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山里红公司开始达到全盛时期。以此为起点,这时的小寒村在山里红公司的引领下,其他事业和产业也迅速发展起来,昔日出了名的穷山沟终于颠倒了历史的车轮,开始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与此相反,萧宏的木材厂这时却发生了一起极其严重的事件,几乎让这位村主任倾家荡产。
一天中午,萧宏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了电话,里面传来这样的声音:萧主任,不好了,伐木的吴二被砸死啦!
萧宏一听,脑袋顿时“翁”的一下,像倭瓜那么大。
吴二是当地的一个村民,三十六、七岁,家里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还有一个不太明白的精神有点不正常的媳妇。一家人生活过得很清苦。但是吴二一死,就等于天塌下来了,这家人老的老小的小,不明白的不明白,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萧主任再怎么飞扬跋扈,这件事也逃脱不了干系了。他知道自己难辞其咎,怎么办?雇工被砸死了,赔钱吧。于是,经过一番周折,给了吴二家三十六万元巨款,总算把这件事了结了。
这样一来,吴家现在有钱了,成了富人;萧家却成了当日穷。这让昔日风光无限的萧主任是多么的沮丧!但是不管怎样,日子还得过,木材厂还得开。可是,他又上哪能搞到那么多的木料呢?没钱,别想干这行。
萧主任思来想去,终于,他拨通了华宇康的电话,并约他晚上在一处森林里见面。
宇康按时赴约,远远地看见森林里有一处火光。萧宏正在火光里跟几个贴心的雇工忙着什么。宇康走近一看,原来他们正在烧烤野味,几只兔子和几只山鸡,旁边还摆着酒。
“这很幽静,特意给你备了一份篝火晚宴。”萧宏说。
“萧主任雅兴不小,我可比不了。”宇康说。
“怎么?儿时经常在外边玩的拿手好戏,你都忘了吗?”
“我当然没忘。”
“咱边喝边聊”,萧宏举起了杯示意,“是啊,如今,你是胜利者,你身上的光环又恢复了二十年前的样子,让人眼花缭乱。所以我经常想,你说这人世间真是沧海桑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日那个穷得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现如今却红得发紫。说句老实话,我真替你高兴,但同时又非常嫉妒。而我,现在却变成了从前的你,所以,你当然感到很得意,这份不起眼的篝火晚宴你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行啦萧主任,有话请直说吧,你我还用兜这么大的圈子吗?”
“好啊,痛快!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其实我今天是有事求你,现在,兄弟我正是落难的时候,希望你能伸出手来拉兄弟一把。”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你看咱们周围的这些树……”
“怎么?你还在打这些树的主意?”
“对,我就看上这些树了,你说行还是不行吧?”
“NO!”沉吟良久的华宇康最终严肃地看着眼前的萧宏,然后从嘴里撂下这句洋文,扬长而去。
气得萧宏扔了酒杯,踹了篝火,就像牢笼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个由他精心设计的篝火晚宴,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就在萧宏完全陷入低潮的时候,他发现他昔日的情人这时候也已经明显的对他冷淡了,所以他决定,他要跟她好好谈谈。
“怎么宝贝,几天不见,就变得这般憔悴了呢?”柳茹花只觉得神情恍惚,披头散发地坐在卧室内,听到萧宏的问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神情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以后咱们不能再这样交往下去了。”
“什么?你后悔了?”
