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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直播？”
“摇晃着手里的手机就能解决两河湾三千亩柑橘滞销问题？”
彭老支书无可奈何地苦笑。
他无法回答村民们提出的任何质疑。
只有苦笑。
其实在他心中，对欧阳旬旬的质疑程度远远要大于任何一个村民。
只是他作为上一届老支书，必须无条件全力支持配合新支书的决策。
“先让她折腾几天吧，反正两河湾柑橘原本就销不出去。”
心里这样想，却不能当着村民们的面将心事说出来。不管怎样，退位让贤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也是上级领导聘用基层干部的基本宗旨。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维和追求，新支书执意要这么干，就让她“任性”一次。
彭老支书相信，撞了几次“南墙”，欧阳旬旬终究会明白“锅儿是铁铸的”！
“新官”上任，想立即做出一番作为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一切作为的创造并不是如凭空想像那样简单容易。
理想与现实毕竟有很大的出入。
几个年轻妹子，拿着几部联接在自拍杆上的手机，在柑橘林里到处转悠，就能将两河湾三千亩产量的柑橘销售一空？
纯属是痴人说梦！
不能说彭老支书会像其他村民一样将这次所谓的网络直播当一场笑话或闹剧看吧，但他心里实在没底，只能一个劲地用苦笑去回应每一个充满质疑的村民。
“要相信你们的新支书。”
从昨晚到今晨，这句话彭老支书对村民们说了不止二十次，但每一次出口，都会减少一分底气。
这句话其实是林仲虎对他说的。
三天前，林仲虎半夜从映格沟打电话给彭老支书。
“彭支书，不好意思啊，这些天身体一直不见好转，所以没时间与你商讨两个村抱团发展的事情。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与映格沟的村主任明天要去官庄镇考察山羊养殖基地，反正你们石堤离官庄也不远了，办完事我们就顺道来一趟两河湾如何？”
那几天彭老支书已经接到石堤镇党委的通知，不久就会有一个叫欧阳旬旬的姑娘来两河湾接替他的工作。突然从工作几十年的岗位上退下来，说不失落那是骗人的，更何况上面派来的还是一个自己并不看好的年轻女性……所以听了林仲虎的电话后，彭老支书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大声说：“林书记啊，抱团发展的思路可能要缓一缓了……我已经不是两河湾的支部书记了……”
林仲虎惊讶地问：“这才几天？怎么回事？”
“退位让贤。”彭老支书自嘲地苦苦一笑：“年龄确实是村里发展的巨大阻力。我是不中用了，过不了两天，镇里面就会派一个小女子来两河湾任支部书记。”
“小女子？”
林仲虎从彭老支书的话语中听出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年轻女性，知道他内心里带着很大的情绪，感觉自己有必要对他进行劝导劝导，于是笑着说：“彭支书，年龄大了退位很正常。不过呢，对于你来说，退位不退位都一样啊。退下来了，你以为就能脱离村委会的工作？新支书照样需要你的支持呢。”
“需要支持？我一个老朽，她才不需要我的支持呢。再说……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大作为？不要让其他村看笑话就好。”
林仲虎会心一笑，几句话问清楚退位的具体情况后，当即从小情结说到大格局，耐耐心心地做起了彭老支书的工作。最后说：“你们石堤镇既然派出这么一位女子到两河湾，说明她一定有这方面的特长和能力。我也十分相信她能带领你们两河湾走出贫困，但前提必须是得到彭支书你的支持。姜还是老的辣，你不支持她，她毕竟年轻，就是有飞天的本领也可能铩羽而归。但苦的是村民啊。所以，虽然你退位了，却一定不能休息。我今后肯定还会继续坚持我的观点，与你们村抱团发展，互帮互助，共享先进经验和扶贫金点子。”林仲虎话说多了，不由咳嗽了几声。两秒钟后，接着又说：“敢闯敢干，年轻就是本钱，老支书，请一定要相信你们的新支书，多给她一点时间。相信她两年内一定能够带领两河湾脱贫致富。”
