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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赶忙从屋里出来,远远地跟在人群后面。忽然听到寺外有人喊“大哥哥”,依稀便是香儿的声音。风清扬大惊,忙奔到屋外,从寺门看过去,似乎隐约看见香儿的身影,但仔细看去,却是零乱的人影,哪里有香儿的身影。风清扬疑心自己听错了,看错了,忽然又听到有人叫道:“不要伤了大哥哥。”赫然便是香儿。便听到外面传来争斗声,远处也有打杀声响起。
风清扬不再犹豫,一下跃出寺门,只见外面已经站满了人,朱允炆和朱瞻基已经分开了,香儿正在人群中,被朱瞻基掩在身后,杨士奇和众卫士又将朱瞻基护住。日月教十八护卫已将朱瞻基等人团团围住,又有不少人将十八护卫围住,远处更是密密的人群,在一点点向寺庙靠近,再远还有黑压压的人头在林木间攒动,打杀声便是从远处传来。
黎仕来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事态的发展,那十八护卫已经将围在朱瞻基和香儿身旁的卫兵杀掉了几个,这些卫兵虽然勇敢,但功力却和日月教十八护卫相差甚远,几招之内便有人被击杀,十八护卫牢牢地控制了朱瞻基的去路,却并不急于进攻。朱瞻基握着长剑,小心地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香儿一脸惊惧地躲在朱瞻基身后。
还有不少日月教教众围住了朱允炆和追随他的那些弟子,但都没有动手,只是紧紧地把他们围在一边。风清扬看出他们想控制住朱允炆,同时也想劫持朱瞻基。
眼见那十八护卫渐渐逼近香儿和朱瞻基,风清扬再已忍耐不住,一声大喝,便跃了过去。剑光一闪,便刺中了香儿旁边的两名护卫,又紧跟着一掌击出,将两名护卫击得退出几步,跌倒在地。十八护卫都认出了风清扬,看他刚才的出剑似乎更胜当日在华山脚下。
风清扬笑道:“很久不见,你们又到这里来风光了。”十八护卫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香儿看见风清扬,一下就跑了过去,紧紧拽住风清扬的手,欣喜叫道:“风哥哥!风哥哥!”
风清扬看着香儿一脸惊喜,抚着她的头,皱眉道:“香儿,你不在家中好好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香儿脸色微红,兴奋道:“你走后,我们得知朝廷解除了靖难忠臣的祭奠禁令,妈妈就想回去祭奠外公,没想到路上竟然遇到大哥哥,听他说你要来这里找建文帝,我就跟大哥哥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也来了。”说完看向黎仕来的方向。
朱瞻基和杨士奇见风清扬一招便震住了凶猛的十八护卫,顿时心安,两人都过来向风清扬问好。
风清扬对朱瞻基道:“你们真够神速,这么快就到来了,不过,看来今天的恶战是免不了啦。”
朱瞻基还未回话,香儿道:“风哥哥,不怕,郑叔叔带着军队来了,我们一定能赢!”
风清扬道:“郑将军?他在哪儿?”
