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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一辆小轿车开过来。朱达一行下了车，向绿色宾馆走来。香莲从楼上走下来：你看绿竹这孩子，朱市长来了，你怎么不起来迎接？绿竹说，迎接他？他根本就看不起咱这农民开办的宾馆。他又不想住，接他干什么？
朱三喜子从餐厅里走出来：绿竹，别任性，快迎接。朱达一行已经踏上台阶。三喜子说，哎呀，朱市长，是您大驾光临。魏一毛说，你没看到，还有贵客呢。三喜子一诧：贵客？看看岚岚和刘椰：哦，外国来宾。跟着来了一句半土不洋的话：HEHO，什么的名字？岚岚笑了：大叔，我们是中国人。三喜子一愣：中国人？发觉岚岚有点儿像谁：你们是……朱达说，三喜子，他们就是我老二家的女儿和女婿。三喜子又惊又喜：老二？老二还活着？魏一毛说这人不是在眼前吗？三喜子高兴地向楼上喊起来：守田，守田，宗山叔家的老二还活着，活着，他回来了！
朱守田应答着从楼上跑下来：二哥！二哥在哪里？三喜子说，你看，在这儿。岚岚说，大叔，是我们回来了，我爸爸还在台湾。守田说，在台湾，你们也在台湾？岚岚说是呀。朱达说，守田，你安排他们住下吧。一会儿我还带他们回村里，到老家看看。
朱三喜子、香莲和绿竹赶忙收拾出一张桌子，拿来饮料，招呼大家坐下。朱达端起两杯饮料递给岚岚和刘椰：岚岚，你看看咱们的家乡，可不是你们在台湾想象得那么落后。这座五层楼的宾馆，就是咱毗陵村的农民朱守田和朱三喜子经营的。绿竹说，朱市长，你过去不是对我们这家宾馆另眼看待吗？好像我们这家宾馆不是党的改革开放的正确路线上结的果，上次还是郑主任、卢书记把你拉来的，我给你勾兑了一杯饮料，你连看也不看。今天，你怎么……三喜子说，绿竹，这可是朱市长，你大伯，还有客人在这儿，你怎么净说这些？绿竹说，不说了，不说了。大伯，你不生气吧，岚岚，你看怎么样？岚岚称赞：真了不起！朱达说，不过，这些主要是周玉基资助的。这次你们回来，要干得比他周玉基还要好！守田说，那当然。岚岚，你们打算投资什么？岚岚说，我们就是来购买皇陵后山那一带荒山林地的使用权的。守田说，四虎不是答应让给周玉基了吗？朱达说这次要看他们两家怎样买。岚岚说，大伯，走吧。我们先回老家看看，见见三叔和四叔。朱达说，守田，你们把房间给整理一下吧。绿竹又将朱达一军：大伯，要不要整理您的？朱达语塞。香莲拍了一下绿竹：就你嘴损！
朱达一行向厅外走去。三喜子说，朱市长，晚上回来住。朱达说回来回来。又招呼朱守田：守田，明天，我要在你这儿召开一个会议，你和三喜子预先准备一下。守田说，太欢迎了，一定好好准备。
朱达一行上了小轿车。守田看着远去的小轿车：三喜子，他们这一回来，会不会给玉基买那片林地造成困难？三喜子说我也想到这一步。绿竹说，要不，朱市长就不会这样热心了。香莲说要不要去跟玉基说一声？守田说还是先跟四虎说说吧。
街道的另一头。四虎骑自行车走来。绿竹说，哎，四虎叔来了。四叔！四虎骑过来，下了车子：绿竹，我大哥他们是不是到这儿来过？绿竹说，刚走。你看，我爸和守田大伯正在这儿议论这件事儿呢。守田说，你二哥的女儿回来要买这片土地的使用权，你知道不知道？四虎说，知道了。我就是要见见他们，问问情况。三喜子说，他们刚走，说是回老家，你快去吧。
四虎掉转车头。绿竹说，四叔，你骑我的摩托回去吧。四虎丢下自行车，跨上摩托，飞驰而去。
