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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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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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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的信鸽》连载

第十章 雪夜

宁芳菲的信再一次出现云瑾面前,月底前她希望他们见一面,地点在她校园后面的公园里,这更加验证了云瑾的猜想,虽然他们半年时间的回避和疏远,终究没能将对方从生活里抹去,他们再次相逢必然还要经历重重的考验和痛苦,他还想要逃避吗?云瑾反复地问自己,持续到最后一天的傍晚,云瑾的行动给出了最后的答案,仿佛有种的力量牵引着他去往那个地点,出门路途中,竟然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借着这样神奇的暗示,迎着微风,云瑾安定了选择后的心绪,地面上踩踏出清晰的脚步声,提醒着他急着赴一场重要的约会,天气不甚寒冷,但是云瑾出门前,刻意地换上了那件宁芳菲熟悉而温暖的黑绒大衣。

时间比预计的更早到达,云瑾坐在公园的长廊石凳上,静静地等待着她,这种寒湿的夜晚,一般公园是少有人来了,但是今天还是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出现,云瑾路过街道时,才发觉今天是年底的圣诞平安夜,很多的商户都慷慨的举办一些灯饰活动,吸引着年轻人的光顾,这一天在城市里又演变成青年男女聚会的节日,云瑾恍然明白,宁芳菲在时间的选定不是随意的,想到这里他感到一点拘谨,仿佛是来到一个陌生的主人家做客,不了解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他们长久的分离,已经产生了印象上的生疏,不知道他们的见面产生什么反应结果?也可能此次见面淡淡地相叙之后,大家以后觉得再也没有见面的必要,如果不是又会怎样?云瑾多次在梦里出现过他们重见的场景,都是忧郁的看不清,现实中会是怎样呢?云瑾伏在石栏杆上抽一支烟,看着纷纷的雪花落在平静的水面上,黑黝黝高耸的树林将城市内的繁荣色彩阻断了,忽隐忽现一点绚丽的光,投射着这块静谧的水榭廊桥。

信中宁芳菲竟然没有约定具体的时刻,云瑾向她的来路时时张望,从环城路的树林中间,有条石阶小道可以来到公园,细雪的密度比之前更加稠密了,夹杂着一些粗大的颗粒纷纷扬扬起来,空气湿润,闪烁着霓虹的天空那头,飘扬着欢乐的音乐声响,云瑾猜测百货商厦里定是人流涌动,年青情侣们购买着送给对方的礼物,十指紧扣或相视而笑,而云瑾也准备好了或许和宁芳菲谈一场正式的恋爱(也许可以坦白地告诉对方这次就是爱情),无论结果和过程,只要她愿意坚守他也不放弃,不然自己为何而来。

一段时间以来,云瑾依靠散步、阅读、睡眠和发呆填补心底情感缺失后的空虚,自从芳菲的再次出现,之前这些方法都觉得没有任何裨益帮助,云瑾开始有些焦急,从一个护栏石墩移步到另一个石墩,雪落在云瑾的头发上和衣服上,瞬间化为一粒清凉的雨滴,他担心她突然胆怯了,或者改变了心意,或者被同学们拉拽着,犹豫着一同去街上闲逛,公园里,悄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移动的人影,云瑾独自在黑暗中镀步。

云瑾感到疲惫,重新呆坐到亭内的石椅上,想着或许坐在这里比一个人回去躺在床上失意地叹气更好,便不去设想各种的结果了,他留着公园里,细细观察着不一样的自然风貌,古朴的江南水乡园林,十分接近国画的风韵色彩,白色的墙壁,结合青黑的房顶,高挑的飞檐,瘦峋孤立的青色假山,葱郁茂密的毛竹,曲径通幽的入园小道,结合着形态各异的门窗造型,将建筑和人文的淡雅幽静很自然的结合到一起,不觉得映入眼帘都是岁月悠悠的安然淡定,细密的风雪朦胧了空间里的枯燥,云瑾顺着天空飘落的痕迹,跟随着任意一朵雪花,目不转睛看她如何在自由摇曳出妙曼的步伐,最后安详地躺在水面或树叶上,静止所见的树桥路台,都显现出一点浅淡的白色,如果这样的降雪持续的天明,应该会有一个纯洁梦幻的清晨美景等待着他们,只是云瑾不可能清晨再次出现,更不会独坐着这里一夜。

云瑾起了冷颤,只得再次站起来活动一下,高耸的月桥另外一端站着一个人影,他之前坐下了,刚好挡住了视线便没有发觉,人影只是站在那里,而没有登上高高的石阶,如此安静的夜晚,云瑾没有听到一点的声响,更不知道何时她已出现在那里,云瑾一丝地激动,但不肯定就是那个人,云瑾缓缓地走出凉亭,进入飘雪里,从曲折的近水桥,然后登上月桥的石阶,鞋底便发出“吱吱吱”的声音,那个人也移动了脚步,是往沿河的傍边路上走去,刻意要让开云瑾下桥时的路口,大家移步都十分的慢,失去了日常自然的模样,云瑾借着雪光,发觉是个短头发的女人,他站在下桥的半道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云瑾犹豫是不是退回到刚才的亭子里,还是继续下桥往回去的路上走,他点燃了一只烟,站在原地里深吸一口,“是云瑾吗?”短发女子怯声怯气的问,云瑾听出来是宁芳菲的声音,“是我!”云瑾赶忙答道,他们竟然都没有辨认出对方,黑暗和雪幕加上些许的生疏,让大家都不敢确定那个人就是要等待的人,他们都朝着跟前走了几步,方才看清楚脸,云瑾预想的许多次的见面场景里,从没有这样的尴尬场面,云瑾和宁芳菲不约而同都是浅浅的笑,没料到这样一个方式,和风花雪月的浪漫不是一个频段,雪色映照里,她比以前似乎丰润了一点,脸上有了血色,穿着一件黑格白底的翻毛风衣,贴身的束脚牛仔裤,脚上是白色的运动鞋,远见时的身影发觉高挑许多,关键是蓄着多年的长发变成齐耳短发,上面落满了白白的雪花,“你几时来的?我坐在亭子内竟没有见到。”云瑾引着她到亭内躲一下寒气,“有一会了,我没敢去竹林这边,你等久了吧?”宁芳菲边走过月桥边问道,“呃......之前雪不大我就站在亭子外面,没想到第一次下雪会这样,愈来愈大......”来到亭子内,她低着脑袋,拂掸着头发和衣服上的雪霄,动作很轻很慢,他们有一段时间嘴里都没有发出声音,云瑾偷眼观察着芳菲的动作和形态仪表,思绪也跟随很轻很慢,不知道语言如何沟通交流,反正觉得可能会词不达意,他们只得先坐一会缓缓。

