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21-1
风清扬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风清扬没有看见赛儿，赛儿不在房里，风清扬跑到林间，赛儿不在林间，树林里晒着自己的衣服，自己身上穿着赛儿也穿过的那件灰色布袍。风清扬又急急跑到泉水边，赛儿也不在泉水边。风清扬找遍了山间，没有看见赛儿，又怕她回到庙里，又赶紧跑回庙里，庙里没有人，又怕她去了泉水边，又匆匆跑到泉水边，泉水边也没有，又疑心她去了林间，又匆匆跑到林间，树林里空空荡荡。
风清扬一路狂奔，跑到了县城，县城里人来人往，行人快乐地说着话，小贩们大声地吆喝着，街上偶有马车响着清脆的铃铛，阳光落在街边的水沟里，泛出耀眼的光芒。风清扬问路边的行人，“你知道赛儿去了哪儿吗？”
那人看了看风清扬的眼色，不敢说话，赶紧避过去了。
风清扬想可能是自己说话太重了吓着了别人，便一把抓住一位中年人，轻声道：“大哥，你知道赛儿去了哪儿吗？”
那人手臂吃痛，却吓得不敢出声，痛苦地连连摇头。
风清扬见那人一脸痛苦，很是好奇，心中不禁同情，便放开了他。
风清扬走在大街上，突然看见几个官府公人，心中一亮，便走上去，拍了拍那人道：“这位大哥，你知道赛儿去了哪儿吗？”
那人瞪了风清扬一眼，骂道：“莫名奇妙。”
风清扬看着那人满眼的疑惑，也骂道：“莫名其妙，我是好好问你话呢。”
风清扬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城墙上还贴着赛儿的画像，路上行人匆匆，那里却空无一人，忙冲过去，呆呆地站在那里，久久地看着赛儿的画像，突然想起古庙中还有赛儿的很多画像，也许赛儿回到了古庙。
风清扬拔腿就跑，一路跑回古庙，庙里空无一人。
风清扬取出赛儿的画像，见第一张已经被翻了过来，上面写了字，风清扬忙拿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清扬公子，得你相救，是赛儿之幸，与你相依，是赛儿之福，与你相别，是赛儿之命。拯救穷苦，是赛儿之愿。如今皇上性残，姐妹受辱，赛儿何忍！赛儿岂能因一己之身致万家流离，此去永别，惟愿公子贵体安康，以百姓为念，了却纷争，消弭苦难。赛儿代万千百姓泣拜相谢，公子珍重，赛儿永念。”
风清扬喟然坐地，猛地扑倒在床榻上，放声痛哭。
窗外阳光寂寂，林间飞鸟啼鸣，山间清泉淙淙，赛儿，你去了哪里？房中有你的味道，林间有你的身影，泉边有你的美丽。赛儿，你去了哪里？有谁会陪着你？有谁会知道你的伤痕？有谁会在乎你的微笑？有谁会懂得你的心事？
赛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赛儿，白莲教没有了，你还会去哪里？天下之大，哪里可以容下你的足迹？
风清扬想到了那些受辱的女子？赛儿会去救她们，赛儿一定会去救她们的，她永远不会忘却那些穷苦受难的兄弟姐妹。风清扬哈哈大笑，看到自己泪水湿了盖过赛儿的被子，想到自己流着泪在山中游荡，自己竟在山中白白耽误了两日，怎会想不到呢？不禁羞愧满心，如果赛儿看见，不知会怎样笑我？风清扬突然看见了赛儿的短剑，心中一凉，她怎么会忘了她的剑？不禁心中一紧。又想赛儿武艺高强，本事神通，又哪里需要这一把短剑呢，心下稍安，将宝剑和赛儿的画像放置好，便匆匆下山。
21-2
风清扬到了县城，见行人如常，还如前次一般热闹，四下探寻，却终没有什么收获，见大家行色匆匆，也不知问谁是好，见一个老者在慢慢踱步，穿着讲究，步态安闲，兀自享受着初秋的阳光，想必他是这城中居民，一定知道很多情况，便走上前道：“老伯，我想打听城里的一些事。”
老人见风清扬神态谦恭，便道：“你想问什么？我在城中居住了几十年了，多少还知道一些。”
风清扬心中暗喜，笑道：“我看老伯气度不凡，想必是渊博之人，是以来相询。”
