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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镇政府会议室。长长的会议桌两旁坐满了人。张秋石在主持会议。他的一旁坐着周玉基，对面坐着柳英兰。四虎、柳林、丹丹和方小婧坐在另一条长椅上。张秋石说，首先，我介绍一下参加这次会议的特别来宾：周玉基先生，我们大家都熟悉，是咱们特邀的列席代表。柳英兰同志，是我们镇办企业领导的候选人之一。那边毗陵村村长朱四虎同志和毗陵村的种粮大户周柳林。还有，皖江农业大学现代农业经济系讲师方小婧老师和她的学生、实习生朱丹丹小姐，因为她们非常关心我们皇陵镇的经济发展状况以及它的发展前景，也赶来参加我们的会议。人们长时间的鼓掌之后，张秋石继续说：现在，进行会议的第一项，就以下两件事情的相关领导人选进行投票表决。一、皇陵大街改建工程指挥部指挥、副指挥、指挥部成员即镇办企业办公室主任、副主任、成员；二、皇陵镇镇办企业第一家公司“皇陵惠丰粮食贸易总公司”总经理、副总经理。接下，宣布候选人名单。第一项候选人名单：丁大锋、朱文章、朱清波、张秋石、孙玉华、柳英兰；第二项候选人名单：朱照锋、朱海生、柳英兰、李瑞华。
两位工作人员把一张张纸条分别送到每一位正式代表手中。代表们写好纸条，交给两位工作人员，两位工作人员审查验证之后，把表决结果交给张秋石。张秋石说，现在宣布表决结果，第一项：皇陵大街改建工程指挥部指挥、镇办企业办公室主任张秋石；皇陵大街改建工程指挥部副指挥、镇办企业办公室副主任朱文章、柳英兰；指挥部成员、办公室成员朱文章、孙玉华、丁大锋、张秋石、柳英兰。第二项：“皇陵惠丰粮食贸易总公司”总经理柳英兰，副总经理朱照峰、李瑞华。现在请柳英兰同志坐到这儿来。
柳英兰在人们的掌声中走到张秋石身旁。张秋石说，祝贺你，柳英兰同志！周玉基站起来，握住柳英兰的手：祝贺你！柳英兰异常激动：感谢同志们对我的信任！张秋石说，现在，会议进行第二项，决定粮食贸易总公司的选址。这个问题先由柳英兰同志提出建议。柳英兰说，同志们，我建议，皇陵惠丰粮食贸易总公司就建在现在的朱守田和朱三喜子的绿色饭庄所在的位置。在我们改建的皇陵大街的龙头上，即皇陵之前的广阔地带的中心点，给朱守田和朱三喜子建立新的绿色饭庄，同时这个新建饭庄的一半是带有乡村气息的建筑；它的另一半是四星级的现代化宾馆，以迎接随着皇陵大街的改建而到来的皇陵旅游热潮！
参加会议的人一致鼓掌。丹丹、方小婧、周玉基、四虎和柳林等纷纷向柳英兰投以赞赏的目光。张秋石说，现在我宣布，皇陵大街改建工程明天正式启动，皇陵惠丰粮食贸易总公司同时宣告成立。这两件大事的剪彩仪式，明天上午在绿色饭庄前举行。
绿色饭庄门前悬挂着巨大横幅：
皇陵大街改建工程启动暨皇陵惠丰粮食贸易总公司成立剪彩仪式
丹丹和方小婧抱着写有“皇陵惠丰粮食贸易总公司”的标牌站在长长的红绫带后面，张秋石、柳英兰、工程指挥部其他成员和周玉基同时站在那儿。张秋石说，现在我代表皇陵镇党委、皇陵镇政府宣布：关系到皇陵未来经济发展的皇陵大街改建工程今天正式破土动工，同时，作为镇办企业的第一家公司皇陵惠丰粮食贸易总公司今天挂牌，宣告成立！
