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活环境和工作状态,都令云瑾感到宽慰满足,如此情景之下,他便时常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他们首次存款达到了伍仟元,云瑾将所有的钱都提现出来,晚上堆在床垫上,两个人看着,清数着,就流泪了,想起曾经困苦的处境和绝望的状态,从此再也不必委屈自己而去求人了,也不害怕失业生活无着落了,况且他们两人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都表现的十分出色,可以认真做着一些的规划。
曙光公司运作系统灵活高效,领导也对每一位员工充分的信任,做到了人人各尽其责,事事及时奖励,员工真切的体会到了和企业一起成长。姹紫嫣红的春天如约而至,每日云瑾奔走在欣欣向荣的中央大道上,心中有了自信和荣耀,不担心会突遇到什么人,表达怎样的想法,一切的不良情绪和诸多隐疾被治愈康复了,曙光公司此时扩展了新的产品线,将提供成套的机器设备包括软件服务,另外租赁一层的生产场所,鲁经理被委任到新的领导岗位上,虽然还兼职代理他们研发的管理工作,已经显得力不从心,大部分的职务权利都移交给了吕工,令云瑾获得更多的重视和任务的委派,在半年的锻炼和培养下,云瑾成为了一个新项目的组长,云瑾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他十分地高兴,说一定要不负领导厚望,给自己奠定牢靠的职业成长的基础。
吕工和陈工(云瑾在人才市场见到的那位热忱青年)都有可能成为部门的负责人,于是两人暗中较劲,将大家无形之中分离到两个阵营中,只是还没有在工作上产生对抗,但心理层面已经初现隔阂,一段时间后,最终的结果是吕工正式被任命为新的领导,陈工不久便离职而去,追随他而去的还有另外的几个人,现在部门以云瑾代表的新生代为主体研发队伍,年长的只剩下吕工和黄工,老员工的出走,留下的技术承接是个很繁重艰难的事,没有其他的办法,他们年青的一班人只有加班加点去补足能力短板,常常工作到深夜,由此他们有时和常老板夜间视察的时候谋面,进而彼此都熟悉了起来,老板表扬并鼓励他们勇担重任,与公司共进步。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夏天,云瑾破天荒新购置了一部手机,握在手里的这个新奇东西,带给他持续不减的激动之情,云瑾出门挂在身上也是神气十足,几乎不多日就将电话本上的通讯号码拨了一个遍,除非是不再联系的人之外。记在心里的还有一串号码云瑾迟迟没有拨打,突然他想归还柳真的欠款,此时是时候了。周天,云瑾带上足够的钱(想好加倍偿还并请她吃饭道歉)去西洲的出租屋找她,一路上心里忽然觉得很安定,云瑾背负的思想包袱很快就可以卸下,一年多来,云瑾躲躲藏藏着充满了羞愧和自责,起初的出发点是为她心理减负,后来真心是为了躲债而藏匿起来,把自己玷污成一个令人不齿的坏蛋,坏蛋不想再做下去,至少云瑾可以得到有一个客观的评价,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晚?他已经准备向她和她们道歉说明,哪怕招来一通的责骂......
终究云瑾不再有机会了!原来柳真租住的房屋换了新的住客,云瑾又鼓足勇气再去南海公司寻找,才得知她们已经很早就离职了,云瑾呆呆地站在了公司的楼下不知所措,失去了一切的联系方式(BP机已经退网,她家庭电话云瑾当初没有记下来)当初的班长告诉云瑾说,她很早就离开了新海,看来云瑾要带着缺憾,继续做一个令人不齿的坏蛋一辈子,永世不得翻身!此刻云瑾追悔不已,自己珍视的名誉和残梦无法再修补。
不久另外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一天早晨云瑾刚到达公司,便接到胡依君的电话,焦急地告诉他说,她的全家人现在南门检查站外等他们去见面,应该是遇上了重大的事故,现在走投无路的状况,云瑾来不及细问清楚,便请了假急匆匆赶去关外,要找到他们并不容易,云瑾与胡依君在出关后的广场会合,并搜寻了许久也不见踪影,最后不得不扩大范围到邻近的建筑物巷道里去,果然有所发现了,胡依君的家人们,狼狈卑戚的躲在一处民房下的角落里,高德胜头发凌乱,阿妈面色惶恐,大林哥垂着丧气的脑袋,丽丽尽然是衣装不整,还光着一只脚,云瑾当然是吃惊不小,另外云瑾眼睛瞄见了高德胜和大林哥的衣服上有血迹,阿妈见到他们前来,一把抓住胡依君的手几欲哭泣,倒是妹妹先声哭了起来,从情势上看,是有祸事在身,这里不是长久说话的地方,每个人手里提着行李袋,丽丽背着自己的书包,云瑾将书包从她的肩上卸下了,抚着她的头说:“妹妹别哭,我带你们先找地方住下,吃了饭再说。” 高德胜恳切地答应道:“好好”,本想多言叙几句由来,但也觉得此处不宜久留,还有一种难以掩盖的迷茫失措,云瑾小声问了一句:“身上的伤严重吗,要不要先去医院?” 高德胜挤出一点尴尬且怪异的嬉笑说:“不碍事,都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血。”云瑾没再多问,此地不远时常有军警的踪迹,引着他们从僻静的巷道行走出一段的距离,方才走到大路上,于是一同坐上一部小巴车。
