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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华山脚下,风清扬将马放置在附近的农家,带着香儿直奔华山而去。每到一处,便指给香儿看,哪里是自己小时候常游玩的,哪里是传说中玉女降临的地方,哪里又是终年盈满的仰天池……又讲自己如何爬上爬下,如何和猴子相戏。香儿听得心驰神摇,只觉华山到处是胜迹,到处是美景,不禁叹道:“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在这里长大。”
风清扬笑道:“现在也不晚啊,你要喜欢,我们可以一辈子在这里呢?”
香儿喜道:“我当然喜欢,还有我妈妈,我们要一起。”
风清扬道:“嗯,婶娘可以安心整理文稿,我们可以一起读书……”
风清扬正说着话,忽然见山上火光闪烁,青烟滚滚,仔细一看,山顶确实是熊熊大火。风清扬心中大惊,忙拉起香儿一路飞奔。
到得山顶,见青烟是在山后的一块平地上冒起的,忙又赶过去,刚过山坳,便见三师兄和清梅师姐还有众师兄弟跪在大火前,口中喃喃有词。
风清扬走近众人,没有看见师父、大师兄和二师兄等人,心中诧异,便叫道:“三师兄……师姐。”
众人听得叫声,回过头来,见是风清扬,都大吃一惊,神色怪异。
风清扬忙道:“师父呢?“
清枫道:“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了。”
风清扬“啊”了一声,半响才反应过来,一下跪倒在地,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喃喃道:“师父。”便伏地流泪,想起师父自幼养育自己,自己幼时顽皮,师父对弟子一向严肃,却独独对自己纵容,自己不喜欢师父的严肃,更愿意跟师叔去习文练武,记得师父每日都要看自己的进展,每有进步便微笑赞叹,每有过错,便严厉批评,自己年幼拿不动剑,师父便给自己做了一把木制剑,耐心教授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师叔教自己练气,师父也从不过问,一直和气宽容,他总时鼓励剑宗和气宗团结共进,从来没有出现师兄弟间的任何纷争,希望一起把华山派发扬光大,可惜他还未看见华山派繁盛就先去了。
风清扬抬头看着熊熊火光,似乎看见了师父清癯的面容,想起师父那慈爱疼惜的目光,自己竟从未曾珍惜,从今后要想再孝顺师父,却再也不能了,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香儿虽然不曾见过钟仕清,但见风清扬如此悲痛,心中也生出悲悯,跟着默默垂泪。
风清扬恍惚中看见香儿站在自己身边,不禁心中一动,揽住香儿痛哭道:“香儿,师父死了,香儿,师父死了。”
香儿轻轻抚着风清扬,轻声唤着“风哥哥……风哥哥……”也是哽咽着说不出话,眼泪一颗颗落下来。众人默默看着风清扬的痛哭,无不动容。
清梅走过去,轻轻扶住风清扬。
风清扬看向清梅,喃喃道:“师姐……师父……”见清梅也是满脸泪痕,便忍不住低头伏在清梅肩头,暗暗抽泣。
清梅轻轻拍着风清扬的肩膀,轻声道:“清扬,别难过了,师父他老人家走了,我们会把华山派发展好的。”
风清扬抬起头道:“师姐,大师兄和二师兄呢?”
清梅道:“他们……他们也都去了。”
风清扬惊道:“他们……他们死了?”
清梅点了点头。
风清扬一下站直身子,“怎么会呢?怎么会!”
清梅只是不语。
风清扬似乎明白什么,急道:“是谁杀了师父!是谁杀了大师兄!”
清梅道:“清扬,你冷静,冷静点,不过是比武失手……”
风清扬厉声道:“比武?……谁跟师父比武啦!谁失手的?”说完看着众人,突然把短剑拔出喝道:“来啊,来跟我比啊,是谁有那么大本事杀了师父和师兄,也来杀了我呀?”
众人见他两眼发红,浑身发抖,知他心中愤怒,没有人敢应话。
香儿看着风清扬息斯底里的样子,心中害怕,便过去扯住风清扬的胳膊,低低叫道:“风哥哥,我害怕。”
风清扬看着香儿苍白的脸,心疼道:“香儿,你也哭了吗?”见她眼中有泪,揽住香儿柔声道:“香儿不怕,没有人敢欺负你,你站到一边,听话,我们一会儿就走。”
香儿放开风清扬,向四周看了看,默默站到清梅身边。
风清扬对着清枫喝道:“三师兄,是不是你?”
清枫铁青着脸,没有说话。有人道:“清扬,不得无礼,三师兄现在是掌门师兄。”
风清扬冷冷地看着清枫,悲声笑道:“掌门师兄?掌门师兄?想必就是你除去师父的吧?”说完又在众人中寻找,喃喃道:“还有二师兄……五师兄……八师兄呢?”
风清扬看了一圈道:“三师兄,那些师兄弟哪去了?难道都被你杀了吗?”
清枫怒道:“不过是门派之争而已,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这些人受死。”
原来真的是因为气宗剑宗之争而引起众师兄弟相残,风清扬怒道:“放你狗屁!师父待我们恩重如山,几时有过同门相残?”