沉默一会儿,感觉怪尴尬的,云瑾找了话问她:“你头发剪了许多,我没敢认出你。”宁芳菲难为情的笑了,也许她理解成了云瑾不喜欢这个发式,其实云瑾没有这个意思,可能她自己也不习惯,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解释说:“教学中经常要带帽子,所以这样方便一些......”“都还习惯吗?我是说,来到这里和新同学在一起学习生活?”“嗯......”宁芳菲点了点头,又接着补充道:“和一个蔚县的陈晓霞和一个长岭县的王丽华现在相处在一起,比开学时那两个月好多了......你......还是老样子,就是头发长了,平时都很忙吧?”她看着云瑾,云瑾不好意思得捋了一下头发,似乎她有点争锋相对他刚才提到的头发问题,或者是真的想探询云瑾是否没有时间打理,“不忙,能有什么事?忘了照镜子,下一次就去修剪一下,嗯......前些日子我去了陈蔚那里,王思成和余兴胜都在,王思成一个人还在复读,余兴胜现在机场附近的一个无线电学校,你知道其他同学什么情况?”“哦,其他人我也不了解,蓓蓓现在青城三中复读,我们只见过一次,她挺忙的,哎......夏天时,我犹豫过陪着她一起复读的,还是对自己没信心,也就认命了......”“嗨,不要这样想,你选的专业也很好啊。”云瑾坐在旁边安慰她说,他们望着天空纷纷扬扬的飞雪,再一次沉默了许久,刚才留在亭外的脚印已经模糊了轮廓,夜变得更加寂静了,那样静谧孤寒,堤岸上的枝杈交错在偌大的灰幕下,刻画出繁杂的线条,湖亭廊桥呆立在天地混沌的际缝之间,失去灵活的生命力,这比云瑾此前预想的交谈艰难许多,他既不想找个说辞早点告别,也担心对方会说出口,但是不知道如何打破着令人难堪的冷场,终究长久的隔阂,让他们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久久地沉默相对,恰如一根细绳套在云瑾的脖颈上,越想挣脱越束得更紧,云瑾慢慢放弃之前预备好的情绪和期待,他有一些失望当前的关系,甚至后悔赴约宁芳菲这次安排的见面,不然他们可以在各自的期待里,对不期而遇保留丰富的想象力,或许再次相聚时多些风轻云淡的恬适,不再如此神情凄惶的困溺于过往。

积雪掩盖了来去的道路,岩柱撑起的凉亭仿佛是一座牢笼,困住了他们的身体和内心,冰冷潮湿的空气和挥之不去的浓黑,湮没了残留的热情,云瑾下意识地频繁看表,“晚上你有安排吗?”“没有,能有什么安排?喔,我现在住在校外,任何时间回去都不影响的。”“可是今天是平安夜!?”“......”云瑾疑惑地望着宁芳菲,她到底想表达什么?云瑾恍然理解了,“你的意思我懂了,我应该早点回去,或许还有第二场的约会,对吗?”云瑾戏弄的语气答复道,“不,不,我没有这样说,你总是看时间,我才以为是......”“唉,你还是没有变,都在瞎琢磨什么呀,你?我明白为什么见面定在今天了。”云瑾泄了气,站起来镀着步,拿眼睛斜乜着她,“呵呵呵”宁芳菲居然笑了,露出整齐的牙和鲜红的牙龈,眯缝的眼里闪着光亮“我逗你的,就喜欢你着急的样子,很好笑......”原来她就有阴谋!但是真相显露后,反倒是大家心里都松了戒备,恍若初见,云瑾再一次用关切的眼神看看对方,陌生感随寒气一并消逝许多,宁芳菲从座椅上站起来,拉了拉云瑾的衣袖:“我相信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天气不好。”云瑾顺从地不明不白把态度收敛起来,陪宁芳菲走到学校门口,独自一个人顶着风雪离去。

每一段生命里的相遇到至死的记忆,在发生是总那么措不及防,甚至不能违逆上苍的刻意安排,几乎云瑾快淡忘痛楚之后,宁芳菲全新的模样再次出现,不同云瑾梦里的形象,他产生了陌生感和了解欲望,云瑾裹紧了衣服在寒冷的深夜里,一边思考一边艰难的行走,灯光将影子拖曳的细长,身体的压缩,将思想变得拥挤和烦闷,十分矛盾盘绕在自己的脑海里 ,宁芳菲的不明意图的试探和此后长时间的悄然无息的静默,仿佛是一个魔咒在云瑾脑海里“嗡嗡”作响,再一次他感到失意困惑,也许都是冬日的慵懒和无聊,造成云瑾过多的思维反刍,一次次从睡梦里,意识被拖拽出自虐,继而是幽怨的清醒状态,云瑾诚意出现在公园的那个晚上,其实就是他的立场,宁芳菲估计是害怕犹豫了。

近一段时间云瑾缺课的厉害,清晨的寂静和幽暗的亮光,仿佛就是一座迈不过的大山,挡在他眼前,让他失去勇气爬起来征服它,好像授课老师也不关心学生的出勤情况,云瑾从没有受到任何的警告惩处,与他相同情况的外宿同学不少,天气不明朗的某些日子,云瑾与几个同学都围坐在火炉旁打牌聊天度过一天,但是很快面临毕业,而当前的经济状况很不好,破产的情况愈演愈烈,但是已经引不起那样的轰动和关注了,所有人都在苦苦地支撑着让生活能够进行下去。

云瑾住所的邻居,是个年青独居的女士,短发清瘦模样,肖像十分的冷酷,一向印象都是骑着自行车,一阵风的来或去,她和一个后院里的其他租户不屑打招呼交往,和云瑾郑东房间是挨着门的两户,但大家都是识趣从来不打交道的,那女子总关着门屋里看电视或放音乐,云瑾和郑东则敞着门看书或烹煮食物,每日他们上学,她上班,后来发觉她只上半天班,或者几天休息不上班,有时都敞着门,傍晚时不经意碰上面,他们逐渐可以聊天几句,后来他们能够被允许进入女子的屋里看电视,郑东比较会聊天,姑娘少见的可以笑着同他说话,云瑾则一边看电视连续剧《楚留香传奇》,短暂的交往有一个月,女子上班的企业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她退租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些不用的厨具,电视机很便宜的价格转卖给他们,姑娘走后的空屋很久都未能再出租出去。

97年的春节很快就临近了,市民丝毫没有要认真准备的意思,延续着孤独和寒冷中的悲凉心态,云瑾开始复习要考试的内容,强制自己静下心,云瑾已经有一科《材料力学》考砸了,关键是云瑾缺课多,老师就特意安排同他一样被标注出来的同学,都坐在考场第一排,所以想作弊是会被重点盯防的,云瑾接下来唯能靠自己过关,屋外的郊野荒地,云瑾带上书籍坐着溪流旁的草甸上认真的学习,一旦有件具体而又紧迫的任务要完成的情况,他姑且能够集中注意力,将每一天的时间安排的很充足,每周都有课程结束的考试,此后云瑾竟悉数顺利过关。