故意挑选位置偏远的地方住宿,他们来到靠近西港码头的一处旅馆附近,此地人员流动稀少,交通也不便利,云瑾考虑一则少有人关注,二则住宿价格也会便宜,云瑾猜测是要滞留此地不短时间了,进到了道旁一家的旅馆,果然如云瑾预期的十分清冷,规模不大,总共只有楼上两层的客房,他们选在三楼,云瑾并一次性预付了一周的房费,老板夫妇喜出望外地热情接待一番,领上了楼后说了一通的场面话才离去。有了安顿后,大家都忙活着依次去洗漱,云瑾也有空闲接收阿妈、阿爸、大林分别叙说的事情来龙去脉,每一个人的讲述都很片面和零碎,云瑾整理一下算是明白了:随着天气逐步炎热,东安的市府广场上,晚上散步休憩的青年开始多起来,于是高德胜和大林便重操旧业,在草坪上售卖水饮料和零食,生意一直不错,独家在此营业了两个多月后,好生意引来了竞争者,学着前来摆卖,也是一对父子,儿子是个愣头黄毛,老的是个啰嗦鬼,出于领地意识的保护,两家人时常会有一点的怨言对立,但相距一定的距离,开始还能各自照顾自己的生意,后来便有事无事的时候互相找麻烦,比如散布对方卖假货;打举报电话说对方乱丢垃圾;用商品折扣挤压对方的利润空间等等,时间长久之后,高德胜的生意明显受到影响,某一天双方心中蓄积的怨愤爆发了,对方仗着本地人的心理优势有些嚣张跋扈,刚入夜,都在整理摆卖的货物,他们一家将原来的位置靠近了许多(挤占广场入口的有力位置,客源均从此入口而来),从隔空的对骂到主动近前来地威胁,也不知道是那一句点燃了不受控的怒火,高德胜和大林与对方的一对父子开始打斗起来,他们万万不知道挑战的对象曾经开办过武术学校,大林虽然生性懦弱,可是一旦动起手,特别是见血溅洒出来后,便凶狠异常,招招致人死地一般地疯狂,凭借压倒性的优势很快将对方打翻,高德胜还心里顾念着今后的生意和对方老人的伤残赔偿的问题,可是怎么也拉不住大林发了疯的拳脚宣泄,直至黄毛直呼救命并呼号着跪地求饶,的确对方的老人--那个啰嗦鬼已经没有了躯体反应,躺在草地上直呻吟,判断是出了事,这边父子俩人趁着警察还没赶来,一溜烟地逃回了家,连留下的售卖商品都不要了。
就算气喘吁吁跑回家后,愈发的害怕警察上门或那家人纠结一群前来报复,想到这也已经坐立不安了,阿妈也慌张地一个劲哆嗦,哭诉和抱怨着不住嘴,如果只是拘留或赔钱,还是可以承受的结果,万一那个老的一命呜,呼则就是闯下天大的祸端,大林下手是没有轻重的,自己都不知道也不记得对方到底什么状况,可能不死也是残废,高德胜开始也坐不住了,唯一想到的一个念头就是:“逃!”事不宜迟,全家人冲上屋内收拾贵重物品,只各提了一个包裹,就趁着夜黑的掩护溜出住地,没敢走大路,全部挑着小路和荒地落跑,高德胜乱了头发,小妹丽丽跑丢了鞋子,大林裤上勾破一个洞,阿妈的手心掐出了血印,唯一知道他们行踪的只有路上跟随的,家中养的一条大黄狗,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忠实跟随着一路狂飙,只是到了一条马路上,其他的人都挤上一辆客车,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不见,大黄狗跟着追了一里地后,从此开始了独自流浪的一生。
关于到底是谁先动手的这个问题,已经洗漱完毕的一对父子俩,互相将责任都推给对方,仿佛这是由谁来承担逃离家园的指责,云瑾在中间不好评说,于是提议大家去好好吃顿饭,所有人都赞同。
出来后不远,有家饭馆,已经到了午后,饭馆没有其他客人,他们在大厅里围坐一个圆桌上,一桌的丰盛饭菜驱除所有的烦恼和疲惫,老板也很热情加送了餐后的西瓜,这顿饭吃的十分称心满足,高德胜开始和店老板吹牛,说自己多有福分和财力,一群孝子贤婿跟前伺候,身体也不错,故而到处考察看哪里可以开办一家酒店,店老板一惊,不管真假就是一顿地奉承,他们其他人心里可没有这等荒诞的虚荣心,但只能配合着帮腔作势一番。回到了旅馆房间,清凉的冷气,热闹的电视节目,松软的床被都继续着虚假的惬意之情,还是胡依君最先打破这种意境氛围,她问阿爸:“今后咱家怎么打算?”高德胜只得一摊手说:“那能怎么打算,东安是回不去了,如果回老家去,脸就算是不要了,能做什么,老家房子给你小叔住着,地也是他在种,就是要回来我们的那个老宅,但是你哥,你妈会下地干活吗?”一连串的发问,勾起阿妈的胆怯无助,兀自又开始悄悄啜泣,丽丽仿佛活在了自我的鼻塞空间里,看着电视津津有味,不理睬大人们的任何谈话,瘦削的脸上带着笑,云瑾拉着了胡依君一下,不忍心现在这个时候讨论这样话题,姑且给他们时间休息放松一下,现实的确不是一件容易决定的事,高德胜叹了口气,说:“这么一大家子要吃饭,总的要想想,我的想法是大林回去,和小叔在家做两年农活,你那么年轻力壮,就不要吃闲饭了,该是你出力的时候,我们几个想办法做点的小生意维持......”,大林立刻提出了反对,他坚决不回去种田,父子两人开始争执起来,从到底谁先动的手这件起因,展开新一轮的互相推诿责任说起,争论令云瑾反感,云瑾提出先让他们休息,明天再过来。
云瑾和胡依君离开后,到了屋外沿着尘土弥漫的砂石公路行走了一段,闷热烦躁的空气又在脸上蒙上一层泥尘,胡依君叹息着说:“好不容易我们稍微安定了一段日子,又遇上我们家这等的难事,真是郁闷啊!”云瑾唯有安慰她说:“再想办法吧,叹气也没用,总要面对的”......