彭老支书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听了林仲虎的开导之言，感觉堵塞在心里的气一下子消去了很多。
覃酉梅和黄毛狗抱着膀子站在彭老支书身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个如行尸走肉，面无表情不知在考虑些什么；一个斜扯着嘴，轻掂脚尖，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
今天一大早，彭老支书就将他俩叫到柑橘林深处，嘱咐嘱咐再嘱咐，一定不能跟着其他村民一起，质疑欧阳旬旬带来的直播队伍。要全力配合。面对镜头，一定要表露出两河湾的民风比全国任何一个乡村都要淳；一定要让观众知道，两河湾的柑橘比全国任何一个乡村的柑橘都要甜……
彭老支书内心里对新支书的这次所谓的网络直播行动不抱任何希望，但表面上还是大力支持。就像林仲虎说的一样，毕竟不管成功与失败，她都是在为两河湾民众谋出路。
两河湾满山遍野都是柑橘林，近段时期，三千亩柑橘和脐橙已相继成熟，红的、黄的结满了枝头。层层梯土，高矮分明，远远看去，蔚为大观。
原本这个季节是两河湾丰收的时令，村民们应该对着树枝喜笑颜开才对，但偏偏他们对这一丰收景致视若无睹。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幅看得见摸不着的画境，果实丰收了，但变不成钱，送给亲戚朋友还得搭上劳动力和车费……
前年和去年，丰收的时候，两河湾村民干脆就不到山坡上来了，眼不见心不烦，让柑橘自生自灭烂在树上。
这两天，彭老支书大会小会嘱咐大家一定要重新将自家的柑橘林管理好。还要求大家不管有事无事，不时要去山坡上走一走，增添一些人气，要充分相信新支书会给村里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要坚信在她的带领下，今年的柑橘一定能够销售一空。
有彭老支书亲自出面，柑橘林里的人气倒是旺了起来，然而面对树枝上的累累果实，村民们却是一副副愁眉苦脸。
新支书欧阳旬旬来两河湾的时候，他们露出的是同样的表情，愁眉苦脸，不欢迎也不反对。
他们的心中只有彭老支书。
迫于彭老支书的威严，他们不得不接受新支书到来的现实。
前些天，欧阳旬旬在石堤镇党委书记以及组织委员陈明的带领下，第一次来到两河湾。党委书记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帮助两河湾村民解决时下三千亩柑橘的销售问题。
欧阳旬旬的任命文件还没从县上批下来，但镇里面考虑到两河湾柑橘亟需销售，决定先让她到两河湾熟悉工作环境，顺便考验一下她的实际工作能力。
欧阳旬旬今年二十八岁，来秀山工作不过两年。她不是秀山本地人，是湖北荆州人氏。大学毕业后在广东的一家外企做广告策划。因男朋友家乡就在秀山，大学毕业后男朋友直接回秀山工作了，又属公务员编制，要想调去广东谈何容易？欧阳旬旬不想放弃这份于大学期间建立的爱情，思来想去，毅然辞掉了广东的工作，以大学生村官的形式考到了秀山，被分配到比较偏远的石堤镇。
鉴于她是外地人，对秀山乡村的风土民情不是很了解，语言也不通，于是就没有真正安排她驻在村上，只在就近的村居挂了一个村主任助理之职，大多时间都在镇政府上班。
欧阳旬旬个头不高，长得白白净净，又是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见第一眼，彭老支书心里的那个凉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