从周五的下午,开始下雪,不同于第一场雪那么引人关注,天气暗沉得让所有人都少有谈话的兴致,默默地完成白天必须做的事情后,同学们都早早地骑车各自回到自己屋里,所以夜晚没有任何的安排,唯一例外的是郑东去了女友的学校,送去他新买的一件毛衣,也许又得寄宿男生宿舍而彻夜不归,云瑾独自烧了一壶热水泡了脚,坐在床上看一会书,而后熄了灯,睁着眼睛冥想几十分钟,低温寒湿让他入睡困难,听见屋檐积雪滑落的声音,间隔一段时间,有人经过云瑾屋后上公共厕所时踩踏积雪的脚步声,一丁点的声响,都像火车经过铁轨一般“隆隆”地在云瑾脑中驶过,平日他和郑东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说着话就睡去了,倒也未有什么,再过几天他就要放假回家了,云瑾想在这样的简朴生活环境里坚持一下就结束了,当尝试开始放松全身的肌肉和神经,但一放松就更抵不住寒气侵扰,云瑾又得缩成一团,他烦恼并赌气地坐了起来,重新点亮全屋的灯,他穿了衣服不睡了。

云瑾掀开窗帘,屋外的原野上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天空倒是黑黝黝的,于是分辨出天地的截然不同,要不干脆出去疯跑一通,很奇怪的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云瑾就不那么沮丧和犹豫,他套上衣服和鞋子就匆匆出了大门,云瑾是计划顺着一环路骑车一圈再回来,雪在低温的帮助下,很快就在地面上层积厚厚的,还没有冰冻成块,车的轮胎不至于上面打滑,云瑾需用力得蹬着踏板在雪地上奔驰,宽厚的山地车轮胎,轧在积雪里“吱吱,砰砰”作响,传在耳朵里十分的解压,他呼呼喘着粗气,弓着背,低着头,沿着北环线的道路继续前进。半路上,暂歇的大雪又娑娑地飞撒下来,声音极轻,唯有他在户外听见,这样的雪落在头上、睫毛上和衣服上不再会融化,而是越积越多,隔上一会儿,云瑾就得抽出手抹一把眼睛,才能看清楚轮下,路基和房屋建筑的轮廓在雪的下方忽隐忽现,云瑾与白色的万物空间融为了一体,洁净无暇,这使得精神上也经历了洗涤和净化,他在安静且迷茫的时空里,消遣着膨胀的气力。

出了郊区到了城区,两旁的路灯和楼宇窗户里,散射的光芒让眼前的雪幕透亮了许多,云瑾加快了骑行的速度在街道上疾驰,他不担心会摔倒又有什么关系,摇动着身躯摆脱了寒冷和无聊的纠扰,体验不一样的夜扑面而来的感受,云瑾穿过正阳北路一直向前,在树影下,机动车道上都留下了长长的车辙和低吟的歌声,前端投射的光线是颤颤巍巍的余光,与地面的幽幽的白色相比是同样的恍惚,云瑾由环城北路到环城东路再到环城南路,彻底置身于深夜,雪松树枝承接不住更多的积雪,纷纷从空中滑落,大片大片的挡了他的通行,或者刚巧砸在他的头顶上,全身上下已经完全被白色浸染,身后驶来一辆汽车,铮亮的灯光照耀着雪地和挂满白色的树干,反射出通透的光辉,仿佛进入了神话的境界,他停靠在路的边沿,等着它从身边安全通过,它行动缓慢,用了长久的时间才靠近过来,云瑾目送着看到后面的排气管拖着长长的白烟,异常显目的红色的尾灯,是这个世界唯一不同的颜色,但像是河面上漂浮的两片红叶,慢慢消逝无踪。

云瑾清理着身上的雪花,望见路基下方的一座拱桥,石阶已经不见了,像个圆滑的陶瓷勺柄,安放在平整的水面之上,这里是他们上次见面的公园,云瑾好奇地向那个黑暗的亭内张望,一切都是空无和寂静,他不觉对自己的无知感到好笑,这种的天气有谁会跑来公园里呆坐?云瑾便向另外一边观察,宁芳菲的学校就在不远处,星点的灯光通过树丛穿透过来,她此刻也在查看窗外吗?云瑾希望通过这丝丝缕缕的光线,将关注力回递到那个窗口,云瑾相信这种的能量存在,于是便十分地激动,仿佛他们彼此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了,云瑾轻声地唤了宁芳菲名字一次,他安详地等待那条空洞小路的路口,出现她匆匆赶来的模样,直到雪再次堆积到睫毛上,无法看清四周,擦拭了一下眼,用力地搓揉一下脸颊,方才感到脸上的痛觉,应该已经麻木了许久被唤醒了知觉,云瑾暗自咒骂了自己一句:“神经病!”他推着车,前后顾盼着离去,又行进了一段路程,云瑾还是停下来往回看,留下给他的只有雪花凤舞的夜空,“现在去找她吧?”,云瑾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谆谆善诱地说话,“那好吧!”云瑾脱口而出地答应道,云瑾从黑暗的环城路转向到了城市街道,“自己神经病何必要去招惹人家?!”云瑾想到这点,狠狠地压下了手刹,另外的一个声音响起“没有什么,她正坐在宿舍的窗前,观看着屋外的飞雪,手里虽然拿着一本书,却没有看进去一段文字,听,她在轻轻叹气......”云瑾松开了手刹,继续顺着眼睛觊觎的方向,楞头骑向宁芳菲的学校。

校舍低矮的平房,在雪中更加的不起眼地湮没在树冠之间,路过时,如果不注意地观察,认为只是某个单位的家属楼,云瑾停靠到门前,向内张望,铁门紧闭着,只留着一个小小的角门,小小的院落里空无一人,地面上的足迹也是稀稀落落、深深浅浅的,安静的让云瑾都没有办法开口,问询一下是否有人能帮忙,云瑾等待在门前,视线面向着小广场,快有十分钟模样并没有人员出现,这样的天气相比和云瑾一样的人都属于特例,他在坚持和放弃之间犹豫,决定由钟表的时刻回答自己,云瑾看看表,快要九点,那就九点吧,云瑾继续站在门前......随着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一个小个子的女同学出现在院内,手里提着热水瓶向侧门边一个亮灯的地方走,云瑾鼓着勇气叫了一声:“同学!”女孩停住了,怔怔地向门口看,兴许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前的一个男生,算是不速之客吧,她犹豫下,打算不搭理他一般,没有任何言语,继续去亮光的屋里了,云瑾尴尬地叹了口气,将快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准备识趣的离开,几分钟后,女孩从屋里出来了,仍提着热水瓶,瓶口的塞子冒着热气,云瑾没再说话,她却探头向门前看,她停了脚步,而后慢慢走过来,距离铁门三四米的地方问:“你是干嘛的?”“喔,我一个同学在这里,叫宁芳菲,一年级的新生,你能帮我看一下在不在?”云瑾未免她误会自己是无聊的人,所以赶紧地回她的问话,语气极度的恳切谦逊,女孩听后,语气也缓和下来了,“你等一下,我帮你去问问。”说完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云瑾一眼,似乎嘴角向上一翘,露出一些难掩的神秘笑意,云瑾顿时感到自己可能十分滑稽的形象示人,他连忙给自己鼓上一口气,挺立在门前。

