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柳茹花的那个人拿着这些材料找到了市纪委领导,并把这些检举材料交给了他。
老梁仔细地看着这些材料,眉头紧锁,考虑良久,最后拿起电话,拨通了李大林市长的号码。“喂,李市长吗,我是老梁,晚上有空的话,请我喝顿茶怎么样?好,好,行,我请你喝茶你觉得更有滋味?行,那我请你,就这样,晚上见。”
“独一处”的一个单间雅座,晚七点的时候,他们在这里见了面,一边喝茶,一边谈话。
“小气的老东西,想喝一顿你的茶都不行。”
“你这个老梁,你不觉得自己更小气?”
“我怎么小气啦?”
“区区一顿茶水还需要别人请吗?”
“那当然,你市长大人的茶可非同一般。”
“行啦,耍贫嘴的年龄过了,言归正传吧,没事你才不上这喝茶呢,说吧,什么事?”
“这顿茶你要不请,我就……”
“又来啦,又来啦,行行,我请,我请。”
“早这样不就完了……我这有两样东西,你看看吧。”
李大林看了看老粱递过来的照片,又看了看检举信,完全明白了。他抬起头,满脸狐疑地看看对面的老粱,然后说道:“这两个年轻人我认识。”
“你当然认识,不过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是纪委书记,当然还是由你先发表意见。”
“那倒简单了,先停职,再派人调查,但是,这可是你派去的‘钦差大臣’,小寒村又是你的工作试点单位,我怎么好轻举妄动?所以在没听取你的意见之前,纪委不会采取行动。”
“嗯,好啊,要不先这样,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先不要惊动他们。现在,小寒村的养殖业正搞得如火如荼,方兴未艾,各方面工作也是有声有色,现在出现这一情况,实属蹊跷。所以,我的意见,这两样材料先放我这,接下来再由政府那边派人去小寒村暗中了解一下,然后再做决定不迟。”
“嗯,好吧,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如此。”
“是啊,等我先派人下去了解一下,再由我负责向你通报,这件事就算完结了。不过,这往返需要时间,少则三、四天,多则一个星期,就能水落石出。所以,等到那时,你再听我消息,咱们不见不散。”
“还在这吗?”
“当然,这很幽静。”
“不只是幽静吧,这的茶也很便宜……”
“老东西,便宜的茶你还喝。”
两位领导在这家茶楼边喝边聊。大约一小时后,他们才走出茶楼。
一个星期后,两个人又回到“独一处”。
“老梁同志,这次派人下去收获不小,情况基本摸清了。”他们一见面,李市长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好啊,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两个年轻人,不只是工作上的好搭档,还是一对有了孩子的‘王老五’。”
“有了孩子的‘王老五’?什么意思?”
“这两个年轻人各自都有一场婚变,巧的是,各自都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儿。由于工作关系,现在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而且个人关系也非常好。”
“这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一点没问题。”
“嗯,原来是这样。这就是说,他们的婚姻都面临着二次选择?”
“是的,他们彼此的关系很密切,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其实他们俩早就认识,也绝不是现今的事。”
“这又是怎么回事?”
“二十年前,他们读高中时,就是一对同届不同班的同学,而且彼此都很有印象,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在一起。我年轻时,在他们学校开过会,知道他们是同学关系。”
“这么巧,看来如果不是工作关系,他们这辈子也许都不会见面,真是缘分不浅啊!”
“所以,接下来,我看咱们就得成全他们这对缘分不浅的‘王老五’喽!”
“嗯,我看行,这岂不是成人之美吗?可是那些照片和检举信又是怎么回事?”
“绯闻,别有用心的人蓄意制造的一起绯闻。你想想,一个董事长,和一个经常在身边的美女,要制造点绯闻出来,不是太容易了吗?”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个‘王老五’一定是触犯了这些人的利益,他们的工作越有成绩,这些人就越是起劲地报复他们,把他们搞乱搞臭,甚至搞垮。”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两个人真的没事?”
