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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笔名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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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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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红》连载

第一十二章 贫病交加

华宇康送走了晓军。他忍受着内心的巨大痛苦和矛盾,两条腿软弱无力地彷徨在回学校的路上。回到宿舍,他收拾了一下行装,告别了他的老师和同学,正要骑着他的自行车回到百里以外的农村老家时,一个人突然从宿舍外面走了进来,并摘下墨镜。

来的人一进屋就拉住了华宇康的手。

“宇康,先别回家,我有事求你。”来人说。

“噢,是您,快坐,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宇康说。

“是这样,我儿子现在初二了,这个暑假一结束就该上初三了,是一个很关键的时刻。这个期末考试不理想,所以我打算请你去我家,利用这个暑假辅导他一下,以便把他的学习成绩和能力巩固和提高一下。现在,求学之路的竞争很激烈,没有点真才实学恐怕不行。”

“好吧,没问题。”宇康欣然地接受了请求。

那么,这来者究竟何许人也?

还是在前面第四章,有关领导决定,开一个会来治理整顿一下学校的环境和秩序。在那个会上唯一没有讲话的坐首席的党校副校长,却在会后评价宇康的发言“简直是空谷足音”。今天来的这个人,正是这位党校副校长,他叫李大林。

党校副校长今天来学校亲自邀请华宇康来当他的家庭教师,这举动可不小。我们且不说宇康进行辅导的细节如何。在进行了为期十天的辅导以后,他给李大林写了一份总结材料。他这样写到:我以为,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指望“毕其功于一役”,学习尤然。每一个学业有成者,在学习方法上都有独到之处。当然,学习方法不是孤立的,它受科学发展、教育体制、家庭环境、特别是教学方法的制约。有人说,过去的传统,小学是“听话教育”,中学是“分数教育”,大学是“知识教育”,这在某些程度上反映出我们教育方面的许多缺点和不足。这在教学上的表现就是片面追求升学率,题海战术,重理轻文,轻视德体美劳,死记硬背等。这种状况必须改变。改变这种状况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预习。它是使学习方法科学化的良好开端,是学生在原有知识基础上向着未知的领域所做的主动进攻。只有通过预习,只有把学生摆在了“侦察兵”的位置上,他们才能知道将要学习的新内容哪是“明碉”,哪是“暗堡”,哪是强敌,哪是弱阵地。只有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才会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

知识在没有被我们掌握以前,是我们的敌人;只有征服了它,让它变成了我们的俘虏,才会成为我们的朋友和力量。古人说:“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以败;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以胜”。作为一个学生,可以是一个无能之将,但决不可不是一个有制之兵。何谓“有制”?就是精神的进步和美好的理想。胜负之征,精神先见。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丰厚的物质条件永远替代不了强大的精神力量。一个学生如果没有强烈的求知欲望,如果没有强大的学习动力,那么,知识将永远是他的死敌,他将永远不能战胜它。

还是那句老话,关键的问题还是事在人为,然后必取恰到好处。恰到好处的为事之人将无往而不胜。

以上所言,仅供参考。

李大林看罢这份总结,给了极高的评价:“言简意赅,干净利落,讲得非常好。”言讫,二人握手而别。

耽搁了十天,华宇康骑着他的自行车终于上路了,向着百里以外的乡下走去。他的破自行车给他带来不少苦头,除了铃不响剩下哪儿都响的破家伙儿,只有我们这位马拉松冠军才受用得起。

要是没有人发明用砂石修路,或者不是有人想要探索大山的神秘,你怎么也不会发现小寒村这个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一心一意地潜伏在大山那幽深的皱纹里,无声无息地感受着大山随意赐予它的洗礼。然而,就在一年前,一条万人手工制作的砂石路就像一条黄裙带,缠缠绵绵又轰轰烈烈地飘了起来,它小心翼翼又羞涩的出没在山腰间,又悄悄地下意识地试探着前进,终于飘落到小寒村脚下,然后,又扑向又一道山梁,向着远方婀娜地奔去。

不久,这条砂石路通了车。路和路上的车就像挂在山梁上一样。但是,山里的人走岀去了,山外的人走进来了,大山的野味和城里人的香水味终于会合在一起了。这时,如果你站在山梁上向下望去,整个城市就像被囚禁在一个绿油油的摇篮里,城里的人在钢筋混凝土筑就的火柴盒里嬉戏、打闹;如果你站在城市的一角向上仰望,你的视野里便排满了巨大的绿色守护神,它们忠诚得就像当年的卫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默默无闻地坚守在那里,保卫着、呵护着整个城市。“青山有幸埋忠骨”。这里有多少像挺起的山梁一样的铮铮铁骨,谁还能记得清?他们早已成了化石,给我们留下的,唯有镌刻在化石里的记忆,晶莹而悲壮。这数不清的铮铮铁骨,岀版了数不清的一道道山梁。