鞭炮齐鸣，鼓乐声大起，人声鼎沸。柳英兰把一把剪刀递给张秋石，张秋石剪开彩带。随着扯开的彩带，人们看见丹丹和方小婧抱着的“皇陵惠丰粮食贸易总公司”的标牌徐徐升起。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两个青年接过丹丹和方小婧举着的标牌挂在绿色饭庄门前。同时，张秋石和柳英兰等人拿起铁锨在近旁的一块基石上填上第一锨土。基石上写着“皇陵镇皇陵大街改建工程”。
一锨锨的土向基石撒去。推土机在拓宽街道。拓宽的街道向田野延伸。
远处皇陵巍峨。
皇陵前的空阔地域。街道在拓宽延伸。各种车辆不停地工作，响着热烈的号子声。
皇陵惠丰粮食贸易总公司。门前熙熙攘攘，拥满了卖粮的人。靠大街的地方，停着几辆外省来的载重卡车。门前。喧嚷的人群中，柳英兰在指挥着，解释着，人们有秩序地把粮食搬到磅称上，再搬下来。
办公室里。丹丹和方小婧在紧张地处理着业务。电话铃声。丹丹抓起话筒：对，是。我们总公司刚刚成立。面粉哪……我们暂时还没有。当然我们会想办法。好的，好的……向门外：喊柳总经理。柳英兰从室外走进来。丹丹说，海南大特区，人家要面粉。柳英兰接过话筒：同志，您好！我们正在筹备建立面粉厂。那当然可以，可以签定合同。５０００万斤。我们的设计能力能够达到，完全可以达到。放下话筒：小婧，找你爸爸，咱们的面粉加工厂应该立即上马，我已答应人家了。方小婧说爸爸刚才来过这儿。丹丹说他去绿色饭庄新址工地了。
绿色饭庄新选址的工地。半成的房屋已经建造起来，最高的已建到三层或四层。朱守田和朱三喜子忙着给工人们递烟送茶。周玉基与一个工程人员看着图纸。朱守田走过来，递给周玉基和那个工程人员各一杯水：玉基，这是我和三喜子的事儿，你天天往这儿跑。工程人员说，周先生非常懂建筑，我们每天都要向他请教呢。周玉基说，你原来那个饭庄是因为我家柳林被砸的，柳林不是说要给你重建一个饭庄吗？三喜子也走过来：玉基，你该忙你的，你家的现代农业工程也正在兴建，那边也忙得很呢。
张秋石戴着安全帽走向工程负责人：老杜，保证质量啊，咱要让全国全世界看看咱们皇陵人的能耐！负责人说那当然。守田说，张镇长，让您操心了。周玉基说，老张，你又来了。张秋石说，你不也来了吗？守田，资金够不够？守田说，玉基不是在这儿吗？要多少给多少。张秋石说，不要怕借债。这新饭庄建成，两年就可以赚回来。玉基，你也得去看看你的农业工程。
四虎带领村里组织的施工队，奋战在新拓街道的工地上。他不断催促自己的人：咱们抓紧时间干，干完这里的活，回去干咱们自己的。一个青年说，我们现在就想回去干咱们村那条大街。四虎说，别忙，我还没跟张镇长最后说定。再说，咱们的资金还没落实呢。又一个青年喊着：村长，张镇长和周玉基来了。
四虎从一辆机车上跳下来，跑向张秋石和周玉基。张秋石说，四虎，你不能为了拿眼前这几个钱，把你们村要干的大事儿忘了。四虎说，我心里正琢磨呢。大家商量，干完眼前这第一段工程，我们的人就全部撤回去，干我们自己的。张秋石问要建你们村那条商业大街？四虎说，我们的村办企业也要跟着镇办企业建起来。张秋石问，所需要的资金，你跟老周商量好了？周玉基说，四虎早跟我说了，只是还想征得你的同意。四虎说，我是把我们队的土地出让一部分给柳林，正好帮助他扩建他的现代化农场。同时想从玉基哥那儿取得一笔转让费。张秋石有所注意：转让费？四虎说，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反正我想着是土地使用权的出租或转让。