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噗”的一声轻响,院子里松树上一颗肥硕的松果落到了泥地上,一只长尾松鼠飞快地奔到将松果抱入怀中,然后开始一面啃食,一面观看前方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
前方堂中,一众人正喝得酒酣耳热喧闹极了。松鼠正看得悠闲。突然一只恨狐鸟一个俯冲,就到了松鼠头顶。一声惨叫过后,地上就只剩下了半颗松果和点点血迹……
“来!大伙儿再敬我家侄儿!贤侄威武!”杨大声端起手中酒高声道。众人接着又是一阵欢饮,杨邦宪则是满脸的得意洋洋。
“报!”一名军士飞奔进堂来打破了堂中的欢愉气氛。
“出了何事?”杨文问。
军士拱手道:“禀家主!杨武大人的家宅遭袭!杨武大人现已不知去向。”
“什么?”
“这……”
“当真?”
军士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堂中的欢声笑语。自播州前家主杨价死后,杨文就将他的嫡长兄杨武常年幽静在家宅中。听闻杨武不知去向,杨文再也坐不住了,带着一众人就朝杨武的府邸去了,毕竟杨武是这个世上最有可能威胁到杨文家主之位的人。
杨武的宅邸一向守卫森严,可由于这段日子战事焦灼,播州的兵丁实在是捉襟见肘,这才松懈了此地的守卫,可没想到这反倒让贼人有机可乘。杨文一路上眉头紧锁,自是心中郁闷得紧。
入了正门便瞧见不远处有两名卫士倒在血泊之中。白砚手持火把,快步来到第一具尸体前就俯下身去端详。
“如何?白公子?”冉璞问道。
白砚道:“是被快剑一剑封喉的,像是……”
“像是什么?”冉璞追问。
白砚没有言语,而是站起身,来到第二具尸体前,开始查看,他一俯下身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家主,你看。”白砚从尸体上拾起一个物件递到杨文面前,此刻在场众人皆露出了惊愕之色。眼见得白砚手里拿的是一枚飞镖,一枚形似羽毛的凤羽镖。
白砚再回身一指第一具尸体道:“错不了,他定是死于全真教的剑法。劫走杨武的不是庞志起就是陶秋梅,或是他二人联手所为。”
这时杨文身边的一个卫士长拱手道:“家主,夜袭此地的是七八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领头的像是一男一女,那男的生得体态肥胖。”
穆夫人冷哼一声道:“又是那些个妖道!”
杨大声道:“二哥速速下令自明早起紧闭城门,好让我等全城搜捕杨武等人!”
冉琎拱手道:“家主,万万不可!”
杨大声斜眼看着冉琎问道:“为何不可?”
冉琎道:“庞志起何等狡诈?说不定早就溜出城去了。明早若紧闭城门,不仅杨武逃跑的消息会转瞬传遍整个播州,那些拥护杨武之徒还会趁机生乱,就算在穆家川中搜捕到了杨武也会引起诸多非议。如今战事危及,若因此事导致前方军心不稳,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啊!”
“言之有理。”杨文咳嗽一声点头道。
“莫非就这般让杨武逃了?”杨大声怒道。
冉琎道:“家主,首先要封锁消息,其次要下令加强播州各关卡的盘查,再次是派一支精干人马秘密追查其下落。”
“立即传令杨武逃逸之事不可外传,违者杀无赦!另外在传令播州各处关隘城门严加盘查,张贴胖道人庞志起和女道姑陶秋梅的画像。”杨文转头对自己的卫士长说道。
待卫士长接了令去了,杨文又道:“冉璞!”
“在!”
“你点数十精干人马立刻开始追查杨武、庞志起等人行踪!”杨文令道。
“是!”冉璞拱手接令。
杨文轻叹一声道:“若寻到我那哥哥杨武莫要伤他性命,倘若……”杨文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倘若他冥顽不化要顽抗到底,才可任由你等处置。”说完杨文就拂袖而去了。
之后月余,杨武、庞志起、陶秋梅等人音信全无,冉璞虽在播州各地奔走却是一无所获,倒是有不少过去追随过杨武的人接二连三不知了去向。白砚已渐渐觉出了不好,但此事乃是家主的家事,加之这段时日军务繁忙,杨文不主动说起他也不好开口提及此事。
白砚好不容易得了个清闲日子,晌午时,他一面在自家后院中来回踱步,一面思索着眼下的局势。
“官人,冉大人到了,正在前厅等候。”李婆婆突然走进院来说道。
“哪位冉大人?”白砚问。
李婆婆笑道:“是小冉大人。”
白砚一到前厅就瞧见冉璞一副愁眉不展的神色。“莫非还没巡查到杨武等人的下落?”白砚问。
冉璞道:“不光如此,刚接到消息,大理国相国高泰祥长子也是大理的大将军高岩被蒙军围困于矩州东北部的云台山上。如今重庆代掌军务的俞兴已向思州下了帅令,令忠胜军驰援云台山并救出高岩。前几日,田应丙大人已率忠胜军主力集结于安夷县了。”见冉璞满面的焦虑,白砚也觉出了不妙,立刻进内屋取了一张地图出来。
冉璞一指地图上的云台山道:“此地历来人迹罕至,且遍布沟壑峡谷,乃是伏击的绝佳所在,忠胜军此去定是九死一生!”
