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就是合州了。”白砚一指涪江对面的城池说道。
龙琳从马车中伸出头来问道:“师父,这合州的官老爷当真是我黔中人士吗?”
田景贤回头笑道:“据说这合州的知州与通判乃是一对兄弟,兄长叫冉琎,弟弟唤作冉璞,皆是播州绥阳的名仕。”
“哟?我们黔中的大山沟沟里头,还真有人在外头当如此大的官?”龙琳觉得十分稀奇。
田景贤道:“这冉家兄弟可是有名的足智多谋、博学多才,十多年前就与咱师父一道辅佐播州前家主杨价大人,打得阔端的蒙古军节节败退,最后还斩杀了一个蒙古王爷呢。”
“甚好,能和师父一般了得的人物定要见见。”龙琳笑道。
白砚悠悠道:“一晃已是十几年!也不知如今他二人安好否……”
渡过涪江,四人就入了合州城。一进城,白砚和田景贤便觉出有些不对劲。嘈杂的街巷中百姓们似乎都在忙着搬运各种事物,城内维持秩序的兵丁也不多,且大多年纪较长。
行至知州衙门,见大门紧闭,田景贤就上前去问守门的卫士道:“请问军爷,冉琎大人可在府上?”
卫士道:“大人这几日都不在城中。”
“去了何处?何时能归?在下的师父与二位冉大人皆是故交,特来拜访。”田景贤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白砚继续问道。
卫士拱了拱手道:“失敬了!前几日,二位冉大人接到钓鱼城上兴戎司都统制王坚将军的一道军报,就领着合州的大多卫戍上钓鱼城去了。二位大人离开前还下了徙城令,莫不是蒙古人又要打过来了?”
一行人出了合州城,朝东北行去,行了没几个时辰,就来到了嘉陵江、涪江和渠江的三江汇集之处。
“师父,这就是钓鱼城吗?”田景贤一指前方三江之间的一座高大山城高声问道。
白砚道:“必定是了。”说着四人一同望向那钓鱼城。这城建于三江汇集的钓鱼山上,三面环水,山城的一道道高耸的城墙与陡峭的山壁形成层层叠叠的相互依托之势,设计可谓巧夺天工,将山壁与城墙的防御优势完美结合在了一起。白砚远观了片刻功夫,觉得倘若敌军欲强攻此城,必会十分艰难。又与田言探讨了几句,夫妇二人皆是频频点头。
又行了不多时,看见前方嘉临江边有一处小码头,此处有几名兵士把守,看来想入城就只有从此处乘船了。
田景贤上前拱手道:“几位军爷,我家师父与冉琎、冉璞二位大人乃是故交,今日特来探访,可否请军爷通报一声。”
那领头的兵士道:“不是小人要为难各位,只是这几日,有要紧的军情,加之王将军治军严厉,实在不便通报。”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之时,忽听得空中传来一声嘶鸣,只见一只大鸟从钓鱼城的方向飞来,盘旋了几圈,就十分亲密地停在了白砚的肩上。
这时,在场众人皆面露惊讶之色,田言忙问道:“砚,你与这……这大鸟熟识?”
白砚笑道:“嗯,说不定它的主人也在这钓鱼城中。”
“师父,这鸟真大!比我们苗疆的老鹰还壮了不少呢!它是什么鸟啊?”龙琳觉得十分稀奇问道。
白砚道:“这是海东青,女真族的灵物。此鸟的主人也是我的一位故人叫张珏。”
那领头的兵士来到白砚面前拱手道:“莫非先生与张副都统也熟识?”
“张副都统?”
