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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笔名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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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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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红》连载

第三十六章 苇塘大奋斗

一晃,晓军来到小寒村二十多天了,她渴望着跟她的家人团聚。然而,自从她来到乡下这么多天,顾佳平连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这让她多么失望和伤心。她想女儿姗姗,孩子已经六岁了,还没有这么长时间的离开过她。

当萧宏跟她谈起了华宇康,这个曾经让她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的时候,这让她多么感慨万千。曾经两次救自己于水火、相濡以沫七年的丈夫,这时却形同路人。而那个近在咫尺却无缘相见的昔日恋人,这时也不来关心一下。然而,华伊兰清脆而稚嫩的童声——“爸爸叫华宇康”,却久久萦绕在她的耳畔,给她带来无限的遐思。寂寞山村,异客他乡,秋水伊人,时时刻刻都在击起她内心的涟漪。也许这种埋藏很久的情愫更容易惹人思念和牵挂,因而历久弥香。她看到了他的破破烂烂的家,这给她的震撼是多么的强烈!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么些年他是如何支撑着这个家的呢。她似乎由此看到了一个男人那份固有的责任和担当,他就像一束美丽的白色百合花,在她心中绽放!

朱晓军医生一时陷入了那段美好的回忆和牵挂中。在萧宏跟她谈起那件事的最临近几天,她的心情是多么的痛楚和苦涩,而且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扰她这样的情绪。但是,突然有一天,她这样的心情被一件事暂时改变了。

“村提留和乡统筹费已经取消了,这是一件非常明确的事,我们可不能再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事情。”

“是吗?你这个当会计的怎么可以违背我的意图,你的权利太大了吧?你怎么能这样?是谁给你的权利?”

“这件事还需要讨论吗?如果你非要这么做,我这个当会计的有权拒绝下帐。”

“好啊!那我换人!”

……

一天中午,萧主任跟老瘸会计在村部当着大伙的面,毫无顾忌、毫无掩饰的发生了争吵。他们激烈的争吵声把下乡医疗队的每一个成员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不过,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是因为有热闹可看才发生兴趣。

朱晓军医生是见证这场热闹其实不是“热闹”的唯一的人。她带着李市长的嘱托,开始思索这件事。她从他们的争吵声中弄清了问题的焦点。原来,早在一年前,国家就已下发文件,并明确规定,为了减轻农民负担,国家将取消面向农民征收的村提留和乡统筹费,并按照“少取、多予”的原则,逐渐减少向农民征收的各种不合理费用。然而,小寒村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是“末梢神经”更“麻木”的地方。这里的村官对这样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多收点钱才是正经,哪管老百姓的疾苦?反正多收点还是少收点也没人管。但是,小寒村偏偏有个贫穷而且有正义感的华国强,这个华国强又偏偏是村里的有正义感的会计,这个穷会计又偏偏敢跟村主任对着干。野心勃勃的萧主任想趁机捞一把,这项费用要是不折不扣的都收上来,可是一个唾手可得的大山芋。他想让华国强用做假帐的办法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然而事与愿违,这个瘸子对这件事坚决反对,以致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遮拦的跟他发生争吵,这让不可一世的萧主任相当恼火。

“看来,你的会计当到了头”,萧主任气势汹汹地说道,“这怎么能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呢?如果我们的干部富不起来,怎么可能带领群众共同致富呢?看来你算了这么多年的帐也没算明白,那就别怪我,我要换人了。”

“凭什么?”

“‘不换脑筋要换人,脑筋换慢也换人’嘛!”

“很好听的理由,不过我告诉你,这人可不是随便换的。”

“是吗?我得提醒你,在小寒村甚至大寒镇,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两个人在村部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继续他们的争吵。这时,年过六十的、看上去软弱无力的、有点秃头顶的村支书张祥岀来劝解。他说话颤巍巍的声音,费劲巴力的把这场口水战慢慢平息下去。

事后,萧主任看了看在场的医疗队,来到他们近前,口气极其平和地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工作了,让你们见笑了。”

“萧主任真客气”,朱医生接过了话头,“这是你们工作上的事情,吵吵闹闹很正常,当然跟我们无关,不过,要是你以后再准备吵的话,千万小声点,因为从医学的角度讲,睡午觉不受干扰最好。”

“对不起,我的朱大团长,看来这真是一件跌份的事情,咱下不为例好了。”

“要想不跌份,这样吧,明天一早你陪我去华家,我正想去看看华大娘,自从做完手术我还没去看她呢。”