彭老支书之所以选择退位，是为了上级领导能够委派一位比自己更适合于村支书的人选，以更快的速度带领两河湾村民走出贫困。然而这样一个说普通话的外地小姑娘，到穷山恶水的两河湾来，她能照顾好自己的饮食起居就算不错了，还敢指望她带领两河湾民众走向富裕之路？
“我彭某人一世英明将毁在这个小女子手里……”
彭老支书仰天长叹。但已经骑虎难下，只有偷偷跺脚、后悔不迭的份儿了。
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子，绝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
果不其然，欧阳旬旬来两河湾做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神经兮兮的网络直播。看这阵势，几个人举着手机在柑橘林这里摇摇那里晃晃，纯粹是在瞎胡闹，小孩子玩过家家一般……
彭老支书那个苦啊，说又说不出，不说又心慌慌，只能用苦笑表达心中的郁闷。从看见欧阳旬旬的第一眼起就开始苦笑。面对党委书记苦笑，面对陈明苦笑，面对覃酉梅和黄毛狗苦笑，面对村民们苦笑，面对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主播”苦笑……
一张老脸几乎笑僵。
“趁任命文件尚未正式下达，让她在柑橘林里折腾几天，半个月后柑橘与去前年一样销售不出去，她就会知难而退，主动申请让其他有能力的人来……”
此时的彭老支书，仅能够从这样近乎于病态的心理中获取一丝丝慰藉。
让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姑娘担起村支部书记的重任？这样的例子别说在偏远的秀山，便是全重庆市也少有。作为组织委员和驻村干部，这样的风险不知陈明日后敢不敢担当……
“唉，唉……”他不停地用手指敲击着老烟杆，开始后悔居然轻信了映格沟林仲虎之言，去相信这么一个又年轻又是女性的新支书……
直播队伍“叽叽喳喳”地朝这边山头走过来了。彭老支书心头有些紧张，他再一次走到覃酉梅和黄毛狗身边，嘱咐嘱咐再嘱咐，要求他们当着全国网友的面，一定不能丢了两河湾人的面子。
这个山头名为打伞岩，也是全村的至高点。没有人家，方圆几公里全是柑橘林。
遵循欧阳旬旬的安排，即将接受现场采访的彭老支书、覃酉梅、黄毛狗三人穿着传统的土家族服饰，站在三棵树龄最长、挂果最满的柑橘树下。而其他村民则作为镜头背景，随意在镜头范围内的柑橘树下采摘柑橘。每个人的脸上都“违心”地露出丰收的喜悦之情。
欧阳旬旬带着直播队伍，首先从梅江河与酉水河交汇的地方开始拍摄，然后转向长岭坡的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海，将两河湾的自然景观在镜头内作了一番介绍后，再由长岭坡的一条山道上行，穿越满山遍野的柑橘林，最后一边解说一边朝打伞岩走去。
彭老支书挥动着长长的老烟杆，对遍布柑橘林的村民们喊：“各回各的位置。新支书是为了我们的柑橘能够销售出去。大家一定要听从她的指挥，不允许任何人抹黑我们两河湾。从现在起，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彭老支书毕竟是彭老支书，胸怀大局，心里对这次直播再不抱希望，也会全身心配合欧阳旬旬的工作。
那时候的网络直播可不像现在这样遍地开花。那时候，网络直播并不为人们所熟识，尤其是较为落后的边远地区。欧阳旬旬的这一壮举，相当于开创了秀山网络直播历史的先河。
用网络直播的方式推广两河湾的柑橘，欧阳旬旬的灵感来自男朋友石诚的一句话。
到两河湾熟悉工作环境的第一天，就接到解决三千亩产量的柑橘销售任务，毫无乡村工作经验的欧阳旬旬犯难了。她花了两天时间到各乡镇和城区了解柑橘销售行情，又花两天时间走遍了两河湾的沟沟坎坎，感觉要想将两河湾的柑橘都销往县内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全县有柑橘的乡镇太多太多，就算两河湾柑橘质量要比其他地方好，价格也要便宜，但市场已经达到饱和……
