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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和三牛私通还怀上了孩子，而且是雪儿亲口所讲，这事一传十，十传百，隔天便传到了皇城村，三牛的婚事自然是吹灯拔蜡了。婚事被雪儿搅黄了，将要到手的大姑娘飞了，偷嫂的孬名又在村里疯传，三牛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羞恼和恨怒无处发泄，傍黑的时候他窜到新房里，气急败坏大骂雪儿。
“你这种世界上少有的不要脸的女人，你知道丢人吗？现在全家人跟你丢人现眼，你干脆撒泡尿沁死。”
雪儿疯疯癫癫了两天，听说三牛的亲事泡汤了，估量三牛找不上姑娘自然会和她过日子，心里踏实了人也就清醒了，刚才九妮把富贵送过来，她没像先前赌气，而是任其放在床上，正盘算了三牛能否回心转意，没料想三牛进屋便恶骂，不禁又气怒了，从床上爬起来，说：“是你不要脸哩，答应和我过日子，现在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又去找别人，我就是让全村的人都知道。”
“什么事情都依顺了你，你还得寸进尺，就是欠收拾。”
三牛脸色铁青，一步冲到床边举起了巴掌，随后跑来的黑牛迅速把他抱住。
“别闹了，还不嫌丢人啊！她还怀着孩子。”黑牛无奈之下，就想息事宁人。
三牛冲着雪儿怒声喝嚷：“你往后死心和我哥过日子，再出去满嘴胡吣，非得把你揍扁。”
“你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家人都不要脸，做了亏心事怕人说了。”雪儿毫不畏惧，冲着三牛大骂。
三牛举着巴掌又冲上前，黑牛使劲拽住了，并推着他往外走，三牛便抱怨说:“现在丢人丢到家了，她这样不识抬举你也别总是忍让。”
“她软硬不吃，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黑牛把三牛拽到了门口，叹了一声。
哥俩走到街上，也就处在风口浪尖上。夏季的初夜街上不少闲聊的人们，黑暗中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虽然有夜色的遮掩，哥俩仍是感觉无地自容。大家言语议论，倒是多数人怪雪儿过于贪心，叔嫂暗里好也就罢了，村里人知道情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今非但不知羞耻还要争夺名声，这是牵着不走赶着倒退，就是欠整治。另有人担忧雪儿不会死心踏地跟黑牛过日子，说跟了三牛也不见得是坏事，总比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要好。小叔子娶嫂的事情四外八村也有，那都是哥不在人世了，黑牛可是活生生的存在啊，碍于秦家的脸面，精明的老黑头哪能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众人虽然是以事论事，没有明显的羞辱，毕竟伤风败俗坏了门风，哥俩像是过街的老鼠，专找树下最黑暗的地方急走。
两人灰不溜秋走进老宅院门，老黑头正焦躁不安走来走去，满是皱纹的眉脸阴森可怕。三牛迈进屋门便骂雪儿是疯子，老黑头断喝一声：“别吵嚷了，还不嫌丢人吗？”
三牛立马噤声了，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黑牛头耷拉到腿间，蹲在门口唉声叹气。
老黑头没料想雪儿如此贪心，一家人这般纵容，她竟然不满足，现今把全秦家的脸面丢尽，还惊动了一帮族人。昨天秦树来找过他，言语里甚是不悦，极度的气恼，当时他脸上火辣辣的，六十多岁的人还被别人数落，想想便一脸的恼怒。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商议怎样处理这事。秦亮的意思是这事闹得人人皆知，不如将错就错让雪儿跟三牛过，一丑掩百丑，往后也没人再议论，家和万事兴，天天这样闹腾，说不准会闹出大事。秦亮这么想也有私心，黑牛没有了家小，哥仨分家自然就有区别，何况雪儿跟了三牛也省了找媳妇的花销。