“好啊,这当然没问题。”萧宏又说了点客套话,然后气鼓鼓的离开村部。

第二天一早,当家家户户的炊烟还没散尽的时候,朱晓军医生就驱车赶往华家。当她的车刚刚拐进村口,来到华家附近时,她发现了一桩奇怪的事。她连忙吩咐司机把车停住,并在一个隐暗的角落里躲起来。

司机不明白怎么回事,满头雾水地看着朱医生。

“咱们来得好像有点不是时候”,晓军看着司机说道,“先等一下,炊烟彻底散尽了,人们吃完早饭,咱们再进去,免得打扰人家。”

其实,晓军这时正跟司机撒着谎,她眼里看到的是这样的事情——

成垛成垛的苞谷秸秆堆满了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宛如一座座土丘。这些高大粗壮的秸秆在乡下是很好的燃料、饲料和肥料。这东西用处很大,却没人瞧得上眼,因为它遍地都是,从来没有人去注意它。但是在华家的房后,跟萧家的交界处,有人用打成捆的秸秆俩俩相对,顶在一起,最后做成一个“人”字窝。这种做法很有创意,它的“门口”正对着早晨的太阳,里面异常的温暖,不过,这个“门口”却又异常的隐蔽,不留神不易发现它。

那么,这样的“人”字窝有什么用呢?

这时,只见一个散着整齐的披肩长发的女人,摇曳着身子东张西望地来到那个“门口”,还没等她进去,早有一双男人的手像捕捉猎物一样,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然后,他们迅速的消失在那个事先搭好的“人”字窝里……

清晨的太阳把它的光辉洒满大地,并携带着和传递着温暖冉冉升起。这是冬天的创意。

女人从那个“人”字窝里岀来,头发已很凌乱。她迅速搬动几捆苞谷秸秆立在墙角,做出晾晒的样子;然后迅速抱起另一捆向屋里走去。这行动很有创意——“满面尘灰烟火色”。

男人从那个“人”字窝里出来,胡乱地扔了几捆秸秆,然后一手拎一捆向屋里走去。这行动也很有创意——“两鬓苍苍十指黑”。

这是一个创意飞扬的年代。寂静的山村充满创意的一角,隐蔽着竖起一个充满创意的“人”字窝;两个很有创意细胞的人把城里的“包间”很有创意的搬到乡下,然后在里面激情四射地展现他们的“创意”,给人们留下了创意无限的遐想空间。

朱晓军医生目睹了这样的亲密行动给她带来了怎样的遐想空间呢?一个阔别了这么多年的同学,一个阔别了这么多年的初恋情人的老婆,在这穷得出了名的山沟沟里,谁能想象得到?在来这短短的二十几天里,她不但发现了她的初恋情人的行踪,而且在事先没有见到他本人之前,却首先意外的发现了他的老婆正在跟自己的一个同学偷情!

真是人生如戏,再也没有比这样的戏剧美妙动人了。

朱医生从她的皮包里拿出资料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其实她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上面,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在她的内心深处不得不发出强烈的慨叹。

“去华家……”看看时间不早,她合上资料夹,对司机说道。

华母的手术很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晓军拆下绷带,又重新换了药,打好绷带,忙了一阵,准备离开。

“阿姨好!”她刚要上车,小伊兰跑过来这么亲切地叫她。

“好,好,小伊兰乖。”晓军抱起了她,跟上次一样,在她柔嫩白皙的小脸上亲了亲,然后挥着手向她们一家人道别。

车缓缓的离开。晓军回过头,透过车窗,看到小伊兰还站在门口向她挥动着两只小手,头顶上两只小辫子一上一下地摆动着;她的身边站着她的奶奶,正向这边望,一只眼睛上是刚刚打好的洁白的绷带。

晓军突然感到心如刀绞,就像亲人之间生离死别一般痛,泪水顺着她美丽的面颊不停的往下流,美丽的小伊兰连同她“破破烂烂”的家被模糊得没有一点踪影。但是——

模糊的视线,挡不住难忘的思念;

奔流的眼泪,彰显着爱的温泉;

今天的日历,眷恋那逝去的昨天;

所有的阴霾,那是必经的历练;

强大的温柔,注定留在属于她的彼岸;

勇敢的力量,把谎言戳穿;

收藏着似水柔情,爆发着无限期盼;

明晚,我们狂欢!