张秋石说，暂时可以这样叫，它将来总会有一个合法的名称的。正像你当年创下了土地承包的责权合同书一样，我们的土地在改革开放、商品经济发展的大潮中的使用，是会出现新的形式的。这个形式究竟是怎样的，叫什么名字，应该让群众自己去创造。你四虎不正可以想想，再来一个创举吗？四虎说，叫土地使用权的转让。周玉基说，既是转让，就需要资金做中介。四虎说，玉基，你是说，拿钱可以取得土地使用权。张镇长，这合法吗？张秋石说，我说过，从不合法到合法，这要有一个过程。现在你想进行的这种做法，不是合法不合法的问题，而是在现时的政策上，还没有这一条。但政策是会依据实践的不断变化而发生变化的。
朱清海、香云和桃红拉着那条小牛，又在明王堆播种庄稼。桃红抬头看看皇陵前的街道建设，又看看另一边柳林的农场工程建设，叹了口气。桃红说，爷爷，你看，人家那儿都在搞现代化建设，咱们还在这儿刀耕火种。朱清海闷头不语。香云说，也是呀，爹，你看，俺哥的饭庄又建在这儿了，听说还要盖高档宾馆呢。朱清海说，他盖他的高楼，我种我的薄田，以后，俺也不沾他的光。
柳林拉着一车器材经过明王堆，在朱守田地里停下来。桃红叫声“柳林！”柳林走出驾驶室。几个人也从车厢上跳下来，把器材往车下卸。柳林走向朱清海：老海爷，我代表我爸爸谢谢你，守田叔这十几亩地，从现在开始，就归入我家农场的规划了。朱清海说，别说那话。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以后，咱井水不犯河水。我不跟你要守田那十几亩地，你也别挨着了我这几亩明王堆。一个年青人说，老海爷，柳林的农场离你这明王堆这么近，他就打算请你到他农场当顾问哩！桃红说，爷爷，你看柳林那搞的是现代化农场，建成的是高效农业生产基地。咱这像啥呀？我到柳林农场里去。又一个年青人说，桃红，过来呀。朱清海说我看你敢动一步！香云说，桃红，听爷爷的话，干活去。
一个夜晚。四虎在村委会召开了一个比较特别的会议：各位乡亲，我先声明一下，我今天招呼大家来，开的不是党员会议，不是支部会议，也不是村委会议，因此，咱们村有些党员，比如狗巴，我就没有通知他来参加。今天是咱爷们几个来谈谈心，想想办法，咱们不能老是受穷啊，是不是？一个人说，四虎，你说咋办？四虎说，现在我提出一个意见，大伙估量估量，看行不行？几个人都说：你说吧！四虎说，我看咱们得拿出十多年前冒险搞土地承包的那份勇气，进行第二次革命。我们的人不能老是到外地去打工，咱要办起自己的企业，让咱村的农民成为工人，到那时候，也让城里人到咱这儿来打工。一个人问，怎么办？资金从哪儿来？四虎说，我想把我家农场的一部分，还有你们几户的土地集中起来，让出一部分给柳林和周玉基。这样，我们可以从周玉基那儿拿来一笔钱，办咱们的村企业，从咱们村到镇里新开的皇陵大街，也建一条商业大街。又一个人说，这不等于把咱们的地卖给周家了吗？四虎说，形式上看是这样。可是实质上并不是这样。因为，在我们国家，现在土地有两个说法：一个是土地的所有权，一个是土地的使用权。咱们卖的只是使用权，实际上等于他周玉基租用咱们的土地。又一个人说，四虎，你可要小心，土地给他种，咱拿他的钱，这表面上还像是买卖土地呀，要是人家给扣上这个帽子……四虎说，谁说就让他说，咱试试看，不这样，咱村咋能很快富起来？一个人说，你不怕宗山叔反对，还有三虎他们，会同意你把你家的农场转让出去？四虎说，我知道他们不会同意，所以今儿晚上这个会就没叫他们来参加，只要大家爷们同意我的意见，咱们就干。我们家我来了，我说的就算数。