正自焦头烂额之际，男朋友石诚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这么好的产品，县内没有市场，干嘛不借助网络的力量向外县外省推广呢？”
欧阳旬旬和石诚两人的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为填补学习费用，大学第二年，两人就一起在淘宝网注册了一个账号，借助石诚家乡的自然优势，专门推销秀山的本地特产：黄花、皮蛋、土鸡蛋、霉豆腐等等，效果还算不错，每月都能够接成几十个订单。
尽管熟悉网上销售流程，但欧阳旬旬明白，自己的淘宝店在全国范围内影响力微乎其微，一个月能够通过这一平台卖出几百公斤柑橘就算不错的了，三千亩产量销售？其难度无异于登天！
不过石诚的这个建议却一下子打通了她的销售思路。
考虑了整整一夜，欧阳旬旬眼前一亮，终于理出了一条柑橘推广销售模式。
第二天一早，来不及化妆就往建立于秀山物流园区的阿里巴巴“农村淘宝”服务中心跑。
阿里巴巴农村淘宝是秀山为打造成“全国农村电子商务示范基地”和“农村淘宝县”而引进的重点项目，主要为秀山创新农业、改变农村消费生态和让农村变得更美好而服务。目前秀山已经有上百个村镇开通了“武陵生活馆”“农村淘宝”服务网点。
如果能够得到“农村淘宝”秀山服务中心的支持，从网上将市场打开了，别说两河湾三千亩柑橘产量，便是全县的柑橘销售都不再愁。
石诚在县政府办公室上班，日常工作与秀山“农村淘宝”有所交接，经他牵线搭桥，欧阳旬旬自然轻易就找到了服务中心的主要负责人。
不过欧阳旬旬还是忐忑不安，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服务中心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说白了，自己的事纯属一个村的利益，小得不能再小，而服务中心要做的是县级层面上的大事，立足点都不在一个层次之上，答应与自己合作的概率几乎为零。
哪知才说起此事，马上就得到了“农村淘宝”秀山服务中心的积极响应。
这段时间，秀山服务中心正在策划年终网上推销全县土特产这一项目，他们正在寻找最合适的一个乡村实施阿里巴巴集团农村淘宝“村红直播”。当欧阳旬旬提到两河湾三千亩柑橘连续三年滞销这一现状时，服务中心当机立断，迅速与阿里巴巴集团联系，决定于两天后，由欧阳旬旬具体负责策划，服务中心负责派出四名美女担任“主播”，在“手机淘宝”APP首页的淘宝直播平台，通过手机视频现场实时直播两河湾柑橘采摘过程，呼吁全国各地的柑橘销售商来秀山大批量进货。
欧阳旬旬喜出望外，立即赶回两河湾，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告诉了彭老支书，并请求他给予支持。
彭老支书并不了解什么是网络直播，觉得新支书的这一决定不过是在瞎折腾，对两河湾的柑橘销售起不到多大作用。但一个老共产党员、老村支书最起码的原则还是有，何况耳边还时常响起林仲虎的劝导之语……
即或再不信任也忙前忙后踏踏实实为本次直播当起了“绿叶”。
目前直播平台显示在线收看人次不足五千，留言的人却不少。
老实说，直到现在，欧阳旬旬对这种新型的推销方式并无十足把握。不过她对两河湾的柑橘和脐橙却颇有信心。两河湾有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土壤适宜，是柑橘产出的最好温床。这里的柑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边城红”，也是秀山前些年培育的一个市级品牌，口感纯正，水分多，色彩鲜红，在其他出产地方几乎难觅这样上佳品质的品种。
在欧阳旬旬的带领下，穿过数以万计的柑橘树，两位美女“主播”将手机镜头慢慢摇向彭老支书站立的地方。
“这么优美的环境，这么鲜艳的柑橘，这么多采摘柑橘的村民……请网友们随着我们的镜头，近距离了解一下我们两河湾群众平常的生产生活状态……”