现在,一条黄裙带终于把它们联结起来,高的一头是母亲,低的一头是婴儿——大山孕育了城市,大山哺育着城市。可是现在,大山下面的城市一片前程似锦,而山上那些个穷地方一直叫“老区”。

华宇康骑着他的自行车走在这条砂石路上。虽然他的破家伙儿给他带来的麻烦可不小,但是他为了节省1元钱的车票钱不得不这样做,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节省1元钱的车票钱的。

山里的泥土既凝重又成熟,是由于承载过当年远征的队伍,他们似乎把既凝重又成熟的步伐传递给脚下的泥土,让它蘸满了灵气。用这样有灵气的泥土搭建起来的房屋,也是很有灵气的。虽然它无法和城里的钢筋混凝土相比,但是,对于山里人来说,这毕竟是用有灵气的泥土搭建起来的新房屋。其实,华家的房屋也不算新,它已经有30年的光景了。不过,按山里人的习惯,不超过30年的房子,仍旧把它叫“新房”。

砂石路奔进一个山坳里,把这样的七、八十户房屋像糖葫芦一样穿成串,经过华宇康的家门口,然后向东北方向伸去,不知又穿成了多少串糖葫芦。

砂石路一钻进这个糖葫芦里,便自然形成街道。华宇康辗转一百多里,终于在路北一侧的一个大门口停住,然后拐进了院子。

一对木栅栏似的大门,七扭八歪,多少还有一点门的征象。眼前是一道黄土墙,一丈多高;房檐上有一道秫秸帘子,露着黑色的茬,波浪形的,蜿蜒十几米;中间是一扇门,象个方形的黑洞。这便是正房,三间,刚好30年。

旁边有一个破棚子,里边有一头卷了毛的瘦驴。见有人来,它抬头看了看,然后发出一阵鸣叫。这是华家40亩耕地最象样的耕作力量。

正房前面有一棵古老的杏树。树的下面有一辆木制四轮车,正中央是用四根方木围成的正方形,里面站着一个小男孩,大约十四、五岁;旁边坐着一个老妇人,和蔼可亲,头发斑白,左眼失明,面容就像头顶上的杏树皮一样古老。

小男孩是个脑瘫儿。

在这夏日的傍晚,在苍老的母亲身边,他享受着精心的呵护。他牢牢地站在那个正方形里,跟母亲唱着激昂的歌,努力地延续着生命的旋律——

 红日照遍了东方,

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

……

我们在太行山上,

山高林又密,

兵强马又壮!

……

“宇康,我的儿,你回来啦!”华母用唯一的一只发花的眼睛隐约地看见了他,并兴奋地说道。

“我回来了,妈妈!”宇康放下车,赶忙冲过去拉住了母亲的手。

“知道你要回来,包了饺子……把你小弟推进屋里来。”母亲一边说一边烧起火来。

屋子里有一对木箱子,上面有一把木梳,一盒胰子,和一面圆镜,秃了边。别无他物。厨房也一样简陋,只一口水缸,一个碗厨。

“小鬼,回来了么?”一个弯了腰、驼了背、不见其人先见其花白胡子的老头,从东间屋探头探脑地出来说话。

“爷爷,看把您吵醒了。”宇康连忙过去扶住了他。

“可不是,你一回来就闹挺哄,不让我好生睡着。”一挥手,拍了一下宇康的脑壳,又做个鬼脸,露出了豁牙子。

宇康乐了。他趁爷爷不注意,顽皮地给爷爷使绊子,差点把他摔倒。

爷、孙俩正闹着,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但见此人,走起路来一步高一步低,一步高一步低,连起来正合拍:一米六一米七,一米六一米七。原来是个瘸子。

“嗬!儿子回来了,叫爸看看!”

此人正是宇康的父亲华国强。他是一名伤残军人,在村上当会计,这会儿正下班回来,看见了宇康,一进屋便对儿子心肝宝贝的叫起来。

这时,华母烧好了饭,热腾腾的水饺端上了桌,一家五口有说有笑的,围坐一团。在这盛夏的晚上,一家人享受着绝无仅有的奢侈佳肴。

……

华家的大致轮廓就是这样。

这是一个拥有这么多的老弱病残的家,一个一贫如洗、家徒四壁、而且几乎简直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家!

华宇康原来是这样的贫穷!他的贫穷原来又是这样的!

这样的家正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人来支撑。从此,华宇康的心情时钟跌到了一个沉默时代,他一回到家,就不得不把在学校时候的那颗火热的心冷藏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这种美好的心情长期保鲜,哪怕只是永久的回忆。

当然,青春的涌动和晓军无与伦比的美丽形象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当痛苦袭来时,他就爬上山梁,面对群山,这时候才可以无拘无束、无所畏惧、毫无顾忌地高呼:晓军!我爱你!山的那边只是传来颤抖的回声,晓军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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