他们新组成的一家人,每日的晚餐都在同一家的饭馆里安排,照例是丰盛的一桌菜肴,店主都不得不相信高德胜说的都是实情,从殷勤的服务态度到眉眼投足都尽显出的羡慕和尊敬,高德胜饭后还是会和他演绎一番,他们不必装作配合,自顾着喝茶和看看电视,然后一起再回到旅馆。
全家都在惊魂已定之后,高德胜提出一个方案:早年他来广东的东安,曾在一个辖区与别人合伙承包过一个旅馆,提供给传销人员居住,当时认识的其中一个合伙人,是个河南人,为人也很仗义,有当地的一些社会势力(属河南帮的主要分子)虽然后来分散开几年了,但彼此的印象和存留的心里的交情还在,寻思着前去投奔,这样至少安全上有些依靠,手里的一点钱再物色一个安稳地做点生意......高德胜提出的这个出路,在他们目前能够想到的所有思想里是最具体可行的,于是云瑾同意陪同他一起去见见这个朋友,晚上云瑾就留住在旅馆里没有回去。
第二天的清早领着高德胜去长途车站,路上也不多言,数个小时后到达了高德胜所印象中记忆的一个地点下车,此刻接近的中午,阳光刺目,气温飙高,他在下车点,来回地寻么着左右观察,完全找不到具体的方位如何走,他们要去那个朋友当年的住址,于是他们叫了一辆的摩的循着村的名字找去,摩的司机熟悉本地的所有村址道路,一路烟尘在几条街道和巷道里穿梭,离去高德胜之前下车的地点远去好几里路,看来他的确是记忆不清了,他们最终到达了那个村址,此刻高德胜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印象,一路上边走边能指出各个路标和商业点的名称,和以前没有多大的变化,所以他们没有再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他朋友老张的居住地。
一楼的门前趴着一条午休的大狗,此刻抬着脑袋,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地恶意,但是用眼睛睥睨着不速之客,他们没靠近,高德胜便大声地唤叫着:“老张,老张”的称谓,不消一分钟,屋内出来一个大婶,手里还提着正在洗涮的塑料盆,布满了泡沫,黑黝粗粝的面庞,眯缝着浑浊的眼睛出门口张望,先是高德胜说话了:“老嫂子,还认识我么?我是高德胜呀!”,“喔......对对,记得!你从哪来,快,进家里坐!”他们小心路过大狗身旁,它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将脑袋耷拉到前臂上伏着休息,他们到屋里落座后,高德胜问:“老张不在家呀?这个地方我记得清楚哩,没有怎么变。”大婶洗净了双手,忙着给他们泡茶,到跟前才说:“他哩,和两个孩儿吃完了,去外面拉人嘞,你先坐,我给他电话叫来家,先喝茶,喝茶!”他们笑着点头,她坐到旁边木椅上,问:“你不少年没见了,现在咯哪里?”,“呵呵,我去了许多地方,东安,新海,一直都忙活着,没有抽出时间来看看你们呢,现在家里都还不错吧?”大婶陪着高德胜,两人一直不咸不淡地闲聊,过了半小时,喝了两杯水后,听见外面响起响亮的摩托车马达声,大狗结束了午休姿态,站了起来摇着尾巴迎接来人,一个黑脸中年大汉进到屋里来,脚上穿着灰呼呼的凉鞋,短裤下的两条腿也被尘土盖上一层淡黄色,眼睛大而圆,脸颊饱满健实,额头上渗满了汗珠,身高接近1米8,眼白很明显,宽鼻阔腮,几分的江湖气概,咧开了一嘴的烟牙,和迎接着的高德胜两只手热情地握住了说:“你咋来哩,几年都没见到你,可还在搞传销?”高德胜笑着说:“早不搞了,再说现在没有那个环境,也没人敢搞,我刚和老嫂子聊,这些年我和人搭伙做生意,瞎忙着没早点来看看老哥老嫂,真对不住,另外也是孩子的事,帮忙扶持到上路自立,今天叫我的女婿陪我来,一定要再见见老朋友,说说话。”他用准备的精致的托辞应付别人客套的查问,此刻云瑾尊敬地叫了一声:“张伯好”,他们轻松地坐在桌子前面,云瑾不参与其中,只旁听着老张和高德胜聊起过去的一些事情,以及介绍生活现状的一些情况,高德胜杜撰了许多的情节表述这几年中他的生活变迁变化,着重突出他那些子虚乌有的经商经历和成功心得,云瑾已经习惯了他的无边际瞎说,没有去拆台或暗示,只当是他精神世界里幻想的自我安慰或粉饰罢了,这种状态和有些人的酗酒追求的境界是一样的,只可悲与真相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老张看起来是个大老粗,但并不傻,知道其中的许多夸张的味道,或许他们曾经当过合伙人,自然了解彼此的秉性特点,全程都是很淡然地听讲,看时间差不多了,关键是继续营造故事,已经超出了高德胜提前准备的素材和容量,于是马上切换到了主题上,煞有介事地感慨一声:“可是我们都已经为儿女安排妥当了,自己也不想过得那么累,索性带着老太婆自己做点小生意,也好有清闲,我们老哥俩常常闲聊聊,喝喝茶什么的,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张伯不解其中奥秘,点点头说:“可不?钱哪能挣得完?我现在身体也吃不消整天,你这看法正确!”高德胜获得了极大认同,开心地仰面畅快大笑着,互相鼓励着说:“难得我们兄弟谈得来,就决定了,我回了新海将生意安排了,就过来和你汇合,到时候还要麻烦老哥帮着老弟找个合适的落脚的地方呐......”
