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出行的当天不是很顺利,樊星由于出差途中有些耽搁,直到傍晚才回到新海,他们提前约好了司机,慌忙在暮色里匆匆一起出发了,没有料到的事,这个季节不该有的暴风雨天气,在他们行进的途中迎面袭来,在暴雨里黝黑的窗外,云瑾受了启发式的难掩内心的感慨,一段美好的时光,转眼间就成为了追忆,听到的雨声敲击着车顶和玻璃窗之外,一切都是乱糟糟地不清晰,时间缓慢地流逝,仿佛没有了终点。
沙坪镇类似于家乡的小镇,夜幕里看不到多少繁华和人流,车子在一条崎岖的小道上来来回回的转弯,甚至路边的都有些半人高的荒草,最后在一条水泥的狭窄路段的中部,发现有一座两层高的农家小院,大门的廊灯亮着淡黄的光辉,他们一行停下来,步入小院,表兄热情同走出门口的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打招呼和握手,男子的身材不高,微腆着肚子,皮肤白净,四方脸,嘴巴比较方阔,带着和蔼的微笑,这位就是表哥提到的马先生,云瑾在身后主动上前去和马先生招呼,他用赞赏的力度在云瑾肩头轻轻拍了拍,招呼着大家落座,从二楼楼梯口出现一个清瘦的女孩,露出短裤的两条细腿,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女孩子忙着给客人们倒水,接着着找出拖鞋给大家换上,云瑾扫视一圈这个朴素的环境,有一点的失落,马先生大概的问了云瑾一些基本的情况,如家庭,教育背景,外出工作的理念想法等等,末了,不忘还感谢一番云瑾的表兄,当云瑾的面前,称赞樊星过人的专业水平和人格风貌,只是叹息不能从朋友的公司那里挖过来重用,然后话锋一转说:“你表哥介绍的,我自然是信任的,但是毕竟你的资历太浅,我会给你机会历练一段时间,这个是有条件的,我先明确一点,就是两年之内你可不能主动辞职幺?!”马先生眼镜片后的细眯的眼睛,忽然睁大着盯着云瑾的表情,他连忙满口答应,云瑾此时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虽然他提出的这个条件,让云瑾涌起一股的嫌弃和诧异的思想,表哥樊星也一旁做了担保的表示,马先生重新眯笑着,招呼大家喝茶,十几分钟之后,他叮嘱那个女孩说:“小宋,你带他们去厂里,安排一下宿舍......”“好的,马先,我知道了。”她清脆地答应道。
一行人跟随着小宋引导,重新坐上车往黑漆漆的路上出发,出门不远拐进了另一条偏僻的小路上,云瑾此时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之情,完全是漠然的等待着结果出现自己面前,结果也是如云瑾所想的一致,一个墙皮斑驳矮旧的大门,在前照灯下匆匆地打开,他们全部下车,厂房有:三层的一栋平房加上两列两层高的宿舍楼,夹着一条有棚顶的长廊,再后方都是黑洞洞的区域,仿佛还有一点的低矮的房屋,云瑾受优待,被分配一件独立的宿舍,这也是称得上云瑾此行的唯一的一点激动的事情,屋中云瑾简单地收拾一下,此时樊星到他身边叮嘱一番,就同司机离开了工厂,他们要尽快地赶回到新海。
临行前,云瑾决定将樊星的电脑买下来,一路带来到工厂,这样晚上他可以加强学习操作水平,另外不至于太孤独去消化寂寞的黑夜时分,虽然机器的配置不高,樊星早也想着重新购置一套,便很快答应了云瑾的请求,整理忙碌了一阵之后,云瑾坐在屋中,良久地宽慰自己内心里的不舒畅,从一个朝气,文明,繁华的环境更替到这落后,闭塞和幽暗的地方,关键还有孤独,云瑾和柳真刚刚分别了几十个小时,就仿佛是隔了一汪大洋。云瑾敞开的门口时而有路过的工友,他们慢下了步伐偷瞄着几眼,当云瑾他们驱车进入厂门后,陆续在许多的角落和墙边都围聚着休息的工人观察动向,光线不是很明亮的空间里,云瑾也没有仔细去关注这点的安静的骚动,待到他觉得需要出门透口气的时候,云瑾才意识到需要和这些人打个招呼见个面,今后就要长久地落根在此,出了门,云瑾走到了门岗旁,也就这里最为敞亮,门岗旁边一个好像是娱乐室的房间里播放着电视节目,几个工友在观看,更多的人则聚集在门岗边上闲聊天,明显是云瑾的出现中断了他们的说话,预计早已猜测云瑾的身份和目的,云瑾想和他们说话,但是一群人的目光罩聚过来,云瑾没有了具体的选择,但是站在门前的保安比较主动,看着身板像是退伍兵,他理着寸头,不高但精气十足,操着湖南口音说:“你好!”云瑾马上回礼点着头,问道:“请问可以抽烟吗?”他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靠着墙边的一个年纪稍大的精瘦的男子,代替他的答复,他是四川口音,声音暗哑,嘴上蓄着胡子,说:“你想抽烟没关系的,反正晚上没有厂长在,回头他们清理干净就好了......”此时云瑾已经走到他们的中间,保安被启发了似的,也说可以抽烟,云瑾将烟卷分给了几个工友,大家点着了烟,一圈的总共这里闲谈的有十个左右,有男有女,有长有少,湖南和四川为主的口音,还是那位自我介绍为杨凯的浓须男子吸完一口的烟,先抑止不住好奇,代替大家问云瑾:“宋小姐送过来您,是到咱们厂里考察还是帮忙?”“我是过来工作的,以后大家都是同事,嗯,马先生安排我在工程部,负责电脑绘图,你是负责哪一块的?”他们开始攀谈起来,杨凯负责生机工作,接着将在这里的人都介绍了一遍,“这是何有俊,负责测试,这是徐志,是IQC,这是蓝芳,我们的拉长,这是文中科,我们厂电工兼机修......”另外他叫出来在看电视的质量主管徐玲,云瑾同大家都一一熟悉,云瑾介绍了自己,包括家乡所在地名,气氛重新活络起来,云瑾同大家说了一会话,问了方向,就独自去厂外购买生活日用品去了。等云瑾回来后,那些人还是没有散,保安刘宏及时地开了铁管小门,帮忙云瑾分拿一些东西送到了宿舍,既然是这样的融洽开局,云瑾独自闭门不出,仿佛显得不好,于是他再次回到他们之中,没等云瑾掏出烟,杨凯已经递过来一只,闲谈里,云瑾介绍了自己毕业于哪所大学,之前从新海工作过等,经思想过滤的信息,开始云瑾迎接着一阵潮涌的奉承赞言,那个叫蓝芳的女孩声调尖细娇滴滴的,云瑾开始以为是故作姿态惹人注意,但是大家都爱开她的玩笑,惹得阵阵欢笑,云瑾也不去细想,至少她的人缘还好,云瑾屋里的一台私有电脑已经将这里所有人都震慑住了,电脑不仅仅是昂贵的奢侈物品,更是将普通人和掌握科学技术的人,齐刷刷的筛选出来了,何况是总经理亲自物色的人才降临到这个闭塞落后的小厂里,所有的高光笼罩着,看似谦和的平静外表下,云瑾激动地觉得这是自己今天收获的第二次的喜悦。经过了一场突如其来暴雨的清洗,厂门内外的地表是干净的,空气里的透着顺滑的柔软温润,至少当晚云瑾第一次来到这里产生了错觉。