清枫怒道:“清扬,念你今日刚回华山,否则绝不容你如此放肆!”
风清扬唰地划出一道剑光,喝道:“是不是你杀了师父?今日咱们就绝了师兄弟情分,作个了断吧。”
清梅忙跑过来,拉住风清扬道:“清扬,不要这样。”
清枫对清梅喝道:“你放开他,就让他来了断吧,我早就知道会这样。”说完也拔出剑来,其余人也纷纷拔出长剑。
香儿一看众人那架势,吓得身子直颤,不断轻轻喊道:“风哥哥!风哥哥!”
风清扬转头见香儿花容失色,道:“香儿,别怕,你站远些,等我了结这些事,我们便走。”
香儿含着泪点了点头。
风清扬又对清梅道:“师姐,这总是要了断的。”
清梅还要说什么,清枫已将清梅拉到一边了。
风清扬站定,看着这些师兄弟,一个个手握长剑,不禁心如刀割,难道真的就要师兄弟相斗了吗,一直以为是邪魔歪教才会发生的事,居然落在了自己头上。但见众人眼中充满了敌意,心中一横,他们连师父和师兄都敢杀,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便大叫道:“众位师兄,来吧,把你们杀师父的本领都拿出来吧?”
四师兄清明喝道:“你血口喷人,诬陷掌门,便是罪过。”说完便持剑刺来。
风清扬见他用的正是师父教授自己的“仙人指路”,心中一热,便跃身避开。
清明见他并不回剑,便道:“你出剑吧。”说完又是一剑。
风清扬连让了三剑,而后道:“四师兄,我让你三招,因为这都是师父教我们的剑法,我不忍出手,如果你不曾杀害师父和其他师兄,你请退下吧。”
四师兄叹道:“清扬,既然气宗和剑宗已经如此,就不必多言了,你也有礼了,你出招吧。”说完便又刺了过来。
风清扬也不再多说,见四师兄的剑刺向自己的胸口,原本想用短剑削去他的长剑,但又想四师兄当初待自己很好,虽然同门相争,又何必那么绝情呢,便将短剑一竖,竟生生地用短剑剑身挡在了长剑剑尖上,四师兄似乎也并未全部发力,两剑一触,便收力回剑,又向风清扬下身刺去。风清扬见他上盘尽是破绽,待他长剑刺下,便轻身跃起,短剑轻轻划过了清明的脸际。清明只觉脸上一凉,便知短剑已擦脸而过,不过风清扬已将短剑扭转,没有让剑刃伤着清明,却在掠过头发时将几缕头发划下。
清明见几缕头发飘下,心中一凛,知道风清扬手下留情,见风清扬已经飘然落在一剑之外,知道自己剑法和风清扬相差太远, 心中不禁又羞又愧。
风清扬一抱拳道:“四师兄……” 清明让到一边,默默地看着风清扬,一言不发。
风清扬向众人道:“还有谁是凶手?”
清枫脸上动容,刚要发作,只见几人齐齐抢出,同声道:“风师弟,得罪了。”
风清扬呆呆地看着几个师兄,叹了口气道:“七师兄,你平时那么仁慈,怎么竟也会做出这等事情,还有你,九师兄,你以前不是告诉我说,希望我长大做一个华山派的侠客吗?你们……你们……”说着用剑指着大家,又道:“这就是你们的侠客行为?”
几人也不答话,清枫在一旁喝道:“这只是我们的剑气之争,哪关什么侠义之道。”
风清扬道:“同门相残,哪里还有什么侠义之道,华山派真是让人贻笑天下!”
