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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笔名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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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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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红》连载

第十章 苦差事

华宇康不仅在学习方面出类拔萃,而且体育上也颇有建树。1990年,安华市举行了一次全市中学生春季马拉松比赛。华宇康是三中的主力队员之一。这次比赛的主场设在该市的中心体育馆。随着体委主任的一声枪响,华宇康和他的三千名比赛对手开始了长距离的征程。他们开始跑出体育馆,然后环城三周半,最后回到原地。看热闹的人在宽阔的街道两边站得满满的。

且不说这次比赛的细节如何。单说在体育馆的起跑线上,也是这次比赛的终点,在这个地方不远处,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许多好喝的汽水,好吃的冰淇淋。在这些“进口货”旁边站着一个人。但见此人长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黑色直发,气质优雅,米色服装;往那一站真是婷婷玉立,婀娜多姿。她时刻不停地注视着起跑线的另一侧,时不时地用一块雪白的毛巾擦擦白皙娇嫩的脸。她在这个地方足足站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啊,啊,果然不出所料,那个人真的在她的视野里出现了。在距离起跑线还有200米的地方,他把他前面唯一的一个人抛在了后面,而且越来越快,步伐越加矫健,还有100米……80米……50米……30米……冲刺!

晓军也像冲刺一样冲了过去,她把周围多如牛毛的人视如草芥——她完全不能自控,把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他紧紧地拥在她温馨的怀里。

经过42195米的奔跑,这时的华宇康已经筋疲力尽了。他内心的矛盾尽管像一列火车那样大,然而朱晓军巨轮一样的力量把我们的冠军牢牢地拥抱着,就像草芥一样,他想挣脱她那是何等的徒劳!更何况,我们的冠军这时候既无力量也无心情去挣脱她了。

华宇康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在稍加活动一下之后,结束了这场比赛。晓军用她的白毛巾不停地给她的王子擦脸上的汗水,并且用早已准备好的汽水和冰淇淋不停地“浇灌”他。

一个星期后,根据华宇康的出色表现,安华市有关部门授予他运动健将称号。但是有一件事却引起了学校领导的争论。现在就让我们去办公室一下,听听他们的争论。

“有关华宇康同学的正式党员问题,我看可以报请上级党委批准了。”书记说。

“我看有点不妥,听说他勾引了很多女生在自己的身边,更有甚者,有一个叫什么来着?在光天化日之下拥抱他,这影响可不好,所以应该缓报一下,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主任说。

“这算什么?不要说这些年轻学生,就连我也很羡慕他,我们在座的哪一位在他这个年龄取得过这么了不起的成绩呢?我们可不能再封建了。”书记反驳说。

“我同意张书记的意见,该报的报,该批的批,他是个好苗子。”副校长说。

“我也同意张书记的意见,同学们用这种方式表示羡慕,这不是什么错。”团委书记说。

经过一番争论,结果少数服从多数。最后,华宇康终于成为一名正式党员了。

这时候的华宇康简直辉煌无比,他的内心自然充满了无限的欣慰和喜悦。而朱晓军,这个美丽绝伦的少女,完全被优秀的华宇康所倾倒。她现在的心情,正如15年以后出现的一首歌中唱到的那样——

……,……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

除了爱你,没有真理

……,……

华宇康能够取得如此辉煌成就,这在众多少女心里是意料之中的事。就在华宇康感到欣慰和喜悦时,她们也在为他感到骄傲和自豪。然而,朱晓军的出现和进攻,给她们带来了巨大威胁,她们感到自己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可是,她们的爱情围攻却依然没有停止,她们要跟这个“劲敌”展开一场激烈的爱情争夺战。

但是,一件意外的极具戏剧性的事情,把她们的希望彻底打碎了。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学校放了学。华宇康和几个男同学从女生宿舍的楼下经过,突然遭到莫名其妙的袭击,猛然感到脑袋被一个软绵绵湿漉漉的东西砸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几个男生已经大笑不止。宇康以为是同学的恶作剧。他左右一打量,发现了一只女人的白色胸罩正搭在自己的肩上,散发着一缕淡淡的幽香。宇康抬头一看,发现二楼的女生宿舍有一扇窗户开着,晾衣绳上还挂着几件滴水的衣服。甭问,准是哪个冒失的女生晾衣服时,一不小心把这么个玩意儿掉了下来……不一会儿,从楼上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响下来,只见晓军高挽衣袖,一双纤细丰腴的手湿漉漉的,俨然一副洗衣劳作的样子,急急地下来捡自己的贴身物件。结果,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胸罩正挂在宇康的肩上,十分尴尬,不好意思去取。而这时遭到这种既特别又突然的袭击的华宇康,正不知所措,只知道在一旁傻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主动摘下还给晓军。

面对这岀绝妙好戏,几个男生的嘴自然不会闲着,一个劲儿地打趣儿起哄,宋秋波说:“宇康,人家给你抛绣球呢。

”韩昕说:“这个定情信物真特别呀,人家把要害部位都交给你了。”费其钟说:“宇康,你交桃花运啦!”