领头的士兵一指白砚肩上的海东青笑道:“它的主人,我们兴戎司副都统制张珏将军。”
白砚微笑拱手道:“在下与君玉也是同生共死过的故友,没想到如今他竟是这钓鱼城的副都统了。”
领头的兵士道:“先生与三位大人皆是故交,看来定是错不了的,先生稍等!小人亲自入城通报。”说完那兵士就乘船入了城去。
“多谢!在下白砚,字汉卿,劳烦通报。”白砚拱手道。
过了约大半个时辰,就有一条小船朝着小码头驶来。划船的是那去通报的兵士头领,另外船上还站了三个人,分别是白砚的三位故友冉氏兄弟和张珏。
多年未见,三位老友皆有了些白发和皱纹,苍老了不少。白砚分别给三人引荐了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弟子后,一众人就在小码头内的凉棚里开始了一番叙旧长谈,因为冉璞来时就预备了酒菜,所以众人相谈得十分尽兴。
原来当年余玠调任巴蜀主帅后,在重庆城中设立“招贤馆”。冉家兄弟拿了家主杨文的推荐信去。余玠便对冉氏兄弟礼敬有佳,于是兄弟二人就献上了“任人、积粟、驻兵、择险、徙城”的保蜀之策。所谓“徙城之策”就是指修建山城,若敌军来袭就将军民迁徙入山城,以抵御来犯之敌。
于是十年前,冉氏兄弟就在这钓鱼山上建起了这座钓鱼城。钓鱼城建成后,余玠大加赞赏。接着余玠就开始让冉氏兄弟继续构建更加庞大的“山城防御体系”。所谓“山城防御体系”就是指以钓鱼城为核心,沿巴蜀的长江各水系修建一系列依山傍水的山城,若蒙军再度南下攻蜀整个巴蜀可尽数徙城。于是这十年间,冉氏兄弟在巴蜀一线围绕钓鱼城修建了大获、青居、云顶、神臂、天生等十一座山城,构建起了完整的“山城防御体系”。
酒酣耳热之际,冉璞一兴起,拉起白砚师徒到了码头边,叫嚷着要带故友入城一观他兄弟二人的杰作。
“小冉大人,万万不可啊!山城乃是军机重地,余玠大帅有严令任何外人皆不可入内。”那看守马头的士兵头领拱手道。
冉璞却借着酒气一指白砚怒道:“白……白公子乃是我……我播州杨氏家主的左膀右臂,当……当初我等路过这钓鱼山,就是他与我家兄长最早有的于此建城之想,他如何是外人了?”
那兵士单膝跪地拱手道:“大人,余大帅早有严令,且王都统一向军令如山,还望大人不要再为难小人了。”
冉璞一把拉过身边的张珏一指那兵士道:“君玉你是副都统,你……你与他说!”
“除非王都统亲自下令,否则……”那兵士依旧不肯。
“大胆……狂妄……”冉璞怒吼一声作势就要踢打,不过很快被张珏和田景贤拉了开。
冉琎走上前去一把扶起那兵士道:“我二弟喝多了,莫要记在心上,我们不进城了。”
打发了兵士,白砚含笑道:“看来这位王坚将军真是治军严明啊。”
冉琎道:“这是自然,王将军当年追随孟拱大帅时就是孟大帅最为倚重之人啊。”
“看来孟拱大帅的旧部真是个个非凡呐!当年在碉门在下还结识了一位刘整将军,他也是孟大帅旧部。”说着白砚的脸上浮现了出钦佩之色。
冉琎道:“刘整将军两年前被家主举荐给余大帅做了泸州军都统,只是在下觉得王坚将军之勇略远非那刘整可比。”
冉琎和张珏领着白砚师徒开始纵马绕行钓鱼城。钓鱼城西侧名唤薄刀岭。这薄刀岭虽只是个小山峦,但地势却是万分的凶险,上山只有一条狭长小道,小道两侧皆是绝壁,且岭薄如刀,故得名“薄刀岭”。抬眼望去,绝壁之上就是高耸的城墙。张珏介绍说:“若遇到战事薄刀岭两侧上方的城墙上会预备上大批的滚木。”
白砚称赞道:“这薄刀岭真乃天险,滚木一下,此地便成了一条死路,城西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钓鱼城的南北两侧则是两面一字墙,这一字墙十分厚实,且高耸入云,南北皆是直抵江心。冉琎指着眼前的正南一字墙道:“这两面一字墙皆是用黔中大山中最坚硬的石料打造而成,坚固异常,可抵御这世上一切攻城器械的轰击。”
张珏补充道:“我军只需将床弩、抛石机和神臂弩安放于这一字墙上,既可控制南北河道,也可阻击敌军绕过钓鱼城南下袭击重庆。”
白砚和田景贤听后,齐齐称赞此一字墙乃神来之笔。最后四人来到东面的新东门。这新东门也是建于山壁之上,虽不如薄刀岭那般地势险要,但周围高墙、塔楼林立,显然这里是钓鱼城的重兵布防之处。
“白先生,你觉得这钓鱼城如何?”冉琎问。
白砚反问道:“就不知倘若被大军围困,这钓鱼城可坚守多少时日?”