十分钟左右,或者只有五六分钟,从雨棚的亮光里跳出一个身影,正伸长了脖子,并斜探着身体向门前探望,云瑾认清她的模样,在铁门外向宁芳菲挥动着手臂,小声的叫:“是我......”她果然是认出云瑾,不顾形象雀跃般快步跑到门前来,脚下滑了一下,趔趄着险些摔倒,“你怎么来了?下着这么大的雪,竟然冒失着出门?”“可不是嘛!”云瑾嬉笑着:“我大概是神经病犯了,出来街上找个医生看看,不知不觉就走到你们医护学院来了。”“哈哈哈!”她被逗笑了,放肆地张大了嘴巴,又赶紧自己捂住了嘴巴,痴痴地笑着不停,因为声音响起太突然都吓着了自己,宿舍那边好像有了一星点的动静,云瑾说:“你打算是坐视不管,还是帮我推荐你院一个医师给我看看?”宁芳菲故作犹豫状,“嗯......雪夜求医,又是重疾,我们医护人员看来是不得不伸手相助了,走!”说着话,大步跨出角门的门栏,云瑾见着她穿着白色方格的薄棉夹克,提醒宁芳菲回去再加点衣服后出发,宁芳菲满不在乎地直摇头说不会冷,口中呼着热气,充满昂扬热情的情绪,云瑾不再去勉强,于是云瑾身旁便多了一个伴侣出现在冰天雪地里,他问:“你还记得我们有个约定吗?”“当然记得,不过今年是无法实现了。”她释然地回答云瑾,“必须要实现!不过我们得改一下剧本。”云瑾不甘心地对她提议,“我倒要听听......”宁芳菲扭着脑袋听云瑾如何规划,云瑾只是一直想着弥补这样的缺憾,倒没有具体的想法,他说:“那么我们都想想吧,关键是能有新意,且记忆深刻,不俗套......”他们并行着,踩着积雪经过一盏一盏的路灯,茫茫的街道上唯有寂寞的霓虹无声地变幻着颜色,照耀着他们身后留下的一串的足迹,没有喧闹的都市,分外的美丽,置身一副画中。

他们从颖州路走到头,转向了梧桐路,云瑾询问她,如果一处仅有自然微光的原野,是否可以一同去探险?她一惊:“难道你想现在去植物园吗?”“我没有病重到那样厉害,你都不知道这里距离植物园有多远,这个天气,恐怕3个小时都到不了,我知道一个地方,只问你愿不愿意?”云瑾盯着宁芳菲,“当然愿意!”她连连答应,“不担心?有点恐怖喔?”云瑾故作玄虚,“呀!你就别挑动我神经了,除非是你故意地吓我,可不许作恶!这个计划嘛还不错,就当是你补偿我的!”她警告似地戳了云瑾一拳,他笑着并保证不吓唬她,云瑾让芳菲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她的运动鞋子沾满了雪,走路时的温度融化成水,浸入到里面,云瑾穿的是双高帮的军靴,他推车和她一路上谈心,“芳菲,我早想透了......我们还是从没有真正离开过对方,对吗?”“我懂,可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宁芳菲小声地回答,但充满了心绪的不安,“上次见面,我已经确信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但自己不敢肯定的是,有多少属于你自愿的,今天你主动找我,便让我放下了担心,自夏天收到通知书之后,我一直在惶恐中,可惜我没能实现你的期望,哎,虽然自己的爸妈和弟弟妹妹都十分的开心,我也假装着和她们一起庆祝,我始终没有勇气打电话告诉你,我想起你过去多少次给我的勉励和期许,等待到这一天,我竟然感到十分惭愧,竟在静默的黑夜里独自难过,开学之后我来到这个城市里,周末时,我熟悉着每一条能够通达到你学校的街道,但是始终没有再次跨进你们学校大门,每次出门,都会设想着可能出现令人惊讶的偶遇,却一次次地失望而归,我其实知道机缘不会是平白无故地到来,但是曾经自己这样的莽撞,给你带去许多的烦恼,况且在我们重逢之前,一度坚信着,认为没有我的干预和存在,你和夏青一定已经重归于好了,你是这样好的人,她不会真的舍得离开......”宁芳菲的眼睛顾盼云瑾的理解,“如果我没有见到你最后那一面,听到你说的那些话,也许自己可以放下,但是此后,我怎么能够放下发生的一切?你的影子始终在我眼前摇晃,我真的没能做到这样决断,自己思考过许久,想过所有的困难,我宁可放弃家人和所有人的支持,也要陪你走下去,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去很远的地方啊,比如到南方去......”云瑾热切地说:“我下定了这个决心之后,就很想知道你的心愿,可迟迟等不到你的音讯,我以为你彻底的放下了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果真如此,我便要放下这些执念,直到再次接到你的来信,你虽然什么都没有说,我已经读懂了你的心意......”车停靠在路旁,宁芳菲从车尾跳落到雪地上,“我们重新开始吧!”,她激动地用尽了积攒的勇气说,云瑾将她拥入怀中,好像稍有迟疑就会梦醒一般,芳菲的脸紧贴着云瑾的胸前,云瑾低头看她,她的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冰天雪地里,他们顿时感到流入心里一股暖流通遍全身。

云瑾抚慰宁芳菲的心灵伤痕,其实看出她已经开始悄悄自愈了。厚厚的雪层埋葬了痛苦的时日,他们携着手开启了生命的新篇章。

云瑾远远的望见门窗漆黑,郑东还没有回来,这个时间他是不会一个人返回了,低矮的农舍,仿佛是荒芜中的一个崖洞,是他们能够栖身的兴奋发现。抖落满身的雪花,一齐钻入进来,云瑾点亮了灯,柔黄的光驱散了黑沉沉的寒冷,宁芳菲床沿边坐下,云瑾将炉火重新烧红,铝锅中的热水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了热气,云瑾让她换下了湿透的袜子,双脚泡在热烫的水里,搬来凳子他们对坐着,双方漾着微笑,看着她的面颊渐渐恢复了红润,眼睛里闪动着春光的妩媚,一如初见时的神态。云瑾问她:“还冷吗?”宁芳菲抿着嘴唇,浅浅的微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蕴藏着涵义照拂在他的全身,“如果你不嫌弃难看,我的这件毛衣你再套上。”云瑾从挂绳上取下一件深灰色的手工毛衣递给了她,她起初不乐意,但是多半处于好奇心,宁芳菲见过这件旧的毛衣曾经套在云瑾的身上模样,所以好奇地翻弄一番后,就套在自己身上,袖口和下围都长出一大截,再套上云瑾递给她男士的袜子后,云瑾将宁芳菲从床沿上牵起来,样子十分滑稽可爱,云瑾笑着拿给她镜子看,芳菲在镜子里也开心的大笑着,像个孩子偷换了大人的衣服,一脸的得意自在,摇动着水袖一般的袖口,手舞足蹈,云瑾说:“这件衣服就送给你了,我看很合身,明天你就这样去学校,怎样?”“那还不让辅导老师给拉出来,到小广场展览?我才不要呢,还别说,很暖和,这是谁给你织的毛衣?”她问云瑾,“老早以前,我本家的一个姑妈织的,穿了快四五个年头了,样式很土是吧?我也觉得,但是质量不错,一直没舍得丢,我们清溪上学时我就常穿,你记得不?”“好像有点印象,嗨,这又不是外套,我怎好仔细去观察你卫衣样式......那个时候咱们都不熟,你说,你可能记得我穿的什么颜色衣服呢?”“我想想,哦,你是不是有件天蓝色的毛衣,高领的,上晚自习的时候我观察过你,主要是太冷了,看不下去书就看人了。”云瑾嬉笑着回答她,“真的呀,你这么说,我记得真有这件,看来你早就对我不怀好意是不是?呵呵呵......”“不是,我都说是高领,就是一眼都看得的那种,还敢怀疑我人品?”云瑾揪住宁芳菲的两个耳朵质问道,“我不信,你能告诉我全班女生都穿什么颜色衣服,你说呀?”“可是上晚自习就你和三班过来的张同学两个呀?好吧,我不辩解了,我承认我早就心怀鬼胎,这不是你自投罗网就正中我的下怀了?”云瑾突然抱紧了宁芳菲柔软的身体,靠近亲吻着滚烫的额头,嗅着她的头发上好闻的味道,顿觉脸上一阵燥热,想起分别那天在河边的吻,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她终于一下噤了声,不知所措,躲在他的怀中尽力喘气,云瑾能同时听得到她 “咚咚”的心跳声。