黑牛娘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到，整天锅前转到锅后，见识的天就巴掌大，遇事没啥主意，老黑头是她的主心骨，现今遇上这等大事，并且有关一家人甚至整个秦家的声誉，别指望她能决断，倒是一个劲抱怨当初糊弄事，说现今闹得丢人现眼，鸡飞蛋打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馊主意啊，和她过日子没门哩。”
三牛憋气窝火，欺兄盗嫂的孬名已经让他羞惭，雪儿还搅黄了他的亲事，随了她的心愿，村里人会戳断他的后脊梁骨。
黑牛耷拉着头，不停的吧唧嘴，还掺杂了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无奈、羞惭再加内心的慌乱让他不知所从，现今薄薄的遮羞布揭开了，丑事已经疯传再难掩盖，雪儿一头撞在南墙死不悔改，他该何去何从哪？他扭脸瞅着三牛，三牛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他心里踏实了，他希望雪儿留下来，哪怕蒙受羞辱，留下一个漂亮的空壳。黑牛不是没别的想法，但凡有平常人一半的长相，他二话不说休了这个没有廉耻的女人，事实让他看清了真实的自己，模样丑陋便腰杆不硬，更难有男人的魄力，为争一时之长短，死要面子活受罪，气顺了却毁了一辈子，他不能这样做，他目光看的长远，盘算了一生。
老黑头理解黑牛的心思，在处理事情考虑长远这点他感觉黑牛随他，大儿子秦亮却目光短浅，太过计较眼前的得失了，比如眼下这事，顺从雪儿跟了三牛，黑牛怎么办，这不是系一个绳套让他上吊吗！秦家的声誉如何挽回，和这个女人斗法了两年，这样承认落败一家人的脸面还要不要，秦亮他就掂量不出轻重，或者说是他没思想。老黑头一直抽烟沉思，等大家不言语了，瞅着他做最后的定夺，这才停止了抽烟，把烟袋窝里的烟灰磕干净，说：“女人年青不定性，风流浪荡就风流浪荡吧！丢人现眼的是她。树大自直，人老心安，等她上了岁数自然安稳了。黑牛以后看紧点，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也不怕她再闹腾。”
黑牛娘一脸的担忧，说：“她铁了心要走，也不能看管一辈子啊！”
老黑头早已胸有成竹，说：“坚决不能让她走了，活是秦家人，死是秦家的鬼，不然倒显得秦家人没本事哩。”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她要走如何能留得住？”黑牛甚是苦恼。
老黑头说：“我和你秦树叔已经商量了，等她生下肚子里的孩子，给她做结扎手术。”
黑牛疑惑不解，问：“结扎？怎么做？”
老黑头笑笑，说：“听你秦树叔说，是让女人以后不能生孩子。女人不能生孩子还是女人吗，还有哪个男人要。”
“可是，”黑牛见过骟猪骟牛骟羊，想想那种场景，他有些不忍。
“你是男人，别婆婆妈妈的，无毒不丈夫，你舍不得下狠手，她走了吃亏的是你。”老黑头打断黑牛的话，狠狠地瞪他一眼，又说，“你秦树叔还说，现在国家推行计划生育，城里已经在实行，借这个机会剁了她的翅膀，看她还能得瑟起来。你秦树叔是当干部的，懂得就是比老百姓多！”
黑牛觉得爹说的没错，为了留下雪儿只能这样做，也算是对她的惩罚，出一口心里的怨气。
黑牛娘望着老黑头，说：“眼下怎么办？她又闹腾，还怀着孩子。”
老黑头沉思良久，这才抬头望着三牛，说：“事情已经吵嚷出去，罩是罩不住了，咱也甭管别人怎么说，尽量安抚她，一等生下孩子就由不得她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黑牛娘明白老黑头的意思，她说：“还再糊弄事！三牛还找不找媳妇啊？”