回去的路上,高德胜按捺不住自得的情绪,和云瑾表露自己的策略和口才如何的高明,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回到旅店,高德胜再一次将此行的精彩的外交经历,绘声绘色和一家的老小叙说了一遍,云瑾的确也很高兴,没有理由现在去思考今后的诸多困难和苦痛问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高德胜决定本周房子住满期限后就去丹阳市,云瑾和胡依君吃完晚饭早点回家休息了,胡依君还是不放心一家人的去处是否可靠安全,云瑾安慰她说:“你爸同这些劳动阶层的人打交道,不会吃亏的,他的那些小聪明足够应对,只是既然要做生意可有多少本钱,明天你也问一问,我们适当也要帮助一下,一家人还要住和吃饭总不容易”。周末他们去退房并送别一家的老小,并且先带着兄妹到街上买了些新衣服和鞋子,其实高德胜手里还有区区不到两万的存款,居然可以豪言壮语和别人吹牛一点不露怯,云瑾感叹他的心态真稳,云瑾同胡依君将积攒的存款伍仟块都给了他们,只期望能真正有个安定的生活继续下去,宁可他们自己再节俭一下,车站分别时,阿妈泪水涟涟地不停挥手,他们望着一家人远去。
总归云瑾处理完成一件困难的“家事”,工作上还是十分的顺利,胡依君的那座商场已经试营业了,不停有新的品牌和商家入驻,虽然这里的交通还不完善,而前来的顾客也不多,前景还是不错的,定位也高,如果周末她在公司加班,云瑾便去这间商场里消磨时间,有一间很大规模的游乐场,胡依君搞来许多免费的游戏币,云瑾便一台一台的机器上操控着游戏手柄,等她下班,如此的日子过去了几个月后,已经进入了秋季,商厦还是没有起色,入驻的商家开始打退堂鼓,胡依君所在的管理中心不停地慰留这些商户,成日开会研究对策,气氛开始变得很紧张压抑,无可奈何到十月时,第一轮的裁员名单中有胡依君的名字,她没有哭,有了云瑾作为坚实的后盾和一笔的储蓄金,足够宽慰着内心,告别熟悉的环境重新寻找机会,在南门区域有短暂的两家公司就业的过程,最终都是不喜欢环境氛围被云瑾劝解着放弃坚持,如此胡依君处在半居家的状态,身体丰腴了一截,太烦闷的时候也会去人才市场去碰碰机会,她半迷信地告诉云瑾说,要改用自己的真名,也许顶着胡依君这个假名带着晦气,云瑾虽然不这样认可,但她态度坚定,好吧,从此云瑾需要和最叩响心灵的那个名字告别,接受她新身份的名字---高雅兰。
也许她的感受是有几分道理的,改名之后的半个月后,高雅兰就获得了一个新的工作机会,就职一家全国知名的药企—南国制药厂的行政专员职位,公司按照国企的管理架构之下运营,环境宽松和谐,如此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得以度过无忧虑的几年时光,参与到聚会,餐饮美食,旅游景点和商业场所中体味生活,享受时光,云瑾已经成为了一名技术主管,而她也成为了一名总经理助理......有时他们各自会参加对方单位同事们组织的联谊活动,彼此也逐渐变得熟识。也有不好的消息,其间云瑾收到了外婆去世的噩耗,发生在2002年新年前夕,云瑾在下班途中接父亲的消息,说外婆的一次意外的跌倒后,卧床一个月,不久便离开了人世,云瑾得知消息时已经下葬,父亲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央人在半夜里安排着在村外的一方高坡上悄悄土葬,云瑾听闻时心如刀割,哀泣未能见到最后一面。