这几句组成了《爱的温泉》,不知能否表达朱医生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在这二十几天里,耳闻目睹了华家几乎所有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之后,没法不让她对苇塘里的那个人付出那份牵挂。

那么,去了苇塘的华宇康现在到底怎么样呢?

茫茫渤海,一望无际;在它的周围,有一大片湿地,跟它一样也是一望无际。“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每年一到初冬时节,整个湿地就会荡漾起芦苇的海洋。这里的芦苇每年都有上千万吨的产量。它是很好的造纸原料。苇子被割倒后,打成捆,然后被小火车运到附近城里的造纸厂。

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农民工涌向这里割苇子。包片的大大小小的老板也有几百个,这些人或者是苇场职工,或者是商贩,他们都是本地人。

苇场作业区主任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像这样的主任在整个苇场也得有几十个。宇康他们来到苇场后,首先结识了四十出头、干净整洁的王主任,经他介绍,一个五十多岁、名叫庄汉国的人成了宇康他们的老板。

经过讨价还价,宇康他们以每吨一百五十元的价格承包了一片大约一百亩地的苇场,并由承包方庄老板负责包吃住,苇子割完后运走付款。就这样,一纸劳动合同很顺利的签上了庄汉国和华宇康的名字。宇康小心翼翼的把它叠好,然后就像对待珠宝一样把它藏起来。

庄老板是一个身材魁梧、四方大脸的人,说起话来经常带着很长的尾音。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山里人一听到他说话就想笑。

“大家放心”,签完了合同,庄老板开始动员大家,“我庄汉国说话算数,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收入,就怕你们把钱带不走。我在这里转悠二十多年了,咱们算是有缘分,遇到我也算你们走运。说句实在话,我知道你们山里人很穷,但是你们遇到了一个见过世面的老板,你们一定会得到一个满意的收入,在这里干活就像拣钱一样,就怕你们把钱带不走……”

在最初的二十几天里,宇康领着十来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每天早出晚归,出没在芦苇的海洋里。

其实割芦苇这项工作是一桩异常艰苦的体力劳动。从宿舍出发,再到目的地,他们每天要步行两个来回,大约三十多里的路程。冬天天短,除去一日三餐和走路的时间外,干活的时间就非常紧张和有限,所以他们就像突击队一样,一到苇塘就干个不停,汗水经常湿透了他们的衣服。密如牛毛的苇子被割倒了,地面上剩下的是密如牛毛的苇茬,又尖又硬。他们脚上的鞋子受不了了,鞋帮鞋底被扎个稀烂,鞋里的脚很快受不了了。为了不让自己的脚也被扎个稀烂,他们就托庄老板进城买了一批毛皮鞋换上。可是,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苇塘说到底其实就是沼泽地,跟当年红军长征时走过的草地没啥两样,只不过上面长满了芦苇。这沼泽地含盐量很高,水土都是咸咸的,所以这个地方连泥带水一时半会儿冻不透。人踩在上面割苇子,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宇康就有过这样的经历:眼前一大片又高又粗的芦苇,他只顾着手上的镰刀,却忘了脚下了,结果一不小心陷了进去。他开始挣扎,可是越挣扎陷得越深。他寻思,这下完了,小命休矣,跟当年掉进深潭里的红军战士一样,“光荣”的时候到了。他一边喊“救命”,一边挣扎,这时他发现身子不往下走了,只到上腹部停住。原来底下有多年的苇根支撑,才让他逃过此劫。这时,几个伙伴听到喊声也过来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他搭救上来。这时候的华宇康已经是刚出蛋壳的鸡雏了,又湿又冷,浑身哆嗦,只好点燃一堆芦苇烤起火来。大家伙看着他一个劲的笑。

在此后的日子里,又有同伴接二连三的掉进去,好在陷的不深,但是又冰又冷的泥水灌进鞋里和裤子里,冻得他们龇牙咧嘴,叫苦连天。他们逐渐认识到:这哪是人干的活,这哪是人待的地方,这点钱可不好挣。

一个作业区一般有几百人,住在一个集体宿舍里。宿舍里有南北大炕,有七、八十米那么长。这些农民工就挤在这样的炕上休息。管饭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姓韩,个子不高,天生的小细嗓,还有点结巴,俨然一个十足的喜剧演员。有一天晚上,田德水去他开的那个小卖部买东西,刚一进门,老韩头就扬着脖瞪着一双溜圆的小眼睛冲他嚷:“啊,你——来了!你买——糖——糖醋蒜啊!我——我还欠你一兜——啊一兜糖醋蒜呢!”他是记忘了,其实是田德水欠他一兜糖醋蒜的钱,就这样,他白得了一兜糖醋蒜,无意当中捡了一个小便宜,甭提心里多高兴了。集体伙食不是很好,上顿萝卜炖白菜,下顿白菜炖萝卜,两样菜一天变成四样菜,油水又少,逐渐的,这些人难免“面有菜色”了。