“……”
“你后悔啦?回答我!”萧宏厉声地喝道。
“我没有!”柳茹花流泪了,心在颤抖着。
“没有就好,不过我告诉你,你应该放聪明点,你现在后悔也晚了,你为我做的那些假账,开的那些假发票,套取的那些款项,包括什么教育基金、养老补贴、牧业补贴、土地有偿转让费等等,大约好几十项内容,涉及好几十万元款项,这要是有人披露出去,等待你的将是十几年的监狱生活,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你当然不愿意,所以,小宝贝,你现在应该乖乖地听我指挥,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出路。我们俩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蹦不了我,只有精诚团结,一心一意地合作,才能扭转现在的不利局势。”
“你在逼我,你真卑鄙。”
“哈哈……,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哭着喊着而且三番五次跟朱晓军去吵去闹,要求跟华宇康复婚,这个人不是更无耻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柳茹花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复婚。”
柳茹花完全陷入了被动,只好乖乖地跟着萧宏,并时时刻刻受着他的摆布。有一天,萧宏突然吩咐她想办法搞一张她女儿华伊兰的照片来,说是有用。柳茹花问他想干什么,他没说,但是他告诉她不要知道得太多,否则对她没好处。末了,这位萧主任说了一句颇具文采的话: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一个星期后,萧主任如愿以偿,拿到了华伊兰的照片,然后他去了城里,雇了一名杀手,并把华伊兰的照片交给了他,最后吩咐这名杀手:把照片上的这个小女孩除掉……
且说这个时候的华伊兰,已经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了,而且长得粉妆玉琢,甚是好看;她已经上小学四年级,家里的几个大人没事的时候总是围着她转;更重要的是,晓军也经常过来给她梳洗打扮,俨然一副准妈妈的样子。在大家的精心呵护下,小伊兰健康地成长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小姑娘自小就彰显出一种非凡的才情和智慧,那份与生俱来的聪颖让众多的同龄人相比之下,无不望尘莫及。
一个周末的早晨,家里来了四个小伙伴找小伊兰玩。伊兰就给大伙出主意说,每人讲个故事给大家听,如果大家听了都说好就罢了,要是有一个人说不好就罚他喝凉水。几个小伙伴一听都说“行”。
有一个叫陈友谅的小朋友先开口讲上了。可是他讲来讲去,故事没有太吸引人的地方,结果被罚了。紧接着张二小、王三丫、李金龙三个小朋友也讲了故事,但都不怎么样,结果也被罚了。
陈友谅撅着小嘴,看着小伊兰说:“兰兰姐,这回就看你的了,我们都挨罚了。”
“好吧”,小伊兰说,“那我就讲一个——
古时候有个进士叫艾玉,聪明过人。有一次,三个秀才相约要难倒艾玉,就找他说“我们来说‘四言八句’,谁说不好就要受罚。”说完,他们出了一道怪题:“不明不白,明明白白;容易容易,难得难得。”
第一个秀才先说:“雪在天上,不明不白;下到地上明明白白;雪化为水容易容易;水化为雪难得难得。”
第二个秀才接着说:“墨在夜中,不明不白;写出字来明明白白;墨变为字容易容易;字变为墨难得难得。”
这时候,不等第三个秀才开口,艾玉就端起酒壶喝了一口酒说道:“酒在壶中不明不白;倒在杯里明明白白;我要吃酒容易容易;酒要吃我难得难得。”
三个秀才见难不倒艾玉,又变了一个新招:每个人说一句七字诗,但是要说出一物变三物才行。
第一个秀才说:“谷子出糠糠出米。”
第二个秀才说:“棉花纺线线织布。”
第三个秀才说:“木柴烧炭炭成灰。”
艾玉笑了笑,指着三个秀才说:“我爹生我我生你。”
气得三个秀才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几个小朋友听完后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都说这个故事好,太好了;还不依不饶,让小兰兰再来一个。小伊兰没有法,只好给他们又讲了一个——
从前有个农夫,跟一个秀才为邻。他有一块田正好在秀才的田地中间。秀才对农夫的田产早有吞占之意,只是难于找到借口。
有一天,农夫正在田间干活,秀才摇着扇子走过来,要跟农夫比赛对诗。秀才说:“咱们任选一个字为题,每句要有这个字,结尾也用这个字。谁要是赢了,对方就输一块田。”
农夫就说:“那好吧,你先来。”
秀才摇着扇子说:“我先吟个‘田’字。”说完,就把事先想好的念了出来:“大田也是田,小田也是田。小田混在大田里,只见大田,不见小田。”
农夫也很聪明,早就看破了秀才的阴谋,便说:“我咏个‘才’字吧。”于是说道:“秀才也是才,棺材也是材。秀才装进棺材里,只见棺材,不见秀才。”
秀才一听,不但没占到便宜,反而惹了一肚子气,灰溜溜地走了。
几个小伙伴听完后,又是笑得前仰后合,都说小兰兰讲的故事太精彩了。接下来,李金龙出主意背唐诗。小兰兰说背唐诗没意思,背唐诗还不如改唐诗呢。大伙就问怎么改,让她示范一下。小兰兰想了想,说:“比如‘锄禾’,可以改成这样:
锄禾日当午,扔掉烤白薯。
不知柴米贵,纯属二百五。”
大家一听,个个自告奋勇,争先恐后,都说“我会了,我会了。”伊兰说,改可改,但得看谁改得有趣,改得可乐,这才叫好,否则就要受罚,就要喝凉水。大伙说“行”。于是,几个小伙伴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千山鸟飞绝,吃喝都消灭。
肚子饿的荒,专吃陈友谅。
——张二小
前不见来人,后不见去者,
念肚子空悠悠,独怆然而汗下。
——王三丫
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夜来麻将声,输钱知多少?
