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穿砂石路向西三里,有一个草场,不大。一到农闲时节,村里的人们都把耕畜牵到那里縻起来放牧。本来就不太大的草场,这几年又被大伙儿开荒种地“蚕食”去了不少,所以,这个弹丸之地就显得特别拥挤。
立秋节过后,天气仍然很热。宇康吃完早饭,牵着他的瘦驴去草场。他把一个大约半米长的大铁钉钉在地上,然后把驴的缰绳拴在上面,任其在这个大圆圈里吃草,然后转身回家。
这时,我们的年轻少妇已经学会打麻将了,邻居萧家是个好去处,宽敞,明亮,开心。一大群大大小小的男人聚集在她的周围,这可不都是因为麻将有多大的吸引力,而是柳茹花释放出来的香艳之气,实在让他们没有待在家里的耐心,只能蜂拥在她的左右,分享着并欣赏着她的靓丽。据说她打麻将的姿态和声音能让众多的阳刚之族变成棉球。几个有幸能够跟她同台玩耍的男人,要是偶尔有意无意地碰到她白皙柔嫩丰腴的手指,他们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就要摔倒下去。——好啊!跟别人打麻将要钱,而跟这位柳姑娘打麻将要命!可是,这些人就像一撮被吸附的铁屑一样,心甘情愿的把她当做一块温柔的磁石。
这种刚刚兴起的贵族式的享乐,在柳茹花看来是一件属于她的理所当然的事情,而邻居萧家更是她经常出入的理想场所。麻将吸引了柳姑娘,柳姑娘又吸引了众多的男人们。
就在柳茹花为这种娱乐天天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邻居萧林发去监狱已经一年多了,家中一应大小事务都由萧宏掌管。他不但继承了萧林发的技术,而且又在原有的基础上搞起了农机修配,因为这时候开始有小型农机在小寒村及其周围出现了。
柳茹花在小寒村麻坛很快便成就了独特的“柳版高手”,前来跟她叫板的人们为此交了不少学费。这时,我们这位年轻迷人的少妇开始嗜赌如命了,除了麻将之外,她能干的活计已经很少了。她坐在萧家宽敞明亮的屋子里感到心旷神怡,久而久之,竟敢对我们年轻的村长吆五喝六了,看样子简直是要接管一座新宅院。这在别人看来简直是一件发疯的事情。每逢这样的时刻,尊贵的村长只会静静地听着,毕恭毕敬地守在她的旁边。他似乎很爱看她发怒的样子,他对她说话时改变了的声音,她似乎有所察觉,所以她对他发出的声音有时候更凶了。这让有些愚拙的妻子张文秀感到欢心鼓舞。当柳茹花不在的时候,她对萧宏只是说:“对于一个只知道整天穷耍的爷们儿来说,非得有一个这样的女人管理不可。”
在小寒村西村口,住着一户很特别的人家。一家只有兄弟两个,都是光棍。两个人五十岁上下,父母早亡。由于家里特别穷,两个便相依为命。哥哥钟德仁勤劳仔细,主持内外家务;弟弟钟德贵懒散成性,常在外闲逛。人到中年,无妻女的滋味让他们饱尝了寂寞孤独之苦。不过,哥两个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人,所以去他家闲逛的人也就特别多。钟德仁由此得了一个外号叫“局长”。华宇康和田野是他的家常客,冬夏农闲时节,有时候一天去好几次。萧长根老人也是常客,只要他一出现在钟家,人们的话题就非常多。谈新闻,说笑话,唠家常,下象棋,各种活动异常丰富。实在没什么话题讲了,就下棋。华宇康、田野、钟德仁和萧长根,老中青三代四个人经常对弈,捉对厮杀,别人在一边看热闹。
他们的谈话和下棋真风趣,要是不了解一下他们的细节,你就不知道这些乡下人让你多么开心,虽然他们的语言有时候显得粗俗些。
有一天上午,宇康和萧长根两个人先到了局长家。屋子里的人很多。萧长根坐在炕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倚墙睡着了。别人也没注意。大伙儿正说着话,突然,就听有人喊:“敌人来了,快开炮!”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都把目光投向了说着梦话的萧长根。
“职业病”,局长见状慢条斯理地说道,“愿意开炮,回家给你大儿媳妇儿开炮去,她正寂寞着呢。”
屋子里的人又是哄堂大笑,前仰后合。
“下棋玩吧,光说话没意思。”局长提议道。
宇康推开棋盘,摆上棋子,就跟萧长根厮杀开了。要说下象棋,宇康可是数一数二的名将,一般人可不是对手。萧长根则老当益壮,毫不逊色。经过中盘厮杀,这盘棋到了最后,宇康以“马炮炮”艰难的胜了萧长根的“车马马”。
“你看看”,萧长根输掉了这盘棋,局长又有话说了,“熊包,有车战无车还输棋,昨天又跟你大孙子抢奶吃咧吧?”