朱宗山家的院子门口停着那辆小轿车。朱达和三虎领着岚岚这屋里走走，那屋里看看。现在他们站在朱宗山住过的房间里。朱达说，岚岚，这就是你爷爷生前住过的地方。岚岚点点头。我们看见她正捧着朱宗山的照片。挂在正房墙上有朱宗山的更大的照片。一屋子人坐到正房里。三虎叙说起父亲去世时的情景。岚岚说，我们回来得太晚了，没见上爷爷的面。王凤霞端上菜来，看了三虎一眼：岚岚刚回来，别净说那些话了，让人伤心。三虎说，我就要说，等二哥回来我还要说，咱爹的死，都是怨四虎。
村街上。四虎骑着摩托车驶来。他把摩托车停在轿车旁。想走进院子，犹豫地停下了。他听着院内三虎的声音，索性站在院门外，叫声“小龙！”魏一毛对朱达说：是老四来了。三虎说，不能让他进来，他也发过誓不再进这个院子。岚岚说还是让四叔进来吧。出去跑向院门。四虎一见，激动地要哭出来：岚岚，你们都好吧？岚岚说，都好。我爸爸不久也要回来。四叔，走，进屋说话吧。王凤霞站在门口：他四叔，你进来吧。四虎说，三嫂，你让大哥出来，我跟他们说句话。王凤霞又说，他四叔，进屋说吧。四虎犹豫一下，正想抬步，三虎从室内走出来，没好气地对着王凤霞：你过去。他不想进就算了，还想叫我跪下求他呀！岚岚叫着“三叔！”
朱达从室内出来，走向四虎：你找我是为着那片荒山林地吧。我也跟你说明白，咱侄女回来了，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他们就是为了买那片林地的使用权而来的。我和老魏的意思，是要卖给他们。四虎说，大哥，这不行吧。我原来已经答应给周玉基了。如果他们也要买的话，我建议公开拍卖，公开竞价。岚岚说，公开竞价拍卖，我赞成这种方式。四虎说，如果是这样，我马上去向张镇长和郑主任作个汇报。朱达说，好吧。我和老魏马上也回镇里去，就这件事商议一下。明天，在绿色宾馆，我准备召开一个会议，让各方面的人都参加。四虎，你顺便通知老郑一下。四虎说，大哥，希望你这次能公正处事。
绿色宾馆的四楼会议厅。朱守田、朱三喜子、香莲和绿竹已经把一切安排好。郑贽、张秋石、朱达和魏一毛等人走进来。四虎叫住正要走出去的守田和三喜子：守田哥，你们作为群众代表，旁听一下吧。守田和三喜子跟着一些人在后排坐下来。
会议由朱达主持：我们临时通知市委、市政府，县委、县政府的部分同志来这儿开一个短会。按照郑主任的说法，是改革开放把我们逼到这亩田地里来了。我这个人以前太保守，在改革开放的道路上不敢迈开大步前行，比不上郑主任那样果断坚决。今后要请郑主任多加指点。四虎说，大哥，别说那些了。郑主任不是也在这儿吗？你还是宣布今天会议的内容吧。朱达说，今天会议的内容与我刚才说的一番话是有点儿联系的。我就是在郑主任的带动下，思想观念有点儿转变了，才有了今天的这个会议。今天我们这个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对皇陵后山的大片荒山林地的使用权的拍卖问题进行讨论研究，可行，不可行，怎么行？我们还要在这个会议上成立一个拍卖委员会。
众人议论。郑贽说，现在各位对这个问题可以进行广泛地讨论，充分发表意见。一位官员说，拍卖这种形式在我们国内还是刚刚出现，并且目前仅限于国有小型企业的拍卖。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议论不少。又一位官员说，这种形式，目前还是遭非议的多，认可的少。第三位官员说，据说有的地方政府已经在制止拍卖，因为它带来了许多社会问题，诸如产权的分割，就业人员的安排等等。张秋石说，我觉得同志们想提出来的一个实质性的问题还没有说出来，这就是目前我们国内的拍卖只限于拍卖小工厂、小商店等小企业，而现在我们拍卖的，却是农村大片集体土地的使用权，把拍卖从城市引到农村，这是创举，也是在冒风险。众人说，我们要说的也就是这个意思。魏一毛发问：如果我们做错了怎么办？