香云和桃红扛着农具从村街上走回来。她们打开院门，走进院子。桃红从灶间的水缸里舀了一盆水端到香云面前：妈，您擦把脸，我担水去。香云说，你也够累的了，歇会儿再去担吧。桃红，听说你英兰婶那个公司生意很好，咱要是不进柳林的农场，跟你英兰婶说说，咱到镇企业去不好吗？桃红说，妈，那儿能用得上你？
桃红担着水桶出院门，柳英兰推着自行车走过来。桃红说，英兰婶，你回来了。柳英兰推着自行车往院子里走：桃红，别忙去担水。桃红放下水桶，跟柳英兰又走回来。香云说，英兰姐，听说公司的生意不错。柳英兰说，这才刚开张，没想到这么红火，这两天让丹丹和小婧忙坏了。香云，丹丹是让我来叫桃红去公司上班呢。香云说刚才我也跟她正说这事儿呢。桃红说，妈，我不去！香云问，为啥不去？就这样天天跟你爷爷在地里累？桃红说，你没听英兰婶说，是丹丹叫我去的。她就是想让我离开咱毗陵村，离开柳……柳英兰说，香云，我明白了。桃红，你看，这几天丹丹不是也都在公司里吗？桃红说，我才不想跟她在一块呢。英兰婶，你找别人去吧，我就想留在村里。
桃红走到吊瓜棚下，想摘下一个吊瓜来。香云说，这孩子，就想去你家柳林的农场。柳英兰说，我是想叫她在我身边。唉，这孩子的心思啊。香云说，她也总劝我到你家农场里去。英兰姐，桃红哪知道，玉基办农场，我咋去呀。柳英兰说，香云啊，你这有点儿多心了。我心里是咋想的，你能不知道？香云说，英兰姐，我要是那样做，咋对得起你。柳英兰心里震了一下：……香云说，再说，我爹眼下也不会同意的。桃红说，妈，那你就到四虎叔家的农场里去吧。香云说傻丫头！
桃红已经摘下了一个吊瓜，放在柳英兰车前的兜篮里。
柳林和丹丹在检验堆放在地上的器材，丹丹骑来的那辆摩托车停在院子里。柳英兰从村街上走回来时，一眼就看见了那辆摩托车。丹丹问这两天工程进度怎么样？柳林说跟我们计划的一样。丹丹说，等我帮英兰婶把这个最忙的阶段忙过去，我就回来全力以赴地帮助你。柳林问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丹丹说，不就是来跟你说那件事情吗？这次你可要下决心，做好准备。我四叔这回可是冒着风险、顶着我爷爷我三叔把那几十亩土地转让给你的，别到时候你怕我爷爷反对，让给你你又不敢接收。柳林问，四虎叔跟宗山爷商量了？丹丹说，这你别问。反正不管我爷爷同意不同意，我四叔都决定这样做。好了，记住了，我走了。柳林问，丹丹，你现在去哪儿？
丹丹已经走向摩托车：我去找桃红，叫她到英兰婶的公司去上班。柳英兰走进院子：丹丹，刚才我去找过桃红了，她不愿去。丹丹问为什么？
傍晚。朱宗山坐在正房的太师椅上，朱小龙在桌子上摆着碗筷。小青在灶间喊：小龙，快来端菜呀。朱小龙跑进灶间，端来两碟菜放在桌子上。丹丹骑着摩托车驰进院子。四虎从后座上跳下来，他拎着一瓶“皇陵曲酒”和一大包牛肉走进正房。小龙说，四叔今天这么高兴，给爷爷买这么好的酒。
丹丹从摩托车前的兜篮里拎出点心，跟着跑进正房：爷爷，这里还有呢。四虎说，这还算小礼物。今年八月十六是你爷爷的八十大寿，那时咱摆大宴庆贺。
小青也端着菜走进正房，三个年轻人同时欢呼起来。丹丹说，爷爷，你就等着吧！朱宗山说，等着，等着，只怕等不到就给你活活气死了。丹丹说，哪能呢。爷爷不会生我的气的。朱宗山说，你要想叫爷爷不生气，现在就听你爸的话，回城里去。