晓军的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她感到当务之急是赶快逃离窘境,索性东西也不要了,丢得起这物件,却丢不起这面子,于是愤愤地冒岀一句“无聊”,转身跑上了楼。宇康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喂”,意思是说,你不拿走,让我当晾衣架吗。可是,除了晓军的脚步声,没有回音。韩昕见状说道:“宇康,你小子行啊,没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人家的‘制高点’,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哟。”面对同学们的取笑,华宇康觉得眼下最要紧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立即消失,便一把将胸罩从肩上拉下,塞进书包,飞快地逃回宿舍。男生们怪异的笑声像针一样追扎着他的后背。

如何处置这件藏着不雅、扔掉不妥的东西,华宇康经过了一番极其复杂的思想斗争。他躺在床上忐忑不安,深感忧虑,面对这样一个特别棘手的问题,他一时半会儿不得其解。冷不防,他在自己的兜子里发现了那本《西行漫记》,于是,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把那个洁白无瑕的小物件小心翼翼、方方正正地叠起来,然后夹进那本书里,并用红线绳把它紧紧的缠起来。

第二天上晚自习的时候,华宇康的腋下夹着那本书从容不迫地走进了朱晓军的教室。

“你的故事书。”他来到晓军面前,一边把书放在她的书桌上,一边说,“这本故事很好,我已看完,现在还给你。”说完,砖身向门口走去。

晓军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觉得很蹊跷,一句话也没说。等她反应过来,宇康已经走远了。“我什么时候借给他书看了呢?”她想。

学校里关于华宇康和朱晓军的传言,早就沸沸扬扬了。上晚自习的这些学生看得真切,他们已经密切接触是真的了。于是,舆论的力量像潮水一般向他们俩压过来。

晓军面对这样的事情倒显得很平静,甚至暗自窃喜。因为在她看来,那些传言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这算不了什么”,她想,“人要敢做敢当,我就是喜欢他,只不过事情的出现有点丢面子罢了。现在回想起这事来,真的有点可笑,自己的这么个东西怎么就这么巧砸在了他的头上,看来我们俩的缘分可不浅,我巴不得这些人都是我的大红媒呢,要是我不把这些传言打造成经典爱情,那才丢人呢,本来吗,我们俩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却硬说我们啥都有了,如果我们不真的有点啥,那太对不起大家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向他发起勇敢的进攻,一定要赶在别人前面‘逮住’这个家伙。”

晓军想到这,忽然想起宇康送来的那本《西行漫记》。她现在的所有疑惑都在这上面。她趁着晚自习,别人都在教室里的机会,偷偷地溜进宿舍,解开红线绳,打开了它。结果她发现,竟是自己的那只胸罩在里面。她的眼睛立刻湿润了。她强烈地意识到,这里面饱含着多少尊重和友情啊,难得他的一片良苦用心,还要顶着众人的舆论压力,巧妙的把它送了回来。

面对潮水一般的舆论压力,华宇康是感到最不轻松的人。他的内心网络实在没有足够的宽带下载一个尖锐的矛盾。他强烈意识到,女孩子的那物件虽然送了回去,可是由此引发的后续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甚至一个更加强烈的什么行动就要来临。因为他深知,晓军对他一往情深,而且是认真的。然而,他却不能接受她,其原因并不是不喜欢她,正相反,他的内心当然也非常爱慕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知道她是个好女孩,只是由于她所具有的无与伦比的清纯和靓丽,让他实在不忍心去采撷她;她就像一大朵热辣辣的红玫瑰,盛开得无比鲜艳,娇娇欲滴,有谁忍心去弄掉那上面的一个小小花瓣呢?甚至是轻轻的一下拨弄呢?当然,华宇康这样的内心矛盾,还有他更深层次的原因,这在不久以后会见分晓。