朱达说，郑主任，请谈谈你的看法。郑贽说，拍卖这种资本主义用来刺激某些企业起死回生、重找出路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说，是属于正常的经济活动中的一种。目前，在我们国内虽然有争议，有的地方也明令禁止，但是中央和中央政府并没有这个方面的意思。在中央和中央政府看来，只要是一种正常的经济活动或经济手段，即便是资本主义那儿的，我们社会主义的经济活动也可以拿来使用。朱达似是在问：郑主任支持这次拍卖？郑贽说，当然应该支持。只是，我们这次拍卖的土地数量太大，必须报经省委、省政府批准。朱达说，向省委、省政府的请示报告，就拜托给郑主任了。郑贽说，我乐于接受。但我在这儿声明一下，我们的拍卖，是一种公开的拍卖，谁都可以参加竞买。四虎看了一眼朱达：大哥，这一点你不会有意见吧。朱达说，那当然。同志们，接下，我们要讨论组成一个土地使用权拍卖委员会。我初步设想，这个委员会的组成应该有相关的领导同志，还应该有基层的群众代表。魏一毛抢先说：我提议，由朱市长担任这个拍卖委员会的主任委员。向张秋石：老张，你看怎样？张秋石看了看郑贽：我同意。四虎说，我建议由郑主任担任这个主任委员。因为参加这次竞买的一方，有我们的本家，我的二哥的女儿，我大哥担任这个主任委员是不合适的。郑贽说，四虎同志，请相信朱达同志会秉公办事。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嘛。魏一毛有意附和：郑主任说得对。朱达说，不过，我也有个提议，让郑主任担任我们这个委员会的名誉顾问。郑贽说，我最好不担任这个委员会的任何职务，我负责为大家向省委、省政府请示相关问题。朱达说，好，我们等待郑主任的请示。时间呢？郑贽说，给我三天吧。我再提一个建议，朱四虎同志作为当地支部书记和村长且是这片土地的所有者一方的代表，应该参加这个委员会，此外，朱清海同志应该是我们聘请的第一位群众代表……
楼梯口。参加会议的人陆续走出来。朱守田迎住走下来的郑贽和张秋石：郑部长，今晚住我们这儿吧，我都给你安排好了。郑贽说我在镇里老张那儿有地方住。三喜子说，那儿条件不是太简陋了吗？经济在改革，你的生活条件也得改变改变嘛。张秋石说，郑主任，你就住一晚上吧，晚上这里还有舞会。郑贽说，跳舞我可不会，就这一点说，我是赶不上时代了！老张，咱们走吧。
魏一毛在三楼呼喊：守田，朱市长那房间的空调，怎么开不开呀？守田向着楼上：我就去看看。郑贽说，守田，你快去吧。今天你这儿客人多，我跟老张先回镇里，晚上有空来看看。守田向三楼走去。张秋石问，郑主任，省委、省政府会不会同意我们这个事情？郑贽说，要相信高层政府中有具有这种经济加政治眼光的人。
三楼服务台。夜晚。丹丹在打电话：玉基叔，英兰婶，会议结束了，拍卖定下来了，放心吧。今晚呀，我就不回去了。不，不会的，柳林现在在这儿。看见桃红正走上来，向桃红：柳林在哪儿？桃红说，刚才看我在这儿，不是下去了吗？丹丹又打电话：今晚这儿有舞会，我不会跟柳林回村的。您放心，我今晚住这儿，陪陪我岚岚姐。放下电话：桃红，你是不是还恨着我和柳林？桃红说，我能恨谁呀！你跟柳林别总以为是对不起我就行了。现在，我真希望你们好得比谁都好！丹丹一把抱住桃红：好姐姐，你真淳朴。桃红推开她：抱我干啥呀，应该抱……丹丹说，要是小龙欺负了你，我给你报仇！哎，你们那边没有客人吗，怎么来这儿了？桃红说，我妈叫我来的，她怕你们这边太忙了。那边，她和小龙就应付过来了。绿竹跑过来：丹丹，岚岚姐在等你呢。快，舞会开始了！