七师兄道:“风师弟,你也认了气宗吧,大家都是一门,何必相争。”
风清扬道:“呸,亏你说得出口,我天生就是剑客,认不了你们的气宗,也做不得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更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
几人铁青着脸,把长剑一抖,便待风清扬出招。风清扬冷笑道:“你们出招吧,你们都是师兄,都是敢欺师灭门的侠客,我风清扬本当敬你们几招的。”
几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七师兄还在喃喃道:“风师弟,何必呢……何必呢。”
风清扬喝道:“来吧,已经作了猪狗不如的事,就不要假仁假义了。”
便把短剑一晃,几人知道风清扬剑法了得,但见他是短剑,心中稍安,见他短剑一晃,便以为他要刺来了,都不约而同从几个方向一起刺来,似乎形成了一道立体的剑网推了过来。
香儿在一旁大叫道:“你们不要脸,几个人打一个人。”
清枫转头狠狠瞪了一眼香儿,香儿见他脸色凶狠,风清扬又离那么远,心中害怕,便也不敢吭声,只是紧张地看着风清扬。
风清扬往后一退,从左边将剑一挡,又在右边一挡,动作快如闪电,几人的长剑彷佛被风清扬拢在一起了一般,几人刚要撤开,风清扬却已闪到了他们背后,短剑依次在几人的脸际划过,每个人耳边的一缕头发便被削了下来。
风清扬见他们呆在那里,叹道:“本想割下你们的头,以慰师父在天之灵,又实在不忍让师父看见我们兄弟相残。”几人满脸羞愧,退到一边,其余众人也是脸色不安,无人敢动。
风清扬冷冷地看着清枫,清枫也冷冷地看着风清扬。
清梅急道:“三师兄……清扬……”
两人却如入定一般,没有听见外面任何声音,众人也被这冷冷的气势镇住了,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两人。
香儿也感觉到了场上的气势,只觉心里发紧,一遍遍默默呼喊着“风哥哥……风哥哥……”
突然间,清枫左手一扬,却是右手的长剑刺出,“嗖”的一声便闪到了风清扬身边。风清扬一跃而起,心中也是大惊,不知清枫何时练出这等功夫,刚才明明见他左手出掌并非虚招,掌风都已经扑来,怎么竟然还能同时右手出剑,而且还能身形如此之快,没有高深的内功绝难做到,却不知清枫如何练成的,料想师父也不过如此的身手。
风清扬身子刚落地,清枫的剑便又扫了过来。风清扬猱身伏地,只觉剑风掠过,长剑在空中猛然一顿,便生生地劈了下来。香儿和清梅都同时惊叫,却见风清扬身子猛地一弹,落在了清枫的左手边,短剑便刺向清枫的左胸下。清枫长剑一回,划向风清扬的腿部。风清扬屈膝一跃,在空中一翻,短剑划向了清枫的脖子。清枫向旁一跃,同时长剑挥手刺来。风清扬看准剑尖,心中一横,便削了过去,就听轻轻一声响,清枫的长剑已被削断。
清枫心中一惊,一掌向风清扬击来,竟将风清扬击得连退几步。
风清扬也不再出剑,略一运气,便也是一掌击出,将清枫击得后退。
众人远远感觉到两人的掌风,心中都是一震。
清枫冷笑一声,便又迎步上来。风清扬本想一剑便刺过去,想他长剑已断,又想着清梅师姐,终是犹豫不忍。忽见清枫竟已跃到身边,心中一惊,见他正提掌击来,也不及多想,便也出掌相迎。
清枫嘿嘿冷笑,两人猛然一对掌,风清扬便觉内力往外直泻,心中骇然,赶忙收力,身子便已被清枫击出数丈远。
香儿见风清扬萎顿在地,又见清枫提着剑走过去,心中慌乱,便猛地跑向前,一下扑在风清扬身上大叫道:“不要杀他。”
清梅大叫:“住手!”
众人惊呼,却见断剑已刺入了香儿的身体,香儿一下倒在了风清扬身上,鲜血直流。
风清扬倒地一瞬间,便见一人影扑到,只觉一温软的身体伏在自己身上。风清扬吸了一口气,才觉自己的内力恢复过来,猛听到众人惊呼,就见香儿身上鲜血直流。风清扬脑海轰然一响,看见清枫呆呆地站在香儿身后,想也不想便是一剑刺过去。清枫没想到风清扬猛然间恢复功力,一下被刺中胳膊。
风清扬见香儿闭着眼没有声响,心中一呆,香儿为了救我,竟被三师兄杀了?
风清扬只觉心中痛楚,血往上涌,轻轻将香儿放倒,一下就飞掠过去,原本不想和三师兄死命相拼,没想到他竟然杀了香儿,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香儿者定要他死千百回!
清枫没想到风清扬快如闪电,忙用断剑相挡。风清扬短剑来回闪动,像削萝卜一般,竟将清枫的剑一截一截削落在地,清枫几次欲提掌相击,风清扬的短剑总抢在前面,使他根本出不了掌。风清扬心中狂乱,只想在清枫身上刺他百十个窟窿。
忽听到清梅大叫道:“清扬,不要杀他!香儿没死!”
风清扬见清枫脸色惨白,怒从心起,大声喝道:“任你是天王老子,你杀了香儿,就要你偿命!”说完刺出一剑,刺在清枫的身上,便听清梅大喊:“清扬,不要杀他!”风清扬心中迷乱,刺在清枫身上的剑终究没有全力刺出,一脚将清枫踢飞。清枫落在一丈之外,早有人抢上去扶住他。
风清扬抱起香儿,见清梅已经止住了血。香儿看着风清扬,说不出话来,泪水滚滚涌出,风清扬心中伤痛,轻轻喊着“香儿,香儿。”眼泪模糊了双眼。
香儿搂住风清扬的脖子,有气无力地唤道:“风哥哥……风哥哥……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风清扬强忍着悲痛,摇摇头,哭声道:“香儿,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香儿轻轻道:“风哥哥,你别难过,我不怕死,如果我死了……你帮我照顾我妈妈……她一个人……会想我的。”
风清扬泣不成声,点点头,又摇摇头,轻轻地抱着香儿,只觉天旋地转,难以自持。香儿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吗?香儿,你还要作我美丽的新娘啊,作我一辈子的新娘啊。
风清扬低下头,紧紧贴着香儿的脸,两个人都是泪流满面,心中凄苦,却哭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