“我用我的党性和人格向你保证,真的没事,因为这两个人我太了解了;现在值得关注的,倒是小寒村其他一些人的动向,这也就是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看来,已经没我什么事了,我还是尽情地品茶吧。”
“我看你清闲得早点,这两个人没事,可不代表其他人没事,到时候有你忙的。”
“不管怎样,还是难得清闲,这茶毕竟有人请。”
“这样的茶,就是请上一百顿,也值。”
一场闹剧,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销声匿迹了。
可是,在此后的日子里,萧宏和柳茹花却在无声无息中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他们热烈企盼的情景一直没有出现,相反,他们看到,他们的对手完全是一对没事的人,每天仍旧按部就班地打理着各自份内的事务;那个董事长的身价以强劲的势头向上不断地攀升着,他的女搭档乐此不疲地忙于他的左右。这样的情形只能让他们的对手用嫉妒和失望来解读他们,而他们就用无与伦比的强势和辉煌来接受他们的解读,根本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形势,萧主任感到大事不妙。他的呼吸越发感到窒息了,每天除了上班之外,晚上就跟柳茹花打牌取乐,再就是两个人一起饮酒解闷。喝多了酒还是不觉得开心,他就走出家门来到街上闲逛。他七扭八歪的在街上走,正好被田野撞见,这下他可有话说了。
“哟!萧主任!你这是怎么啦?一个人走路占仨人的地方!”
“我这开心,谁能有我开心?人来阳间一回,不开开心心地活一下,就对不起自己咧。”
“是吗?萧主任没喝多,说的话多明白!”
“这点酒,小意思,小意思,哈哈……”
“还没喝多?舌头都短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田会长,我知道你,少跟我扯,你扯不过我的,我是村长。”
“小样,村长有啥了不起,你听着,我跟你说,酒大伤身,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应该从得脑血栓的人那吸收经验和教训,现在因为喝酒得脑血栓的人太多了,不喝酒馋不死;是凡喝酒的人都该杀,正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叭’一刀,脑袋没了。”
“呜呜喳喳的,老东西……”
萧宏喝点酒,本来心情就不好,遇着田野又被一顿奚落,上街解闷的闲情逸致全给搅了。
“嫌我磨叽?”田野瞪着醉醺醺的萧主任,继续着他抑扬顿挫的声调,“我跟你说萧主任,人就是糊里巴涂生糊里巴涂活糊里巴涂死,不管他当多大官趁多少钱,到时候一蹬腿一瞪眼,完了,什么这个那个的呀?到时候都得奔阴间去,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像你这样七扭八歪的,阎王爷准得高看一眼,好好地招待你,在你进的地狱里给你设个天堂,先把你的嘴封住,免得叫冤叫屈的……”
“老东西,应该先封你这张狗嘴……”
萧主任晦气十足,最后终于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他。
萧主任的情人、并向他喋喋不休地宣称她是他牢不可破的盟友的柳茹花,这个时候非常清楚她的情人的忐忑和郁闷。就在萧宏头一天晚上喝醉了酒,第二天迟迟不去上班的时候,柳茹花趁机对朱晓军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朱姐姐好。”柳茹花一进她的办公室就显得非常客气,“对不起,上次多有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尽快忘了那次不愉快吧。”
“上次的事我早忘了。”朱晓军医生不慌不忙地说道,“欢迎你,请坐吧。”
“谢谢朱姐姐,我就知道你就是那宽宏大量的人,说来真不好意思,咱们女人家,有什么话不好说的,非要大吵大闹的。”
“是啊,你要是真能这么想,也够难为你的了。希望以后咱们能够成为好朋友好姐妹。”
“姐姐真是通情达理的人,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呢!要不这样,晚上我请姐姐吃个饭,希望姐姐赏脸。”
“我看这饭就免了吧,好姐妹就是好姐妹,不在乎一顿饭,只要心里有,就OK了。”
“跟朱姐姐打交道就是痛快,我越来越后悔我上次的举动,朱姐姐真是一个好人。”
“我说过,上次的事我早忘了。说吧,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想跟你聊聊天。”
“你想聊什么?”