这件事过去不久,晓军的一个亲人去世了,要举行一个简单的葬礼,晓军要求宇康也参加。唯独这件事,华宇康欣然接受了她的请求。

有宇康在身边陪伴,晓军的心情好多了,也让她有了单独跟他说话的机会。她拉着他的手,情不自禁地依偎着他,慢慢的从墓地往回走。宇康就像一棵树那样安静,丝毫不敢做出一点点放肆的动作,但又不忍心抛开这时心情悲伤的晓军,只好任凭她跟自己这样的亲密接触了。

“宇康”,她用一双大眼睛向上看着他,甜甜地说道,“谢谢你给我送回的东西,都是我不好,给你惹了麻烦,向你道歉。”

“没什么”。宇康显出很坦然的样子,平静地对晓军说,“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有故意做错什么,一件意外的小事不用管它,你不用责怪自己,甭理他们。”

宇康的答话给晓军很大安慰。她更加紧密地依偎在他的肩上,感到无比幸福。然而,在亲人刚刚离世的这个特殊时刻,她又不敢做岀太出格的行动,因为她怕宇康看不起她,说她是没心没肺的坏孩子。所以,用语言交流是这时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跟他说些什么好呢?”她想,“学习的话题既古老又沉重,不合适;看电影逛商店也不行;谈谈时下流行的歌星影星的事,也不怎么样……还是说那天的事吧。”想到这,她鼓足了勇气,抿着嘴,具有挑逗性的说道:“喂,你这家伙给我听着,那天砸在你头上的那玩意儿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一般情况下,一个姑娘是不会用这东西当话题跟一个男生去交流的,否则,这个人不是轻浮之辈就是神经有问题。但是晓军不管这些,因为她太爱身边这个人了,她和他仿佛到了无话不说的程度,尽管她感到宇康对她不即不离的样子让她一时有些费解,好像对她隐藏着什么。

宇康也深知晓军对自己一往情深,否则一个姑娘决不会用这物件跟自己说事。可是该怎样回答她呢?说得不好会伤她的自尊心;说得甜蜜些又会让她的感情越陷越深,那更不好。他略加思索,饶有风趣地答道:“你这物件不怎么样,弄了我一脖子水,我当时以为头顶掉炸弹呢,敢情是水雷。”

晓军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得那么甜,那么香,并用头向宇康铆劲儿地撞了一下。

“你可真风趣,跟你在一起真开心。”

宇康看了看晓军,嘴角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当然,笑比哭好。”

晓军没明白什么意思,继续跟他说话。

“咳,那物件要是炸弹多恐怖,你就没把它当成别的什么?”

晓军时刻不停的用语言向宇康展开她的爱情攻势,这让宇康吃了不少的苦头。保持沉默不行,语言太甜不行,话语太重不行。面对这样一个主动热情的姑娘,华宇康感到十分惭愧。晓军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对他来说都仿佛是一座山,但又不能不跨过去。他感到,跟晓军在一起实在是一桩苦差事。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近在咫尺,而自己却不能充分的自由自在的毫无顾忌的拥用她,这种感觉是一个怎样的味道呢?

“唉。”宇康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晓军,又很快把他的视线移开,不敢在她的身上过多的停留。“我能怎么样,我应该认为它是什么。”

听了宇康的回答,晓军用眼皮翻了他一下,意思是说,你又不傻,干嘛这么说。于是冲他冒岀一句:明知故问。

宇康不作声,而晓军却一步紧似一步。

“要是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呢?”

“什么真的。”

“一个说那是抛给你的绣球,一个说那是咱们的定情信物。”

“我哪有那福分。”

“可是你不觉得咱们的缘分不浅吗?”

“可它不是绣球。”

“可它为什么偏偏砸在你的头上?”

“咱们能不说这事吗?”宇康挂出了免战牌。

“不行,你今天非说清楚不可。”晓军不依不饶。

“真的,我真不想说这件事。”

“我要你说,我要你说。”晓军水晶一样的大眼睛距离宇康的脸只剩下一点点,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这时候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在狂跳,她要向眼前这个人发出一阵疯狂的吻,才能解脱此时此刻的感情压抑。

宇康也一样,感情的闸门就要崩溃了。他心跳的声音这时候仿佛能听到,他要咀嚼晓军的美丽。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们就像生活在真空里一样,没有呼吸,没有知觉,没有自我,有的只是失神的美妙绝伦的想象。两个至情至爱的人所创造的动人心魄的时刻,原来是这样的!

可是,他们所创造的动人心魄的时刻,也只能是这样的!

青少年时代的华宇康虽然还有些稚气,然而豁达和无私的品格足以能够让他的心主宰他的行动。他相信事在人为,务必夺取恰到好处。有了可遵循的生活原则,还必须有实施它的决心。他之所以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其原因之一就在于这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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