老人笑呵呵道：“渊博不敢说，这城中之事还是略知不少。”
风清扬道：“就是……就是那个白莲教的事？”
老人凝住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不用再问了，不用再问了。”说完便作势欲走。
风清扬忙又道：“老伯，那个……那个游行的事？还有吗？”
老人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满脸怒气，喝道：“你……你！不学好！没人性！”
风清扬知道他误会了，想必以为自己是想看游行，也羞得满脸通红，“老伯，我不是……我是想问那些人？”
老人早已经不耐烦了，转过脸不看风清扬，摆手道：“滚！滚！滚！”一边走一边连连叹气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风清扬一脸尴尬道：“我只是想问问游行……”那老伯却加快脚步，不想听风清扬说话。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风清扬的肩膀。
风清扬回头见是一个穿着淡黄短服的年轻小伙，身上佩戴着彩绳坠饰，打扮得稀奇古怪，流里流气道：“小哥，你是想看游行？”
风清扬道：“不是……我是想看那些人……我……是想……有事。”
黄衣小伙道：“要看那些人，想那些事，找我就行，包你满意。”
风清扬喜道：“好。”
黄衣小伙道：“你跟我来，包你满意。”说完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往前里走去。
风清扬以为他怕官府的人看见，也左右一看，便跟在他后面。
两人转进一个胡同，又走入一条小巷，见那巷子不宽，显得晦暗幽深。风清扬道：“藏的这么深啊？”
黄衣小伙嘿嘿一笑：“呵呵，在外面也不太好嘛。”
风清扬心想可能是他们救下了那些姑娘，便也跟着笑道：“那倒是。”
进入一扇小门，黄衣人将门帘一撩，喊道：“有客人来。”
马上有个小伙计跑出来领着风清扬进去，把他带入一个房间道：“公子自便。”
风清扬见房间很小，在墙壁上面靠上的部分有一扇窗户，房间里只摆放着一把椅子和一张床，床上扔着一床被子，显得肮脏陈旧。风清扬正自纳闷，难道他们救下那些女子就藏在这里？
正想着，就见一名女子进来，一下就依到风清扬身边，一股浓浓的脂粉味扑鼻而来，那女子抓住风清扬的手道：“公子，真是玉树临风。”便靠着风清扬坐到床边。
风清扬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问道：“你知道白莲教……那些游行……”
那女子打断风清扬的话道：“你们这些男人，看那些倒很来劲，又摸不着碰不着的，有什么好看的。”说着便要去脱风清扬的衣裳。
风清扬心中骇然，虽不明所以，但隐约感觉这里是不好的地方，一下打掉那女子的手，风也似地跑出房间。就听那女子在房间大叫大骂，那小伙计见风清扬跑了出来，忙冲过来，一把抓住风清扬道：“公子来了就得给钱。”风清扬一言不发，“啪”地就是一巴掌，将那小伙子打得转了几圈才倒地。
风清扬走出胡同，刚要上到大街，就见方才那黄衣小伙走过来，一脸坏笑道：“小哥这么快就出来啦？满意吧？”
风清扬一掌扇过去，又一脚就将那黄衣小伙踢飞一丈有余才落下来，一边骂道：“让你不学好！让你没人性！”还要再打，却见那小伙已经昏死过去，这才罢手。
风清扬正怅然往前，就见方才那老伯在一边向自己招手。风清扬忙走过去向老伯致礼，老人低声道：“我刚才看见你痛打那泼皮，想来你不是坏人，一定是好汉。”
风清扬想起刚才老伯的误会，脸上微微一红，那老伯又轻声道：“好汉是白莲教？”
风清扬本想说不是，但想赛儿就是白莲教，便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老人又道：“你刚才打听那些姑娘，是想去营救她们？”