白砚没有迟疑,转身进了里屋,见到妻子田言就告知了她忠胜军目前的处境,之后又交代田言替自己向家主杨文辞行,然后包了些衣物盘缠,拿起星陨剑就出门去了。出了门牵出黑驹翻身上马,一路纵马出了穆家川就朝着东南方飞奔而去。
行至半途,忽然天降大雨,雨势很猛,还伴着阵阵狂风,根本无法赶路,白砚只好找了一处草亭避雨。可这雨一下就是六天六夜,好不容易等到风雨停歇,可一路上又是泥泞不堪,极难行路。当白砚骑着黑驹疲惫地抵达安夷县时,就已是十余日过后了。
这安夷县城,据说乃是汉朝时的一位出使边地的使者路过此地时帮当地人设计的。县城依山傍水,有“九山抱一水,一水分两城”的美誉。奇的是一条舞阳河,从城内蜿蜒而过,再加上城池外围的八座山峦,正正好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故安夷自古就有“太极县”的美称。
一百余年后的明洪武年间,一代宗师张三丰云游至此,恰逢舞阳河边有一群石匠在修桥,但由于舞阳河淤泥太厚,下桥墩时,就遇到了难题。于是张三丰将一揽子豆腐抛入河中,一夜过后豆腐竟化成了一排白石桥墩,因此桥修好后就被命名为“祝圣桥”。桥中央有一座亭子名唤“魁星楼”,魁星楼内挂着一副对联,传说就是张三丰留下的,上联是“扫尽五溪烟,汉使浮槎撑斗出”,下联则是“劈开重驿路,缅人骑象地桥来”。
一进入安夷县城,白砚就感到了一种十分压抑的气氛,城里几乎每个人都是面带哀容。街道上时不时,还会看见被丢弃的铠甲和血迹。一询问,才知忠胜军在云台山与蒙军一战,损兵折将,昨日才败退回安夷。
当白砚赶到帅府时,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老者带着一脸的哀伤站在府门口暗自神伤,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忠胜军的老将吴谋。白砚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吴谋跟前。
“白先生!”一见是白砚到了,吴谋险些呜咽出声来。
“老将军!如何了?”白砚问。
吴谋泣声道:“云台山一战,我军遭了蒙古人伏击,虽救出了那大理国的大将军,可……”吴谋喘着粗气,似乎要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莫大的勇气一般,良久过后,吴谋还是说道:“可我军折损了六七成的将士,大公子……大公子他也……哎……”
白砚自是听懂了吴谋的言下之意,云台山一战忠胜军损失大半,主帅田应丙战死……
一面往里走白砚一面听吴谋说起当时的战局。当时忠胜军和高岩的残部被忽必烈和朱国宝率领蒙军围困于云台山的一处山坳中。当时举着忠胜军大旗的旗手频频被蒙古人射杀。眼见军旗一次次倒下,主帅田应丙就亲自举起那面象征思州荣耀和忠胜军精神的大旗带领全军突围。田应丙虽身中数十箭也没让大旗再次倒下。他当时就是举着大旗站立而亡的。加上负责断后的田景贤以盘龙棍击败了身先士卒的蒙军主将朱国宝,又恰好天降大雨,忠胜军残部才得以突出重围,摆脱了追击。
正堂中是一片哀泣之声,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被安放于中央,这便是战死的忠胜军主帅田应丙。他身上密密麻麻扎着一根根的箭矢,左手已不在,白砚从伤口上的牙痕可以猜出这定是被蒙军驯养的巨獒咬掉的。
田景贤跪在父亲的尸身前,目光中透着冷峻与哀痛,却没有落下泪来。他用双手一支一支地拔出扎在父亲身上的箭矢。白砚看着田景贤每拔出一支血淋淋的箭矢,心中就会没来由的疼一下……
见箭矢拔尽,白砚走上前去和满面泪痕的龙琳一人一侧将田景贤扶起。田景贤站起身来,走到田应已面前拱手道:“三叔,思国公大人不喜见我,请三叔代我送父亲回思州去,好甚安葬,侄儿会替三叔守住安夷,定不会让蒙军踏入我思州地界半步!”
