,不同于夏天雨声的清亮,入夜之后,更是感到一些寒冷和潮湿,氛围始终那么凝重而不清晰,云瑾没能安排什么户外的活动,有一段时间他在图书馆醉心阅读没有看过或看了一半再重新捡起的世界名作,比如《乱世佳人》《呼啸山庄》《红与黑》《复活》《安娜卡琳琳娜》等等,国外的这些文学作家很善于对思想的刻画和反思,有很长的文字段落,云瑾虽然有些不理解甚至觉得段落书写繁琐,但是当安静地回想起来,似乎又有了一些感触,比如,云瑾认同人性的复杂性,既有善良,正直,也有苟且的懒惰和纵情,经历过世间的苦乐酸甜,不断地检视自己,及时修补灵魂豁口,才能找到自己的真实,故此云瑾常是看了又放下,后来又捡起来继续阅读,云瑾尚且未经历这些,自然不能完全的懂,守持住纯洁的情怀和责任心被认为重要,可不是云瑾能够马上意识到的,所以云瑾才不停地犯错。

晚上云瑾也去教室,上晚自习看书,白亮的灯管下,同学的身影稀少,空气都是少有流动的,热烈的空气多数是在宿舍区活动或躲到影院里了,空荡荡的教室,适合云瑾看书和想心事,或者站在窗前,欣赏一会儿黑色雨夜和憔悴的树影,似是而非的成熟感。云瑾感到空虚寂寞,他定了定眼神,决定早些回宿舍里,做一些让自己可以温暖起来的事情,离楼道一定的距离,就听见那首熟悉的吉他曲调,一定是黄永还在练习,云瑾举手掩着头顶,快步钻进楼栋,男生的说话吵闹声和水房里洗衣铁盆和水泥槽碰撞的金属闷响,交汇着,像一股麻绳在长长的廊道里上下左右的摇动,躲避是没有可能了,只能跟着这样的节奏跳动着,开门就见一群人在打牌,占据着最光亮的地方,云瑾最近的手气差,不想接受邀请,他躲在床上听音乐磁带,他搜刮了夜摊上所有可以找到的张学友的磁带,已经可以听懂他曲中的意境表达,凄楚的发音带着挽留和无能为力的孤独感,《心如刀割》唱道:“能给的我全都给了,我都舍得,除了让你知道,我心如刀割”,《想和你去吹吹风》唱道:“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松,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安安静静,什么都不必说你总是能懂”,《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唱道:“爱过的心,没有任何请求,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云瑾是从家带来的古董双喇叭机器,一遍一遍播放,织补身体孔洞一直浸泡在音乐里,经久不息。现在都流行了随身听,身为海外台胞家属的孟飞就有一款日产的高端机器,打听价格,昂贵到云瑾放弃了更新换代的思想,他拉上了挡在床前的帘布,似乎隔了光和燥音,云瑾独自沉浸在音乐意境里和自己的空虚弥补里。

在雨歇的空档,迎来了一个阳光的周末,她俩穿着厚衣服一早就出现在云瑾学校,孙卫东已经认识她们,他在去食堂的门口见到她俩,宁芳菲和黄蓓蓓正向宿舍区走来,所以被径直领上了楼,宿舍里慌乱成一片,多数人都躺在被窝里没起床,醒了的人未穿好衣服的赶紧用被子蒙上头,云瑾心里咒骂小孙的愚钝,赶紧领宁芳菲她俩离开,云瑾问:“你们这么早,是昨天就到的吗?”“今天天还未亮,我们就出了门,车到了中途才见到日出,都是宁芳菲的的主意,我可是在睡梦里被她拖起来的,想想都觉得委屈。”黄蓓蓓幽怨的说,“得了,我们也是忙里偷闲,平常你不是总说,要放松一下的吗,带你换换脑子还不好?”宁芳菲针锋相对的批评黄蓓蓓,他们在校外围墙边早餐摊上吃上热的油炸面饼,喝着热气扑天的胡辣汤,云瑾说:“多吃点,补偿一下自己,可别再客气了,大老远过来占点便宜,真不容易呀,你俩!”她俩互相看了一眼,痴痴的笑,果真吃的很多。

