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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笔名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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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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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红》连载

第四十七章 穷庙里的新“住持”

小寒村党员大会结束后的第五天,华宇康正式走马上任了。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全村的党员开会,研究商讨小寒村的经济发展问题。在宇康的安排下,朱晓军同志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会议;村委班子和养殖协会的有关人员列席会议。

“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呀”,他说道,“在没开会之前先说一个事,就是市委市政府任命我当书记,我没有想到,更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感到很突然。但我作为一个党员,坚决服从组织决定。这个决定已经由朱晓军同志在五天前的那个会上宣布过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要说的是,既然任命我当这个带头人,我将认真履行一个党员的光荣职责,不辜负市委市政府的信任和重托,不辜负朱晓军同志带领的扶贫开发领导小组的信任和重托,不辜负小寒村全体党员和人民的信任和重托。同时,我还将诚心诚意地接受大家的批评和监督。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我希望在座的所有同志,在以后的工作中,特别是在贫困村的扶贫开发工作中,多提宝贵意见和建议。在这里,我还要代表小寒村全体党员和全体人民,特别感谢朱晓军同志和她带领的扶贫领导小组和下乡医疗队,感谢她们这些年来为我村所做的大量工作和无私奉献,所以我提议,大家起立,向她致敬。下面,请在座的同志们畅所欲言,为我村如何脱贫致富献计献策。”

会场上,许多同志争相发言,气氛活跃,提出了很多有价值的意见和建议。而以一个预备党员的身份参加会议的萧主任,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始终一言不发。见此情景,宇康立即让大家安静下来。

“请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他一边挥着手,一边看着萧宏,然后又转向大家,“好啦,我看大家今天的发言都很积极,这很好嘛,美中不足的是,我想说一下,萧宏你不是徐庶,这又不是曹营,干嘛一言不发吗?你可是我们的主任,大家说是不是应该给咱们的萧主任一个发言的机会呀?”

“那当然,应该,应该。”有许多人在下边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了萧主任,大家都等着你呢,还是讲两句吧。”宇康说道。

“好吧,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我就讲两句。”萧宏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宇康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坐下说吧”,宇康说道,“咱们这个会就像自由讨论一样,没那些规矩,说几句话不一定非要站起来。”

“可我要说话的时候就想站着。”

“那好吧,你随意。”

“本来”,萧宏说道,“今天这个会,说心里话,我真的不想讲什么,因为我现在还只是一个预备党员,这预备党员说的话不一定有分量,不一定占地方,但不说又不行,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我的想法是,贫困村要脱贫,要发展经济,非利用好当地资源不可。上项目搞生产,应该围绕这个展开。比如说,咱们山里的林木资源丰富得很,如果把闲置的学校利用起来,这样,资源有了,场地有了,就差人员和设备,只要把这两样凑齐,就能搞成一个像样的木材加工项目,将来能得多少利润先不说,单就这个项目本身而言,只要稍加努力,就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好像不太好,我们的森林都是……”与会的一个同志打断了萧宏的话。

“让萧宏同志把话说完嘛!”宇康看了看那个人并打断了他的话,“虽然咱们倡导自由讨论,有什么说什么,但总得让人家说完话吧。萧宏同志的意思是抛砖引玉,举个例子,这个说事的方式很好嘛,请萧宏同志继续。”

“我的话讲完了。”萧宏说完坐下了。

“你的话没完”,宇康说道,“刚才的发言很好嘛,你肯定还有要说的话。”

“可是我一坐下就不想说话。”萧宏说。

“那好吧”,宇康说道,“就我个人的意见,针对你刚才的发言,咱们以后应该把它好好地研究一下,现在这个事先放这。既然这样,我看大家的发言也差不多了,我总结一下,刚才……”

“没必要研究”,萧宏打断了宇康的话,“我看这个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你的话不是讲完了吗?”

“可我现在又站起来了。”

有几个人被萧宏的举动逗笑了。

“哈哈”,宇康禁不住也笑了,“是吗,那好吧,请萧主任先坐,咱们不想占用大家更多的时间,今天的会只是一个献计献策的会,不就哪个具体项目或方案做出任何决定……”

“请问华书记”,萧宏又打断了宇康的话,“不拍板定案开这会有意思吗?”

