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虎突然失踪了。
晚上十点还没有返回村委会,打电话也没人接听。
同样住在村委会的村主任彭强着急起来,四处打电话问询,都称没有见到林仲虎。
正自着急,却在村委会外遇上从岔路口边赶回家的石道来。
石道来听说林仲虎不见了踪影,一拍大腿,大声说:“哎呀不好,晚饭后我碰见林书记一个人上后山去了,问他干什么去,他说去看看石四十家核桃树的长势……”
石四十家核桃树是林仲虎亲自指导栽种的,近段时间来,林仲虎一有空就会去后山观察核桃树的生长情况。
其实他并不是担心核桃树的生长问题,而主要是害怕石四十在遇上心情不好或赌运不佳时可能会将核桃树苗给拔掉……
石四十好吃懒做惯了,他的脾气谁说得清楚?
“这么晚了没理由不回来。后山弯路多,又比较陡,又是晚上,我猜林书记他肯定是迷路了。”石道来心惊肉跳,拔腿就朝家里跑:“我马上回去多叫几个人,这就去后山找他去……”
彭强朝石道来挥手:“快,多叫一些村民。我也去喊人……”
彭强知道林仲虎不可能迷路,后山的路虽然陡峻弯多,但林仲虎天天都在上面转,闭着眼也能走回来。
最让彭强担心的,是林仲虎最近身体不好,有可能晕倒在了山上……
前两天林仲虎已经在村委会附近晕倒过两次。
如果晕倒在山上,得不到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
彭强越来越着急。
他首先给映格村的村医打电话,然后将林仲虎失踪的情况向村支部书记作了汇报。
十点三十分,包括村医和村支部书记、石道来、石四十、杨浦岑、彭强在内的三十多人打着火把、拿着手电筒十分着急地自村委会门前朝后山搜寻而去。
“林书记,你在哪儿……”
“林书记,你在哪儿……”
一时间,后山上满山都是火把的亮光,到处都是“林书记,你在哪儿……”的呼喊声。
石四十和石道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石四十听说有人失踪了,他幸灾乐祸地笑着说:“这年头还有走失踪的?莫不是脑袋进水了,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该,谁爱去找谁傻……”
石道来告诉他失踪的人是林仲虎。
这一下石四十不笑了,赶紧追问是怎么回事。石道来简单地说了经过,石四十举手说:“我报名,我要去后山找他。”
林仲虎曾经不止一次地帮助过他。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反思。而林仲虎的这次失踪,也是因为去他家的核桃树林视察……
石四十一边走一边喊。
心里想:林书记可千万别出事啊,不然我如何对得起你……
一路上都没发现林仲虎。
三十多人来到石四十家的核桃树林旁,彭强大声喊:“大家散开来,形成一个圆圈,保证每一棵核桃树下都要检查到。”
石四十家的核桃树林里长满了杂草,杂草间还有很多一人来高的青石岩。青石岩像竹笋一样到处都是,很难发现下面有没有人躺着。
三十多人手持火把,非常仔细地在核桃树林的杂草和青石岩间搜寻……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越来越担忧。最后彭强将手一挥,指导大家将搜寻范围从石四十家的核桃林扩展到整个村的核桃基地。
石四十悄悄问石道来:“可不可能林书记没到山坡上来?”
“不,我敢肯定。吃晚饭后我遇上了他,而且还专门问他去哪儿。”
“那有没有可能他早就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也应该在村委会呀……”
石四十双手合十朝西边作揖:“但愿林书记好好的什么事也没……”
“咦,你以前不是恨他吗?”石道来有些惊讶,浑没想到林书记在石四十的心中还会有一席之地。
“没有,我从来没恨过他……我知道他一直都是为我好……”
凌晨一点三十分,大家找遍了山坡上所有的核桃树林,也没有找到林仲虎的踪影。
众人从担忧变为害怕,从害怕变为绝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仲虎迷路和晕倒都不是大事,大家最害怕的是林仲虎惨死在了某地或掉下了悬崖……
虽然后山上到处都是悬崖,但悬崖处没有核桃基地,也没有其他中药材基地,林仲虎去悬崖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为了保险,彭强还是安排了部分村民去有悬崖的地方仔细搜寻。
石道来对石四十说:“我们俩还是回你家的核桃树林去再找一次吧。我感觉林书记应该就在你家的核桃林里,刚才人多,杂草又深,很可能搜漏了……”
“有道理。”
兄弟俩打着火把重新来到石四十家的核桃林,两人分两路,一个从东边找,一个从西边找。
来到一棵核桃树旁,石四十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呻吟声。
这呻吟声很轻微,但能够听清一定是从人的嘴里发出来的。心里又惊又喜,慌忙拿着火把将周围照了一番,大声喊:“林书记,是你吗?”
喊了几声,呻吟声突然消失了。
石四十赶紧朝远处挥动火把,高声喊:“大哥,大哥,快过来,林书记可能在这儿。”
待石道来赶到石四十身边时,石四十已经找到了林仲虎。林仲虎倒在一块青石岩下面的凹地里,厚厚的杂草将他整个身子都掩盖住了。
林仲虎脸色苍白,喘着粗气,一声接着一声地呻吟,神志不是很清醒。
两人将林仲虎抬到一块比较平坦的岩石上。石四十忙着给林仲虎喂水,石道来则慌忙给彭强打电话。
不一会儿,三十多个村民从山坡周围赶了过来。
村医给林仲虎打了一针。
三五分钟之后,林仲虎“啊呀”一声,双眼睁开,醒了过来。
大家一直提着的心随着林仲虎的清醒而变得踏实。在他们的心中,林仲虎已经逃过一劫,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晚饭后,林仲虎感觉肝区不太舒服,胃里也饱胀难受,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也为了促进消化,于是一个人顺着山道往后山走去。
后山的核桃树成活率非常高,长势越来越喜人,近段时间林仲虎只要有空,都会上山去看一看。
当来到石四十家核桃树林时,他突然感觉两眼发黑,头晕心慌,整个人几乎站不直了。这是他检查出肝癌以来第三次出现这样的状况。紧急中,他想找一块石头坐下休息一会儿,哪知还没等他转身,只觉头颅内一热,整个身子往后一仰,一下子就栽倒进了杂草丛里。
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大家第一次拿着火把从他身边走过时,他还处于昏迷状态。后来石四十两兄弟重新返回核桃林,那时候林仲虎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感觉全身上下到处都不舒服,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呻吟声,这才让石四十给发现了。
休息了半个多小时,林仲虎基本恢复了神态。他又喝了几杯村民递上的热水,活动了几下筋骨,最后挥了挥手,准备跟着大伙一起下山。
石四十突然走到他面前,背转身蹲下,大声说:“林书记,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背你下山。”
林仲虎颇为意外。
石四十主动要求背他,一时间让他心里莫名感动。突然间精神一振,感觉身上所有的毛病都没有了。
石四十以前的为人他太清楚了,简直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而此时,石四十居然主动要求背他,这只能说明一点,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大有提升。
这叫他如何不欣慰……
“谢谢你,谢谢大家。”林仲虎朝石四十和大家挥手,大声说:“我已经无大碍了,我能自己下山。”
凭着林仲虎的个性,只要还能动,他是不可能要谁背的。
在彭强的携扶下,林仲虎高一脚矮一脚,慢慢朝山下走去。
三十多人紧紧跟在两人的身后。
真是虚惊一场啊。
大家并不知道林仲虎身患癌症,只以为他是不小心摔跤导致了昏迷,都暗自庆幸林仲虎福大命大。
其实林仲虎肝癌已到了晚期,一旦昏迷,随时都有可能醒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