四虎给朱宗山斟了满满一杯酒。丹丹赶忙接过来，敬给朱宗山：爷爷，喝呀，喝喜酒。朱宗山抿了一口：小龙，你爸呢？灶间传来王凤霞的声音：三虎去歪叔家了，别等他，你们先吃。小龙端起酒杯：爷爷，来吧。
一家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小龙给朱宗山又斟了一杯酒，又忙着去给丹丹她们斟酒。丹丹说，小龙，你多大了？该找对象了。小龙说，丹丹，你找好了？丹丹一愣神：我……？小青说，谁说没找，人家早就选中了人。四虎朝小青使个眼色，小青停下来。小龙眼珠一转：哈？你是说柳林哪，他那是漫地里烤火，一面子热。朱宗山说，啥，你说柳林想找咱丹丹，混蛋，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咱丹丹还要回城里当干部呢！丹丹说，爷爷，您说得对，喝！朱宗山说，对，我看他柳林找桃红还差不多。小龙说，桃红？老海爷能同意呀？小青知道小龙的心思：小龙，你！四虎说，哎呀，咱怎么管起人家的闲事儿来了。丹丹说，对，对，四叔今天还有正事要跟爷爷说呢。
朱宗山又喝了一杯酒：啥事儿？说吧。四虎说，爹，我说了您可别生气。朱宗山说，嘿，说吧，咱一家人乐哈哈地在这儿，我生啥气。四虎说，我想把咱家和咱生产队的土地转让一部分给周玉基，从他那儿得来一笔资金办咱的村企业。朱宗山瞪眼了：啥？你真要把地卖给他？！四虎说，不是，这等于是联合起来，把咱村的农业经济开发好，搞上去。朱宗山说，不行!过去，解放前，咱跟他家联合搞企业就没搞成，反吃了他家的亏。四虎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咱把土地交给他，他把钱交给咱，咱吃啥亏了？朱宗山说，四虎，你要转让的这块土地，就是靠近柳林农场的那一部分，那个几十亩土地可是过去咱家和他家打官司让他家霸占去的。四虎说，爹，你又说这么远，现在都是集体的。朱宗山说，为了这几十亩土地，你二叔、二哥都……丹丹说，爷爷，你说的是什么？四叔说的是正事，他需要资金办村里的企业。四虎说，爹，你别说这些了，年轻人都不知道。朱宗山说，滚！你们都给我滚！我辛辛苦苦养了你们这一大家子，没想到出了这么多败家子，滚！小龙，把他们都给我撵出去！
朱宗山掀倒桌子，酒菜洒了一地。王凤霞从灶间跑出来：爹，为啥发这么大的火？丹丹站起来：四叔，我们走！丹丹走出院门，骑上摩托车。王凤霞和小青喊着：丹丹！……
丹丹骑着摩托车正冲出院子，三虎从院门外跨进来：丹丹，咋了？丹丹说你去问爷爷吧！丹丹骑着摩托车驰去。四虎喊着“丹丹！”追出院门。
三虎走进正房。朱宗山气得躺在太师椅上直喘气。三虎问，爹，咋了？朱宗山说，四虎，四虎，四虎气死我了！小青和王凤霞把朱宗山扶到里间的床上。朱宗山还是喘着：三虎，小龙，你们要还是咱朱家的子孙，明天就去老龙窝给我把那块地安排上庄稼，别等着四虎把它让给周玉基。三虎说，爹，明天我就去，您躺下，消消气。朱宗山刚躺下，又起来：不行，我睡不住，我得去找狗巴，让他去找魏一毛。