五楼舞厅。灯红光艳。我们听到的乐曲是由《在希望的田野上》改编的舞曲。岚岚正和刘椰跳着舞。许多人也都在那儿跳着。朱达在魏一毛的陪同下走进舞厅。有人喊着：朱市长也来跳跳呀。朱达说这些我不会。岚岚说，大伯，来跳一跳吧。朱达说，我哪会这些新玩艺儿。要跳，就是老掉牙的花鼓舞。有人又喊：那叫香莲出来陪朱市长跳一段花鼓舞！大家说好！
几个人把香莲推出来。香莲说，我都七老八十了，哪还能跳这个？守田和三喜子说，是呀，她现在哪还会这个。一个人说，你看，一个女人，俩人护着。推着香莲：跳，跟朱市长跳。朱达向后退着：哎，我那只是说说。那是过去，现在哪还会？几个人说，朱市长又谦虚了。跳吧，跳吧。
朱达和香莲跳起了临淮花鼓。人们一下子都停下来，给他们哼着曲子，打着节拍。岚岚说，刘椰，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家乡有名的花鼓调，花鼓舞。我看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还是家乡亲啊。丹丹、绿竹和桃红一起走过来，她们也一下子被这场面吸引，站在那儿，谁也没说话。朱达和香莲终于跳完了一支曲子。香莲说我真是不行了。朱达说，老妹子，你还是比我能蹦达。香莲说，你那是老蹲在办公室，享清福享的。还是多下乡跑跑。向大家：不过，我也是真不行了。要是英兰和香云在这儿，那就好了，我本来就不如她们俩跳的好。有人就喊：四虎书记，跟老嫂子来一段。四虎说我哪行？有人又喊：要是香云来，你准会跳。又有人喊：有让他们跳的那一天。丹丹说，对，有让他们跳的那一天。跑向岚岚：岚岚姐，咱们跳。朱达说，对了，对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跳吧。老魏，我们到外边转转。
朱达一行走出去。四虎看着一起跳舞的丹丹和岚岚，对朱守田说：守田哥，丹丹和岚岚真是一对好姐妹。我真希望二哥的公司能和玉基的公司联合起来，共同开发咱们的家乡皇陵。守田说，不知道二哥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他对玉基是不是也抱着一种仇恨？四虎说，这都很难说。我只是希望会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好。
舞池中。丹丹和岚岚舞兴正浓。她们突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们，两人相互示意了一下，停下来。丹丹问你们怎么都不跳？走到桃红面前：桃红，跳呀！桃红推了推小青和绿竹：丹丹叫你们上场呢。丹丹说，小青，绿竹，你们过来呀。柳林，刘椰哥，你们也过来，咱们一起跳。
丹丹拉着柳林，岚岚拉着刘椰跳起来。桃红又推了绿竹一把，绿竹拉着小青跳起来。绿竹说，桃红，你再不跳，我就去喊小龙了。桃红说，要是小泉在这儿，你就不跟小青跳了。小青说现在我就是魏小泉。
她们一起笑起来。丹丹他们换了换。现在，丹丹与岚岚一起跳，柳林与刘椰一起跳。姐妹俩观察着柳林和刘椰，她们好像同时发现了什么秘密。丹丹说，岚岚姐，我怎么看出他们两个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岚岚说，那天我第一次见柳林，就这么想。后来，又觉得这可能是一种错觉。今天，他们这么近地在一起，你不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丹丹说，这倒是极有意思的事儿。莫非咱姐妹俩要嫁的是一家人？岚岚说，哪有那么巧！来，跳吧，别人都看咱们呢。
绿色宾馆。会议大厅。宽大醒目的会标悬挂在主席台上方：