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第一晚云瑾不出所料久久,不能进入睡梦,辗转了半宿,快到天明却睡得深沉,早晨的电铃叫醒了云瑾,他赶忙收拾一番出去,小广场上已经列队接受早训的工人站成了几排,云瑾悄声进入队尾,生产办公楼前,应该是所说的厂长正在训话,这是一位干瘦黑黝的中年男子,开口说的拗口的普通话,一听就能断定是本地人,所有人都是表情肃穆,身上穿着工服,头戴着防尘帽,样式相同,只有区分了红黄蓝三种,厂长带的是红色条纹,徐玲是黄色,其他人均为蓝色,云瑾猜想是按照岗位性质来区分的,厂长强调着工作纪律和接下一周的任务目标,整个训话时间大概十分钟左右,结尾的时候,云瑾瞥见了他的目光搜寻到站在队尾的自己,厂长于是缓了缓语气说:“下面,我要介绍一下,这位帅气的小伙,是我们总经理亲自找来的技术专家,负责我们厂的电脑设计工作,十分有能力,今后大家要全力地配合他的工作,现在大家一起鼓掌欢迎!”“哗......”齐刷刷的眼光和热烈的掌声,同时潮涌一般向云瑾奔来,他涨红了脸,跟着一起鼓掌感谢这样崇高的礼遇。
办公楼一楼和三楼都是生产和仓储所在,二楼为行政办公,云瑾于二楼再次见到了经理助理小宋,她热心地带领着云瑾办理完所需的全部手续,领用了工衣和红色条纹的工帽,然后到了一个房间,房间有四周的墙壁和门以及窗户,唯独没有房顶,空荡荡的一张桌面上,堆着未拆封的崭新的电脑,小宋告诉云瑾,今后就在这里办公,她微笑着离去了,云瑾拆开包装盒,一件一件将电脑的各个部件组装起来,接着开始按照笔记记录的方式安装工具软件,这时,听见一声敲门声,进来一位年青的,留着长发的女孩,已经满面春风得笑着问:“宋小姐告诉我,你是我山南的老乡吗?”“对啊,你也是?......老家是哪里的?”云瑾兴奋地连忙问,她告诉云瑾她老家在**地区,于是仿佛他们马上建立了情谊,云瑾让她坐下来陪着说话,云瑾一边继续鼓捣电脑的程序安装,她名叫李桂芝,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就是最早的一批公司的职员,属于办公室文员,负责办公资料管理,公文录入,兼买这些公共资产,这台电脑就是她采购的,她告诉云瑾这台配置高,价格很贵,目前全公司最高档的了,眼里充满了羡慕和崇敬,说:“没有想到是给老乡你配置的,真感觉很荣光,你太厉害了......”李桂芝在一旁激动地和云瑾聊天,从她娴熟的谈吐和配合的神情可以感受到,她十分的有城府和社交阅历,当然她进入社会已经多年,依然标致和热情的年青面貌后面,不再是简单的思想。云瑾很庆幸在他乡遇到“故人”,暂解一些云瑾的孤寂情绪,由于李桂芝的存在时间并不长久,他们仅限于在对故乡的一些话题有兴致,即便日后,每天都可能过来说一会话,云瑾只浅表的留下一些记忆,总结起来,她算是一个热心,漂亮,善于表达情绪的同龄人老乡。
同属于工程技术人员的还有两位:何有俊,一个一说话就笑着不停的湖北男孩,云瑾有时十分疑惑他的笑点到底有多少万个!为什么一直笑着不停?明明是很正常的工作对话,也免不了这样去面对他,何有俊比云瑾大两岁,也是自然卷的头发,但是卷的凌乱、黄焦焦,而且前额脱落的厉害,显得神态有些老,性格很忠厚老实,只是缺少一点人格魅力特质,学的是电气,负责是测试验证以及测试方案设计,另外一位,文中科,刚过20岁的四川人,一个皮肤白皙,整洁,暖心,帅气的小男生,深得全厂女孩信赖和喜爱的好人缘,阳光健康的外型和性格,让包括男生都不会拒绝同他的互动交流,他们熟悉之后,云瑾首先了解,文中科是需要不时给他一点的虚荣心的鼓励,他藏有这样的隐形精神诉求,云瑾掌握着这点密钥,首先获得了他的超预料回馈和信任,他随时都准备着希望云瑾,能有什么事需要安排给他帮忙解决,这过程中他仿佛获得更多的快乐,而超过了云瑾自己,但是云瑾不忍心消费他的单纯,尽量善意地对待这股诚意。
厂里长期有一个台干领导,监督所有人的日常工作,这个男人,他们都称谓他叫:“肖先生”,干瘦的,皮肤白皙,带着金丝眼镜,个子不高,任何时候都着装整齐,皮鞋铮亮,初见时认为颇有学者风度,话语也不多,成日都呆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但是很快云瑾就见识了他的真面目,云瑾答应来容城时,没有提前了解这里的薪酬待遇标准,凭着云瑾想学习锻炼的本意,也不刻意有过高要求,可是一周左右,肖先生要云瑾去他的办公室,起先云瑾还很客气的和他说了几句谦虚的话和感谢之意,他很快收起了笑容,正色地和云瑾谈起了待遇标准,从抽屉拿出一叠的工作文件,一边说一边按照表单计算,然后告诉云瑾他属于多少级别工资水平,可怜云瑾按照这样,只能每月六百多基本工资,大大地震惊了云瑾的猜想,他感到失望,仿佛被当头一棒,肖先生还在夸夸其谈的表述他的道理,云瑾无心再听下去了,他看出云瑾的心事,问:“你之前的薪水是多少?”云瑾沉吟一下说:“基本的工资也是600多,但是加班费每月有600多,还有季度奖,全勤奖等,合计每月大概有1600。”肖先生立刻脸上显出了令人鄙夷的神情说:“那真是这样的话,你何必要离开呢?”云瑾被呛得无法说出话,脸上一阵的发烧,云瑾沉默不语,于是他带着奸诈的冷笑结束了他们的谈话。被虚构的表面上的尊重和荣耀蒙蔽了云瑾的残存的自尊,一时间被践踏的无地自容,云瑾接下去的几日都消沉的没有办法安心去工作,云瑾想到了马先生说过的话,为何不允许自己主动离职的原因,即便是云瑾遭遇了如此的挫折,却无人可以诉说,樊星应该也被蒙蔽了这些的内情,况且云瑾不能将心中的不满迁移到樊星身上,云瑾只能想着什么时候和马先生单独沟通一下,他此时并不在“国内”,或许这样的定薪方案不是他的本意所料,云瑾掩饰着内心里的波动,让同事们没有看出,维持着他们眼里的羡慕和仰慕形象。
有了几天的安顿,云瑾急迫地要同柳真通电话,傍晚下班后,云瑾在一间兼顾有公话服务的商店门前,拨通了柳真的传呼机并留言等待,时间不长,电话铃声响起,云瑾抓起了电话的话筒,柳真甜软的声音合着笑声先传入了耳中,“云瑾,你想起了给我打电话啦!”云瑾问:“嗯,想念我没有?”她接着一阵的傻笑声,并不回答,云瑾又问:“不方便说,是不是?那就说有或没有好了。”“有!”她悄声答道,云瑾高兴听到她肯定的回答,爽快得笑着,云瑾简要地介绍这里的情况之后,关心她现在的工作生活情况,柳真说,现在江晓薇每天都陪着她一起上下班,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怀念过去,问云瑾什么时候回来看望自己,云瑾说很快,但他没有具体的日期,这里距离新海遥远,况且云瑾目前不知道如何离开这个偏僻的地方有什么方式,有没有去新海的客车,在什么地方坐车等等,即便只是含糊的这样一个承诺,也让柳真开心地发出兴奋的喜悦之声,她淘气地模仿着港台的嗲气发音说:“我好期待的幺......”