香儿道:“只怕现在他带着兵马正和那些坏人在斗呢。”说着向远处望去,只见四周林木葱绿,只有坡地和原野上能看见人影晃动,究竟打斗如何,却是难以分辨。
风清扬正欲和香儿说话,突然听到黎仕来在一旁叫自己。风清扬心中一凛,应了一声,抬头见黎仕来满脸微笑地看着自己。风清扬放开香儿的手,望着黎仕来却是心中茫然,他知悉了师叔的所有秘密,亲眼看见了他的凶狠残忍,他曾经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亲最好的人,而如今却是离自己最远最生的人。风清扬见黎仕来在向自己招手,心中一阵犹豫。
香儿也呆呆地看着黎仕来,见风清扬正欲向黎仕来走去,便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风清扬的衣袖。
风清扬低头在香儿耳边轻声道:“香儿,你就在这里,我去和师叔说几句话。”
香儿松开了风清扬的衣袖,默默地望着黎仕来,此前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今天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他,却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兵戈相向,香儿心中满是担忧和伤痛。
黎仕来看了香儿一眼,曾经在汉王府看见香儿,可每一次在那里看见香儿对黎仕来都是一种内心的痛,一种屈辱的痛,只要香儿呼吸着汉王府的空气,他就觉得满是是屈辱与伤痛,而在此时此地看见香儿,他才第一次觉得香儿离自己如此近,心中竟有了一分柔情,只是现在不是需要柔情的时候。刹那的柔情在黎仕来心中转瞬即逝,他知道未来的一切都会从今日开始,成功失败、荣耀屈辱都会从今天改变,他心中只有对荣耀的渴望,已容不下任何柔情。
风清扬走到黎仕来身边,轻声叫道:“师叔。”
黎仕来笑道:“清扬,你怎么也到这里了?”
风清扬心中一紧,万千话语却无法告诉他,只道:“我和香儿去南少林玩,听说这里也有寺庙,就过来玩……没想到这里是这样……”
黎仕来笑了笑,“那很好,你喜欢香儿吗?”
风清扬看了看黎仕来的眼神,见他微笑中还有曾经的亲切和温暖,便点了点头。
黎仕来笑道:“天意啊,清扬,你知道吗?香儿是我的女儿。”
风清扬默然不语。
黎仕来见风清扬没有反应,心中诧异,想必风清扬在灵溪山时一定从方云珠或骆弘笙那里已经知道了一切,便又道:“其实师叔一直希望你幸福,看见你和她好,我心中真的很为你们高兴。”
风清扬道:“师叔,我只想和香儿远离纷争,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快乐生活。”
黎仕来满脸喜色,笑道:“好啊,我也是希望有这样的生活,我现在的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过那样的生活。”
风清扬道:“师叔,那……就不要争斗了,我们回华山或去灵溪山……”
黎仕来脸一沉,“清扬,我们苦苦努力奋斗,不是为了过一份安静的生活,而是要轰轰烈烈的荣耀,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需要的人生。”
风清扬不知说什么好,转脸看向朱允炆和朱瞻基,见他们还困在人群之中。风清扬的心又回到了现实的冷酷之中,转脸看着黎仕来道:“师叔,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香儿的。”
黎仕来看了看香儿,见香儿正紧张地看着自己和风清扬,不禁心中一动,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会伤害她呢。”然后又转头定定地看着风清扬,一字一句道:“我只是希望你今天能帮我,我们只要今天胜利了,所有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
风清扬平静地看着黎仕来,摇摇头道:“师叔,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想香儿平平安安,愿师叔也平平安安,希望朱公子、应文大师和大家都平平安安,天下人也就都会平平安安。”
黎仕来沉着脸一言不发。
风清扬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黎仕来,便不再说话,低头走向香儿。风清扬慢慢走过去,心中万般伤痛,自己一旦动手,便意味着和师叔永远的决裂了,但现在,为了香儿与自己生死无阻的真情,为了赛儿替天下人寻求光明的真心,一切顾念从此不再,一切正邪只有刀剑相见。风清扬内心澄明,再无犹疑,提起剑,大步走过去。那群人见风清扬提剑过来,纷纷扬起武器。风清扬左右挥剑,便见几人倒下,已闪出一条路来。风清扬走到香儿身边,香儿一脸惊惧,又复微笑。
风清扬牵住香儿的手,笑道:“香儿,你怕吗?”