云瑾辗转打听(只有模糊地址记忆,通过声讯服务台查找到陈蔚叔父的公司)到了陈蔚的联系方式,此时他早已从事货运业务,电话拨通时他正在一条国道上行驶,并未听出云瑾的声音,自从那个不平静晚上最后的通话之后,云瑾便消失匿迹多年,出乎意料的再次声波连线令他吃惊不小,也是万分地欣喜激动,云瑾简要地告诉他这几年的经历,便迫不及待地打听其他人的情况,他告诉云瑾,这几年大家都分别经历人生中最暗黑无助的时光,包括方志中去世的消息,可以说悲喜交加地心中泛起酸楚至味,此刻无限的留恋往昔的那些岁月一去不返,此时也了解了其他同学的状况,唯独他没有主动告知云瑾宁芳菲的情况,云瑾也没有开口去问,考虑到他行车安全的因素,约了晚上他们再次通一次电话,陈蔚模棱两可地说(心有顾虑),好像宁芳菲在青城医院,也是多年没有联系,偶尔一次听到陆健这样说,陆健经营着一家物流公司,而潘安西从部队转业到了县里公路局任一个科室副主任,和陆健时常有联系,不知道此类消息来源是否是潘安西,毕竟他的人际关系广泛,听到这些云瑾已经觉得知足,没有必要再追究求证了,在此之后的几个月中,云瑾陆续和王思成和潘安西建立了联系。
临近了春节,云瑾已经买好了回家往返程的机票,才获悉潘安西正在筹措着春节假期内搞首届的同学会,云瑾接到通知时暗自犯了踌躇,聚会的日子定在了云瑾返程之后的一天,机票需要改签不说,其实云瑾是胆怯参加的,不能排除他和宁芳菲意外见面,那会出现什么状况是未知也不可控制的,云瑾与高雅兰已经到了双方家庭该讨论婚嫁的时候,害怕节外生枝,宁可舍弃同多年的旧友欢聚的机会,云瑾仅将第一种的顾虑告诉了潘安西,他反复地劝说云瑾改签机票,还开玩笑地说:“我已经百分百确认辛月会参加,并且告诉了辛月说云瑾今年回来,可以好好叙叙旧,她说好!......”之类的话,以此来说服云瑾(潘安西应该还不知道云瑾和宁芳菲的关系),因为选择的会餐酒店正是辛月目前正在供职的清溪大酒店,然而这消息却彻底打消云瑾还曾动摇的心思。
首次同学会参加的人数超过他们毕业班的一半人数,这得归功于潘安西的组织能力和在师生当中人缘指数都非常高,聚会之后他通过邮件给云瑾发了一张当天的合照,宁芳菲和黄蓓蓓均没有参与在其中,站在前排的辛月相貌和穿着风格已经有些陌生了,云瑾心里是充满些遗憾和愧疚的,岁月的改变让大家都完全不似当年,潘安西还说,其实他十分期望和云瑾见面,云瑾回复邮件说,自己保证到了年底一定会和他见面的,姑且安慰了他一番。
可是在这一年的秋天,潘安西永远地离开了他们这帮同窗好友,王思成告诉了云瑾经过:从一年前潘安西已经罹患上了忧郁症,当时情况不是很严重,到今年由于受到刺激才最终出事,科室里两位副主任,除了潘安西外,另外一位是某领导的亲属,两人资历相当,能力却相差很远,正职领导升迁以前,比较看重潘安西的能力和风格,也着力当作自己的接任人培养,所以私下里两位的下属关系一直不好,在竞争的最后结果揭晓后,潘安西意外落选,其实旁人看来也不是特别意外,但是对潘安西的精神打击很大,抑郁症加重,长期的失眠,事情不仅如此就罢了,新登高位的领导旧怨未了,将潘安西调离到了材料科,就在仓库安排一张桌子办公,算像关禁闭的环境,云瑾听到这里心里很沉重,凭着云瑾对他的个性了解,在这种方式下的心境摧残比任何的外界打击都来的致命。
某天的早晨,潘安西可能是一夜无眠,却照常早起给孩子做好早餐,看着女儿吃完后,背上了书包同妻子一起跨出门,他背后叫住妻子,神情异常地叮嘱道:“好好照顾女儿,自己要多保重。”说着给妻子合手一个辑,妻子也感到诧异,询问他一句:“你脸色不好,需要就休息一天”,他却摆摆手,微笑着说:“快迟到了,你去吧。”他坐了一会,照常去了单位,一个小时之后,单位的同事发现他已经跌落在办公楼下的停车坪上,殷红的血染上一大片的地面,潘安西从三楼的一扇敞开的窗户上跃身跳下,结束了年青的生命,多么鲜活标致的一张面孔呀,从此不复相见了!