——李金龙
故人西辞逍遥楼,十冬腊月喝汤粥。
米袋粮仓皆空尽,唯见眼泪往下流。
——陈友谅
日照香炉生紫烟,三丫来到烤鸭店。
口水直流三千尺,一摸袴兜没带钱。
——华伊兰
“好!还是兰兰姐这首好,改得有趣。”几个伙伴异口同声地说道。伊兰说:“我看这轮都不错,这凉水就免了吧,喝多了闹肚子。下面再出个花样,还是改诗,但是得几个人围绕着一首改,看谁改得好。我先说:白日海鲜进,口水往下流。欲食千里鱼,得放一瓢油。要求改最后一句。”
陈友谅笑着说:“给你一车轴。”张二小笑着说:“饿死你个头。”李金龙看着三丫说:“让我先揉揉。”气得三丫冲着李金龙叫道:“兰姐你瞅瞅。”
几个小伙伴又是前仰后合。小伊兰说李金龙不要欺负女孩子,并夸奖三丫急中生智,也算改上了。然后,她又出了一首,要求改最后一句的最后一字——
一屁二三里,熏倒四五家,
掀翻六七个,八九十人()。
几个小朋友听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哪有功夫改诗,老半天才缓过来,一个说“打”,一个说“骂”,一个说“拿”,一个说“查”。小伊兰看了看大家笑着说:“都不太贴切,应该用‘夸’。”——“啊,都这样了,还‘夸’呢?”
几个小伙伴玩得开心,玩得痛快,都把小伊兰当做他们心中的“大姐大”。在这个愉快的周末,伊兰最后对他们说:“我这还有两篇古风呢,你们愿意听吗?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愿意”,但是都不知道这古风的来历和出处——
(一)
烽火生南国,豺獭心如砣,
貔貅数百万,绞杀赤匪多,
怎奈多行恶,天台斩阎罗。
五岭鹤怯飞,乌蒙如云过,
贵州王家烈,将熊熊一窝。
朱毛神仙指,四渡赤水河,
巧过金沙江,歃血彝人乐;
飞夺泸定桥,强攻大渡河,
贻笑石达开,气死经纬国;
戏掠草莽地,轻跨雪山坡,
红星开怀笑,三军扬一歌!
(二)
甲申三百年,屈指四十天,
醉师城中卧,不见山海关。
激怒吴三桂,冲冠为红颜,
可怜大将军,枉娶陈圆圆。
悲祭之牺牲,嗟呀又哀叹,
应起突变否?假使听李岩,
李岩即被纳,犹将起突变。
今日非昔比,前车有明鉴,
进京要赶考,实不敢傲慢,
长征刚开步,谨防糖衣弹。
六十年过后,又是甲申年,
基因已锁定,突变不遗传。
几个小伙伴就这样快快乐乐地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周末。然而,就在短短的两个星期之后,一辆黑色轿车向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无情地碾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