宁芳菲来信说,暑假想过来探望云瑾,因为云瑾给她的信中透露说,现在是有单独的一个宿舍,她如此说,是获得了家长的同意的,另外嘱咐云瑾一个人保重身体,并附上了几张近照,他们两人基本上远距离的通话和写信,即便是言语亲密,也能推心置腹地聊天,但是终究是文字没有图像,见了照片也不能有情绪的波澜,只可以平静地欣赏着去想象,照片里那个脸庞总是忧郁的,端庄的,云瑾观察了良久,感觉缺失了许多的生机,只有一同坠入到忧思的情绪中,云瑾所能马上想象到的活泼俏丽的另一张面容却是柳真的,生生地挤到云瑾的眼前,那张脸上总带着纯真的笑容,高高的脸颊是紧致的肌肤,圆润包裹着兴奋,面容红润白净,在腮下勾出了一条的弧线,让下巴收缩成一个尖尖的锥圆体,配合着唇下的回转,让下巴有些上翘着,多了几分的灵气,丰唇饱满且有分明的边际,画出热情的魅惑。云瑾怔了一下神,望着徒现的四壁,长叹了一口气,孤独地躺上床榻上。
马先生长时间都在台湾,云瑾不喜欢肖先生,他总带着根深蒂固地蔑视一众的大陆的人员,流露出来刻薄的话语,说:“是上天的恩赐和台湾母公司的福祉,让大家有机会能在这里服务,有饭吃,有收入,所以大家要懂得感恩。”云瑾能够积极的工作和认真学习技能,不是如他所判断的那种,而是云瑾打定了决心要学成后离开这里,至于答应马先生的那些话,无非不能认同这样的不公平的妥协,目前一切都进展顺利,云瑾的一点手绘技巧,让在处理生技方面的插图上绘制很有帮助,产线上的《作业指导书》在很短的时间都完善起来,这群的工友相处也很愉快,云瑾同文中科和何有俊现在都在一间屋里办公,少了些寂寞冷清,他们厂里生产麦克风周边产品,属于“三来一补型”,只负责来料的组装和调试,然后再返回到台湾贴标销售,云瑾这样的一个新人也能应对相关的技术工作。初创阶段工作不是很饱和,云瑾有时间和三五同事去镇上逛街,尤其是门卫刘宏最热心,小镇上的所有街道和商店位置他最熟悉,领着云瑾到处走走,包括邮局,车站,夜市等。
沙坪镇位于东江入海的要冲,中心城区居地面积大概只有五公里见方,中间多条河道分割,道路也十分狭窄,房屋陈旧低矮,可是服装贸易尤其发达,在全国都有名,繁盛的出口和内贸交易成为全镇的经济基石,云瑾初次的了解,也就是大清朝抗英的历史印象,想必应是古迹繁多,但是现实出乎云瑾的料想,云瑾走遍了全镇,除去了保留的历史纪念馆以外,并无什么历史痕迹,白天都是深巷寂冷,青砖石桥,乌黑的河水泛着气泡缓缓流走,巷道狭窄处只有两米见宽,汽车是不适宜顺利通行,故而摩托车是小镇之上便利的交通工具,如果搭乘一趟,无论价格,远近都是两元钱,他们还是习惯步行去了解小城的角角落落,繁华的街道有几条街,高档的酒店和食肆占据着道路的两旁,服装交易的几栋楼也位于这里,但是他们惯常在傍晚的时候来到这条街道上,此时露天的小吃和打折衣服都沿街摆卖开来,好不热闹,其实他们并无多少消费的需求,只是希望融入到这环境的欢乐,驱散生活里的孤独和困苦而已,至于说刘宏经常出入这里,则另外有原因,他们逐渐熟悉之后,他悄悄地告诉云瑾说,肖先生隔三差五会来声色场所买春消费,都是他提前来接头安排,他话匣子打开后,表述了许多的接洽香艳的场所套路和行情等秘密,云瑾此时才落定了此前对于肖先生人格设定的猜测,更加深了内心对于他的鄙夷与愤慨,况且通过刘宏的爆料,宋小姐和肖先生隐秘存在着长期的包养关系,这倒出乎云瑾的意料。对于领导层的失望,加深云瑾继续留着这里长期工作下去的怀疑,还好,他未曾爆料马先生也是这样虚伪的人,至于宋小姐则是避而远之。
一个月左右,马先生回到了厂里,他特地的叫云瑾到办公室,了解了一下云瑾一段时间的情况,云瑾如实地汇报了各项的进展,他听后比较满意,肖先生也在场,谄媚着附和着领导说话,鼓励云瑾继续努力,云瑾不愿再看那张露出尸白的面孔和眼镜背后的狡诈,云瑾说:“马先生,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就冲着您声望来到厂里,自然不会偷懒耍滑,你可以多了解我说的话有无虚夸......”马先生点了点头,想要说什么,肖先生抢先开口了:“马先生当然相信你表哥了,他是当面说过作保的,你就放心吧,公司一定是给机会的,好好干!”云瑾涌起一股愤慨之情,想要找一句讽刺内涵的话去回怼他,一时间没有想好如何表达,看了看马先生的脸,他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云瑾咽下了想说的话,又说:“马先生,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他温和地点了点头。
周六的下午,宋小姐突然来问云瑾:“马先生今天去新海,要我来问你要不要跟着车一起去新海?”“好,我要去!”云瑾喜出望外地说,“我将一点工作做完,耽误不了十分钟。”楼下一辆的商务小巴早已等着,云瑾换下了工装就从宿舍喘息着跑了过来,马先生说:“你和表哥关系不错呀,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吧?这两天我要去几个地方,星期天你自己要想办法,坐客车回公司吆?”“好,没有问题!”云瑾愉快地坐上车座上。汽车驶出了厂区,云瑾的思想自由地在空气里漂浮起来,云瑾来不及将这个喜讯告诉要见的人,但是他可以想象到见面时的欢欣鼓舞的场面,离开自己铺满了温暖记忆的城市街道,以及阔别的园林山野和花草林木,还有那些思念深刻的脸庞,温润的沁入心田的声波,都让云瑾急不可待,汽车许久转入到了高速公路上,云瑾想象着像一只候鸟,正展开了翅膀在奋力疾飞,陌生的路途,考验着云瑾的忍耐力,时间耗费着他的情感的烈度,云瑾的眼光在不定形的时空里变得酸胀,车轮长时间的飞转后慢了下来,从高速路下到城市道路,从建筑的招牌上可以判定,已经到了新海的地界,但是没有一处标记云瑾能识别出到了那里,马先生从后排长椅上醒了,坐起来问:“还有多久?”刘宏答:“半小时左右。”云瑾想着应该很快到樊星的公司了,觉得又开始兴奋了,但街道仍然十分的陌生,后来他们的车拐进了一座宏大的工厂大门内,场区面积超过了他们厂的十倍,马先生独自迈进了气派的办公楼,云瑾和司机等在车上,从马先生儒雅的作风,难能可以看出,他从一个基层的工人一步一步通过自己的努力,逐步晋升到了总经理的职位,云瑾从樊星的表述中,了解这些关于他的励志的经历,故而云瑾由衷地感到钦佩和尊敬,一度他曾十分担心刘宏的爆料,将会摧毁云瑾维护他在心中的这些积极的思想。