“我还没想好……只是……只是……宇康还好吧。”
“你是说他呀,当然很好。怎么?还想跟我聊这个男人?”
“他毕竟是我前夫,我真后悔……”
“后悔当初离开他,对吗?”
柳茹花面对朱晓军的问话沉默不语,满脸木然。
“好吧”,晓军接着说道,“既然这样,我就跟你好好聊聊这个男人。”她放开手头的工作,面对柳茹花,认真地讲起了华宇康,“其实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
柳茹花听了朱晓军的话,仿佛吃了一错愕,呆呆地发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朱晓军向她挥手,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二十年前,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就是同学,彼此也都喜欢对方。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在一起。当时,我考取了本市的一所大学,而他却回了家。按理说,凭实力,他完全能够考取一所大学,但是我后来才知道,据他个人的想法,他回家是注定的,因为他要照顾这个家,这个家离不开他,他是这个家唯一一根顶梁柱。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喜欢他,却得不到他,不是悲哀吗?”柳茹花问。
“喜欢她,却未必要占有她。你可能永远无法理解,这才是男人最优秀的地方。华宇康就是这样的男人。”
“看来,你对此感受很深,是吗?”
“当然,他为了不连累我,千方百计地拒绝我,只要我不跟他在一起,就算达到了他的目的。”
“他有这么优秀吗?这么多年,我怎么没发现?”
“这些年他受到的压抑还少吗?他在拼命地支撑着这个家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关心过他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关心过他?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要真正关心他,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在他最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不但不帮他,你还落井下石,跟他离婚,抛弃他,难道不是这样吗?”
说着说着,两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跟吵架一样了。
柳茹花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朱晓军,目光在变细,嘴角不时地翕动着,然后极其轻蔑地从嘴里蹦出五个字:“你在教训我?”
“不,你别误会,我们刚才都很激动,所以我们现在都需要冷静。”
“可是你认为我能做到吗?一谈到华宇康你就这么激动,你还要我冷静,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自私了吗?”
“我自私?好啦好啦!我看咱们还是不说这个了。”
“不行!朱晓军,这是你自找的,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跟你客气点说,就算我求你,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缠着他了。”
“你能给我一个好听的理由吗?”
“我们有孩子,可是你们什么都没有。”
“这理由听上去是很动听,不过我告诉你,我也跟你客气点说,我放不放下他,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想放下他,但他不想放下我,这也无济于事。我要提醒你,咱们现在至少是同一条起跑线上的竞争者,这样的竞争者谁胜谁负,最终的决定权不在你和我的手上,而在宇康的手上。”
“可是我要你立即在他面前消失,要你立即离开这个穷山沟,然后去一个你该去的地方,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柳茹花,你不是在做梦吧?你的想法也太天真了吧?你凭什么让我从这里消失呢?”
“我只问你一句话,朱晓军,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那么好吧,既然这样,柳茹花你给我好好听着,其实在你心里一直有个如意算盘:华宇康穷困潦倒的时候,你离他而去了,跟了别的男人,现在他火了,你又想回来;但在他没火之前,你早就盘算好了,反正这样的穷小子也没有女人肯要,所以你就尽情的在外面风光。我说得对吗?可是你万万没想到,你眼里的那个穷小子却越来越红,红得发紫,这时候你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离开他。难道不是这样吗?”
“是!又怎么样!”
“所以你就嫉妒我,不让我接近他,甚至在他面前消失。你认为这可能吗?”
“朱晓军你记着,坏事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被揭穿的柳茹花气急败坏地要走出办公室,并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
“慢!你以为你的恐吓会阻止我们在一起吗?你错了,我们早就发过誓,今生今世,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永远不会。”
“可是,我仍旧嘲笑你,第一个得到他的那个女人永远不会是你。”
“是吗?可是从此以后,你将永远失去他,永远……”
没占到任何便宜的柳茹花疯狂地离开了朱晓军的办公室,来到自己的住处,关上房门,然后发疯似的钻进被子里,放声痛哭。然而,她撕心裂肺般的声音却被淹没在窗外的伐木声中。
第二天,两个女人激烈争吵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萧宏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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