香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怕,但和风哥哥一起就不怕了,知道要杀的是坏人就更不怕了。”
风清扬道:“好,那我就杀给你看。”说完将香儿的手放下,身子突然一闪,手中的剑便如游龙一般上下翻飞,剑光如闪电一般在人丛中闪耀,刹那间,风清扬又回到了香儿身边,在香儿和朱瞻基外面已倒下了一圈人。
四周的人一下被震住了。
风清扬握住香儿的手,见又有人源源不断地围了过来,山下打杀声渐渐传来,山林间的人影时隐时现。风清扬转头看向人群外的黎仕来,见他正漠然地看着自己,心中一阵刺痛。见他如袖手旁观一般,知道他早已有了充分准备,想来今天没有一番血战,谁都很难全身而退。风清扬本来想携着香儿跃过人群就此而去,但见朱瞻基满脸担心,想到他救过自己一命,想到可能的天下纷争,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将他救出去,朱允炆是黎仕来心中需要的皇上,想必他不会为难他。
风清扬转头对朱瞻基道:“朱公子,你们等一下跟着我一起走!”
朱瞻基道:“我必须救下我叔叔,我要和大家在一起。”
香儿看着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急道:“大哥哥,你出去了,就可以去调集人员来救他们。”
朱瞻基道:“你们别担心,郑将军一定会带人杀上来的。”
风清扬见山上已经站满了人,打杀声却还在山腰,劝道:“朱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无柴烧。”
朱瞻基道:“天若亡我,今日就不求侥幸,天若全我,就凭这些人的邪恶之心又岂能阻挡。”
风清扬见他说得豪气十足,心中十分赞同,便道:“朱公子说得对,邪恶之心,岂能凭一时之威成就千秋大业。”
忽听黎仕来一声喝道:“燕王篡位便是邪恶之心,不也成就了千秋大业,我黎仕来智勇双全,如何就成就不了千秋大业!”
风清扬本是说给朱瞻基的真心之言,现在蓦然被黎仕来这么喝问,竟无言以对,又不愿和他争辩,只好闭口不言。却见黎仕来已经跃过众人,直接抓向朱瞻基,一边喝道:“今天就是老天要成全你的日子。”
朱瞻基身边卫士看见黎仕来击向朱瞻基,奋力扑过去,拼命击向黎仕来。黎仕来突然一剑削去,竟将那卫士的整个手臂生生削去,那卫士一声不吭,仍是死死护在朱瞻基前面。黎仕来一声大喝,一掌将那护卫击倒,又是抓向朱瞻基。
风清扬不假思索,一剑刺向黎仕来。黎仕来见风清扬刺来的剑又快又准,直接奔向自己的脖子,心中惊惧,忙闪身让开,回手一剑。风清扬将朱瞻基拉到一边,不想和黎仕来交手。
黎仕来怒道:“清扬,你要和我作对吗?”
风清扬道:“师叔,求你不要伤了朱公子,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黎仕来道:“我不是要伤他,只是要由他完成我的千秋大业。”
风清扬道:“师叔,太子和朱公子都是好人,请你不要和他们作对。”
黎仕来道:“我就不是好人吗?”
风清扬愕然不语。
朱瞻基和香儿站在风清扬身边,两人默默地看着黎仕来。
杨士奇突然道:“黎大人,皇上一直对你很是倚重,你平息了今日的纷争,便是有功之臣。”
黎仕来大笑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我为什么要做那有功之臣,你今日若帮我说服众人,你将来也必是有功之臣。”
杨士奇怒骂道:“逆贼!”
黎仕来笑道:“今日是逆贼,明日又何妨做个明君呢。”
杨士奇道:“善恶不分,一个良臣都做不了,还能做什么明君?人无善念,猪狗不如!”
风清扬听杨士奇如此痛骂,只怕黎仕来会痛下杀手,哪知黎仕来根本没有应答,只是冷笑一声,轻轻一挥手,围在周围的日月教教众便又开始大肆进攻那些卫士,那些卫士虽然人数很多,但根本不是江湖中人的对手。
朱瞻基和香儿着急地看了看风清扬,风清扬跃起身,将最近的几个人的武器全部削断。
突然有人大叫:“明月剑!这是明月剑!”说话人是刚刚从山下上来的日月教邱堂主。
黎仕来突然喝道:“清扬,少林寺那个老和尚是你装的?”