张珏与冉琎相视一笑拱手道:“白公子,这本是军中机密不可告知,但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说了吧。这钓鱼山乃是一块宝地,如今城中良田美池桑竹千百,若遭围困,只需储备好食盐,可保十万人马衣食无忧。”
“当真?”白砚师徒皆感到难以置信。
冉琎得意笑道:“君玉所言丝毫不虚。”
白砚沉思片刻道:“蒙古人倘若再敢南下攻重庆,这钓鱼城必定是其折戟之地!”
“只怕这一日不会远了。”张珏道。
“难道蒙古人又要南下了?”田景贤问道。
张珏点头道:“蒙哥以帖哥·火鲁赤为元帅,蒙古八万大军已在六盘山集结。故这几日,二位冉大人才一直在钓鱼城里与我等商讨军务。”
白砚与田景贤面面相觑后问道:“那余大帅想要如何应对?”
张珏道:“各地徙军民入山城,然后三路出击北上迎击敌军。”
“哪三路?”白砚问。
张珏道:“俞兴的嘉定军、刘整的泸州军和播州军,只是……”张珏说着就面露了难色。
“只是什么?”白砚追问道。
张珏轻叹一声道:“白公子,你这些年皆在终南山上有所不知,自从三年前杨文家主西征归来后就患上了重病,只怕……”
白砚随即向田景贤投去了询问的目光,田景贤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前日在下刚从重庆的大帅府回来,余大帅已给播州去了帅令,哎!就不知播州是否有人可挂帅啊……”冉琎忧心忡忡地说道。
次日白砚一行人辞别了合州,南下往重庆去了,到重庆时天已黑。田景贤在城中寻了一家客栈,两对夫妇用过饭,就各自回房休息。
“怎么了?一进城,就见你心神不宁的?”白砚一进屋便问。
田言轻叹一声悠悠道:“重庆……我的伤心地。”
白砚来到妻子身前握住她的双手道:“都过去了,如今你已是我的夫人。”
田言道:“多谢你,对我这般不嫌弃。”
白砚道:“要不明天停留一日我陪你去他的坟前看看?”
“不!我与他只是媒妁之言,空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情,不去也罢。更何况如今我已嫁你为妻,岂能再去想他。”田言虽是言语轻柔,其中却带着坚定。
白砚岔开话题说起了蒙古人即将再度攻蜀的情势,田言听后问道:“砚,这次的蒙军主帅帖哥·火鲁赤是个何等人物?比起旭烈兀、兀良合台、汪德臣等人如何?”
白砚沉思片刻道:“只怕是远及不上的。”
田言道:“我觉得这其中有点古怪。”
“有什么古怪?”
田言道:“蒙古人既欲攻巴蜀,不可能对这十余座山城一无所知吧?”