“这个犊子,王大脑袋咋揍你来着。”萧长根骂局长。
“你看看!吃两口就吃两口呗,也没人看见,‘私不举官不纠’的,一个白玩,输了就输了呗,也不来媳妇儿的,以后少吃两口奶,不就不输了嘛。”
“这个犊子,王大脑袋念‘驴马经’揍的你呀。”
屋子里的人又是哄堂大笑,前仰后合。
第二盘,轮到局长和宇康对弈。局长的棋艺要比宇康逊色,不过这盘棋却杀得难解难分。棋到中盘,萧长根看了看局势,又看了看局长,来了主意了。
“喂,局长!”他开口说。
“啊,啥事?”
“这几天你有空儿吗?”
“有,干啥?”
“给我当两天儿子行吗?”
“去你家那倭瓜!”
屋子里又是哄堂大笑。
局长上了当,一不留神,被宇康“马踏车炮”,一马换双,最后被宇康“士相全车炮兵”赢了他的“残士残象车炮炮”。气得局长开始数落萧长根:“大叔长,大叔短,大叔戴个驴夹板,夹板掉了,大叔笑了,夹板丢了,大叔哭了。”
萧长根不做声,只是笑。
屋子里正热闹着,田野来了。
“正好”,局长一看,搔了搔耳朵,冲着萧长根嚷嚷,“又来新手了,你们俩杀一盘吧。”
“不杀了,看看热闹吧。”
这时候,宇康和田野摆好了棋子,他们俩杀上了。宇康杀得性起,让先于田野。一番鏖战之后,双方进入中盘。现在,田野凭先行之利,红棋有炮三进四轰象闷宫叫杀的凶着。宇康沉着应战,丝毫不敢懈怠。
周围看热闹的人屏住呼吸,鸦雀无声。萧长根靠着墙,眼睛瞪得滚圆。局长见状,又来主意了。“喂!老家伙,别靠着墙睡觉啊,一睡觉又该喊‘敌人来了,快开炮’,你愿意开炮,回家给你大儿媳妇儿开炮去。”
田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嗑嗑巴巴地接过了话头说:“开——开炮?开炮嘛,我一开炮就叫他大儿媳妇儿‘闷宫’。”
屋子里的人顿时再一次哄堂大笑。
“这俩犊子,没一个好饼。”萧长根瞪着他们俩骂道。
田野被骂了一句,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鏖战的思维有点“兵慌马乱”了,等他的神情镇定下来为时已晚。只见宇康出将解杀还杀,然后弃车叫将,沉炮跃马,最后仅以马炮擒帅绝杀。此局弈来犹如刀光剑影,寒气袭人,步步紧逼,一气呵成,令在场看热闹的人无不拍手叫绝。
这盘棋田野输得心服口服。二人从前对弈时,从未弈成这样的棋局。跟田野对弈,胜算不是很多却超水平发挥的华宇康,今天却让这位超级棋手大开眼界。
钟德仁家的三间土屋,是华宇康闲来无事和排解烦闷时唯一能去的地方。找到了乐子,稀释了苦闷,他怎么也扔不下这个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不起眼的地方。一个古老的年轻人跟一些不起眼的人玩着古老的游戏。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华宇康感到吃惊呢?
俗话说,“没有千顷地,难打万石粮”。靠广种薄收生活的小寒村农民,这时候,毁林开荒现象非常严重,当地自然环境日益恶化。“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这个声名狼藉的造访者一来到小寒村,就不愿意离开了。大一点的杨家河和小一点的铜家河都断了流。往年水草丰美的草场再也不见了。往常还能勉强度日的华家的那头瘦驴,这时候再也受不了了。它在那个大圆圈里转来转去,终于连最小的草根都啃不到了。它开始向外拼命地挣扎,试图逃脱这个不堪入目的干瘪的地方。它抱怨它的主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它——“难道一样干瘪的生活圈子,你自己还享用不够,干嘛还要来烦我?”