他们等待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才重新上路,这次云瑾没有那样的焦躁不安,云瑾用一种豁达的心境迎接着,扑面而来的繁花沁香与车马喧哗的大都市出现在面前,云瑾有着回归的激动和紧张,像只流浪的家犬,走进了家乡的小路,熟悉的味道和怅惘的艰辛酸楚,都一并涌上心头,但是令人安心和渴望,忘记了身体上的一切疲惫,准备着见面时的慰籍和欢愉。云瑾同樊星在公司闲叙一会儿就着急离去,表嫂已经回老家了,他经常性的加班,云瑾刚好借机去海珠城,为了营造一个惊喜效果,云瑾一直按捺着没有打电话,夜色浅浅的傍晚时分,他下了公交车,这一别,仿佛有经年久月的漫长,云瑾嗅出了芬芳熟悉的味道,满怀着雀跃的热情,完成剩下的一点路程,当那座熟悉的建筑再次出现,好像早预料了云瑾的计划,静候着他的回归到来。云瑾反倒是停下了脚步,没有立即闯入大门,附近的公话亭还在,云瑾给柳真传呼机一个留言:“徒弟等复机。”,然后云瑾站到电话亭外,向那座大楼的出口张望着,口中轻念着秒表数字:“1,2.......52”,楼栋的出口跳出了一个身影,她在张望四周,由于仓促和带着迷惑,却并没有辨识到不远处,藏身在树影下云瑾的身影,她准备向士多店奔去,云瑾来不及大声地呼唤她一声,已经闪身进了店中,电话铃响起急迫的声音,“喂!喂!云瑾,你在新海吗?你在哪?”柳真喘着气问,她从区号知道的讯息,难怪这样的激动,云瑾答:“我就在门口呀,你个傻瓜,快点......”电话突然就断了,云瑾见到了一个那个思恋日久的精灵,一阵风似地飞奔到眼前,云瑾欣赏着她一路上的肢体甩动,像极了孩童般的天真可人,云瑾带着笑容等着,柳真到了跟前,笑容绽开地说:“不会是诈尸了吧,这么晚你会突然出现?!”用力地在云瑾胸口攮了一拳,云瑾迎身接住,两只手伸出去像是要回敬她一下,转而却捧住了她可爱的脑袋,脸颊上的柔弱和温度钻入云瑾的心里了,云瑾爱怜地轻轻摇了摇,但情不自禁得想要亲她一下,贴近面前时有点紧张犹豫,顺势将唇贴在她的前额刘海上,深深一吻,柳真心生慌张,讪笑着推开云瑾,“嗨,别那样肉麻,这可是在马路上,呵呵。”云瑾却是心满意足,“我才不管哩!”她赶紧拉住云瑾的手说:“你等我一下,我和江晓薇打声招呼先走,马上就下来。”说着赶紧跑动回去,云瑾问:“你上的是白班吗?”“嗯,现在是加班时间,可以走的,再说,你回来了,就是请假也得陪你不是?”“哦,必须的,咱们的关系明摆着呢!我等你,别跑,小心别磕着了,顺便将明天的假也让江晓薇代请了......”她满面春风地扭身,点了头,转身跑回了厂门,云瑾看着她的背影,像一道绚丽的红霞映射在他的心头。
柳真比云瑾离去时似乎白了一些,面庞丰腴健康的肤色,透着一点红,头发已经长成了齐肩的长度,只是多了一些秀气,也许还有一点的矜持,这和他们很长时间的分别有关系,当然,她还是主动地握住云瑾的手,一起往红花山的方向走,他们经过居民区买了些零食和水,还有一张深色的薄被单提在手里,打算是留在山上过夜,这是很自然默契的决定,况且节气也适宜,路途当中的每一步,都是他们共同的回忆,云瑾如数家珍指着,说曾经经历的事,她满意的笑容里都是认同回应,红花山上还是那样的静谧和生机葱郁,即便已是夜晚,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熟识的印象,云瑾问柳真:“我走后还来过这里吗?”,她说,有一两次都是白天来过,每次都很伤感,故而不再来了,云瑾再问柳真目前工作上有什么困惑时,她告诉云瑾说,自从云瑾离职风波后,班长待她很好,为此她觉得有点愧疚云瑾,不该和班长轻易和解,云瑾于是劝解她说:“只要你能平安着没有忧虑,就是我最大的宽慰,我支持你放下成见,再说我并不记恨过去发生的事情,何况自己现在也很好,你都见到了。”他们顺着山路小道缓慢地步行,云瑾给柳真兴奋地讲述他所在工厂里发生的故事,着重是要描绘云瑾当前所加冕在身上的荣誉和尊重等,云瑾给柳真看带在身上的工牌,在职位栏里写着:“工程师”几个字,充满了自豪和骄傲的神情,她捧看了许久才交还到云瑾手里,羡慕带着戏谑的说:“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为师很开心,可别自满呀,关键要警惕厂里的迷妹勾引,正道直行......哈哈哈,徒弟,都记下了吗?”柳真将胳膊搭上了云瑾肩膀上,“师父,徒弟记下了,呵呵。”他顺势搂了她的腰,两个人靠得更近了。
深夜,迷离梦醒时,云瑾端详着柳真挤促在自己眼前的面容,像是睡熟的婴儿一样,安定和萌呆,他们共同裹着一张薄棉,栖身在一座高的山丘顶部,这里可以看到满天的星辰,月亮高挂在天幕上,树影婆娑在曼舞,一两朵的浮云承托着他们悠长的愿景,云瑾和柳真相伴,叙说着引起共情的心事,在凉爽的晚风中进入彼此的梦境,云瑾了解他们现在的关系,都没有明说,是踌躇等待一个不能提前设想的改变的时刻彼此坦白。
白天他们在凤凰广场,悠闲的度过一个上午,几十株的凤凰木的枝头,堆满了红灿灿的花朵,热烈的色彩和生机勃勃的场景,点缀着难得相聚的时光,柳真的笑靥和晴朗的声音,在阳光照耀下纯洁艳丽,轻抚着云瑾的心房。她阳光一样的欢笑声,一扫云瑾初来这个城市的一切阴霾,她的可爱之处,点缀云瑾枯燥无趣的生活日常,她的善解人意,总能在某个时刻感动到他,也从来不在云瑾做出决定之后为难他的情绪,云瑾踌躇着,想要全部接纳柳真的一切,且无法实现,他们只能将时间就固化在此时此刻,只当就是永远的模样,如果注定是妄想的梦一场,最后云瑾不得不在良知和真情里选择,柳真一直用无声息地静默等候,坚持着他们之间脆弱的这层尴尬关系,等来或许某天云瑾从此消失,或疲惫的回到她的身边不再离去,喜悦和痛苦随时都会降临,云瑾身不由己的痛苦,时间是最合情合理的解决之法。云瑾希望芳菲暑假能来,转而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他们久别的爱情缺乏了维护和培养,信任变得单薄脆弱,云瑾担心自己过于的坦白会无法收场,用意的热情终究是有破绽的显露,宁芳菲电话中几次试探着,在玩笑中琢磨云瑾的言语,云瑾只得用不高尚的谎言去掩盖事实,求得一时的安定。
他们到了告别时,一起站在了天桥下的路口,车子经过旁边的公交车站两次,云瑾都没能舍得离去,云瑾看过多次手表,这回真的要走了,云瑾答应柳真会经常回来,然后松开了手,云瑾前面迈步走了十多米,回过头,她眯着眼睛呈细长的缝隙,眼光蕴藏着云瑾所不知的内容,微微蹙着眉,美丽但是幽郁,她见状抬起手挥了挥,车子拐弯马上要进站了,云瑾跑了回来,用力地抱了抱她,来不及柳真作何反应,云瑾旋即奔跑着上了车厢,云瑾寻找着车窗,再去那里查看,却已经消失了踪影。关口附近的一个长途车站里,云瑾找到了回沙坪的客车,沿途经历数次中停,历时3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此时天已近黄昏。
公司的业务初现繁忙,大家都需要加班加点,云瑾于是在一个月之后,才得以有时间再次去新海探视,他们改用书信联系,降低昂贵的电讯费用,因为每次的通话谁也不想先放下话筒,之前柳真在信中约定要一起去东部海边,现在天气日渐炎热,他们这次能够见面便就是很好的时机。
云瑾在周六的傍晚,才从沙坪厂里出发,没来得及吃饭,需先做摩托到镇上的汽车站,只能赶上最晚的一班客车,到达新海的时候,早已夜色正浓,云瑾在海珠城给她讯息,并等待着会合,然后一起到熟悉的公园露宿一晚,他们习惯了把夜晚当作白天去经历,何况有精神力量的鼓舞和隐藏的情愫慰籍,靠在一起,就是眼里的整个世界。天亮后,从海珠城第一次带云瑾去过的麦当劳餐厅吃完早餐开始,他们便要经历几次的换车经历,从海珠城去往半月湾,他们仅仅是听说过东部半月湾的那个浴场,没有想到路途如此遥远,接近了三个小时终于到达。