云瑾感到悲痛和后悔,平常他们网上或电话里都是嘻嘻哈哈地说笑,并没有发觉任何异常情绪,也许是自己忽视了,潘安西应该还是当初一样地信任云瑾,云瑾也可以为他做一些有用的精神安慰,可是他们都是只简短的交流,并未深入沟通过,他走得那样孤独和无助,潘安西是个十分注重仪表形象的人,却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告别,大家都唏嘘不已,充满了怀念与同情。
云瑾感慨他们这一群的纯真少年,在隆隆的声乐鼓舞中涌入了一条拥挤的大时代的裂隙中,离散后的迷茫中总也找不到一条开明的出路,向上是万丈的断壁高崖,向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重重阻碍和尔虞我诈,唯有一声叹息,世事维艰......又在想,人世间的起早贪黑、忙忙碌碌众人都是为了生活,为了活得更愉快更舒适,但从没有人在意脚下的路和前面的“终点”站,恐怕只有心胸坦然地生活着,堂堂正正地走着,不管他的“里程”的长短,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总镀得金光闪亮。
不好的消息接踵传来,接近冬季,远在丹阳市的大林打来电话,高德胜出了车祸,已经住进了医院!云瑾顾不上天气很坏,工作很忙碌,他从公司没有回家直接赶往丹阳市的第一人民医院,并通知了雅兰第二天也去往医院探望,这是云瑾第三次的去那个小城市,第二次是和雅兰去看望家人,阿爸和阿妈分别守在两个公路边售卖小商品,货品就摆放在人力板车上,脸上被反复晒红而变得黑紫,甚为辛苦可怜,大林则负责送货,丽丽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却一直留守在家里,租住的房子也陈旧不堪,家里凌乱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是在一年前了,后来陆续电话里了解到,现在物色到市政府附近林业局的隔壁给搭了一个固定摊位,水电都从林业局里嫁接过来,所以可以增置冰柜销售冷饮等,条件改善了很多,他们心里稍微安慰一些,不成想现在还是遇到祸事,他还不了解具体的细节。
一路上云瑾心神不定的忧愁担心,丹阳市的市内交通基本靠摩托车,以高德胜的朋友老张为代表的搭客仔,充斥着满大街的每一路口,云瑾不例外从汽车站出来就坐上一辆摩托车赶往第一医院,在个很孤远的位置,医院只有前后两栋,外立面已经不新亮了,云瑾风尘仆仆赶到,询问着到了骨伤病房,进门三张床上都躺着病人,房间里时不时有人在低声呻吟,高德胜的一条腿半吊着,缠上了厚厚的石膏以及绷带,阿妈坐在了床沿边抹着一脸眼泪,大林躲到长廊的尽头,云瑾从进门的一刻起,阿妈就没有停下过一刻钟的啜泣,高德胜筋疲力尽地微闭着眼睛不时哼哼着,云瑾将阿哥叫来问明情况,医生说大腿和小腿各有一根骨头折断,而且小腿的那根碎断较多,也许恢复的前景不乐观,可能今后会跛行,这样的情况几乎令家人全部陷入恐慌绝望,目前肇事的人已经逃跑了,高德胜是在回家拖着空板车取货的途中,(大林在摊位旁削皮卖甘蔗,临时走不开)经过一个长的下坡与一条主干道的交叉口位置,被疾驰过来的一辆摩托车从侧后方铲倒,搭客仔只稍微查看一眼,见大事不妙便快速驶离了现场,高德胜痛苦之中没有看清对方的车号和面孔,围观的人群更没有人在乎去帮忙,后来幸亏一个扫大街的阿姨认出他是坡上的摊主面孔,连忙找来还不知状况的阿妈大林去查看一番,半小时之后前来的交警处理的结果也是“等候通知”,即便责任都在对方,已然没有用了,除非有目击证人提供明确的信息,才能尽快找到那个逃逸的人,但医院每日的费用要交,生意已经停滞了,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起来或走得了路,想到这点,阿爸也跟着阿妈一起号哭出声来,引得丽丽受了惊吓跟着哭,大林是个没有决断能力的人,云瑾没到来前,阿妈要求他去求医生来打一针止痛针,他左右犹豫着不敢独自离门前去,惹得高德胜大骂他“废物”,看来唯一寄托的希望在云瑾的身上了,云瑾清楚这一点责任沉重,安慰好他们,云瑾去找主治医生了解病情,据说是某主任。
医院不大,很快就找到他的办公室,陈主任是个白胖的中年男子,有点谢顶,带着一副眼镜看着很斯文,云瑾询问病情,他看了看云瑾,说:“这个大哥的腿伤的比较重,小腿算粉碎骨折,按家属的意见,照当前保守型治疗不能保证骨缝吻合都没问题,如果有错位情况的话,要重新敲掉,重新搞一遍,不是说严重的话,可能会残废。”,“他不能残废!”,云瑾赶紧插话道:“他们全家都指望着他带着生活哩,主任,您看还有没办法可想?”,陈主任看了云瑾问:“你是他什么人?”,“哦,我是他大女儿的好朋友”,云瑾预防他搞亲情绑架,所以含糊着应答他的疑问,“哦,这样,如果按照我们医生的角度来建议,是尽快做手术治疗,预后效果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要通知家属准备点钱,我尽快给安排上。”云瑾弱弱地问:“陈主任,大概要多少钱?”他皱着眉头说:“按照节俭的估算,减少恢复期住院时间,大概要两万差不多吧,回头可以细致的给你算一下。”