村街。夜晚。朱宗山气喘吁吁地走着。推着自行车，车子里装着酒菜的狗巴迎着朱宗山走来：宗山爷，您这到哪去？朱宗山说，我让四虎气坏了，是来找你的。狗巴说，啥事儿找我，还让您气这么很？朱宗山说，四虎要把我家的农场还有俺生产队几户人家的土地让给柳林和周玉基，让他发展他的农场。狗巴说我怎么不知道？朱宗山说，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说吗？你赶快到镇上，找一毛，跟他说。狗巴说，可魏书记正在停职检查，这些天，镇里都是张秋石当家。朱宗山说，你不会去找我大儿，找大虎，他一句话，不又叫魏一毛复职了。
朱清海扛着一卷席子正走出院子，朱宗山踱到院门口：老海，到地里纳凉呀。朱清海说，我那二亩西瓜，都快要长熟了。朱宗山说，我怕你瓜到不了罢园，就得拔瓜秧。朱清海问咋着？朱宗山说，听说你同意进柳林的农场？朱清海说，谁说的？我要进他家的农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朱宗山说，那你咋同意把守田他们的地正式让给柳林了？朱清海无语。朱宗山说，我看你那二亩明王堆早晚也是保不住。四虎把我家的农场也让给了柳林，正好把你的明王堆夹在中间，那下一步，不借这个理由找张镇长做你的工作，要你把明王堆让给周玉基呀。朱清海又强硬起来：我看谁敢动我那二亩明王堆！
明珠湾到明王堆的广阔地带。周家农业工程全面展开，正在向四虎让出的土地延伸。工程人员说，柳林，再往前就是四虎家农场的土地了。丹丹说，一直铺过去。这一大片土地我四叔已经让给柳林了。工程人员说，周先生，是这样吗？周玉基说，我已经和朱四虎签定过意向书了。丹丹说，你还不相信呀，我四叔正在兴建毗陵商业大街，那资金不就是从玉基叔这儿来的吗？远处一个工程人员叫着：丹丹，过来。这个数据不太清楚，你看一看。丹丹说，玉基叔，走！那儿叫咱们呢。
丹丹和周玉基向那个人走去。桃红从她家的田地里跑过来。一直跑到正在搬运器材的柳林身边。丹丹在远处看见了柳林身边的桃红。桃红说，柳林，我爷爷今天没来田里，我妈叫我到你这儿看看，你这工程可真宏伟呀，这就是你说的现代化高效农业。丹丹走过来：那要看你从哪个角度认识它。高效农业，集约农业，经济农业，实际上，它应该叫市场农业。桃红没有理她：柳林，我能干点什么？柳林无所指示：这？丹丹说，桃红，你不是到镇里英兰婶的公司上班了吗？桃红说，我不去。丹丹说，为什么不去？这里暂时用不着你，你看，都是重活。桃红问那你为什么在这儿？丹丹无所答：我？柳林终于想好了桃红可以干什么：桃红，帮丹丹把那些标杆送到那儿去。
毗陵村村街。不远处是巍峨的皇陵。
四虎带着一群人在工程人员的指挥下正在拓建自己的商业大街。
街道的雏形已经出现在大地上。
周家农场工地。十几个人在工程人员的指挥下开挖沟渠，埋设管道。三虎和朱小龙开着拖拉机奔过来。三虎跳下拖拉机：这是谁家埋设的管道，怎么埋到我们地里来了？柳林想去答话，丹丹走向前：三叔，这地已经转让给柳林了。他们现在是在自己使用的土地上搞基础设施，请您把拖拉机开回去。三虎说，小龙！给我开过去把他的水渠翻掉，我们要种庄稼。柳林想要阻止：小龙！周玉基走近三虎：三哥，这是四虎兄弟跟我说好了的。三虎说，他说的，我不管。小龙，翻掉它！。
小青和桃红远远地跑来。朱小龙开动拖拉机沿着一截开挖好的水渠翻过去。丹丹跑向朱小龙：小龙，停下来！小龙说，丹丹，你就是跟柳林好！桃红正向小龙跑来，听到这话，犹豫一时，还是跑向前：小龙！丹丹看见跑来的小青：小青，快去找我四叔！