白砚微微点头,田言继续道:“明明知道余大帅以逸待劳,严阵以待,为何不派遣第一流的战将挂帅?其中定有蹊跷,只是究竟为何,我一时也想不通。”
次日,一行人乘船南下,朝黔中而去,从重庆驶出的大船载满了食盐、布帛和各种香料,从长江入乌江一路南下要穿越俊奇的乌江三峡,才可直达思州和涪川。
当大船驶入乌江三峡时,白砚等人立在船头,只见清清的江水灌入曲静通幽的峡谷中,眼前的景致时而温存恬静,时而狂放不羁。两岸绝壁翠绿葱郁,山峦更是奇峰对峙,样貌各异。
看着眼前的奇绝之景,白砚不由赞叹道:“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
这日一早,还在熟睡着的白砚,突然被一阵浑厚悠扬的歌声吵醒,只听那歌声反复唱道:“大雨荡来我不愁,蓑衣斗篷在后头。蓑衣还在棕树上,斗篷还在竹林头。”白砚觉得新奇,就披了衣衫出门来看,到了船头才发现唱歌的是一群纤夫。他们个个身穿蓑衣和斗篷,腰间系着麻绳,一面唱着歌一面拖着大船朝着不远处的浅滩一步步艰难地行去……
正当白砚瞧得肃然起敬时,忽听身后一女子柔声道:“看来是到思州了。”
白砚回头一看见,是妻子田言,不由笑道:“你怎知道到思州了?眼前这雾蒙蒙的。”
田言道:“这乌江盐路自古就是黔中的命脉,重庆的商户将食盐由此运往思州和涪川,然后再购置上大量的毛皮、树木运回。这些船工纤夫们千百年来代代如此生计,久而久之他们的号子就显得与别处大有不同了。”
田言话音一落,就听得雾蒙蒙的深处有女子的歌声传来,那歌声唱道:“太阳去了岩角岩,丈夫走船没回来。一来怕你吃酒醉,二来怕你滚下来。”
女子唱完纤夫们又齐声唱道:“一条纤绳一串泪,一根篙杆一把汗。拉着就是九道湾,抬头就是九片滩。”
“这叫对歌,算是我们这地方世代相传的传统了,往往在码头上唱歌的都是这些船工的妻子或心上人。”田言悠悠说道。白砚听后一时兴起,也跳下水去捡起一根纤绳开始帮着拉纤,一面拉纤一面还跟着众人唱歌。不久,思州的码头就出现在眼前,码头之上站着不少的女人和孩子,他们正翘首以盼的望着船来的方向……
船到思州,白砚让田景贤夫妇在船上等候,然后自己则领着田言下了船入了城。夫妇二人到了銮塘书院,很顺利地就见到了思国公田兴隆。一番拜见过后,白砚就向思国公通报了自己与田言的婚事,本以为田兴隆会对二人这般仓促的婚事会有所不满,没想到思国公却表现得十分豁达,并表示能在终南山重阳真人的像前结为夫妇,这是上天对他二人的眷顾,作为田言的同族长辈他不会拘泥于繁文缛节,只会为二人喜结连理而感到高兴。
相谈正欢之际,白砚忽然一拱手道:“思国公,如今白砚可还算是田家的外人?”
田兴隆哈哈笑道:“白先生如今是我田家女儿的夫婿,自然是本家人了。”
白砚起身深施一礼道:“在下以为这銮塘书院乃黔中弘扬儒学之地,不过,尚欠缺一事物。”
“有何欠缺?”田兴隆笑问道。
白砚道:“一个‘和’字。”
“‘和’字?”
白砚道:“儒学之大成乃《春秋》,而‘华夷之辨’乃《春秋》之精髓,这‘华夷之辨’说到底乃是一个‘和’字,既天下之人遵循仁义礼智信者皆为‘华’,违者皆为‘夷’,不论先祖何人,身处何地。”
田兴隆拱手道:“先生言之有理,先生对儒学之感悟,老夫钦佩之至,明日就吩咐匠人在内堂上添一个大大的‘和’字。”
白砚又是深施一礼道:“国公大人莫要流于表面,于公于私都要身体力行才好。”
“如何身体力行?请先生指教。”
白砚道:“于公倘若西南诸族愿意信奉儒学,甚至加入忠胜军还望国公大人能欣然接受。”
田兴隆微微点头然后问道:“那于私呢?”
白砚拱手道:“在下的弟子,国公大人的孙子景贤虽有苗人血统,还娶了前任苗王之女为妻,但此子礼孝仁厚且有将帅之才,还请国公大人多多念及骨肉至亲之情。”说完便是一拜。
田兴隆默然许久道:“白先生的意思老夫明白了,但先祖田宗显的遗训老夫实不敢违背啊!”
白砚又是一拜道:“国公大人!还望您能以和为贵!”