田应已长叹一声道:“贤儿,你三叔我不是为将帅的料,见了你祖父我会请他恩准,让你承袭你爹的帅位。”
田应已又朝白砚拱了拱手道:“白先生,你到了我就放心去了,先生与贤儿情同父子,请好好宽慰才好。”白砚也拱了拱手表示了同意。
田景贤看着送葬的队伍出了城消失在了视野中后,就转头对白砚道:“师父,陪我去走走可好?”白砚点了点头。
师徒二人纵马出了安夷县城,朝西南行了不多时,便看见一座十分陡峭绵长的山脊成南北之势横亘在眼前。田景贤说道:“此山险要非常,乃是我思州之屏障,由于其险峻异常,形似屏风,故被唤作‘石屏山’。”
白砚放眼望去,细细端详这石屏山,不由叹道:“此山当真是‘石崖绝壁数千仞,端直苍阔如屏风’啊!”
随田景贤上到山顶,白砚看到了一条顺着山势修建的长城,这长城大约二十余里长,表面上石灰皆白,显然是刚修建好不久的。只听田景贤说道:“当年蒙古元帅秃懑率军攻岩州欲灭大理国时,父亲就开始着手修建这‘思州三隘’了,如今它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思州三隘?”
于是田景贤令一位驻守此地的军士指着长城上的三处要隘给白砚一一介绍:居中的主关隘名唤水舞溪,由于它是依托山顶的一处常年喷发着烫人热水的泉眼修建的故得名“水舞溪”。南面的关隘唤作“清浪隘”,因其是由几个来自常丰县的工头所修建,故以其故乡的清浪街来为此处关隘命名。清浪隘以南的山崖下就是水流湍急深不见底的舞阳河。长城的最北端则是一座建造于峭壁之上的城池,名唤“黄平城”,这黄平城除了南面与长城相连外,其余三个方向都是悬崖绝壁,除非敌军会飞否则直接强攻黄平城几乎不可能,这黄平城上架设了多门抛石机、以及播州杨氏赠送的几架三弓床弩等重型兵器。
待师徒二人,登上水舞溪,望着关隘之外已落入敌军手中的山河时,田景贤忽轻叹一声道:“师父,留下来吧,帮我守住此地。守护思州,让它莫被蒙古人的铁蹄蹂躏,这是父亲一生的夙愿!”说着又面露神伤之色。
白砚拍了拍田景贤的肩膀道:“明日为师就给杨文家主修书一封,你且差人送去,顺便将你小姑和李婆婆接过来。”
师徒二人一番长谈过后,见天色已暗,便下了水舞溪,待来到石屏山脚时,遇到了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此人就是大理国相国高泰祥的长子,同时也是大理的大将军高岩。原来他是不放心石屏山的防务,特地上黄平城去查看的。
见了田景贤,少不了又是一番宽慰,回城路上那高岩又和白砚师徒二人谈起了他的一系列复国计划。白砚觉得此人总是一副夸夸其谈的模样,就对他很少搭理,只有田景贤出于礼数才与他应付着。
一行人行到安夷县城西门时,忽听见身后有人高喊:“少将军,急报!”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一名斥候纵马疾驰而来,斥候来到田景贤面前递上一卷文书道:“少将军,这是蒙古南征大元帅忽必烈刚发布的檄文。”
待田景贤接过檄文打开看时,那高岩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檄文?”
或许这斥候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高岩,就直言不讳地拱手道:“回大人,忽必烈宣称改‘大理国’为大蒙古国的‘云南行省’,并封大理国末代皇帝段兴智为首任云南行省总督,总览云南一切军政事宜,还罗列了相国高氏一门百年来独霸国相之位,架空君主的种种罪恶,并在前日于昆明城中当众诛灭了高氏一门三千余人。”
“什么!这……”高岩原本白皙的脸颊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
“好一招釜底抽薪呐!如此一来大理要想复国怕是绝无可能了。”白砚悠悠叹道。大理高氏一族,自公元1038年左右就开始架空段氏皇族独揽军政大权,且相位世代相传,直至大理国灭亡,这般“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行径一共延续了两百多年。
据说大理第十五代皇帝段正淳被迫册封相国高升泰之妹高升洁为皇后,怎奈何这高皇后仗着娘家的势力在朝堂后宫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弄得段正淳时时处处受她欺压不说,最后还落得个大权旁落后半辈子当傀儡的下场,故段正淳曾无奈作诗道:“国有巾帼,家有娇妻。夫不如妻,亦大好事。妻叫东走莫朝西,朝东甜言蜜语,朝西比武赛诗。丈夫天生不才,难与红妆娇妻比高低。”
所以大理国上上下下,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大多都同情段氏厌恶高氏。忽必烈这般灭高氏而让段氏废帝掌控云南军政的手段,就彻底斩断了如高岩这般想复国之人与段氏皇族间的政治纽带,从根上杜绝了高岩他们的念想。
“全族遭灭,复国无望!苟且于世,生又何欢?”高岩哀声道,说着便拔出佩剑一剑便抹断了自己的喉咙。
当白砚和田景贤反应过来时,高岩就已经瘫倒在地,很快鲜血便淌了一地。
见到此情此景,田景贤怒吼一声愤然离去了,想来他又如何能不恼?如何能不悲?当初大宋方面之所以令忠胜军前去云台山营救高岩,就是看中他“奇货可居”,说不定来日能靠他替大理复国,大宋好从中捞取政治资本。没想到忽必烈却使出这釜底抽薪之计,彻底击碎了高氏等族的复国图谋不说,还这般间接逼死了高岩。高岩一死,就等于云台山一战,田应丙和那些忠胜军将士皆是白白送了性命,如此情势,田景贤自是难以接受的。
三日后,蒙军的先头部队发起了第一轮对思州的进攻,他们先在石屏山下扎起一片白色的蒙古包,且点满了遍地大大小小的篝火。
站在水舞溪城头上的田景贤问道:“师父,蒙古人这是意欲何为?”