宁芳菲的声音许久埋在云瑾的怀里,不安的小声问:“不是说,一起去你说的那个野地去探险的吗?......”云瑾从沉溺的思想和感官里退回,终于松开了手臂,没有其他纠缠举动,宁芳菲满面通红,脸上浅浅都留下了衣服上的勒痕,她赶紧用手指梳理一下头发,藏匿起内心的急剧变化,低头眼神不敢和云瑾对视,仿佛一个错误的信号将导致防线的坍塌,云瑾走到窗前,拾起帘子向户外观察,玻璃水雾成一团,他抹去水珠终于看清景象,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那一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在这一刻,一切都是美好的,一都是寂静的,站在窗前,那片片雪花的欢声笑语却在他耳边响起,它们的欢乐,云瑾听得到;幽暗的天空,云朵袅袅的大地,被一团团,一片片的白色所包覆,静止在视野中,云瑾让宁芳菲过来看,“真安静啊,你害怕不?”云瑾压低了声音问道,“不怕”她学着云瑾的腔调,细声地回答,陌生世界只留下他们一起,孤寂且陪伴着窃窃私语,将氛围渲染的十分诡秘且引人入胜,柔黄色的灯光氤氲拂罩着芳菲的标致的面部轮廓,透露出饱满和成熟的韵味,温润磁性的声音吸引着他的注意力,闪烁的眼瞳里透着惊喜和迷惑,细致白皙的肌肤和熠熠生辉的黑发,同云瑾凋敝的四壁环境凸显巨大的反差,他反而更喜欢欣赏这存在的衬托差别,满心漾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既有熟悉的气息和默契,又多了一层难以言说的神秘陌生距离,让云瑾不能有趋之甚密的轻浮,又怕失之隔阂的怠慢,分寸在云瑾拿捏不定的犹豫中笨拙的好笑,从肌肤感触到内心激荡的一个特别的夜晚,记忆定然不会忘记和停止,“好吧,我带你出发。”云瑾帮宁芳菲重新整理好服装,带了门踏上杳无痕迹的雪堆,脚下“咯吱吱”作响,寒气将红涨的脸上马上刺得生疼,双手都缩到袖筒里,他们用臂膊互相勾住以防摔倒,道路失去了方向感,云瑾仅从露出简洁的一点轮廓,判断着原本的位置,走出了100米,再回头,远去的灯光和低矮的建筑,已经变得非常渺小,几乎同冰雪融合。

光秃的几棵树的枝杈,鳞爪一样伸向天空,他们来到了绝美的死寂荒野,连喘息声都是异常的洪亮,他们表演着哑剧一般的交流方式,害怕只要大声的一句话,就能从冰雪的地面上陷落到深邃的黑暗里,踯躅于宁静的雪地,似乎屏息于海洋深处,人感到自己在下潜,当走向空旷的雪野,看着一串串的足迹延伸,突然寻到了生命的尺度,云瑾热切地渴望和宁芳菲分享和体验这里独有的自由,但她保有少女最原始的对暗黑的胆怯,而在云瑾的引领之下,变得激动和惊奇所取代,在地势起伏,危机四伏的原野下,他们走出一条曲折通幽的路径,既有树木林列的草艮,也有冰雪下潜流的小溪,有卵石堆积的河滩,雪盖下失去模样的鱼塘木棚,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好似秋天寥落星空下亮光,地面白光合着头顶的青色光线交融,天地仿佛瞬间颠倒了位置,他们像是在云端里漂浮徜徉,在爱河里沐浴,世界变得遥远而宁静,唯有彼此的心跳和气息混在穹宇中间,有超现实的错觉,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带给他们的清晰感受,跨过一道溪水,云瑾牵拉着宁芳菲跳过对岸,兴奋的拥抱一下彼此,跋涉很长的距离后,他拉着她歇息在水岸边粗重喘息着,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突然,树下一只寒鸦 “扑愣愣”地惊飞到夜空里,雪球沙沙滚落,原本静止的树枝扰动发出惊悚的声响,宁芳菲嗓子里呻吟一句,颤巍巍的哀声,躯体打了一个寒战,转身扑到云瑾胸前,一只脚离地,顺势攀上云瑾的大腿,云瑾踉跄才站稳,云瑾抱紧着芳菲战栗抖动的腰肢,本想取笑她,结果再一次亲吻着她,她踮着脚尖和云瑾口唇相迎,没有迟疑一秒,舌尖上的暖流瞬时通遍全身,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脑中一片空白,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却了那些世俗的眼光和纷繁的噪声,他们深情而又炽烈地相吻,抛去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靠近抱住,更紧些,再紧些,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冷冽的寒风,此刻仿佛也成为了他们爱情的鼓奏者,皑皑白雪,却就是纯洁和永恒的见证人,广宇间稀寥的人物光影映衬出绰约和谐的身姿,仿佛勾画一幅乐谱,并流淌出的款款音符。

寻来的途中,曾越过一条小溪流,宁芳菲十分的勉强才跨过来,按照原路回去,必然又是个巨大的考验,为了这个原因,他们需要重新找一条路出来迂回着返回,所以顺着水路的岸堤,兜兜转转行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她湿透了鞋子,云瑾于是主动要背着芳菲在荒野里跋涉,她的重量不足以成为云瑾的很大负担,背上也能够一路上步态不紊乱地正道直行着,她搂住他的脖子,胸口贴紧着云瑾后背上,脑袋伏在宽厚的肩膀上,鼻息里呼出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伴随着暖风般的温度和顺遂的情绪,诱惑着云瑾全部的感官细胞,都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不消多时,他的脸上感觉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有可能情感失控。