欧阳旬旬害怕彭老支书紧张，举起拳头，朝彭老支书轻轻一挥，微笑着轻声说：“加油！”
彭老支书苦苦一笑，将手里的长烟杆交给黄毛狗，继而干咳数声，按照昨夜欧阳旬旬的授意，面对镜头先不介绍柑橘的情况，敞开嗓子就唱了起来：
坡前两条溪，
屋后竹林齐。
山妹唱山歌，
想郎把柴劈……
年轻时候，彭老支书力大如牛，经常挑两百多斤重的担子。他不光是村里的大力士，还是一位优秀的山歌手，在两河湾一带十分有名。十八岁时去石堤码头参加土家族青年一年一度的“舍巴节”，一亮嗓子，顿时震惊酉水两岸人头攒动的年轻人。
在这些年轻人中，有一位被当地人称为“石堤刘三姐”的山歌能手——毛妹儿。平时她能同时与五名青年男子分别对唱，长得又漂亮，对于配偶方面眼光极高，却因为彭老支书的这首《山妹歌》爱上了他。
毛妹儿的父母均是有头有面的人物，家庭条件在石堤街上数一数二，听说女儿与两河湾的彭姓青年相爱了，哪肯同意？
两河湾是石堤镇出了名的穷乡僻壤，而彭老支书呢，除了会唱山歌，家里可谓一贫如洗。
然而半年之后，毛妹儿硬是不顾父母反对，没要任何嫁妆就远嫁到了两河湾，与彭老支书一起，过上了清贫而快乐的日子。
直到五年前毛妹儿去世。
去世前的那天晚上，彭老支书问她：“嫁给我你后悔了吗？”
毛妹儿没有说后悔，也没有说不后悔，只是央求彭老支书再给自己唱一次《山妹歌》。
当彭老支书刚刚唱到“想郎把柴劈……”时，毛妹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当天晚上彭老支书做了一个梦，梦里毛妹儿流着眼泪跟他说：“山里人的苦日子，下辈子凭什么也不过了。”
门口一条沟，
沟里捉泥鳅。
喝碗包谷酒，
山妹和郎走……
毕竟是面向全国直播，开唱之初彭老支书紧张得不得了，加之内心并不完全接受欧阳旬旬的这一安排，所以在唱前两句的时候，嗓门儿并没有完全放开。唱着唱着，心里面涌现的全是毛妹儿年轻时候的模样，想起她跟着自己受了一辈子的苦，没享受一天福就离开了人世，不由悲从中来，将一首《山妹歌》唱得百转千回，原滋原味的唱腔高吭悠扬，直冲云霄。
欧阳旬旬也被这样苍劲的山歌给感染了。她悄悄瞄一眼直播平台，发觉在线人数猛增至十万，不由再一次举起了手，由衷地朝彭老支书竖起了拇指。
“果然宝刀未老！”站在一旁的黄毛狗忘记了自己也进入到镜头画面里，没等彭老支书唱完就自顾在一旁拍起手来。
“别看我大伯六十多了，以前的两把刷子还一直没丢。”
手舞足蹈，忘乎所以。特别是矮小的身材却拿着彭老支书长长的老烟杆，更是觉得滑稽可笑。
欧阳旬旬担心黄毛狗口无遮拦再说出一些有失礼数的话，急中生智，顺手从树枝上摘下一个又红又大的柑橘朝他抛去，并用手势示意：“一口气将这个柑橘吃完……”
还好，黄毛狗接住柑橘，没有再捣乱。他放下老烟杆，果真憨态可掬地美美吃了起来。
全村上下，最恨欧阳旬旬的人当数黄毛狗。
黄毛狗整天浑浑噩噩，吊儿郎当，在两河湾只服彭老支书一人。可现在欧阳旬旬却将彭老支书的位置给抢了去，他当然恨她。
欧阳旬旬现场抛给他柑橘，还要他当着镜头的面给吃了，要是平时他肯定不会配合，但当着另外几个美女“主播”的面，他却不想给她们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自己还是单身，爱美之心还是有，再加上之前彭老支书威严地向全村所有人宣告“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既然彭老支书都这样说了，借给他黄毛狗两个胆也不敢当面违背。
所以，他不光一口气将欧阳旬旬抛给自己的柑橘吃完了，而且还表现得极为开心。
满山橘子红，
山妹抛绣球。
跟郎诉心事，
白呀白了头……
一架小型无人航拍机“嗡嗡嗡嗡”地从头顶滑过。手机镜头里，满山遍野的柑橘树，满树满树又红又大的“边城红”，惹人注目。
顺着阳光，享受着彭老支书婉转悠扬的山歌，欧阳旬旬抬头向航拍机看去，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