白砚道:“扎一片白帐篷是劝降或开城不杀的意思,一地的篝火是蒙古人要优待降将的意思。”
田景贤冷哼一声道:“传令!火油抛石伺候。”
片刻后,一枚枚燃烧着火焰的飞石,就纷纷落到了蒙古人的军营中,飞石的火焰很快就将大大小小的篝火引燃成了一片,一时之间,蒙古军营中尽是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蒙古军士纷纷向西逃去,不久之后原本白茫茫一片的蒙古军营就化作了一片焦土。
数日后,蒙军在距离石屏山大约两三里开外的地方,扎下了黑压压一片的营盘,营中遍布“朱”字军旗,看来是朱国宝率领的蒙古先头主力到了。
“师父,这回换成黑的了,又有什么用意?”田景贤问。
白砚道:“城破之后不留活口。”
“传令,关闭三路隘口,全军严加戒备,待蒙古人来攻!”田景贤高声令道。
不久后,马哨声响起,蒙古人开始了进攻,黑压压一片,举着盾牌的蒙古步兵方阵,在后方大批弓箭手的掩护下,率先涌上了石屏山,朝着水舞溪而来。
“到了黔中,蒙古的骑兵便少了用武之地,我们好甚应对就好。”白砚道。
田景贤微微点头,然后左手一挥,数百名手持木桶的忠胜军将士纷纷跑到关隘中那热气腾腾的泉眼处,然后开始很有秩序的打水,打好水的士兵皆背靠在城墙的石垛蹲下,以躲避蒙古人射来的密密麻麻的箭雨。
待蒙古人的步兵队伍接近城墙时,田景贤一声令下:“倒水!”转瞬间,滚烫的热水从天而降,烫得城下的蒙古军士们哀嚎一片。
“放箭!”田景贤一声令下,早就严阵以待的弓箭手们,齐齐上前,即刻开始对城下被烫得手舞足蹈的蒙军射击,片刻过后,这队蒙古兵无论死活皆或滚或爬下了山去。
接下来蒙古人开始以抛石机轰击思州三隘,而石屏山上也开始以抛石机和三弓床弩还击。由于是刚建好不久的新城墙,采用的石料也都是黔中大山中上好的,加之又是居高临下,几轮交火下来,蒙军的伤亡远远高于了忠胜军。
终于蒙古骑兵还是出场了,数千名赤裸上身的蒙古勇士一人背一袋沙土,翻身上马,开始在身后弓箭手们的掩护下,朝着山上冲锋,而山下另外数千名蒙古勇士都已准备好了弯刀和长弓,只待那一袋袋沙土能够在城墙外堆起一座小坡,他们就会发起冲锋。
让背着沙土的蒙古勇士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城墙上居然没有放一箭,眼见得他们就要冲到墙根时,城墙上一根根粗大的滚木才齐齐落下,然后就顺着山坡朝着这些蒙古勇士们疾驰而来。转眼间,便是人仰马翻,人和马的嘶鸣哀嚎之声,顿时就响彻了天地间……
“放箭!”这时田景贤才下令放箭,一时间,弓箭手和三弓床弩万箭齐发,齐齐射向那人仰马翻之处。这些英勇无畏的蒙古人能活着逃回山下的不过十之一二。
白砚与田景贤皆站在水舞溪的最高处,白砚眼见着自己这徒弟手持忠胜军的大旗,无论是箭矢还是飞石从身旁飞过他都是神情自若,指挥若定,任凭战场形势如何变化,忠胜军大旗握于他手,皆纹丝不动。这一刻,白砚仿佛从自己这徒弟的身上隐约看到了昔日完颜彝和杨价的影子,胸中欣喜之情,自是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