云瑾和宁芳菲误入到了一个陈旧凋敝的工厂场地,其实也是他们盘绕半天的一个必经的便捷道路,从大门敞荡的样子看,是可以贯穿到对面的马路上,场区杨树高大密集的顺着围墙铺展开,大概可以看出区域的范围,从大门铺砌的一条中轴线的水泥道路,道路两边各有四五排的红砖平房,较一般的民房高出一倍,黑洞洞的上下两排的窗户里,毫无生机显露,不见人和任何人声,这陡然渗出一丝的阴森气氛,这几年内倒闭的这样的厂房都是相同的空空如也,云瑾希望悄无声息地带领宁芳菲快速通过这里,但是脚底下的积雪发出的声响,让他们的行踪暴露在楼道庭院间的回响之中,云瑾倒是不担心有人出现,害怕突然窜出一条狗或是什么,竖起耳朵,捕捉着突如其来的异响声,加快了步伐移动。云瑾小声地交代宁芳菲说:“如果有什么东西窜出来,你先往前跑,我挡住后面。”她的身心为之战栗,声调抖动着问云瑾:“你听到什么了吗?我......我不跑,云瑾,我怕!”“别怕,我是说万一有狗追过来,很奇怪我觉得,不至于都没有人吧,至少得有看护人员,你看地上没有脚印来过......”云瑾充满疑惑地自语道,“那会不会我们走错了,这个路根本就不通,所以从未有人这里经过?我们原路退回去吧!”宁芳菲急迫劝阻云瑾再继续往里走,“我们还是从外面找原来的路,我可以跳过那个小溪的......”云瑾犹豫着站在原地,左右张望,从主道旁的低矮的长青松柏夹持的间隙里,依稀能看到另一个大门,他坚持要穿过那个大门,看看到底通向哪里,是否就连接着市政的道路,从现在方位来看,云瑾选择的方向是正确的,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往前闯,到达那扇门口,果真验证了云瑾的判断,从门口开始一路延伸着一条平坦的马路,几十米外横交另一条有路灯的宽阔道路,他们终于脱离了荒郊野外,云瑾喘息着,骄傲地说:“你看吧,我们走的没错,马上就能找到“家”了!”宁芳菲异常地兴奋,安心从云瑾的后背溜落在雪地上,“我现在终于不担心了,我只要害怕,后脚便会发软,这个时候可以自己走了,呵呵......”

由路灯照亮的公路行走了十几分钟,他们到达了村镇街道,云瑾才发现此时已经晚上的11半点,门户的灯绝大多数都是熄灭的,个别一两处还有灯火在寒夜里微弱的闪亮。“云瑾你看,前面有个商店!”她兴奋异常,像个孩子,“我要买点东西吃。”云瑾被惊讶到乐了,说:“你自己前去问问还有东西卖不?你不见窗口都关了半边了?”没成想,宁芳菲果真一跳一晃地向前跑过去,不合身的那件毛衣像个旧的毯子一般裹着臃肿的上身,像个鸭子在旱地上行走,云瑾笑出声,她到了窗口左右张望一番,开口问:“还有人吗?要买东西......”云瑾走临近了,果然听见宁芳菲和里面的人开始对话,“天真到幼稚好笑!”他心里暗想,却见她手里举着两个冰棍,满面的诡异笑容,夸张地吐着舌头,对着云瑾一通摇头摆尾地炫耀,“看,还有冰棍卖!”云瑾没好气地说:“你还不嫌冷,小心冻掉了牙齿,你自己吃吧,我可受不了。”“不行,你要陪我吃一根,可以不用咬的,像我这样,用舌头舔着吃。”说着,示范在云瑾的面前,红红的舌头,呼着热气在嘴里吮吸一口冰棍,云瑾融化了心房,爱怜地在宁芳菲的脸上轻拍了一巴掌,接过她高高举着的另一个冰棍,他们并步蹒跚在脚下的路,一边吮吸着冰棍,嘴里不停张着的发出:“哈......哈......”声,吐出寒冷的气息,云瑾问:“难得陪着大冬天吃冰棍,亏你还笑的出来,当真就没有其他东西吃吗?”“有啊,但是我就想吃特别的,这样才有味道,和这个疯狂的夜晚才配呀!”她痴痴傻傻地嬉笑,流淌着童真和无邪,溪流般清冽可人,簌簌飞舞的飘絮,充盈着身体之外的嫌隙,挤促着他们贴近着身躯,靠近着心灵,彼此温存,夜的庄重,被感染出神秘的丝丝浪漫,烘托着良好的氛围,疲惫比往日捱后了许多,在最黑暗的时刻,他们蹒跚着步态推开了小门。

云瑾烧了一大壶的热水,他们洗脸和烫完脚后,已临近后半夜2点钟,云瑾说:“晚上你睡床上,我在床边加了凳子靠着对付一下。”她表情看似不同意,但也尴尬着不知道如何说话,稍后便脱去外套顺从地盖上被子,她尽力向墙边上靠去,留出一半的空间,云瑾裹着外套平躺在被子的外面,即便这样也不能彼此安心踏实,云瑾熄灭了灯,控制自己不说话,黑暗让重重的不安和尴尬减轻了许多,让她很快进入睡眠,他听着她的呼吸声直到此起彼伏没有什么异样,他也清理了思想准备进入休息。窗外白雪的亮光隐隐穿透了帘布,笼罩在屋内一层薄薄的辉,宁芳菲许久未动,他估计她已经疲惫的睡着,云瑾脚上的热气散尽,寒冷浸透到肌肤,下意识有些收紧了伸展的躯干,云瑾将能够伸手够着的衣服都叠加到身上,加速让自己进入睡眠,运动之后的饥饿感造成他的肠鸣不断,久久不能安定。

半夜里,宁芳菲推了云瑾,他从浅睡中清醒,她低声地安排云瑾盖上被子,云瑾佯装满不在乎地回绝她的关心,停顿一两分钟,芳菲又醒来劝云瑾一次,这一次他没有一口回绝,云瑾盖上了被子,嘟囔着嫌她麻烦多事,他感觉分外的舒适温暖,但是身体只能僵直着不敢乱动,宁芳菲同样不动,与云瑾留出间隙,避免身体的接触,云瑾估计宁芳菲已经挤到墙面上了,这样固然很安全,两人中间却留出了空档,不停地散走被子里聚集的热流,挤进了寒湿的凉气,好不容易存在的睡意被搅散,黑暗里云瑾问:“为什么不睡?还冷吗?”“不冷,你先睡吧。”“睡不着,你先睡,别说话。”“有些漏风......你靠过来一点。”“我这里还有空间,你别贴在墙上,太冰了,到我这边一点。”停留了几秒钟,宁芳菲将他们中间的间隙终于填满,身上的温度有了交流,便停止了语言,她面部的剪影留着他的眼前,云瑾默默地观赏着她面部轮廓线条的可爱之处,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抖动的睫毛,以及唇口上的细纹,嘴唇微张着,清纯夹杂着妩媚,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云瑾心中仿佛燃起一束蓝色的火焰,刹那间将体内的血液都升华成了蒸汽翻滚,膨胀的肌肉和皮囊仿佛是变成一顶帐篷,将她吞没其中,庆幸他的脑袋没有被那股热流所裹挟,意识和躯体被强行的分隔出距离,好像身体迟迟没有等到大脑发出的冲锋指令,只得傻呆呆地不知所措等候着消息。