皇陵镇毗陵村皇陵后山林地使用权拍卖会
大厅里坐满了人。我们在这其中可以看到我们所熟悉的那些人。依然是朱达主持会议：现在，请省人大主任郑贽同志宣读省政府的批示。郑贽宣读：珠州市人民政府、临淮县人民政府、皇陵镇人民政府：同意你们签发的关于毗陵村拍卖皇陵后山一千八百亩荒山林地使用权的报告。望对当地农民负责，积极稳妥地推进本地区的农村经济改革，以促进本地区经济发展为目的和衡量标准，做好拍卖前与拍卖后的各项工作，处理好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皖江省人民政府。年 月日。
大厅内欢声雷动。守田高喊：乡亲们，咱们的四虎村长又闯对了！朱达说，现在由皇陵镇党委书记、镇长张秋石同志宣布“皇陵后山林地使用权拍卖委员会”组成人员及物主、拍卖师、公证人名单。张秋石宣读：顾问，皖江省人大常委会主任郑贽同志；主任，珠州市副市长朱达同志；副主任，临淮县县委书记卢阳同志，临淮县皇陵镇党委书记、镇长张秋石同志；委员，郑贽同志，朱达同志，卢阳同志，张秋石同志，临淮县皇陵镇党委副书记魏一毛同志，皇陵镇毗陵村党支部书记、村长朱四虎同志，皇陵镇毗陵村老农民党员、老生产队长朱清海同志；物主，朱四虎；拍卖师，珠州商业贸易学院现代经贸关系系教授黄驹先生；公证人，珠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经济庭庭长谢中华同志，临淮县人民法院经济庭庭长杜梅同志，皇陵镇人民法庭庭长王一清同志，中国农业银行临淮县支行皇陵营业所所长张力同志……
在张秋石的宣读声中，人们一一就坐。张秋石说，现在由物主——土地所有者、法人代表朱四虎同志介绍所拍卖土地的位置、面积、资源状况及拍卖使用年限。四虎介绍：此次，我们拍卖的这片土地位置在明中都皇陵后山，距离皇陵中心9５０米，是紧邻皇陵国家风景区的第一外围，总面积为一千八百亩。这块土地以坡地为主，平均海拔２５０米，最高峰海拔３７０米。山为石土结合，土为黄褐色粘土。目前山上有较为丰富的植被覆盖，其中有十分之三已基本成材。讲到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在最近对这块林地的勘察中，我们还意外发现一间古旧的尼姑庵，庵内现有一位老尼姑……
人们惊奇的议论声。四虎继续介绍：这块山林地所拍卖的使用权年限为4５年，即从公元１９９2年１０月１日起至公元２０37年９月３１日止。张秋石说，现在由拍卖师主持拍卖，宣布起价。拍卖师说，各位来宾，各位朋友，现在在我宣布起价之前，受物主委托，首先向每一位参与竞买者提出一个共同要求，即每一位参与竞买者在报出自己的价格之外，都要说明一下使用这片土地的意图或意向。四虎补充说，这一附加条件是我思考了许久，但却是临时提出来的。请各位竞买者谅解。拍卖师说，现在宣布起价。基础价格为每亩五万元人民币，总价格为九千万元人民币。各位竞买者可以开始报出自愿付给的价格。
坐在一起的周玉基、柳林和丹丹商量了一下。丹丹站起来：周先生想请台湾惠生公司的朱岚岚小姐和刘先生先报价。岚岚也恭敬地站起来：我们请台湾惠民公司的周先生先报价。周玉基说谢谢！面向拍卖师：我们愿以超出基础价格５％的价格买下这片荒山林地的使用权。举起报价牌：即人民币九千四百五十万元。拍卖师说，请问周先生，您买下这片土地的使用权打算用它做什么？周玉基陈述：就这块山地的土壤资源看，适宜发展林业和农业。同时，它又紧靠皇陵，我在此前已经决定在皇陵前筹建一座农业生态植物园，且现在正在实施中，我拟把皇陵后山的开发工程纳入皇陵之前的开发工程，使其协调一致，建立一个以农业资源开发为主、以旅游景观开发为辅的经济开发基地。