今天日照强烈,加上刚好快到了中午时分,耀眼的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睛,可是一阵阵海浪的声音和水边的欢笑声,烘托着热情洋溢的氛围,云瑾和柳真迫不及待地换上泳衣,就携着手奔上了沙滩,滚烫的温度在脚底下燎烧着,他们一阵的尖叫逃跑,扑身跳入了甘凉的海水里,云瑾生平第一次在大海里畅游,令人达情舒意的欢喜,海天都是满眼的湛蓝,被最纯粹的蓝色包围着,承托着生命和自由,全部地将心就交给了快乐和自然,奶白的沙滩上腾起一层烟,一顶顶色彩缤纷的阳伞的柄竖在沙堆上,仿佛春雨过后的野菊热烈的绽放,云瑾了解柳真的水性不错,故此带着她,放心向涌来的海浪扎猛搏击,透彻见底的水质充满了诱惑力,云瑾能够睁开了眼睛,在水底捡拾漂亮的贝壳,光线可以直直透过海水,在底沙的坡面上印出了鳞片状的花纹,耳边荡漾着柳真和云瑾一起欢快的声音,在浪声的覆盖下大声呼唤,冰澈的海水荡涤去少年身上的尘土和心中的烦忧,健美的肌肤在光照里熠熠生辉,灿烂的笑容盛满夏日的风采,海面上飞翔的海鸥,蓝天上浮游的白云,从未如此的洁白和优雅,风儿催着海浪一阵阵朝他们涌来,托起了轻盈的身体如同树叶一般的一起舞动,他第一次和她这样,穿着泳装显露着肌肤亲近在一起,海水帮助消减了许多的尴尬和羞涩,他们才能自在地嬉戏玩耍,云瑾潜在水底抓起一把的沙子,冒出水面,在柳真不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扣在她的头顶上,她尖叫着揪住他欲逃走的手臂,报复着想按下脑袋到海里,他们这样纠缠着大声笑着互不相让,一股的巨浪突袭过来,翻卷的水花同时埋入他们的头,柳真和云瑾都呛水了,咸涩的味道尖利地刺激了喉头和鼻腔内壁,一阵阵剧烈的咳嗽让她体力不支,云瑾水里扶持着她的身体平衡,她顺手就勾臂上云瑾的脖颈,他们的肌肤不含蓄得紧贴着,等着她平顺着气力。柔滑的感觉和眼里的欣喜,掀起云瑾心中的另一股浪头袭来,同样是不及躲闪就被湮没。
“我的戒指不见了......”柳真突然惊慌地说,同时她的眼睛叮着手指上空余的一道白色的印记,云瑾是记得,一直一个黄金的细指环戴在她的中指上,云瑾从来也不问,柳真也不说明是哪里来的首饰,“这是我妈妈给我的,怎么办?”她终于解开他心中的谜团,云瑾连忙潜下水底去寻找,一次一次地尝试拂开表面的沙子,却始终没见踪影,柳真在云瑾又一次换气浮出水后,攥住云瑾的手臂说“不找了,不找了,算了,不是很要紧的......”分明她是担心云瑾的安全,掩盖了失落的神情,云瑾也基本上放弃了希望,安慰柳真说:“改天我赔你一个戒指要不要?”“当然要!都怪你......捉弄我造成的......”柳真笑着责怪道,眼光十分激动,且面红齿白,在跟前撒娇着说话,“那就这样说好,不要难过了。”云瑾轻抚着她的头发,继续说:“我刚才在水底下见了一个红色的漂亮贝壳,着急找戒指,就没有带上,和我一起水下找找,还在不在?”“真的?”柳真轻易就相信了,他们都在水面深吸了几口气,拉着手一同潜入到了海底,云瑾没有像她那样闭住了眼睛,云瑾看着她的面容,在水下像颗镶嵌进水晶里的白莲花,云瑾的蓄谋终于得逞,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云瑾已经将嘴贴上了柳真的唇上,柳真猛地睁开眼,冒出一颗水泡,慌张着要挣脱,于是云瑾双臂搂住了她的腰,她那么快就决定放弃挣扎了,两臂抱紧了云瑾后颈,用力迎合着他的吻,在湛蓝剔透的海底里,他们完全将心意爱情告诉了对方,两个身体在浪花里自由放任的漂浮着,如同是一对交错的蒲公英,在天空里飞舞流浪,沐着光,乘着风一起游历着山林原野,最终找到共同的归宿。
这样的时刻,让他们愿望拥有一生的永恒追求,云瑾破防了,动情地告诉柳真,他们终就会要在一起,她愉快地答应着,将身体更加紧紧依靠着,他们坦白在天海同色的浪花里,从太空瀑泻而下的光明,照亮他们最细微的每一颗幸福的细胞,自眼睛里熠熠生辉,泛着温柔和性感,柳真的眸子中照着云瑾的影子,透亮着闪动,黑的深邃,婉然的微笑和粉色的唇,皓白的牙齿,敞阔的胸口剧烈地伏动,织密的红色血管透出了白皙的表面,沉浸在水波里的万般风情魅力,暴风骤雨一样重击着云瑾的胸膛,他们如此凝视依偎着,想留下沉重的躯壳,扇动翅膀的灵魂比翼双飞,去了辽远的天际,云瑾的脑海中重现出,寒夜中那尊情侣湖边的雕塑,那就是层层幻化的他们自己。天上的云朵慢慢的靠近,最后链接在一起,飘向着它们追寻快乐的天边,像是一生一次的潇洒旅行,从此云瑾明白了,为什么爱情的誓言都发生在海边,在天地广袤的统一颜色下,生命如此的短暂渺小,同千百亿的砂砾一般遗失在潮水之下,他们不由得为曾经的真实存在的,一瞬间的美好珍惜和感动,以后的以后,他们的结局分离可能就像海底的黄沙,虽身处群体中,但每一秒都感到寒冷且寂寞。
披着金色的霞光,车子在海岸边的盘山公路上,缓缓地迂回摇晃着,云瑾打开了车窗,眯着眼睛,从一座接着一座的山的阴影处,走到了光明处,没过多久又钻入阴影中,柳真蜷在云瑾的怀中酣睡不醒,从来没有过的酥软,晒红的皮肤久久留着颜色,不会消退,云瑾也感觉全身都是火辣辣的干涩和刺痛,就是这样,心头却融化出,牛奶般的微润和黏厚原浆,滋养出生命枝丫,绽出嫩绿的枝叶,一路上疯长着,开始呈现花红绿簇的生机,迎风招展着美姿。
这次他们的分别,在车站外停留得更久,柳真紧紧挽着云瑾的手臂不肯松开,直到时刻的最后,云瑾开始请求她才放了他离去,他们频频回首,目光安慰着彼此,最终消失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云瑾已经在工作实践当中,成熟为一个合格的工程师人员,企业也同步走入了正轨,总公司重视这里的业务,于是派遣了两位高管到大陆常驻,一位是热衷于理论灌输的左经理,一位是无学无术的储备干部王经理,如果说没有特长,也不是全部,王经理喜欢逐艳猎色方面是有一套的,这么两个人改变了原先倡导的真诚,善良,勤奋的厂内文化,首先是云瑾那个办公室的文员同乡,不堪其扰王经理的言语刺激,就离开了公司,李桂芝一段时间和云瑾学习电脑制图的知识,虽然并非是她擅长的专业,还是有些的学习成果,离别前和云瑾说了许久的话,有感谢和无奈的情绪,更多是愤懑,云瑾安慰她一番后,赠给了一本的资料书籍,接受她带给自己的两颗苹果,从此没有了音讯联络。