“萧主任请先坐”,宇康看了看他,抬高了说话的声音,“对哪个具体项目拍板定案,不是今天这个会的目的,我提醒同志们务必明确这点。刚才我听了大家的发言,总结起来主要包括种植业、养殖业和加工业,还有若干服务业。但是,不管哪行哪业,不管哪个项目,都得有个标准。我们今天开会,就是对这个标准‘拍板定案’。据我看,这个标准主要有两个,首先,这个行业或这个项目能不能让老百姓脱贫致富;第二,搞这个行业或项目,老百姓满意不满意或答应不答应。这两个标准缺一不可。为什么这样讲?能脱贫但老百姓不满意,这不算好项目。比如说,有的项目由于粗放式管理、掠夺式生产而造成的水土流失、土地沙化以及乱砍滥伐等等,最终造成环境恶化,人与环境不和谐。对这样的项目,老百姓不能答应。同样,老百姓是答应了,但不能脱贫致富,这也不是好项目。比如说,实行了这么多年的种植业,由于消耗多,收入少,年吃年用,勉强维持生活,单就致富这个角度讲,它就不算好项目。所以我认为,既能脱贫致富老百姓又满意,这才算好项目。”

“明确了这两个标准是不是就万事大吉了呢?也不是。能脱贫致富老百姓又满意,这样的项目天底下多得很,我们都去干吗?当然不能。我们只能选择其中的一项或两项,而且必须是最适合我们实际情况的。我们坚决反对‘到处开花’或‘四面出击’,因为它分散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不能集中力量办大事,这山望着那山高,所以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事无成。

“有同志说,我们的养殖业应该算个项目。我说可以算一个,但还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巩固和壮大,最终实现产业化,这才算达到了目的。

“还有一点,我不得不说明一下,就是上项目抓行业,有极个别人可能会从中捞好处,牟取私利,甚至违反党纪国法。这是必须坚决制止的。我说这话的目的,不是说现在就有这种现象,而是说防止,让大家心里有个底线。

“我们这些人都是咱们村里的最先进分子,都是一面旗帜,而且是坚决实行这两个标准的旗帜,反对‘四面出击’的旗帜,努力实现产业化的旗帜,坚决抵制牟取私利的旗帜。总之一句话,脱贫致富的旗帜。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我们一定要把小寒村建设好,一定要驱逐贫穷出山沟;我们要把我们的穷山沟变成最晴天那样的状态,我们一定要实现这样的状态!

“我讲完了。”

宇康的讲话一结束,标志着这个会议也已经接近尾声。这是他作为党委书记召集的第一个会议。这个会议与其说是研究经济的,不如说是一次党员动员会,因为他的讲话给全村的党员指明了行动方向,他的讲话实际上就是一个行动宣言,并得到了大多数与会同志的肯定。

宇康上任后,由于工作关系,晓军跟他接触见面的机会多了起来。如果没什么事,两个人几乎天天见面。尤其是村头的那条小河岸边,逐渐地成了他们幽会的老地方。这条不起眼的小河见证着他们的工作、事业和爱情。开完会的当天晚上,两个人第二次来到小河边。他们一边呼吸着这里的纯净空气,一边聊着各自内心想说的话。

“宇康,跟你说真的,我十九年没听见你讲话了,没想到还是那么有逻辑性,还是那么有感染力。”

“唉,你就别夸我了,讲老实话,我这匹‘千里马’不给你这位大名鼎鼎的‘朱伯乐’丢脸,就算不错喽。”

“谦虚什么,好就是好。”

“我不是谦虚,你想想,毕竟扔下书本这么些年了,又没经过专业的学习,能搞到这个份上,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能保持这样,平时学习吗?”

“说来惭愧,平时没事的时候,看看‘三国’,翻翻‘孙子兵法’,再就是几张过了时的报纸就把我给打发了。”

“看这几样有帮助吗?”