云瑾咋了一下舌,摇头说:“恐怕有些困难,您看到了,他们这个家庭哪里有这些钱,就是在路边摆个摊位卖点水和零食,不过我听说,交警在追责逃跑的那个人,说实话就是找到了,未必有钱赔,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办法吧?我也受人之托请求主任帮忙,同情一下子这家老小,的确是不容易的。”他没有正面回应,反倒是问:“他女儿为什么没来?你是她男朋友对吧?”云瑾只是勉强地苦笑一下,同样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疑问,他们面对面的坐着,分别思考着如何达成一致的救治方案,心里都想着如何不要陷入一方的偏执思维里,或许他们也可能选择转院治疗,但毕竟云瑾更渴望通过一些妥协可以打动到他,云瑾转移了说话方向道:“陈主任这么年青就是科室主任,真不简单,许多人钻研劳碌半辈子,都未必能达到您的专业高度,去过的医院的确见到不多。”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眼镜片后面挤眉弄眼成了两条细缝,他表现出了直击内心的欢喜,却带着有点不好意思接受这样直白的夸赞,说:“您太能说了,做什么工作的?”云瑾见时机成熟,没有回答他提问,起身将虚掩的房门关上,从口袋掏出预先准备的四张大钞,直接放置他面前的台历底下,露出小半截,可以一眼看出是几张,他惊慌地也站起来,想要推辞,但无论是动作和言语都显得很迟滞含糊,云瑾截断他嗓音里未发完的说辞,“这只是我们的诚意,还要您费心再研究一下治疗方案,我先去病房安慰一些家属情绪,有问题还找我,今明两天都在,谢谢主任!”看云瑾这样的懂世故,陈主任轻轻拂手将钱扫进拉开的抽屉里,面色红光地说:“我先看下片子再想想办法!”抢先在云瑾前面拉开了房门,故意提高嗓音对着云瑾离去的后背说:“多劝劝家属要稳定情绪,相信并配合我们的治疗啊......”回到病房时,云瑾轻声地告诉阿爸放宽心,已经不会残废了,接下来云瑾让大林陪自己再去一趟交警大队,抓住肇事者不完全是经济索赔,说不定也是一个不名一钱的穷鬼,大不了坐几天的监牢,对,就是这个结果,所以目的更是为了平歇心里的愤恨之意。
家里来了一个主事的人,大林忽然恢复了精神,一路上和云瑾叙述了解的事发的细节,说有家店老板吐露说记下了摩托车的牌号,但交警来后又矢口否认看清楚,目前交警队没有任何的进展,同样是一句:“回去等消息。”他们再次来到了事发的地点,公路旁有几家快餐店,家中摊位在一条水泥长坡的上方,坡面水泥表面破损过半,浮土很多,高德胜从坡上下来也许有点收不住脚,速度不会太慢,况且急着回家拿货,没太注意交叉口的公路情况,他们再次向几家店主打听当日的情况,大家都三缄其口,不愿意详谈,再问那位可能看清楚车牌的店主,他十分地抗拒交流,云瑾趁着方便想给他一百元求他给线索时,他直接哀求云瑾说:“我宁愿给你钱,别再找到我店里来了,我还有一家人要做生意,要吃饭哩,我既不想惹上你们这样麻烦,也确实记不得什么车牌号了。”道理都明白,那些可以在街上拉客的人,都是有组织或团体的,在当地必然有深厚的社会背景,故此一般旁人不敢招惹是情理之中的,充满了畏惧忌惮心理,云瑾不再勉强给他人带来厄运,选择放弃追查下去,至于警队的进展也不抱期望。在这个薄情寡义的时代,他们普通人又能怎样呢,手中的钱财交换却忘记了情义,正义和公平在消逝,于贫穷之中只能被淡忘或糊里糊涂的掩盖过去,沉浸在暮气沉沉的烟尘空气里,云瑾呼吸得沉闷而且很沮丧,几个小时前还积累的一点信心,被着满眼中的苦涩和冰冷人群湮没。
他们回到病房中,却没有见到高德胜还躺在床上,临近的病友家属告诉他们说,刚才来了医生将病人带去拍片和接骨去了,只有一旁还年幼的丽丽不管任何事态,都平静地扒着床榻旁的茶水台上用报纸画一幅自己兴趣之中的图画,云瑾坐下了等着结果,既然有这么安排,则是是陈主任按照默契落实他们达成的新方案了,此刻的等待是安心的,时间越久反而越是宽心安慰,到了晚上,高德胜在一群的医务人员参与下,被推回病房,他面色苍白,精疲力竭地闭着眼,腿上重新被打上厚厚的石膏,阿妈一脸上仍旧留着惶恐的气色神情,令云瑾有些的出乎意料,等候将转置患者到病床上之后,云瑾问了陪同来的年青医生情况如何,他说:“你先等一下,我们主任一会儿九点钟会过来巡房,具体的情况你可以问他,今天的断骨复位也是主任亲自处置的,肯定比较清楚......”,医生离去后,云瑾心情烦闷着坐着,心里想:“哪里出了差错?怎么看起来大家都更加地消沉痛苦呢?年青医生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高德胜不时还是发出疼痛的呻吟,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攥着拳,痛苦忍耐着,一起陪同去的阿妈不清楚发生的什么事,只是一脸无知的带着低咽的悲伤,见云瑾也不说话,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措施,大林重洗变得手足无措的模样,自己无的放矢,干脆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退出到病房外面躲去,云瑾见情形焦灼,问阿爸现在怎样了,他握着云瑾一只手说:“看样子必然是残废了,