肖先生现在被分割了一部分的权利,变得更加阴沉,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迎来了一个技术主管李宇,幸运的消息,他是云瑾的另外一位同乡,是樊星表哥介绍给马先生的,也是兑现了曾经的承诺吧,小宋有探听消息的心理作祟,问云瑾他们是否认识,听到他否认的回答后,有些失望,然后小声地透露说,李宇的薪资高到了咋舌的水平,宋小姐是有这样的便利可以看到数据的,云瑾对此并不为意,重点是自己多了一个同乡,有樊星这层的关系,相信他们不会相处的生疏,果然是云瑾理解的那样,第一天,李宇由樊星带来公司,他们聚在马先生的办公室一起熟识起来,樊星如今在两个台资企业的老总面前,十分地受爱戴,他这件事处理的让大家都很满意,已经换上了新款的移动电话,他们没有主宾之分地闲谈一会才分别,李宇主动要求和云瑾住进同一个宿舍(云瑾无法表明其实不乐意的思想),晚上云瑾便将他带领着买购生活物品,然后去外面的小路上散步,他有点内向,普通话还不标准,操着家乡口音,旁人经常会听不懂,云瑾倒觉得十分亲切,可能这样的原因,造成他就说话不多,络腮胡子布满在两颊上,留下清理后密实的黑点,个子不高,三十岁左右,但是前额头发已经开始脱落明显,曾经在青城的科技园工作有几年,他最近才从内地过来,他的爱人和云瑾表哥在同一家公司,所以有这样的因缘关系,这几天,他们工程部正式的成立,加上李宇总共四个人,于是何有俊和文中科都搬进了新的一个办公场所内,为了便于联络,他们两人不久也加入到了他们宿舍里。暑假还没开始,云瑾写信告诉芳菲这一情况,她流露着叹息,云瑾的单身宿舍不复存在了,于是早有的规划,都跟着有了变数,想着再有一年芳菲就要毕业了,多少有点宽慰自己,至多是静候的时间延长罢了,她此时都没有意识到,今后即将发生的事,改变了不止是那点数的出来时间。
母公司在台湾技术力量薄弱,为此十分看重他们的团队,工程部承接了许多和当前产品线不同的技术研发任务,有李宇带队,云瑾学习了更多的实操经验,和理论流程方面的知识,开拓他的眼界,加快了专业上的成长,入职四个月后,云瑾自觉已经能够承受得起“工程师”这个称号,如今公司职员数量增添到50多人,曾经寂静的环境中,都充斥着人声人影在浮现,厂长是个爱恨分明的人,云瑾同李宇成为他时时邀请到办公室抽烟喝茶的常客,不用在意肖先生的感受了,如今的厂里,几乎没有肖先生可以沾染到的力量触角,左经理也是个烟枪,他们在钟厂长的办公室增添了更多的了解,王经理虽然不抽烟,但却是左经理身边的跟班一样如影随形,王经理只对荤段子有兴趣,据说他的父亲是母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只当“磨炼”一下资历,就可以顺利接班,或许(有传言说,马先生与董事长经营投资理念时常相左)萧王两人有取代马先生接管大陆产业的动机,李宇有技术傍身和马先生的支持,在权利中心里算的上重要的一极,众人都在争取,难得为他们工程部挣得宽松自在的管理条件,云瑾的资历不足以成为权利中的微小影响力,但是在全厂的舆论圈中,已经稳居首位了,刘宏说,从女工宿舍流传出来的魅力排行榜,阿瑾(所有人对云瑾的称谓)高居首位,湖南籍的女工比较大胆,云瑾路过的场所包括产线、食堂、康乐中心都常有偷窥的目光,在忽隐忽现着,有传言***曾说,宁可一日后死,也愿意睡“他”,云瑾听闻后惊讶到咋舌的程度,知道都是女孩们的玩笑,只不过云瑾还是十分的窃喜一番,从来没有这样被一群人所“宠爱”过,感觉上是很兴奋自得,云瑾居于年青的阶段,体格修长,又有一定的颜值和学识,自然成为了普通女工眼里的“新贵”,云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并未沉迷这样的褒奖,照常生活和工作,也不主动不与陌生的女工搭话,反而加重了她们议论的频次和猜想,云瑾同宁芳菲和柳真的几次书信往来的小事,被多事的人传成了变样的剧本,云瑾唯有始终的不回应,才能消除那些无聊的杜撰新闻继续发酵,当然这样受人瞩目的日子也带给云瑾烦恼。
云瑾从新海回来后的一段时间,晒伤的皮肤泄露了行程的机密,首先是两边颧骨和鼻梁开始发黑,接着是嘴周围和面颊以及额头,最后是脖子、肩膀和手臂,发黑后是恼人的蜕皮,一片片,一团团的,丑陋地破坏着云瑾的形象,他担心再听到关于自己的任何讨论,并减少了白日走出去的机会,连上厕所和车间里接开水,都尽量减少有需求,云瑾忽然意识想到柳真的情况有多糟,晚上云瑾给她打电话,果不其然,她向云瑾哭诉说情况很严重,几乎接近是毁容了,她请了长假躲着不见人,他们互相通报了损伤的情况,只能悲痛得安慰对方,到底是没有生活常识,造成今天的尴尬局面,柳真由悲伤生怨气地告诫云瑾说:“如果我毁容了,你要发誓娶我的,可不许逃跑!”云瑾笑着应答道:“我倒是有心不乐意,转念一想,自己也毁容了,不是绝配吗,有什么好担心。”“就是,这么一说,我终于安心了,什么时候过来,我叫江晓薇一起旁证吃饭呢?......”她开始半真半假地说起玩笑话,其实云瑾认为,这是借机表达她内心的惶恐,寻求安慰的说法,云瑾承认好像是更加偏向于她了,只等待一个契机和所有人坦白,是的,自己变成一个两面人,终将被谴责。
八月,工厂来了俩个大学生实习,听说田军和胡民翰都是山南人,两人长相都很朴实,在产线上帮忙打螺丝和整理仓库等临时工作,云瑾很纳闷这样的实习有什么意义,当然云瑾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他俩第一天,就循着传言找到自己续乡情,云瑾自然是十分的热情,之后多日下班后,大家常常在小广场的石台上坐着聊天,原来他俩是新海一家和马先生相识的公司委托,到这里实习的校招员工,此时云瑾的面目已经恢复了正常,所以不必刻意留着宿舍中,常常李宇会邀请工程部的兄弟加上云瑾的老乡,去外面的小酒馆吃饭,云瑾去过几次,就不再勉强自己去受罪了,云瑾天生对酒精过敏,更喜欢自在的在食堂前面小操场上独自将篮球当足球踢,围墙陪着自己可以玩上许久,要不然就借上同事的自行车,骑去野地的小道上吹风散心。
宁芳菲对云瑾越来越没有耐心谈话,他们时常吵架中就挂断了电话,矛盾集中在对云瑾的信任上,现实也的确有些变化,她凭着直觉,猜测到一些的问题,云瑾语气里不再坚决地否认其中某些猜中的事实部分,只是转移话题,让她感到焦虑和愤怒,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原本云瑾想好和她坦白一些话也没有了意愿,未必云瑾已经决定好选择的结果,虽然到了十分紧要的时候了,云瑾明白再前进和后退一步,都会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云瑾只等她说一句,“和我说明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会原谅你的”哪怕云瑾知道是她虚假的大度,云瑾也会毫不犹豫说出全部的事实,但是却没有,宁芳菲除了表达自己的情绪以外,没有主动给云瑾机会开口)。柳真和江晓薇在距离公司较远的西洲,租住到一间一房一厅的民房,因为他们每次见面后都在山上过夜太辛苦,柳真希望有个自己的寓所,能够带给他更舒适的环境,云瑾半个月就会到访一次,晚上就能安稳地睡在客厅里,有时云瑾与李宇同行,李宇一直帮着云瑾保守着秘密没有透露给樊星,云瑾对此产生感谢和信任。