云瑾不想再往校园里去,带领着她们顺着道继续往前走,踩着厚厚的梧桐落叶,到了北环城路,走云瑾以前常常散步的路径,潮湿的树林在阳光穿透的光线中,散着薄雾,松柏的颜色被雨水清洗完后,更加青翠,在这个弥漫着黄色,淡黄,深黄,浅红的色彩世界里是那样的特立独行,雨水将这些色彩漂洗的光亮一新,早晨的空气,十分的湿润清洁,他们走在鹅卵石的小路上,青亮的步履声仿佛带着他们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小镇,有着烟火气的家乡是他们相识的地方,“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来找我。”云瑾爱惜的看看她俩,云瑾被她们这样路途遥远的赶来,这种信任和爱戴所感动,“不过要注意安全,天黑不要在外面逗留,像今天这样可不要有第二次了,现在治安可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云瑾不紧不慢地边走边交代着,“好,听你的!”宁芳菲不好意思地答应道,“那要你常去看望我们呀,对不对?”黄蓓蓓说,“至少是每个月请我们吃顿饭......”她的话提醒云瑾,云瑾冷处理与宁芳菲的关系从这个学期就显示出同以前很大差别,平均一个月才有一次书信,他们上次见面到现在过去了两个月,虽然宁芳菲还是那样的任性,但是明显她现在更在乎云瑾的感受,不和云瑾辩驳一些事情,目前她们的成绩都是让云瑾安心的,云瑾有王思成的报告,可以悄悄的关注,就看能否保持到最后的时刻,上一次高考,她们都上了提档线,终究是结果不理想才决定一起重新复读。

黄蓓蓓对落在地上的斑驳红叶十分感兴趣,一路上走在前方,捡拾起来相互比较着观察纹理图彩,宁芳菲小声告诉云瑾:“她和男朋友分手了,他不老实,蓓蓓情绪很受打击,我也跟着难过。”云瑾想起了宁芳菲提及的那个浑身上下透露着聪明劲的小个子男生,是高中和方志中是一个班级的,云瑾说:“难怪你带她出门散心呢!”云瑾同情地看着蓓蓓的背部身影,瘦弱的就像一片风里的落叶,他们默默地跟着后面......“我想......我们是否可以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呢?我在乎你如何对我,我十分依恋有你在身边陪伴的日子。”宁芳菲冷不丁开口说他们之间的心底话,又突然在此中断不语,云瑾措不及防也没有说话,中间有几十秒沉闷,只有步伐在继续,“我没有想明白,这是亲情还是友情或者是--爱,我并没有刻意要改变什么,也不会单方面去要求什么,但愿你可以多包容我......如果有一天,我想明白了,还是你想明白了,坦白可以告诉对方......你能同意吗?”她低着头轻声地坚持,向云瑾全部吐露内心的告白,云瑾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交流对话,他的心里想到最有能力触及的,其实就是她列举的“亲情”,不过这样的“亲情”恰恰被另外的亲情所排斥!云瑾低着头想,是否要“坦白”告诉她?云瑾其实不想这样坦白的方式去表达,至少要等到她考试完成以后,于是云瑾还没有说话,宁芳菲等待有些失望,抬头望着云瑾,然后苦楚地笑了笑,她尴尬中沉思一下,好像还准备了违背真心的话来救场,云瑾慌忙抢着她前面,封住她的言语,“我同意!”云瑾终究有了表态,算是挽救了之间的颜面,为了加深她的信任,云瑾补充道:“我认真的!”“嗯,我这样说,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宁芳菲脸色泛红,轻咬着嘴唇,快走了几步赶上了黄蓓蓓,然而她的羞愧之情却像一根嶙峋的藤条抽到云瑾的心上,他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仿佛受到鞭刑,忍住不发出失格惨叫,她们在前方挽着臂,看若无其事的风景,云瑾跟在后方,吸一口浓厚的烟,他感觉差一点,自己就会听见村东青平湖岸边莫名突然响起的那些悲戚的哭声,云瑾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自从误失小翠,他总是很胆怯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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