“当然有,尤其是孙子兵法。我在会上说的‘四面出击’,其实这是个军事用语,拿到经济上也一样,就是不能今天有点钱搞这个,没成功;明天有点钱搞那个又没成功;后天有点钱又搞一个,还没成功。最后的结果是钱花光了,事没办成。所以说,还不如看准一个项目,然后集中人力物力财力,专门研究一点,直到最后成功为止。这在军事上叫‘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类似的说法还有‘不要到处开花,两个拳头打人’,‘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等等,意思都差不多,都是说不能把兵力分散了,否则,军事上叫吃败仗,经济上或事业上叫不成功。处在贫穷弱小阶段时尤其应该注意此点。所以孙子兵法上又说,‘不谋经济者不足谋军事’。这说得很有道理。咱们今天其实是反其道而行之,叫‘不谋军事者不足谋经济’,这是利用经济和军事的某些相通之处来研究它。还有就是,比如说,用最小的投入取得最大的经济效益,花最少的钱获得最多的收入;这在军事上的说法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用最少的伤亡歼灭最多的敌人。这道理是非常相似的,看来咱们老祖宗的话拿到现在还很管用。我听说国外有不少企业家很早就在研究咱们的孙子兵法,这还是很有道理的。”

“嗬,你这家伙说啥都是一套一套的,要是让你带兵打仗,你准行!”

“这只是纸上谈兵,另外你得给我指一个我能用兵的地方。”

“你的养殖业不就是你的用武之地吗?”

“是啊,可以算一个,但是有人偏偏要在林木上打注意。”

“嗯,没想到啊,看他会场上的架势很有可能啊。”

“不是可能,是必然。他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要是有什么想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利益,是利益驱使他必须这样。只要有利可图,他这个主任手里的权利是不会白白浪费的,这些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我明白了,你让他在会场上发言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动机对吗?”

“是啊,我没到任之前,就听说这位萧主任就有这个打算,今天只是证实一下。”

“如果他把这个木材加工项目搞起来,万一是一件好事呢?”

“这样当然更好,但要看是什么人在运作。还是那句老话,事在人为呀,我就不相信他能做得恰到好处。咱们村的林木资源是很丰富,但你有所不知,这些树林绝大多数都是防护林,是几代人的劳动成果,没有政策的允许是绝对不能采伐的,即使政策允许,恐怕也是凤毛麟角似的批上几棵,大面积采伐绝不可能。所以他的这个想法肯定有所企图。”

“所以你在后面讲的‘牟取私利、捞好处’的话是有针对性的了。”

“可以这么理解,但又不完全是,因为违反党纪国法的人可能不只一个。”

“这样看来,你的讲话虽然很简短,却很有分量。”

“可是未必有足够的力量阻止他们。”

“那你打算怎么办?”

“所有这一切还都是猜测,可能发生的事还没发生,所以现在只能是静观其变。”

“要是他把这个项目硬搞起来怎么办?”

“那必须以集体的名义制约他。森林、场地等等都是集体资产,搞出来的企业其权属也必须归集体所有,否则,集体资产一旦变成私有或私人支配并合法化,那后果不堪设想。集体资产流失问题,很大一部分就是这样造成的。权属问题必须搞清,这是问题的关键。”

“你这家伙儿就是靠谱,听你讲话都是一种享受,我就喜欢你这一点,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唉,先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啥时候一不小心让你失望一下。”

“你敢!看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没有啦,跟你开玩笑的,说句你爱听的话,我这匹千里马在你这位伯乐面前实不敢怠慢,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很对不起你这位红颜知己喽。”

“知道就好,但我还是谢谢你。不过我想知道,你那时候怎么能有如此决心离开我?”

“这件事实属无奈,不得已而为之。时下流行一句话,叫‘因为爱你,所以离开你’,这话说得好啊!你想想,一个连温饱都难以保证的家会给你带来怎样的生活啊?我那时候的家就像‘难民营’,这个世界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受苦受罪而感到特别开心吧!所以说,放弃也是一种爱情。果断放手,是针对我自己,不给自己留下任何情面。”

“可是你让我思念得好苦。”

“军,对不起,也许这就叫迫不得已吧。不难想象,如果那时候咱们就在一起,你还会有现在的辉煌吗?——好了,军,先不说这个了,过去的事以后慢慢聊吧。我担心的是现在,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你这是杞人忧天,现在局面不是很好吗?”

“这只是我的感觉。”

“怎么会呢,感觉会给你错觉,一切都还没发生。”

“可是直觉告诉我,似乎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

“直觉会给你误导,即使不是,我也要提醒你,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局势如何,只要你在台上,一切都可掌控,能独撑小寒村局面的只有你。”

“是啊,所以不敢怠慢啊。”

“说点高兴的事吧,今天你在会上让大家向我致敬,我感到既不好意思又突然,你怎么会来这一手?”