台上。郑贽和张秋石报以赞许的神色。台下。我们看见坐在一起的柳英兰和香云，她们的脸上也露出安然的表情。她们的一旁，是朱守田、朱三喜子等人。
台上。四虎问朱清海：老海叔，您看玉基这主张中不中？朱清海说，中。我就同意卖给他。四虎说，拍卖师，我们同意把这片山林地的使用权以这个价格出让给周玉基的皇陵惠民农业资源现代经济开发有限公司。岚岚提醒拍卖师：我们还没有给出价格。拍卖师说，拍卖继续进行，请朱岚岚小姐的惠生公司报出价格。岚岚说，我们愿以超出基础价格１０％的价格买下这片山林地的使用权。亮出报价牌：即人民币九千九百万元。
台下。人们惊讶的议论声：
“这个报价高！”“咱们不如卖给惠生公司。”
拍卖师说，现在请您阐述一下贵公司将怎样开发利用这一片土地。岚岚陈述：我们惠生公司在台湾、美国、加拿大主要经营房地产业，因此，此次归国投资，当然也要投资于房地产业。最近两天，我们已对这块土地作了比较全面的考察：其紧邻皇陵，有山有土，完全可以围绕国家的旅游项目，再增设一个风景区。同时，这里距临淮县城２０分钟车程，距珠州市也只４０分钟车程，将来，实际是从现在起，珠州市在急剧发展，市区人口迅速增加，必然会发生向外迁移的趋势，因此，可以在风景旅游区的基础上再加上房地产业的开发。我们认为，我们这个方案能够迅速改变皇陵地区的整个面貌，使在国内、国外一度受冷落的明中都皇陵，很快成为海内外游人向往的美好地方。这样做，也不枉称我们是朱氏皇陵下的子孙！魏一毛说岚岚小姐说得好。狗巴和一些人开始附和起来：
“对。岚岚小姐说得对，给的钱又多。”
“四虎村长，老海爷，我们就同意卖给她的公司。”
郑贽和张秋石依然很安静地坐在主席台上。四虎有点儿发急，朱清海不知该说什么好。台下。柳英兰和香云显得焦躁不安。朱守田和朱三喜子站起来：四虎，你要好好想想！狗巴和一些人说：那还想什么？咱们之所以要拍卖这一片土地，还不是因为穷吗？现在，有人多给了这么多钱，我们为什么不卖？
四虎站起来：我们拍卖这一片土地，并不是因为我们穷，我们是要借助自己的自然资源吸引外资，更好地发展我们的经济。哪一个说是为了钱？朱守田和朱三喜子齐声支持：对。四虎说得对！狗巴嘀咕：咱村就你俩有钱，敢说这话。三喜子说，如果咱今天这件事儿做对了，咱毗陵村的人以后都会有钱。
郑贽示意张秋石说话。张秋石说，大伙不要争执。拍卖能不能有个结局，主要由物主和竞买者之间达成互惠的妥协。现在拍卖还在进行，我们应该等待它的最后结果。朱达说，我看现在这个就可以是最后结果。请拍卖师定夺。
拍卖师看了看四虎和郑贽，犹豫一下，举起锤子正想敲下去。郑贽示意周玉基，丹丹很机灵地推了周玉基一把：加价！周玉基说我们加价到基础价的１１５％。
朱守田和朱三喜子等人说：好，这次可以买下来了！
朱达示意岚岚。岚岚说我们加价到１２５％。周玉基说１３５％。岚岚说１５０％。
竞价激烈。拍卖师问，周先生，您是否还可以再追加？周玉基摆了摆手，表示不能再追加。
台下。柳英兰、香云焦虑不安。朱守田和朱三喜子喊道：玉基，再加一些，再加一些！
张秋石也显得有些不安了，他望向四虎。四虎更加焦急：老海叔，您看行不行？朱清海说，我也摸不准哪家好。一家给的钱多，一家办的事儿符合咱农民的想法，符合咱毗陵村的实际。四虎说咱现在可不是为着钱呀。朱清海说，四虎，你就看着办吧。
郑贽示意四虎说话，但已经晚了，朱达站起来：请拍卖师落槌敲定！四虎正要开口，拍卖师一槌敲了下去。朱达说，现在，我宣布：按照法定程序，明中都皇陵后山１８００亩荒山林地4５年期限的使用权，以人民币一亿三仟五百万元出让给朱岚岚为代表的台湾惠生房地产实业有限公司。