瘦驴的周围,弥望的是散发着阵阵清香的嫩苞谷。近在咫尺的香味,早就把这头饥肠辘辘的瘦驴馋坏了。它时刻不停地向外挣扎,时刻不停地回望着苞谷向它发出的阵阵诱惑。
“一二!一二!一二!”终于,半米长的铁钉子再也承受不住它的力量,挣扎着惊叹着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瘦驴自由了。
“多么甜美的食物,多么甜美的苞谷”,瘦驴自言自语,“一棒,两棒……都是我的美味,我的美味,我的美味……五棒,六棒……”瘦驴一口气吃了十一棒苞谷,大饱口福之后,它安静得很,眯起了眼睛,困意来了,它来了“食困”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冷不防,一个老头逮住了它。
“这样的‘瘦狗’也能‘脚踏双车’吗?让它‘趋奔卧槽’该有多费劲,要是搞个‘马后炮’什么的,那更是徒有虚名。”老头自言自语,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还是去你该去的地方吧,谁让你糟蹋了这么多的苞谷。”
瘦驴跟着老头,乖乖的向村部走去。
几分钟后,他怀揣一张纸条,独自一人向宇康家走去。
“小棋友”,老头见了宇康便说,“真不巧,你,你看看这个吧。”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条来,递给正在大门口闲坐的华宇康。
他打开一看,全明白了,上边清清楚楚的写着:瘦驴糟蹋庄稼,罚款200元。落款是小寒村村委会,上边还盖着印章呢。
宇康一看傻了眼。这可怎么办?他想,上哪去弄这200块钱去呀,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他拿着纸条,垂头丧气地进了屋。
这时候的柳茹花打完麻将刚回来,正坐在梳妆台前做“面膜”。她是这个落后的小山村最先享用这种当时最高级化妆品的女人。一面雪亮的镜子折射出一双贪婪的眼睛。她聚精会神地排查着她的面部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对那里的每一个毛孔都要“吹毛求疵”。她动用警察才会有的细心和责任感,动用生物学家的显微镜,在那个弹丸之地,施行着规模盛大的人工美丽工程,然后迫切地期待着她的玉面领地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一个钟灵毓秀的效果。
当垂头丧气的华宇康岀现在镜子里的时候,柳茹花的眼里就像没有这个人的身影一样,依旧做着她的面膜。华宇康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时地向外张望。
柳茹花在她白皙的脸上,就像勘探一样,终于在华宇康悠长的等待中完成了任务。她冲着镜子又仔细地端察一番,然后站起身,向着焦急的华宇康眉飞色舞。
“老——公——”,柳茹花娇滴滴的声音,把华宇康的目光吸了过来。“这面膜真好,这可真是好面膜,怎么样?”她昂着头,目光聚焦在华宇康的脸上,向他分泌岀无限的柔情蜜意,等待着她的老公向她做出一番绝妙的赞美。可是,华宇康被她这副攫取的目光刺麻了,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窗外有一只雀鹰俯冲下来,“呼”的一声,惊起一大群麻雀,也把华宇康的神情惊动过来,他很快地恢复了先前的沮丧,举起那张罚单在眼前晃了晃。
柳茹花接过罚单看了看。
“哟!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呢,老爷子不是在村上当会计吗?这点面子还不给吗?”柳茹花信心十足地说道。
“罚金能订到这个份上,已经给了十足的面子了。”宇康说。
“既是这样,我去摆平它,不就是瘦驴啃了几穗苞谷吗?我今天心情特好,这事包在我身上。”
吃罢晩饭,柳茹花右手揣在兜里,摩挲着一张100元的钞票,慢慢打起了主意。这钱是她白天刚刚从萧宏手里打麻将赢来的。可是,她赢了钱,反而感到不舒服。所以,现在她决定物归原主。主意已定,就向邻居家走去。
萧家的麻将局这时还没成立,仿佛在特意等待柳茹花的到来。她一进屋,就沉浸在众人的一片喝彩声中。
“等一下,我和萧爷爷说几句话就过来。”
柳茹花进了里间屋。萧老爷子连忙让坐:“炕上坐,宇康孙媳妇儿。”
“萧爷爷”,柳茹花直截了当,说起了白天的事情,“是这样,您看白天吧,都怪宇康不细心,懒散成性,不好好照管瘦驴,糟蹋了庄稼。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出了,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您就宽恕他一回吧,这么多年的棋友了。”
“唉”,萧长根说道,“孙媳妇儿,不是爷爷不开面,咱们都是村干部家属,如果不做出个样子来,怎么可能服众呢?这事让我左右为难,没办法,我也不想罚他呀。”
“您就看在这一家老小苦巴苦业的份上,饶他一回吧,可怜可怜这家穷人吧,好歹都是您一句话的事。”