风清扬惊喜道：“正是，老伯可知道她们关押在何处？”
老人犹豫了一下道：“好汉还不知道？”
风清扬道：“知道什么？我刚从山上下来。”
老人“哦”了一声道：“她们都已经放了。”
风清扬一愣：“放了？”
老人道：“昨日就听说各州各府关押的女子全要放了。”
风清扬惊喜道：“全要放了？”又喃喃道：“全放了……那赛儿……”
老人道：“是啊，两万多女子今儿就全放了，可怜前面死了的女子啊。”
风清扬道：“先前那么残忍，怎么现在就放了？”
老人道：“是那唐赛儿去换的。”
风清扬“啊”的一声，颤声道：“赛儿去换的？”
老人道：“先前官府一直没有抓到唐赛儿，就只好抓了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子，说只要她出来就放了那些女子，否则会凌辱至死，后来唐赛儿真出来了，这次官府还算讲信用，说放就真放了。”
风清扬急道：“那赛儿现在哪里？”
老人道：“听说早已经押送京城了。”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道：“真是了不得，女英雄，菩萨心啊！”
风清扬连连道好。见那老伯满脸怒气地看着自己，忙道：“她还活着就好，就是到地狱，我也一定会去救了她的。”说完满脸欣喜就跑了。
老人看着风清扬远去的背影，不禁叹道：“世上真有英雄，天道不亡啊。”
风清扬跑到衙门的牢狱，待那牢头刚一出来，便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掠到一偏僻处，解开他的穴道，喝道：“老实交待，现在狱中关有什么人。”
牢头不知所措，看风清扬脸色严厉，却又不知说哪一位？便道：“大侠，我是好人啊，我不知大侠要问哪一位？”
风清扬道：“只要你老实交待，我自不会冤枉你，否则定让你脑袋搬家，赛儿……唐赛儿现在关在何处？”
牢头道：“我确实不知，我们这里不曾有她。”
风清扬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使劲一拧道：“不说实话，马上就要你的命。”
牢头道：“好汉，我全说的是实话，听说她两日前就去了州府，要求他们放了那些关押的女子，她自首了，当日连夜就被押往京城。我们昨天才接到指令，今天就放了狱中的那些女子。其它的实在不知啊。好汉，我们不曾冤杀一个女子，你饶了我吧。”
风清扬放了那人，径直跑到衙府后面的马厩里牵出一匹马，骑上便走。几个府吏追出来，风清扬早已跑的不见踪影。
风清扬一路向北狂奔，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终于知道了赛儿的下落，终究会想办法救她出来，悲的是竟是自己害了赛儿，如果自己不告诉赛儿那些女子的情况，她哪里会知道呢，她又怎么会跑去用自己换出那些女子？也许两个人一辈子就在山中生活或去江湖闯荡，多好啊！忽然觉得自己怎么会如此卑鄙，赛儿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她迟早也会知道那些女子的事，她又怎么会不去救她们呢？莫说是两万个姐妹，只怕是一个姐妹，赛儿也会舍身相救的，莫说是赛儿，就是我风清扬，难道我会不去相救吗？
突然想到她去了京城会不会便被处决，心中一痛，眼泪就差点掉下来，心想赛儿原本不是要造反的，她只是想为老百姓找活路的，当皇上的不也要为老百姓找活路吗？否则天下哪里会不乱呢？赛儿是替皇上分忧，哪里会就被处决呢？只要不处决她，我一定要救她出来，想到汉王府中的牢狱，不禁又担心，万一救不了呢？救不了，那就用我去换她。对，我去换她，想到自己曾经想刺杀太子，心中一喜，他们一定会同意的，我是刺杀太子的人，赛儿是为皇上分忧的人，想到这里，不禁喜不自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