小青扭头跑去。
村办企业工地。四虎拉着卷尺在丈量。小青远远跑来：爸爸，我三叔和柳林吵起来了！
周家农场工地。丹丹站在朱小龙的拖拉机前，和小龙争吵着。三虎拉着周玉基：走，跟我到县里去。四虎跑来。他后面跟着小青，还有从工地上跟来的那些人。四虎说，三哥，你放了周玉基，有话跟我说！三虎松开周玉基走向四虎：说吧，你为什么把咱家的农场和我们生产队的大片土地转让给周玉基？四虎说，他能建设一个现代化农场，土地比放在咱们手里应用得好！三虎说，我们种了一辈子地，比不上他？四虎说，我们种一辈子地，可我们还是一个穷。虽然这两年咱家富了点儿，那是靠着大哥占了国家的便宜。可是咱们毗陵村多数人家还在受穷，穷怕了。指着围过来的那些人：你问问这些人，他们都想发财，都想有钱花，没办法，只好转让土地，想得到一笔钱，办工厂，办商店。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扛着建房开街的工具来了，四虎说，你看这些人，他们都愿意把土地转让出走，想干点儿别的，干城里工人、市民做的事情。三虎说，咱家的农场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得问问爹，问问我。四虎说，农场也有我一份，你不同意把你的给你。三虎说，承认有我的就行。他周玉基就不能在我这块土地上建什么工程，小龙，叫他们统统停下来！
三虎说完就去夺柳林工程队的人手中的工具。四虎跟上去，拉住三虎：柳林的工程既已动工，就不能停！这块地既已转让给柳林，柳林就有权在这儿动工。三虎说，这是我们家的农场，我想要哪一块就要哪一块！现在我就要这一块。四虎说，你要这一块也可以，我已用他们的土地跟你调换了。一些人说，换了，就是换了。三虎，再争就没理了。四虎说，你不愿意把土地转让给柳林的农场，他们愿意，他们都愿意把土地转让给周玉基。面对周围的人：好了，现在当着众多乡亲，我把前几天召开几个社员的会对大家公开讲讲。咱们毗陵村的，不管是我们生产队的，还是别的生产队的，你们谁愿意把土地转让给周玉基都可以。转让土地之后，愿意到他家农场当工人的去当工人，不愿意到他家农场当工人的就跟我朱四虎到咱的村办企业里来。大家纷纷响应：我进柳林的农场！我进村办企业！香云跑过来。三虎说，不行，现在咱家的事情没有解决，我不同意调换这块土地。又走向周玉基：周玉基，你必须立即停工！拉着周玉基：赶快把这些东西给我拆下来，搬出去！香云担着心：玉基！四虎跑过去，拉开周玉基，拦住三虎。朱宗山摇着烟袋走过来：三虎，给我打！三虎说，四虎，这是爹叫打的。
三虎动手打四虎。香云又心疼：四虎！你……
三虎把四虎打倒在地上，跳上拖拉机：小龙，开机子，都给他统统翻了！
新建成的皇陵大街的一段。张秋石和柳英兰沿着街道走来。前面是一所刚改造好的房子。我们可以看出是原来柳家厂房的旧址。他们在这所房子面前停下来。柳英兰眼前出现当年和爸爸住在这儿的情景。张秋石问还像过去那个样子吗？柳英兰说，还像，很像。老张，你怎么记得这座房子的原样？张秋石说，临近解放的时候，我跟郑部长一进驻皇陵，郑部长就派我到这儿来保护这一片厂房了。柳英兰说，你和郑部长为了保护这片厂房，可没少受牵累。张秋石说我们那时也是执行党的政策。