比先前更痛,一家人是再也指望不上我了,你是一个忠厚的孩子,雅兰以后跟你走我们都很放心,她多亏不在这个家里,不然一样要受苦,别的没什么担心的,你看丽丽还小......”,他的眼光落到小女儿身上,突然情绪悲戚失控的痛哭起来,老泪纵横,嘴角抽搐难忍,握着云瑾的手更是用力,坚持着还要交代后面的话:“如果能有办法,让丽丽跟着你们,有生活,能读上书,其他的人都不需你们管,我们老的不能拖累你们了,哇哇......”,扯开了嗓声纵情的大哭,阿妈跟着节奏情绪也失声大哭着,病房的其他家属多少听到谈话的内容,见此情形防范这样的悲观影响的群体心理环境,有的跟着安慰,有个大婶通明事理道:“不要难过了,你女婿不是在想办法嘛,刚来一下午,主任就亲自给你接骨上药,哪能马上就好,我们都住了好几天也没处理,不见得这样害怕担心。”这样的话语让高德胜感到难为情,快速的止住的哭声,云瑾被精神压迫的快要透不过气,这才能说上话:“放心吧,一定不得残废,现在肯定是痛,等下遇见主任时,央他给你打一止痛针就好了,家里的事别担心,我们尽力维持......”,此时门口传出一个男声说话:“谁说腿会残废?!”他们循声望去,陈主任带着两个医生走进病房,其他人都屏住发声去注视来人,云瑾连忙抽出了手,站了起来,主任假露出不快之色说:“你的人工接骨术是我亲手做的,会不会残废我不知道而你却知道?不会是质疑我这个主任吧!?”阿爸和阿妈一开始就结巴着说不任何话,云瑾说话了,“主任,您是多想了,我哪有不相信您的技术?刚劝了他们几句,可能伤口疼的厉害才说的丧气话而已。”主任在床前换了一副口气对高德胜说:“放心,保证恢复的和原来一样,是要疼一阵,晚上在打针止痛的药就能睡觉了。”回头和身边的年青医生说:“你们记一下,下面去安排,病人上了岁数了,体质不好,要多查看查看,啊?”医生点头在巡检单上记录着,主任不经意的眼光从云瑾的脸上扫视一下,嘱托道:“家属要多安慰一些,给病人喝点水,有胃口的话就吃点东西,增加体力。”云瑾笑脸迎合着点头称是,主任转身到隔壁其他的病榻前去了解情况了,阿妈和阿爸吃了一颗的定心丸,露出尴尬的一丝笑容,并赶紧顺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大林也进了病房,靠着门口站墙壁边,阿妈马上叮嘱上他:“大林,你快带小云和丽丽出门吃晚饭,这么晚了,该饿了好久了。”此时经过她的提醒,云瑾方感到的确是又累又饿,最近吃的一顿还是早餐。
第二天他们再去医院,老两口已经是神色轻松,正在和病友和家属闲聊,高雅兰一早风尘满面也赶来了丹阳市和云瑾一道来医院,已经提前和她通报了相关的情况,所以一家人见面没再出现痛哭流涕的场面,一家人在病房里团聚,让病友都感到羡慕不已,夸赞老两口的好福气,阿妈和阿爸充满荣光和激动一口一个“女儿”,“女婿”的称谓与别人称道孝心和出息,一个上午之后,云瑾已经享受完了新的身份的认可,也相信此时他们所表达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从此云瑾更需要一如既往的,按照被定义认可的身份履行责任,照顾好这个家庭的每一个成员,下午云瑾同主任再次见面感谢了一番,高德胜还惦记着他的生意和家中存放货品的安全,云瑾陪同着大林,雅兰三人回去查看,东西没有丢失。
今天刚好是周末,大林决定重新营业,他们将从家中补充的货都堆上板车拖去广场边的摊上,经过街道和平路倒是很轻松,要过一个车流穿梭的干道去对面可不容易,这个小城市的道路几乎没见到几个交通信号灯,都是人车混杂着见机越过马路,所以险象环生,互相都考验着反应的能力,耗不起时间就要将安全放到一边,大林此时承担起主要职责,在车头前背上肩带掌握方向,云瑾和雅兰在车后推扶着,算是安全过了那条马路,前面就是一个很长的坡面,大林前面用力地拖拽,压低着车架前柄,他们在后面也同时用力推着车身两侧,浮土在脚下很容易打滑,上坡讲究一鼓作气,中间停顿了控制不好就会溜坡,那时再使劲就晚了,所以要控制体力的分配,从中云瑾体会到高德胜他们生活的不容易。唯有大林知道所有售卖商品的价格,他们虽然一起帮忙卖,一边要问他的价格,这里销售的除了水饮料和袋装食品比较有利润也方便外,主要是销售散装的炒货,有些人要按重量买,有些人按总价称,所以头脑里不停的换算着多位小数乘除法,另外过秤、装袋,找零;忙得顾不上前后,今天的生意很好,忙碌了到入夜起了寒风,人才开始减少,他们算错账多次,但总算支撑着下来,算了一下大半天营业额,大概赚了不到一百元钱,但是都非常得开心,他们三人难得第一次互相依赖和欣赏彼此。
云瑾和高雅兰多延后了一天假期,但是必须要回去上班了,高德胜恢复得确实如主任所说的很好,精神完全恢复了,胃口也不错,休息时间和病床的其他人聊天,又开始杜撰和编排一些经历故事吸引别人的倾听欲求,云瑾将一笔钱留给他们照顾生活,同时和陈主任最后一次询问伤情,另外给了两张大钞进他的抽屉里,显然他十分满意云瑾的“懂情懂理”,也承诺说,过几天查看CT照片后,可以早安排病人回家里休养,包括拆石膏都自己亲自上门处置,不必再麻烦来医院,云瑾自然高兴,再次表达谢意。他们离开了丹阳市后,间断收到大林打来的电话告知情况,完全都是陈主任所承诺的一样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