云瑾来到柳真的住处都是晚上,每次都不会直奔着楼上去,却在楼下的长巷中一间的小卖部前,给她传呼信号,她的一扇小窗口对着巷道,她会先探出脑袋往下张望,此刻和云瑾的仰视目光突然交汇,柳真兴奋激动地大声呼唤云瑾的名字一句,快速的缩回了头,然后云瑾站在院门楼灯光下等待柳真到楼下开门,(云瑾有她给自己的钥匙,只是从来不用掏出来)她住在五层的顶楼,公共楼梯间在小院门前的山墙边,感应灯在她的一路的跳动奔跑而下中,逐层打亮,通道窗里闪烁着她的影子,云瑾享受被这样奔赴的热情感染情绪,她会拉开院门,迎着云瑾早已站在门前堆满的笑容扑身一个热烈拥抱。长途的颠簸疲惫和汗水,此刻都是值得去付出的,如今云瑾和柳真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江晓薇是最热心欢迎的,每次都是情绪饱满地跟他们聊天说笑,还帮忙替云瑾去下楼买零食和饮料,她乐得挤塞在他们中间 “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个“电灯泡”是甘心当到底的,有时候他们故意做亲密的话语和动作来刺激她,江晓薇只会翻着白眼回击,少有能伤害到她的自尊,只有一次柳真倒开水烫到手,夸张地钻云瑾的怀中撒娇卖惨,江晓薇实在接受不了才叱骂了一句“不要脸”,自己跑出去躲清净,她就是一颗开心果,夹在他们的爱情中间,调剂他们相处的美好时光。
这一次有些反常,云瑾进门后起初以为她没回来,但忽然见江晓薇独自躺在虚掩着房门的黑灯卧室里,一动不动,云瑾认为她有什么恶作剧要演,柳真给他一个忧郁同情的眼色,云瑾才未贸然去叫她起床,后来云瑾才得知,明天是江晓薇母亲的忌日,她傍晚突然感伤的很,柳真和云瑾小声商量说:“明天我们去买束花带她一起祭拜一下,顺便再去看一看我们曾经游过水的那潭湖泊。”
第二天,他们早晨去外面街上吃早餐,带给江晓薇的一份提上楼来,她仍旧是蜷缩着没有起床,将早饭放下后,云瑾同柳真轻声带上门,去买花,西洲的街市也很热闹,所有的生活配套都很丰富,唯独没有花店,他们只能坐车去更远的地方,柳真提供的信息是,南门家乐福有花店,云瑾相信这个信息是准确的,于是从海珠城坐公交到南门市场下车步行,公交车的路线十分复杂,兜兜转转的停留许多地点,而且没有空调,车厢里十分拥挤,他们困在闷热的车厢中没有座位,只得抓紧了手柄随着一起摇晃,不方便说私密的话,他们多数时间都透过车窗安静地望向窗外,耐心地等待下车点,南门半岛还是非常落后的区域,房屋陈旧道路狭窄,交通不便于去外界,故此这里的人,常常说去市里都称为:“去新海”,柳真只是大概记得家乐福的方位,加上车上的不舒适的感觉,他们提前了一站就下车,靠步行一边寻找,一边沿途观察着街市的模样,夏日的早晨通常都是繁忙的,街上人行匆匆,车影稠密,都是要赶在将一天的需要办的事情趁着清凉做完,他们同样如此,只不过没有那样匆忙,拉着手慢悠悠地顺着主道,路过树荫闲谈着话,岁月静好的心境,虽说尚不知未来在这个城市如何落地生根,但是此时他们的确是拥有了它,它的繁华和热情包容,他们可以体会到。
散缓的脚步路过了南门医院的门前,道旁见到有几个新疆人摆卖一种漂亮的食品,说漂亮,都不足以称赞食物的视觉美感与色彩诱惑,见得一张直径一米左右的圆盘型焦糖糕饼上,点缀着五彩的干果,红的像花,绿的如叶,紫的似蝶,黄的像穗,黑的胜比玉石,仿佛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在晨光的聚拢之下,泛着金色的光辉,惹人心生喜爱,云瑾拉着柳真凑在跟前欣赏,带着花帽的新疆男人,操着一口的外族口音热情的招呼道:“朋友,买点吧?给你心爱的姑娘品尝我们新疆的特产,很甜......”云瑾笑着问:“这卖多少钱?”“20元。”“喔,不要多,一斤就够了。”云瑾手指着红色更多的一块区位和老板说,他动作熟练地一拂手,就切下了一大块,他们只想尝一尝,并无饥饿感,这样一大块有点多,云瑾让他去掉一些,他马上说不可以,细碎的不好再卖出去,云瑾只能同意,“花帽”将食物放置一根杆秤上量了一下,告诉云瑾说:“140块......”“什么,你算错了吧?!”云瑾不敢相信,他将秤杆伸到云瑾的跟前说:“没错,总共7两还多,你看。”“不是,我问你说20一斤,怎么变成一两,你是欺骗人吧?”云瑾顿时火气上涌,新疆花帽立刻收回了伪善,板着脸对峙道:“你不讲道理,说要的,现在抵赖,休想走!”云瑾的眼里失去了美好的一切,周边的另外的两个新疆商贩,都怒目圆睁向他们观望着,做出随时都可能冲过来的模样,眼前这个干瘦的“花帽”更加嚣张起来,从推车的对面绕到云瑾跟前,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刃,和云瑾激动争吵中,不停地抖动着,发出道道光,云瑾防止他偷袭,瞅准了时机一把握住他的右手腕,说:“我们从来没有按两计价的,你是故意欺瞒别人,我不要了你能怎样?”有过路的群众开始围观,云瑾听见中间有人声援自己在议论,说:“这些新疆人,专门干骗人的买卖,仗着这里的政府不能收押他们......”“对的,城管都管不了这些人。”云瑾血气方刚的精神,十分的亢奋和气恼,提高了嗓音:“不要以为我就怕你不成?”柳真却在一旁着急了,她揪着云瑾的衣角小声地哀求道:“你不要和他吵了,给他钱,我们赶紧走,他们有几个人,还有刀。”云瑾注意到她的恐惧和焦急泛白的神色,不觉得开始冷静起来,云瑾说:“我只多要一半,给你钱。”新疆人也想息事宁人,带着怨气嘟啷着说可以,云瑾松开手,他手起刀落,砍下了食物的一半,包在袋子里递给云瑾,云瑾掏出了70元丢在他跟前,一把夺过袋子,拉着柳真匆匆离开,云瑾不再注意一群人还在那里议论纷纷的谈话,带着懊恼,再去看一眼手里的糕饼,红色的像血,绿的如痰,紫的似痂,黄的像屎,黑的宛如苍蝇,云瑾的喉头涌起一股嫌恶的浊气,随手将这袋的食品丢进路旁垃圾桶里,柳真一路上,不停地宽慰云瑾不要再生气,说:“这些人手里的刀,晃来晃去吓死人,以后可别再这样莽撞,会吃亏的,记得我们要去做的事情更重要。”云瑾听从了她的告诫,化解了心中的不快,重新往快乐的思想上靠近。
家乐福超市里没有鲜花可售,只有一些的花卉盆栽,他们难免失望,问了营业员,告诉他们说,附近有个农贸市场可能有,于是他们一路打听到了那个市场,同样扑了个空,柳真热得满脸通红,不停地擦着汗珠,此时阳光正强,云瑾提议到傍边有个商场里休息,刚好有一家的肯德基餐厅,并没有什么人,他们留在里面吃着雪糕再盘算着接下去如何,她倒是突然想起来了,说:“早晨在医院门口,你和别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我担心得很,我到处看有没有附近巡逻的警察,现在想起来,好像路对面有一个卖花的店......”他们像是抓住最后的一线希望,匆匆地结伴去寻找,确实有这样的一家花店,在居民小区一楼的角落中,店主是个年青的姑娘,他们进来后连忙推荐艳丽的玫瑰花束,以为是送给身边的女友,他们说明了用途,但是没有菊花,柳真只好挑选了些百合花和康乃馨,包装好后,她抱在胸前郑重地保护好,他们准备乘车回去,在车站等来的几趟车都是许多人,担心挤坏了花,都没有上车,兴许是一个上午的精疲力竭和经历的那些事情,她不怎么说话了,云瑾想早点送她回去,便招手叫了辆出租,他们在后排拉着手也不说话,静静地望着窗外出神。