张秋石打开房门，柳英兰跟他走进去。张秋石向房间里走着，柳英兰突然停住，往回走。张秋石问，英兰，你看行吗？柳英兰说，老张，出来吧，我在这儿。张秋石回头一看：英兰，你怎么出去了？我这可是给你安排的。柳英兰说我住在这儿不合适吧。张秋石说你跟玉基一起住。柳英兰的心情不是刚才那样轻松了。
朱宗山气呼呼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走进来的四虎：你给我滚。打，是我叫打的，你从我这个家分出去吧！四虎说，好，走就走！
四虎跑进自己的房间，卷了席子和被单，抱着就往外走。小青端着水盆从厨房里走出来，慌忙去拉四虎。水盆摔在地上，溅了朱宗山一身水。小青叫着“爸爸！”夺下四虎手中的被单，跑回四虎的房间。四虎跟进来，躺在床上，两眼流着泪。门外朱宗山还在骂：滚，快给我滚！小青眼里涌满泪水：爸，你跟香云婶成个家吧，成了家，要分就分，咱现在就搬！
王凤霞在自己屋里说，爹，你别撵他四叔了。朱宗山说我不想再看见他！
朱宗山骂着走出院子。
村街。狗巴骑着自行车从村外走来。他边走边唱，一只手里还拎着两只大螃蟹。朱宗山闷着头迎面走来。狗巴叫着：宗山爷，你看这两只大螃蟹，走吧，到我家喝两盅。朱宗山说，人都气死了，还跟你喝两盅！狗巴问又气啥了？朱宗山说，周玉基在我家那块地里都干开了，这个四虎，连我家的地都给了他周家。狗巴说，挨着明王堆的那块地呀，那可是过去你两家打官司被他周家占去的呀。朱宗山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狗巴说，怪不得魏书记上午说，周玉基这次回来是想反攻倒算，钻我们共产党改革开放的空子。看看，要了朱守田的地，又要你的地，等将来他把老海那几亩明王堆要过去，他反攻倒算还真的成功了。朱清海背着草筐沿村街走来。朱宗山说你都跟魏书记说了。狗巴提起那两只大螃蟹：你看，刚回来，这两只大蟹就是他送的。朱清海从他们身旁走过去。朱宗山赶上朱清海：老海，你刚才听见了，魏书记说周玉基这是想反攻倒算。朱清海继续走着：想倒算我那二亩明王堆呀，没门儿。
桃红在院子里擦小木桌，香云在灶间做着饭。香云说，桃红，你还是到你英兰婶公司里去吧。你看柳林的农场，办着也难哩！桃红说，妈，玉基叔上午可能气坏了。当着那么多人，三虎叔硬拉着人家，一点面子也不给。香云说，今天上午他是回镇里了，还是在柳林那儿？桃红说，我看他跟丹丹一块儿回英兰婶家里去了。妈，你想去看看他？香云说，不，等会儿你英兰婶回来，我再过去。
朱清海走进院子，桃红慌忙帮他摘下草筐，又去端来一盆清水。香云在木桌上放好碗筷盛着饭。朱清海擦好了脸，坐在木桌旁：我说香云哪，现在四虎的农场也是他周家的了，你还进谁家的农场？桃红说，爷爷，咱谁家的农场都不进！朱清海说，不进好。刚才我在街上听说，魏书记说周玉基这是反攻倒算。桃红问啥是反攻倒算？朱清海说，你看，咱刚给他你大伯的地，他如今又要了朱四虎家的地，以后，还会要咱的明王堆。这些地，解放前可都是他周家的。桃红不明白：他家的？香云说，爹，桃红哪知道那过去的事儿，你就别说了。朱清海说，你说要进他家的农场？桃红说，好些人都要把土地让给他，进他家的农场哩！朱清海说，咱这老雇农，老长工，响当当的贫下中农，还真要再做他的牛马呀！香云说，爹，现在都啥时候了，还雇农、贫下中农的。咱要是再种不好地，不想发财，那可永远是贫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