清晨,云瑾骑着车送芳菲去学校,全程里她自他的后背,紧紧地搂抱着,耳朵紧贴着衣服上,听着他跳动的声音,云瑾驮满着生命的惊喜和希望,一路被阳光和圣洁的光芒所笼罩。

当这座城市的路灯点亮之后,云瑾准会从学校骑车赶来,在芳菲的校园外围墙和她约会见面,日子便多了这个季节难觅的绚丽色彩,很快在他们各自的朋友之间公开了感情状况,总会得到朋友们善意的回避或热情的帮忙,芳菲时而带上她的朋友来云瑾他们的小屋做客,云瑾和他同学便会热情地招待一番,十分巧合的是陈晓霞和张华恰巧是高中的校友,于是他们之间更加容易快速地熟识,大家此后时常见面,云瑾即便到了医护学院,也能驾轻就熟地找到她们。每到周末,云瑾和芳菲约会着,从图书馆、公园、湖畔到处流连忘返,形影相依,散步在金色的余晖中,前后踩着水杉的落叶,在漾荡着粼粼波光的堤岸边游走驻留,透彻的晚风将他们间的情意话语在耳边传递,乏累了,就背靠着坐在僻静里,看着天际间颜色的变幻,听自然的音响,在时光里体味相伴,空荡萧瑟的植被记载着深沉,飞鸟归来的匆忙,彰显出的冀盼,忽来的一阵微风,忽来一场的细雨,忽来一团薄雾,忽来一句关切,都深深地打动着他们,浸润着心田。

云瑾每次从学校赶来,都是空着肚子,宁芳菲默契地也没有在学校吃晚饭,这样他们到达灯火通明的一定时侯,会挑一间小小的饭馆里共同吃晚餐,他们在城市的熟人不多,这样却能够安详地坐着玻璃窗前,一边欣赏着撩人的夜景和匆匆而过的人流,芳菲一向的胃口不好,频繁给云瑾夹菜,她早早吃完后就托着腮,浅浅地微笑着,透过盘碟中冉冉的蒸汽看着他吃饭,目光柔美。这个时候他们通常是言语稀少,情绪却是相通无碍,细数着日子飞快的度过了一天一天,每一次的相聚和分别,都触发内心的悸动和期盼,但是不焦虑不急躁,心情是舒适的。既已笃定了彼此相伴此生,时间姑且来日方长,经流不息,仿佛一颗稚嫩的幼苗在悄然生成,寄托着美好的愿望一截一截的实现,憧憬是与静止的景观截然不同的,在眼睛里和脑海里,不停地变幻着流淌着,从云瑾这里流到芳菲的跟前,被赋予了新的色彩涵义,回溯到云瑾的心里,精神趋于相同,默契日益加深,外显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但是精神层面的分割逐渐模糊,重逢后的深层磨合,消弭他们曾经的猜忌和失意,他们着力描绘着未来,构想着美好,时而浓墨重彩,时而简易笔画,未来仿佛就在眼前呈现,令人心旷神驰。

假期前,最后一次见面,云瑾约宁芳菲去白石山森林公园,为了赶在日出之前到达,前一日的周末放学,她回到他们的小屋,郑东照例仍旧还会彻夜不归,云瑾等着芳菲,门外细碎的脚步声里,云瑾准确地判断出她走进的声音,开门时两人迎面差点撞到一起,她照例迅速地向屋里扫了一眼,挂着灿烂的笑容走了进来,小屋提前都已经收拾得整洁有序,芳菲愉快地坐在一张凳子上扭着脑袋说:“家里都整理的不错,像个正常人睡觉的地方,上次来,我们两个同学可是回去没少挖苦你们喔,都和什么*窝相提并论了,我本要向着你们美言几句,都没好意思说出口,所以要像现在这样保持,说不定那天她俩还要回访,说不好有更多人哩......”云瑾倒是满不在乎,说:“我这就是麻雀窝都能引来凤凰,你信不信,为什么?因为主人热情厚道,至于格调是差了点,我们努力改善,首先要增加几个凳子,不然客人都没有地方落座,要理解,多点爱心好不好?”云瑾摸着宁芳菲嗤笑的脑袋,像个毛绒玩具球,她连忙躲闪,“我说的正经话,衣服要常常换下来洗一洗,穿着舒服还亮堂,才能承托你的高雅品性嘛,周末我也能帮忙你洗呀。”云瑾看着芳菲一本正经的模样,眼里闪着神秘的笑意,她问有什么不对,云瑾说:“你现在的神态像我们老家的新媳妇。”,芳菲竟然羞愧到脸红,噎住了话作答不上来,女人的娇羞姿态和一种特殊的体味散发出来,诱发云瑾的笑声经过了嗓子时,竟一阵阵的发紧,干涩,他隐秘地迅速咽了口水,掩饰住萌动的热流从体内上涌,灯光里,她的发髻边沿带着光晕,五官端正,线条柔美地融合到一起,平滑而和谐,他很少这样去端详一个少女的模样,现在看来,很多的记忆的细节都需要补齐,偏圆的鹅蛋脸,占着比例较多的黑色瞳子,晶亮着却隐着许多的秘密,微笑时便藏匿到了长长的睫毛后方,秀气的鼻梁,像是草坪上隆起的一个高坡,俏皮起来总爱向上翘两下,光滑的皮肤立刻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波皱,肉肉的脸庞将嘴巴挤占得很小,像个婴儿,玲珑娇小的下巴,如一团融化的水滴凸出一个萌生球头,牵拉着一张脸庞却有几分灵动之气,宁芳菲忽然这样的融入到云瑾生活。他这样审视的观察让她有些不自然,宁芳菲端坐着,慢慢地搓揉着膝上的双手,脸色渐渐露出一丝红色,着急要打破这样的拘谨,但并不反感这样的目光注视到自己全身,甚至期望这样的一道光一辈子遮罩着自己,但是此时太热烈了,她发出一声的“扑哧”的纯洁的笑,彻底将这样的氛围驱散,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笑,他们目光交汇时图生一丝尴尬和懊恼,云瑾收回准备好的求索愿望,眨巴几下眼,悻悻作罢,仿佛只是失神了一下子。

夜晚,宁芳菲坐在榻上,云瑾给她讲述看完的小说《平凡的世界》,田晓霞的牺牲让他们惋惜,如同和孙少平一样,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好比是困境中失去阳光和氧气,宁芳菲难过地留下了泪水,也许是想起他们曲折的故事有感,生活就是用无数个挫折串联起来的,只有达观人的才能得到乐观的结局。芳菲与云瑾都十分痛惜这不完美的故事情节,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和叹息中,爱情是上苍恩赐给他们的一朵娇艳的花朵,那样美丽却是如此的柔弱易逝,所以要倾尽全力守护去享受,不留遗憾,不枉相遇。