宿舍建在一个相对高耸的地方,没有围墙,一出门就是一望无际的苇塘。如果没有这些农民工,这地方纯系“无人区”。这里没有淡水,吃水得从城里运。苇场装水的水柜是一个露天的大铁箱,在外面放着,除了装水外,里面还有雨水和雪水,另外还有调皮鬼的尿水。这“混合水”除了供大伙吃喝以外,每天早晨还有百八十个刷牙缸直接进去舀水。这些山里人再怎么没见过世面,可是基本卫生他们还是懂得的,一想起这些事情就特别恶心;但这还不是让他们最恶心的——宿舍周围“星罗棋布”的大便,伴随着五颜六色,让他们的内心充满了对异地生活的沮丧和恐怖。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雪节,天气越来越冷了,这对农民工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情,因为一到这个时候,陷进泥里去的脚逐渐绝迹了。可是,这些农民工似乎变得越来越苍老了——紧张的劳动有时候让他们忘记了洗脸和刮胡子。

有一天吃完早饭,天刚蒙蒙亮,宇康他们就上路了。他穿上那件破旧的军大衣,头戴一顶毛线帽,脖子围着脖套,一喘气眉毛胡子都是白的;由于天冷,他走起路来有点驼背——整个看起来俨然一副上了年纪的样子。这时,一个外地的陌生的年轻的农民工走到他的身边来,很吃惊的样子冲他说:“哟!这老爷子,也来这割苇子吗?”

“有啥办法”,宇康见状冲他慢条斯理地说,“儿女不孝顺啊,不出来挣两毛,可就扎脖喽!我还没活够呢!”

田德水他们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陌生的农民工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声不响的走开了。

无聊,不开心,烦恼,没有乐趣,死一般静。苇塘里就是这样。田德水他们这些年轻的农民工离家一个月了,还从来没听到这么让人开心的话呢,他们觉得眼前这个小头头比在家时可爱多了。单调的生活,伴随着一个寒冷的早晨,他们收获了一个难得的开心;就着头顶上暖和的阳光,释放完一天的力气,没觉得怎么累;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腋下夹着镰刀,脚下踏着荆棘,结束了一天的劳动。

一百亩地的苇子,到了这个时候,大约有一半被割倒了,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们的合同就算完成一半了。然而,异常艰苦的劳动和思乡的迫切心情似乎注定要摧毁这些年轻人的意志。苇塘里特有的烦躁和不安很快重新占据了他们的心情。离家第三十九天,还没吃完早饭,周大强就喊肚子疼,趴在炕上显出很痛苦的样子。宇康过来,给他揉了揉,叫人从老韩头那里弄来一杯开水,放在身边。

“怎么样,还疼吗?”周大强喝了几口热水,宇康问道。

“还疼。”

看看时间不早,为了不耽误大家干活,宇康正考虑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要不这样吧”,他吩咐说,“金彪留下照顾大强,其他人跟我下塘去。”

众人走了。

金彪拍了拍周大强,“你小子行啊,会装病啦!”

“你才装病呢!”

“别不好意思,说吧,叫我怎么照顾你?”

“再给我弄杯水去。”

“总喝白开水多没味道,我看你是想媳妇儿了吧?”

“滚蛋!”

“别不好意思,想就想了呗,熊样,还很难为情的呢!”

……

去苇塘的路上,大家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小叔,我看周大强像是装病。”田德水说。

“没错,这家伙根本没什么病,准是想媳妇了,泡蘑菇呢。”王二说。

“也许是吧,不过,厌烦苇塘才是他真正的病根。”张三说。

其实,在这个叫南塘的作业区,现在宿舍里住着几百个农民工,白天的时候就已经有几十个“病号”或者说“周大强们”趴在炕上。这些人也许真的病了,而有些人肯定真的没病。这种状况是像华宇康他们这样的带工头最不愿意看到的。躺在炕上的病号其实还是好样的,说明他们还在挺着干,只是暂时掉队,相比那些开小差的人要好很多。但是宇康领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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