四虎在紧急之中显然是在权衡思考。郑贽和张秋石看着他。丹丹和柳林看着他。四虎终于有了决断：我反对！朱达问你反对什么？四虎说，作为土地的所有者，此项拍卖的主要当事人，我们对获得这块土地使用权的竞买者对这块土地的开发利用方案感到不满意。朱达说，你要卖，人家要买，你管人家怎么利用干什么？四虎说，朱市长，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这次拍卖并不单纯是为着钱，而是为了发展我们自己，也就是为了更好地开发利用我们的自然资源，但这种利用和开发应该是合乎科学的、合理的。朱达说，你这是找借口推翻这次拍卖结果！郑贽站起来：朱达同志，四虎同志说得对。因此，我以此次拍卖委员会顾问的身份向您和拍卖委员会提议，刚才的拍卖结果应该是无效的。朱达不想接受：无效？拍卖师说，因为物主不同意，可以是无效的。朱达接连发问：接下怎么办？拍卖是不是还要继续进行下去？郑贽说，现在我向大家建议，今天的拍卖暂时中止。并建议由拍卖委员会会同卖方、竞买方和科学工作者、经济学家、社会学家等对皇陵一带的土地资源再进行一次认真地综合考察，得出科学的论证，认定它究竟适合什么项目，然后再继续竞价拍卖。朱达说，我反对。因为，台湾惠生公司的代表已经阐述得非常明白了，这里是明中都皇陵，距离珠州市又比较近，适于旅游房地产业的开发，而且在目前，这两大行业又是最赚钱的。郑贽说，朱达同志，刚才你也听到了，四虎同志讲的并不是一味地为了赚钱。况且，周玉基先生阐述的关于这片土地的开发利用方案，你就不觉得也很有道理吗？朱达无奈：好吧，现在中止拍卖。郑贽说，现在休会。得出科学的论证之后，请大家再到这儿来。请大家相信，全国第一宗大面积农村集体土地使用权的拍卖，一定会获得成功！
岚岚和刘椰走回绿色宾馆的房间，倒在沙发上，刚想亲吻，响起敲门声。岚岚站起来，打开房门，走进来的是丹丹：哎呀，丹丹呀。丹丹说，岚岚姐，生我的气吗？岚岚平心静气：生什么气呀。生意场上就是这样嘛。哎，你对你那个未来的公爹挺支持的。丹丹说我是在支持一项事业。岚岚说，我理解你。我们也是在干一番事业。但现在我们俩所想的，看来是有点儿异样了。丹丹说，你埋怨四叔吗？他有点儿倒向周玉基。岚岚说，不会的。在这种场合，四叔不向着他的亲侄女，而向着外姓人，说明四叔有着他自己的主张，并且在他看来这主张又是十分正确的。丹丹说，多谢了，岚岚姐，我很佩服你对我和四叔的理解。好吧，等继续拍卖时再见吧。
丹丹向外走，朱达走进来。丹丹叫声“爸爸！”朱达说，丹丹，你真的想成为周家的人了？在对待家乡这片土地的问题上，我们朱家显然分出两个阵线来。丹丹说，爸爸，我希望我们走到一起来。
丹丹走了出去。朱达望着她。岚岚说，大伯，您坐。朱达坐下来：你对拍卖会上你四叔的意见，有什么想法？岚岚说，我觉得也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朱达说，我支持你们搞旅游，建别墅，进行房地产业的开发。岚岚说，我们的设想也不一定就十分对，这只是我和刘椰回来时，爸爸临时交代给我们的一个方案。朱达说，无论怎样，皇陵后山这一片山林地，咱们朱家都得买回来。岚岚诧异：咱们朱家？大伯，您是中共的领导，高级官员，这话带有点儿私人性质吧？朱达说，岚岚真会开玩笑。中共的领导，再高的官员，也都有家乡，有祖宗啊，谁不感念生养了自己的故土呢？岚岚说，是的。听说毛泽东主席还回韶山给他的父母宗亲上过坟呢。大伯，回来都两天了，我也想到爷爷坟上去祭奠他老人家。朱达说，好啊，我叫你三叔和四叔陪你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