到中午时,他们回到了住处,江晓薇还在屋里睡觉,但是桌上的早餐吃了一半,他们倒是安心,就不去打扰她,柳真开了屋里的的风扇,将房门关上,这样他们就在客厅中活动也不干扰,安置好了花束,洗了澡,她换上了宽松家居服,他们坐在客厅瓷砖地面上,享受此刻一丝清凉,午后街上传来的摩托声稀稀落落,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炎热的下午,他们没有再出门的勇气,一台袖珍的鸿运扇风量小的很,躺平了身体,他们将脑袋挤在风口,说着悄悄话,渐渐觉得困倦,相继都睡着了。
大约有一个或两个小时,云瑾在一声的远处的汽笛声吵醒,关键在于他觉得十分口渴才清醒,云瑾睁开眼睛,先望一会儿屋顶,才转动着眼球到身体一侧,柳真还在熟睡中,餐桌上的闹钟的指针跳动的声音枯燥持续,午后的静谧伴随着云瑾的梦和回忆,似是而非的人间冷暖,都在时间的记录中瞬间停留过,呼吸缓慢而安适,她的胸口随之起伏,单薄的罩衣下是轮廓显现的特征,挺拔的乳尖,圆滑的胸腹,稚嫩的脸庞,安静里充满了诱惑,云瑾观察着不急于起身,保持这份安详的美丽在心头,他的眼球是唯有无声的活动,自上而下去欣赏,可以属于他的珍贵,纵然视野不够完整,但云瑾已经开始感到满足,跳动的乳峰已经阻断了云瑾的视线延伸到其他位置,像压在高塔下等待着攀越,云瑾原则上还是觉得口渴难当,轻轻支起一边的上臂,翻身想看柳真一眼是否被惊扰到,只是眼光一下子被停留在她丰满的嘴唇上移动不去,身体跟着停滞,两瓣的红唇仿佛翕动一下,细密的纹理,像成熟的果实上的绽开的裂隙,渗出了蜜浆,挥散着香气,云瑾看着出神,不知道是否是云瑾的幻觉,柳真的脖颈下的喉头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却没有一丝的反应,似乎柳真早已经感知到云瑾的瞩目良久,她的眼睛里的黑瞳,像午后的树荫,有股清风徐徐的甘凉和处事不惊,深邃洁净到没有任何的信息可以捕捉到,他只能是定住,一动不动与她相视,云瑾以目光中爱的渴求无声问询一切的答案,时间突然终止了滑动,稍过一会儿,柳真美丽的头颅慢慢抬起来,这样她的唇肤与他对接在一起了,云瑾启开嘴唇,迎接着那一团芳香久酿的蜜,即便时空环境仍旧是沉静的,酥麻的舌头舒适交错,纠缠到一起,软热的,湿滑的,体味汇合钻入头脑中,顿时晕胀,引起气短胸闷的一团的混沌意识,他接着抑制不住将掌心在她的身体上爱抚,她也如此回应,云瑾忘乎所以地渴望着能够马上就拥有柳真的全部,手心在衣中摩挲着,接触到圆滑柔软浮动的腹部,然后开始滑入到她的私隐部位,她身体开始震颤着,不能继续保持还不发出一丝声音,她轻咬住他的唇,喘着粗气,脸色涨红,眼光迷离呆滞,不住地眨着不停,云瑾忽然胆怯地收住了手,咽下嗓口里上顶的热气,她趁机喘息几下,鼻息发出微弱的呻吟,她在他畏惧的眼里低语道:“不怕,我爱你。”云瑾的情欲抵达到沸腾的温度,但是所处环境条件太尴尬了,像隔着岸两头发情的黄牛,柳真勇敢示意他俩一起去冲凉房中。
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隔间,原先是阳台的一半,用合金材料围起来,有两平方的大小,只有一面的实墙,他们一头挤在里面,打开头顶的淋浴喷头,“哗哗哗”地水从头顶一泻而下,掩饰人为造成的声响,他们也清楚,这不可能骗过屋内那个精明的女孩的耳朵,但是已经顾不得考虑这些了,集聚的情感和身体能量必须得释放,如果是爱情必须用行动证明,狭小的空间既不能躺或坐,还有一些的洗漱用品堆放地林林总总,他们只有站的空间,云瑾忙去掀她的衣服,她自己迫不及待就将自己彻底脱光了,水幕中他们抱紧在一起,亲吻在一起,头发滴撒着水,肉体亲合贴在一处,喷头还在猛烈地射出浓雾,云瑾将柳真抱起,背倚在唯一的实墙上,只能这样,足够的条件满足,不能等待下去了,不需要任何的胆怯和犹豫,阻碍到他们接下去的热爱融合,他们抵着墙壁继续胡乱脸上吻起来,连每个部位都兴奋着找寻位置,身体急促在扭动,这个时候,想要伸出一只手扶着墙,云瑾挥动的手臂碰倒了一件沐浴露,刚好瓶子比较空,从大半身高位置的架子上摔落在地板上,“嘭,嘭”发出胆颤心惊的声音,像在耳畔的一个惊雷,他们都一下子怔住了,喷头还在肆虐地“哗,哗”洒水,头发上的水滴频密滑落,让云瑾无法可以睁大眼睛,手脚也是不能脱开空闲,他们马上都安静了,竖起耳朵,只听见水声和隐秘控制的喘息声,屋里仿佛没有回应什么动静,也许江晓薇连现在房屋着火,都不可能突然出现在卧室外面,云瑾下定决心,想要将体内未熄灭的火苗重新点燃起来,柳真却忽然挣脱,将双脚滑落在地板上,用手抹了一把湿透的脸和搭在额前的头发,再将云瑾的脸上也抹干净,于是他们此刻赤裸相对着,她温柔看着他的眼睛,有一丝极淡的疑虑,云瑾也注视她,神情不知所措思索,为什么要有这么一段的空白等待时间,在漆黑的夜空中,等待礼花突然绽放的绚丽么?柳真深情地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云瑾的嘴巴和脸,又松开,眼前尴尬地一笑细声说:“要不,就这样?”见云瑾仍旧是情绪难耐的不甘心模样,安慰他道:“你真够傻的,下次好了,只有我们在的时候。”说完又摸摸云瑾的脸,顺手关上水阀,开始弯腰捡起地上的湿衣服,手里拧干,瞥见云瑾裸体的全部,他感到一丝难为情,侧了一点身给出空间,让她将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他连忙学着做也穿上衣服,思想就像一场梦的情节,云瑾带着难掩的遗憾,在最后一刻放下执念,就是这样,谁都预测不到他们之间的故事结尾,不然云瑾也不会思绪被刚才的一个念头继续牵引着,他在脑海里,牵着柳真的手坐在情侣湖边,寂静的夜空里突然升起烟火,“嘭嘭嘭”炸裂开了,立刻呈现出一朵朵火红的牡丹,金黄的菊花,一吹就散的蒲公英,一群翩翩起舞的花蝴蝶,忽然窜出一条暴躁的火龙,被吓了一跳。
月上枝头,他们带着江晓薇,再次来到了情侣湖畔,对于逝者的尊重和生者的安慰,大家少有多余的话语表达,蹲在水边,沐着月光,江晓薇喃喃与母亲说着思念至深的话,大家将花瓣一片一片漂浮在水面上,都十分凝重的心情压在心头,世间的缘起缘灭,生死离别都那么地无法预测和影响深远,岁月悠悠,渐渐将记忆模糊,但不经意之间,却在梦中分外地清晰深刻,知道这些流逝的岁月,只是被无意中掩藏起来罢了,留在黑暗中期待光明,孤单的人渴望爱和被爱,无论他们是勇敢还是懦弱的表现,其实内心的渴望都是一样的,只有理解了每个人都不断地失去自己所爱,也会有其他的情感来填充,长情后都是悲痛,唯有学会自我的成长和疗伤,才可以继续有勇气走出去遇见风雨,拥抱彩虹,他们都在怅惘和犹豫中努力生存,云瑾离开柳真时,她惨淡一笑说:“什么时候我才不必再独自一个人回家?”他没有马上回答,报以一个头顶上无答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