风清扬也不答话,见那些人疯狂地围了过来,心中一横,手中短剑瞬间击出,将最前面的几人击杀在地。
黎仕来突然跃起,击向风清扬。
香儿失声大叫,风清扬早有准备,反身一剑,正迎向黎仕来的掌心,黎仕来如不收掌,势必就会被短剑刺穿。黎仕来恼羞成怒,忙挥出长剑,猛然刺向风清扬的颈项。风清扬看准黎仕来的剑势,也不闪避,却将短剑轻轻一竖,那长剑刚好划到。香儿一声惊叫,却听“铛”的一声,长剑应声而断。黎仕来大惊失色,惊道:“清扬,那真是明月剑吗?”
风清扬默然不语。
黎仕来道:“清扬,我这么多年待你怎样?我不求有一天能够得到回报,但至少不应该得到是你的恩将仇报。”
风清扬想起多年来师叔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和教导,而今竟是彼此兵戎相见,心中万分难过,听师叔那么说,心中更是难过,忙道:“师叔,你放了朱公子和杨叔叔他们吧。”
黎仕来道:“我放了他们?……好,你把明月剑给我,我就放了他们。”
风清扬正在犹豫间,忽然一人飞跃而来,向自己击来。风清扬也不及多想,抬手就是一剑,刺向来人。那人虽然来势很快,却没想到风清扬的剑势更快,剑气已经将他牢牢罩住,风清扬这才认出这人是日月教教主特使崔西来。
崔西来道:“顺天者者昌,逆天者亡,如果你们顺应天意,大家还可一起共谋大事,否则死路一条!”
杨士奇喝道:“逆贼!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
崔西来大笑道:“你等顷刻间就要灰飞烟灭了,你还装什么忠臣良民,你看看,我们的人很快就要把你们赶尽杀绝了。”说完用手一指,果然见成百上千的人正涌上平台,而朱瞻基和杨士奇身边的数百卫士已死伤过半。
杨士奇道:“你做你的黄粱美梦吧!一群跳梁小丑,成不了气候!”
崔西来怒喝一声,一下跃起,手中突然变出一支长剑,刺向杨士奇。
风清扬眼见危急,也不及多想,一下跃起,凌空劈向崔西来。崔西来只得挥剑回防,长剑刚刚抬起,风清扬的短剑已经劈断了长剑,短剑顺势便要劈到崔西来的脑袋,就见黎仕来已跃起,向风清扬一掌击来。风清扬心中一惊,忙将短剑一斜,迎着黎仕来的手腕而去。黎仕来若一掌击到,手臂势必便被削断。黎仕来知道风清扬的功力,更清楚明月剑的威力,忙收住掌,对风清扬怒目而视。
风清扬心中已经想定,自己已让过了黎仕来,现在没有任何力量会影响自己的内心,为了世间最爱自己的人,没有任何生死需要回避,为了天下人应有的光明和正义,没有任何艰难可以阻挡。
崔西来看了看风清扬,突然连连击出数掌,都被风清扬轻巧避过。黎仕来赶过来,和崔西来同时攻击风清扬,两人一心只想速战速决。
风清扬见卫士们把香儿和朱瞻基等人紧紧护住,内心笃定,再无杂念,便一心和两人全力周旋,越斗越觉得独孤剑法绝妙无穷。
涌上山来的日月教教众和无数武林中人很快加入战团,虽然声势浩大,却一时施展不开。风清扬见朱瞻基的卫士一个一个的倒下,而外围的人却是越来越多,往外看去,一直连到山林,全是人众。
日月教中有人喊道:“赶紧投降!否则碎尸万段!”
朱瞻基大声道:“大家戮力杀敌,郑将军的人马就要杀上来了!为国杀贼!破敌立功!赏赐全家!”
众卫士虽然功夫不如武林中人,但训练有素,进退不乱,听朱瞻基的喊话,更是士气大振,奋勇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