“我哪有那本事,这都是萧宏他们定的。”
“萧宏是村长不假,可他毕竟是您孙子。”
“唉,这公是公,私是私;这个事,爷爷还真管不了孙子。”
两个人在屋里说话,几个在外面偷听的人听出了门道,也进来给柳茹花说情。好歹事情解决了好玩麻将。
“法是人定的,定法不是法,对于华家您还是高抬贵手的好。”
“华家那瘦驴,捏巴捏巴不够一盘子的,卖巴卖巴也不够200块钱的,算了,下不为例不就完了。”
“行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以后叫他注意点就是了。”
这时,有一个叫王小二的人,一边在暗地里指着柳茹花,一边向萧宏挤眉弄眼努嘴,“去呀,傻站着,多好的机会……”他悄声说。
萧宏进去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象征性的把这事办一下算了。”说完出去了,顺便用眉眼飞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柳茹花。
“唉”,萧长根说,“一点不罚也不行啊。”
柳茹花见状,连忙掏出那一百块钱来,“萧爷爷,您就少罚点吧,您看我就这一百块钱,您要是都拿去了,我连玩麻将的钱都没有了,给我剩点吧,让我跟他们玩去吧,我就这么点爱好。”
柳茹花几乎用哀求的口吻说道。
“好吧”,萧长根说,“你是知道的,像我这一把年纪的人,村里虽然规定,罚款算我个人奖金,多罚多得,少罚少得,我看这一百块钱,咱爷俩一人一半,怎么样?”
“行啊,太好了,那就多谢了。”她把一百块钱递了过去,又接过找回来的五十块钱,揣进了兜里,然后高高兴兴地玩麻将去了。
第二天,萧长根怀揣着那一百块钱去商店买东西。可是,他几乎走遍了小寒村所有的商店,这一百块钱就是花不出去,因为这些商店老板都告诉他,这是一张假币。
萧长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活了八十多岁,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从商店回来,走进了华家,想问个究竟。可是,他却得到柳茹花这样的答复:“哟,萧爷爷,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您也不想想,我怎么会欺骗您这把年纪的人呢,我有这个必要吗?再说了,我们家啥样您不是不知道,别说假钱,就是真钱也没有几张像样的呢,我更不会造假,我可没那本事……您还是去别的地方研究研究吧,这假钱可不是我的。”
柳茹花死活不承认这钱是她的。萧长根一句话也没说。他两眼发直,只觉得五脏翻腾,眼前一阵眩晕,踉踉跄跄的两只脚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挪进家里,一进屋就倒在了炕上。
柳茹花目送着萧长根离去的身影,背地里窃窃私语:“老家伙,想罚我,没门……你孙子先骗的我,叫狗崽子知道厉害,从恶狗身上拔下一根毛来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萧长根为罚款倒搭五十;柳茹花被罚款倒赚五十……
倒在炕上的萧长根再也没有起来。他不停地咯血,很快进入了昏迷状态。四天后,萧家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前来探视的人络绎不绝。七天后的一个晚上,萧长根终于进入了弥留状态。屋里屋外的人很多,可是守候的时间一长,他们就觉得非常单调和无聊。玩麻将永远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守候娱乐两不误。这个好办法在这个时候他们居然也能想得到。而以打麻将著称于这个荒野山村的柳茹花,自然是少不下的。王小二、萧宏、柳茹花和一个外乡的亲戚围定一张圆桌,就玩起来。王小二坐在柳茹花的下家,王小二的下家是外乡的亲戚。头四圈,柳茹花兴得很,坐在下家的王小二可倒了霉,“开门”都费劲,可下有一把先开了门,还是吐出去的。他对外乡人说了一句话:“哎呀兄弟,真不容易,我可‘先行一步’了,就剩下你自己了。”外乡人更风趣:“是嘛,那我可祝你‘一路走好’,‘西南’那地方是个好去处。”屋子里的人笑岀了声。
可是,柳茹花在众人的笑声中,从此开始“背”了,她把先前赢来的200多元钱一点一点地往外掏光掏净。这时,时间已经接近半夜十二点,就在柳茹花焦急万分的时候,就听有人喊:“快散了吧!老头咽气了!”哪知道,柳茹花急中生智,大叫一声:“那哪行!怎么也得把这把牌打下来呀。”屋子里的人顿时呆若木鸡。
第二天,萧家发丧。
萧长根老人走了,享年八十五岁。
华宇康亲历了老人远去的情景,感到一阵阵的内疚和不安。当他置身于送别的人群时,他的内心更弥漫了恐怖和阴暗。他的这种情绪正是来自恐怖和阴暗的制造者。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会导演一个如此精彩的杰作。他现在除了吃惊以外,其他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