老黑头说：“这笼火已经点着了，不把她哄骗住更吵闹没完了，知道的人会更多，现在只能先把她制伏，再打算三牛的事。三牛年岁不大，长相不差不愁。至于叔嫂之间的事关上屋门谁能摸得清，没有逮住现行，议论一阵也就过去了，不然她跟了别人，秦家人的脸便丢尽了。”
“不行，绝对不行，她这样闹腾我以后难找姑娘了。”三牛说的声音不响，很果断坚决。当着一家人他感到了羞愧，自然也是怒气未减，何况他对雪儿的渴望已经不似先前那样迫切和强烈了。
老黑头说：“你现在已经上了套，和她拴在了一起，不解扣你能轻省吗？你不哄她高兴，她天天闹更让你难堪，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保准。”
三牛顿时无语了。当初是他偷着上了她的船，没想到离岸越来越远，现今不免有点后悔，后悔是因为她不让他上岸，要和他一同沉入海底。
“咱是亲兄弟，何况……现在留下你嫂子要紧，孩子要紧，别的就不说了，反正……”黑牛说这话的时候头耷拉着，蹲在煤油灯照射不到的门后，整个人龟缩成一堆模糊的黑影。
黑牛娘也劝三牛，随声附和说：“你将就半年，等你嫂子生下孩子结扎了，她没心闹腾了，你还是你。”
三牛怒气渐渐平息，不像先前吹胡子瞪眼，骑在女人身上的乐趣他有些不舍，又怕雪儿再次搅和他的亲事，不免患得患失，犹豫不决。
老黑头估量三牛一时转不过弯，在一家人面前抹不开，消停一阵会按他说的做，老黑头让三牛静心的想，随后催促黑牛赶紧回去瞧着雪儿和孩子。
大街上静悄悄的，夜色像无形的鞭子，把外面的人往家里赶。黑牛恹恹不怠走出来，路上偶尔也有贪凉的人，碰上被夜色裹着疾行的人，他便借着夜色避开。他心急着回家，脚步却又踟躇沉重，家即让他期望又让他烦恼，他没有别的办法，要保全这个家留下雪儿也只能委曲求全了。黑牛站在院门外哀叹一声，这才走进院里。屋里有人说话，黑牛神经马上紧绷起来，脚步放轻悄悄走近窗户下。
“嫂子，是真的，这两天商量哩。”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谁？什么意思？黑牛疑惑不解，不禁伸头从窗棂间隙瞅了一眼，瞧见秦阳坐在床上揽了雪儿的肩膀给她擦泪，秦阳又说：“嫂子，三牛对不起你，我往后会对你好。”
雪儿这时大嚷：“你别摸我，我讨厌你们秦家人。”
黑牛脑袋像被驴踢了，嗡地一下炸开了，他在窗外猛地咳嗽，随后怒气冲冲的冲进屋里。
秦阳噌一下站起来，面露惊慌，望着出现在面前的黑牛，哆哆嗦嗦的说：“黑牛哥，嫂子她……”
“咱是兄弟哩，雪儿是你嫂子，长嫂如母要尊重。”黑牛脸色阴暗，昏暗的灯光下甚是狰狞恐怖，言语冰冷袭人。
雪儿这时猛地站起来，拽了秦阳的胳膊，说：“你不是想睡我吗，我现在就让你满意。”
秦阳惊惶失措，瞅一眼愤怒的黑牛，慌忙扳扯雪儿的手，说：“嫂子，你这是干嘛。”
雪儿冷笑：“瞧瞧你们秦家人的熊样，刚才你不是要睡我吗，怎么不敢了？一群人面兽心的混蛋。”
黑牛此时有杀死她的心，说的话却是有气无力。他说：“人要脸树要皮，你别闹腾了，多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雪儿松开了秦阳，说：“你休了我，让我走啊，强扭的瓜不甜，跟你这种畜生过一辈子，你别妄想，你趁早死了那份心，三牛不要我我找别人，我就是让你难看。”雪儿冷漠的望着黑牛，目光里带着挑衅和羞辱，随后转身寻找秦阳，秦阳这时早已溜走了。
外表柔弱，做事顽强而且不顾一切，黑牛望着雪儿充满了无奈，他说：“你别这样埋汰糟蹋自己，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你这样以后让孩子们都抬不起头做人！”
雪儿冷笑：“还有以后？三牛欺骗了我，我会留下让你们这些畜生糟蹋？”
黑牛见雪儿精神越来越狂乱，不敢再顶撞，赶紧安抚，说三牛脸皮薄又在气头上，她这般闹腾三牛丢了脸面，等三牛消气了自然会过来陪伴她。雪儿将信将疑，不过神色却有了好转，言语也柔和了许多。
第二天夜里，三牛确实来了，雪儿心里算是踏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