田兴隆长叹一声道:“自古许多事情皆是不能两全的,还望白先生莫要再为难老夫了!”
当晚白砚夫妇回到了船上,两日后大船再度启航朝着南方行去,直行到涪川四人才下了船。在涪川歇了两日,两对夫妇才道了别。白砚夫妇二人渡过乌江一路西行,前去了播州的穆家川,而田景贤夫妇则一路南下往务川的忠胜军驻地去了。
当白砚夫妇见到杨文和穆夫人时,发现这位昔日意气风发的播州家主杨文已消瘦苍老了不少,而穆夫人也憔悴了许多。或许是在大雪山上受了寒气,所以杨文这些年才会咳嗽不止,身子也渐渐弱了,如今再想去带兵打仗只怕是很难了。
一番长叹过后,杨文夫妇在得知田言的头疾已经痊愈,且在终南山上与白砚结为夫妻后,都很是高兴,但高兴了不多时,杨文的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愁容,长叹一声道:“如今蒙军大举南下攻蜀,我也只能让田万挂帅去迎敌了。”
“敢问家主,还有那几位将军随同田总管北上?”白砚问道。
杨文道:“还有赵寅和聂阳,他们总共带去了六千人马。”
“那大声将军不去吗?”白砚又问道。
杨文道:“我让他负责留守播州。”
“如今前方战事如何?”白砚问。
杨文一挥手两名仆人就在屋中铺开了地图,杨文一指地图说道:“那蒙军主帅帖哥·火鲁赤也不知意欲何为,虽兵分三路,这三路蒙军却只和俞兴将军、刘整将军和田万率领的人马纠缠对峙也不强攻。”
“田万将军在何处与蒙军对峙?”白砚问。
杨文一指地图上的嘉定道:“由于俞兴将军判断失误他的嘉定军被他带去了西路,所以田万如今就在嘉定与帖哥·火鲁赤亲率的蒙军主力对峙。”
“这其中定有蹊跷。”田言突然皱眉道。
“白夫人何意?”杨文问。
田言道:“妾身觉得帖哥·火鲁赤的三路人马只怕是在使障眼法,蒙古真正的主力军必定另有所图?”
“妹子?你认为蒙古人有何阴谋?”穆夫人问。
田言在地图上打量了好一阵子,突然一指大渡河问道:“家主,这大渡河可有设防。”
杨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哦,对了!前日刚接到军报投降蒙古的金国汉将朱国宝率领两万蒙军已到了大渡河以北。自从三年前全歼秃懑后,大宋派遣了一万人马驻守大渡河,大理国也派遣了两万人马驻守,且在南岸修建了完备的防御设施,我料朱国宝不敢强攻大渡河。”
田言微微皱了皱眉,又将手指向了大渡河的西北方道:“蒙军主力极可能会从吐蕃绕道翻越大雪山进攻岩州,然后与朱国宝一同夹攻大渡河守军,然后南下大理国。家主只需给大理国的高相国修书一封,让大理国在岩州和金沙江一带驻军留守定可万无一失。”说着田言的手指指向了地图上的岩州、金沙江一带。
杨文沉思片刻摆手道:“不!不会,蒙哥定不敢这般冒险。”
“为何?”白砚似乎觉得妻子的猜测有道理。
杨文道:“因为蒙古国中政局不稳,前不久刚接到可靠消息,蒙哥将前任大汗贵由的可敦海迷失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光衣服,且用针线缝合住七窍后扔入水中活活淹死。如此行径已传得沸沸扬扬,窝阔台的子孙们如今皆是蠢蠢欲动,可能随时都会对蒙哥兄弟发难。再说吐蕃乃严酷异常之地,倘若蒙哥这般孤注一掷,一旦有个闪失必然会导致蒙古举国震荡,到那时说不定蒙哥非但会汗位不保,甚至还会全族遭诛。”
穆夫人接着说道:“号称蒙哥最骁勇善战的弟弟旭烈兀,前不久也率领一支军队跨过了天山西路向西征伐去了。倘若如妹子所说,蒙哥真敢这般翻越大雪山奇袭岩州、金沙江。我料想旭烈兀应当是首选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