凌晨以后,他们早早就出门,完全看不出一点点的即要天明的迹象,孤独的路边灯光,在一层薄雾里被完全的抽走了热,冲淡了亮度,仅靠这一份清高坚持着,没有退出寒冷和黑暗,云瑾和宁芳菲俩人相伴,行走在一段空寂的郊区小路上,领口拉到鼻子上方,阻挡着寒气,这样说话就比较含糊和费劲,加上对宁静的敬重,唯恐惊扰到别人的睡梦,他们尽量都是少说话,快步在赶路,只当行进到了主道上,才可以放肆声调,搓着手跺着脚,需要在此处等待出租车经过,这里距离白石山很远,坐上车后,即使花费很长的时间到达山脚下时,天空依然少有光亮,他们踏上潮湿光滑的登山石阶,一路上聆听着早起鸟儿的鸣叫,顺着雾霭蒸腾流动的林间小径,徘徊上行,长青的松针上挂着欲滴的水珠,等待他们路过时,故意捉弄似的坠落下来,滴落到石板上或猛然钻进了脖子的缝隙里,刺激着出了一个冷颤,空灵的脚步声回荡在山野里,她们可以听见回音,林径深处,有几声的怪异的鸟鸣,像是电影里坏人的奸笑声,宁芳菲赶紧靠住云瑾嘴里说好可怕,云瑾心里既然那一刻也心生惊惑,却刻意大笑一声,嘲弄宁芳菲的胆小模样,语言在驱赶寒冷和胆怯时,尤为显得有效,只有不间断地朗声发音,他们才会精神抖擞地向山顶迤逦迈进,山路崎岖且高低不平,石料均是采集本地,也未做过过多的平整修磨,粗糙的棱角,凹凸不齐,他们时刻小心脚下,每一步能踩踏到实处才保持身体平稳,于是精力和体力一样消耗,每隔一里左右就要原地站立休息,云瑾跟宁芳菲沿途说她十分感兴趣自己童年的经历,分散疲劳紧张的情绪,这包括了上树下河的那些往事,芳菲一贯十分专注听云瑾的讲述,通常男孩小时候在农村的经历都大体上相似,可是女孩子的体验里要谨慎许多,故而感到十分的神秘和刺激,带着溢于言表的推崇心境,云瑾说的许多未表达的细节,芳菲都提出来追问一番,好像要做笔记一般严谨认真,在不断地修缮记忆,努力思索中,其实童年往昔还是那么的有趣,可是为什么幼年的云瑾总比其他的伙伴们忧郁呢?

云瑾第一次见到过宁芳菲的存在,她当时就在他隔壁的班级,课间活动时,偶尔见到自己的堂姐与宁芳菲一齐出现,或者结伴去食堂,堂姐大云瑾一年,常常捉弄云瑾是不分场合,故而他不想让自己尴尬,多是躲着堂姐不碰面,如此云瑾和宁芳菲就失去了相识的机会了(至少留下彼此的印记),宁芳菲现在尽然不了解,云瑾同她那位中途退学的姐姐之间的关系里的秘密,吃惊的她,望着云瑾张大了嘴巴,云瑾看着宁芳菲狡邪地笑着,顺手推上她的下巴,问:“怎么样,想不到吧?”原本这个世界就很奇巧,最亲密的人往往最后只是路遇的陌生人,而最熟悉的人,却可能一世都难得重新相遇。他们跟前的这块石砖,原本它就是采自山腰某处,距离不远,可一万年都不再和母体重逢。

以前云瑾来过几次,山头的景致原封不动地保持着,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草和树木的颜色变绿又变黄,如果有真正的改变,则是陪同的他身边的人有了改变,他和相爱的女孩顶着星辰薄雾姗姗而来,即便是很平常的一天,却是他们记忆深刻的一天,站在山巅,伸臂叉腰,呼吸大自然的灵玉之气,经这一趟的高能运动,体内的血液都被温热起来,丝毫没有寒冬的感受,东方天际露出一线白色,借着光亮可以俯视到层层树冠上闪亮着繁密的露珠,在半黄半绿的底色衬托下,闪烁的亮光此消彼长,漾荡入眼,云瑾拉着宁芳菲,指点着远方城市里高耸的一个个建筑的塔尖,介绍知晓的各自的名称和地理位置,青城城市的变化缓慢,对于一个长时间生活过的人来说,标志物可以屈指可数,芳菲倒是满心意愿一一在雾色中搜寻云瑾所指的方向,日出过程绝非想象中那样瞬息万变的,从一线白亮到一大片白亮就等待良久,光线还没有显现霞彩之色,今日云层较多,在背后的光线反衬之下,云团好似河道里的一块块黑泥草甸,呆滞着不动,他们干脆坐下来,石头上有水渍,自然云瑾是不乐意让芳菲沾染衣服,就扶她坐在自己腿上,现在这样接触是很自然的事,况且又没有别人,芳菲干脆大方地双臂围搂上云瑾的脖子,以免歪倒,云瑾心里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嘴上却讨巧取笑:“你这样围着我眼睛,是不想让我看日出,而是光看你啰。”芳菲得意地笑着:“那你说,我好看吗?”“当然,既温暖又灿烂,都看花了眼!”她激动地在云瑾的额头上“啪嗒”送上一颗香吻,云瑾惊了一下,马上借机在芳菲的脸上回敬了一个吻,同样是声响巨大,传递到耳膜当中,羞涩难当,芳菲赶紧将脑袋别到云瑾的肩后,他观察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但是起伏的呼吸,也能猜测到全貌,这样的抱姿持续了许久,先前是羞怯而后多半是娇嗲,终究是不愿松开,云瑾的脖子僵直的难受,求她松开,宁芳菲在云瑾脑后骄傲地命他说:“你必须答应,今后,我们永远不分开!”云瑾许诺后才罢休,一副志得意满的娇丽笑靥,痴情的望着云瑾的眼睛。在他们纠缠不休的斗嘴的空隙,无暇旁顾的时候,天边的第一道霞光,终于从云峰中投射下来,光呈现笔直的线条,千丝万缕,带着豪迈的情绪,展露斑斓的形象,起先是金黄色,忽而变淡发白,接着一团耀眼的光辉,撕开云团跳出一个半球的轮廓,他们并排依靠着肩,眯着眼睛,心里默默地念着虔诚密语,一边欣赏着绚丽的光影山丘,脚下的雾气下沉,将视野分隔的两层,神在天庭楼阁中,透过缓缓地流淌的天河,窥探着神秘的地界生灵。

春节假期杳然而至,青城的各所学校都纷纷放了寒假,云瑾每年都向往着这一刻,今年有所不同,云瑾与宁芳菲的热恋才刚刚步入成熟阶段,每一次的相依相伴,都是愉悦和谐的开始,惺惺相惜的分别,生活里应该已经离不开彼此的牵挂,见面的次数几乎是隔上一天都漫长,他们各自回到了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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