“怎么,受宠若惊了?一个小寒村的光明使者,一个小寒村的‘头人’,再一个就是这个‘头人’跟这名使者之间不同寻常的缘分,这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应当表示一下吧。”

“表示一下可以,干嘛烦劳那么多人,有你一人足够了。”

“那哪行,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你当然代表不了别人,要是你以后天天向我致敬,一直到白头,那么我得多开心,哈——”

“给我闭嘴,你这丫头就爱捉弄人……”

“让我闭嘴容易,你得把它堵上,用你闲着的嘴……教教我……啊……啊……,宇康,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跟你在一起真开心。”

“看来我们真得分开一段时间。”

“那我会受不了,为什么要分开?”

“也许以后,我是说以后,有必要分开一段时间。”

“我们刚见面不久,干嘛说这话?”

“我要跟人决斗,恐怕伤及无辜。”

“那也轮不到我,再说了,我离开谁支持你工作?”

“也许,也许你离开就是对我的最大支持。”

“你休想,‘因为爱你所以离开你’,适用你的信条未必适用我。”

“好了,军,记住我说的话,也许以后用得着。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晚上,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你要跟谁决斗?你还没告诉我。”

“没事的,我瞎说呢……”

两个人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小河边。

宇康把晓军送回村部,回家想休息,却见田野正跟父亲和母亲坐在炕上闲聊。见宇康回来,田野来到他的房间。

“我说兄弟”,他一进来就向他叫屈,“你可回来了,光顾着幽会,让我等得好苦。”

“净瞎说,跟谁幽会?”

“行了,别装了,好歹我还是副会长呢,我的眼线那么多,就你那点事,还想藏着掖着?怎么样?那女大夫真想嫁你?”

“这都哪跟哪的事,瞎扯。”

“净撒谎!小河边都快让你们俩踩平了,还不承认。按说这是你的私事,哥不该管。可有几个事哥不明白。这女大夫没有家吗?咱可不能当第三者;还有,这女大夫能是真心的吗?人家图什么?再说了,就算人家真嫁你,咱养得起吗?这可是人中凤凰,上千年兴许能出一个,所以,听哥一句劝,别跟人家乱来了,该放手时就放手吧。”

“行了我的哥哥,说点别的吧,这事你别管了。”

“跟哥透露点,要不然哥睡不着觉。”

“她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

“同学?你们早就认识?我说怎么这么快就搞到一起去了呢,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历史上有四大美人,一个叫西施,一个叫王昭君,还有两个叫什么来着?反正这女大夫跟她们一起足可以称得上‘五大美人’……莫非你们俩念书时就有意思?”

“岂只是有意思,我那时候就该娶她。”

“那你怎么没娶?”

“唉,就咱这穷山沟,满山的牛粪味谁稀罕?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人家是人中凤凰,再看看咱们这,别说是梧桐树,就连那豆角秧也没有几棵水灵的;再看看我们家,那会儿就跟‘难民营’似的,谁忍心娶个天仙过来让人家跟着受罪呢?”

“嚄!我明白了,你小子良心还挺正,那你现在怎么想娶人家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也。”

“‘之乎者也’的咬着文嚼着字,我咋寻思这事有点悬,你可是离过一回的人了,小心点吧,小心点没坏处。”

“这就要看我儿子的造化了。”华母也过来说话,“你们俩不是说晓军呢吗?没的说,就那姑娘,千里挑一。”

“千里挑一?我跟你说老姑,就那姑娘,别说千里挑一,就是一万个里头也选不出半个来,再不我咋说纳闷呢,说不定我兄弟就命中注定有这福气?二婚的她也嫁?”

“这气儿你还真生不得,人的命天注定吗,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吗,这玩意上哪说去。”

“真是那回事,我兄弟要不娶天仙,玉皇大帝都不让,咱就等着喝喜酒吧。”

“说点别的吧,这事你们别管了。”

“不管了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又当书记又娶天仙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可也是,倒霉的事也该过去了。”

“啊……哈……”正睡觉的小伊兰被说话声吵醒了。

“吵醒了吧!来,叫大爷抱抱看看,对,抱抱看看——”田野把小伊兰抱起来了。

“我知道你想说啥。”小伊兰揉着眼睛说。

“说啥?告诉大爷。”

“这才叫孩子呢,我们家净烟囱塞子……”

“这小丫崽儿……”

屋子里的人乐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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