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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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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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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熟啦》连载

第十章

云北的婚礼,云佳没有来,这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大鹏城的裁缝店就是云佳手中的印钞机,对于穷得一年难得吃上一顿肉的茶镇人而言,菩萨保佑有幸抱上摇钱树,能不歇息当然就不歇了。小乔会坐长途汽车又会说话,云佳就让小乔回茶镇帮忙料理云北的婚宴,并祝贺云北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而云香和瓶根都没有来,真是说不过去了。云香觉得自己无脸见家中父老乡亲,瓶根更是把自己当成无资无本的冒牌货,就是有那心来蹭饭吃,也没那脸凑热闹。

为表达自己的一份歉意,在云北回茶镇办婚礼前,云香打了个电话给云北说,她和瓶根在峡盟城开了一家小卖部,没有时间回茶镇。

云北闻言非但没有责怪意思反而喜出望外,觉得云香终于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在繁华城市里找到了落脚点,就问云香的小卖部在哪里,他要去看看。

得到云北电话中认可,云香很高兴就把小卖部地址告诉了弟弟。

其实云香的小卖部也不远,就在云北学校附近一处工地上,是瓶根在工地做脚手架临时租的房子,因为云香生了孩子早就不在咖啡店工作了。无事可做,又要照顾刚出生的孩子,瓶根就拉了一些油盐酱醋等简单的生活用品让云香在工地租房里一边领孩子一边卖副食品。

云北兴高采烈地来到工地,见遍地堆满零零碎碎带着锋利的洋钉废弃木板及杂乱的钢筋铁骨,拿脚小心翼翼地跨过,才到用旧木板简单拼装起来的云香租房里。狭小的租房潮湿漉漉地,空气中浮动着油腻腻的杂味儿,门口夹带水泥流条木凳上摆着兜售的副食品,地下爬着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孩子。云北猜那孩子一定是云香的。

“阿杰,快叫舅舅。”

孩子怕生,见到云北来,一溜烟就滚进低矮的木板床底下,死活不肯出来,却赶出一群老鼠和蟑螂四处逃串。

不一会儿,被晒得乌黑冒油的瓶根手夹着烟,裂开嘴露出黑残牙,笑嘻嘻地走进来,道:“北北来了。云香快去买点肉来炒盘菜跟大弟弟喝酒。”

云香支支吾吾地,一只手从裤袋里掏了半天都没有拿出来,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月只有一百块钱了,米还没有买呢。”

瓶根催促道:“快去快去,明天我就跟邛老板要工钱。”

云北满脸惆怅道:“云香,不用了。我等一下还要到学校去办事儿。”

闻言,云香掏了半天都没有拿出裤袋捂紧的手,赶紧把仅有的一百块钱松开,应声道:“哦,那就下一次来吧。反正你们学校到我这里也近。”

瓶根搬了一把沾满油垢泥浆的小木凳给云北坐。开裂的洗脚盆里放着覆盖厚厚尘灰的一副墨镜和一瓶已经过期许多年的护发油,它们正是当初瓶根壮胆去咖啡店俘获云香的道具。

云北倾斜着身子不敢坐正。满屋混杂的油腻味憋得云北呛声不止。他朝门外重重呼吸了一下,觉得云香、瓶根甚至孩子身上都有一股难闻的怪味。应该是很久都没有洗澡了。

云北想到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那时云香却十分爱干净清爽,时不时还会骂云平三天两头把人家扔掉的废旧物品往家里藏,还总嘲笑云平穿的都是哥哥姐姐剩下的缝缝补补的褴褛衣衫,头也不洗,澡也不洗,臭得跟一只死老鼠似的。

时过境迁,人真的会变。有些人越变越势利虚荣,而有些人越变越接地气。云香是嫌弃老家穷才跑到峡盟城来闯天下,现在变得连以前不入她法眼的老家穷山岙都不如的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的狗窝居然住得那么心满意足。当然,这个中的酸苦也只有云香自己知道。

接到电话时,云北本以为云香和瓶根终闯出了名堂,能让自己在繁华大都市峡盟城里有老家亲人长脸。想来视察云香的店铺后再回去跟依依炫耀一下。

结果,云北看了云香的所谓小卖部后,背脊拔凉拔凉的一阵阵鼻酸。

云北内心海浪滚滚难以平静,把刚刚学校发下来的工资拿出五百块给云香,转身就走。

云香手里紧紧捂着云北给的五百块钱而眼角打着泪花,喊道:“北北,我这就去买酒买菜做饭。”

云北没有回应,赶着脚步快速离去。

瓶根从床底下挖出孩子抱了起来,在木门前喊道:“阿杰,快叫舅舅。”

到底阿杰也没有叫一声舅舅。

依依和云北坐上回峡盟城的卧铺车,云东跟小乔坐上回大鹏城的卧铺车。云东不会坐车但为了明天会更好,他拼了命也要跟小乔坐上两天两夜如摇滚猪栏的长途卧铺车。

小乔坐上车,不一会儿就呼噜噜地睡去。云东这才明白,为什么小乔常说不管路途多遥远他一点儿都不怕坐车。但这次云东学乖了,他不敢吃太多,还带了几张橘皮,发现自己不对劲就赶紧把橘皮蒙在鼻孔上闭眼养神。这个办法也是阿兰从亲身经历的实践总结出来的,挺管用的。几次云东想睡去都不敢睡,他怕又遇上小偷。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半合着眼,看着窗外。艳红的太阳,晴朗的月亮,轮番在深蓝的天空站岗,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擦窗而过,卧铺车摇摆在崖边国道线上。这跟那年去帝饶城闯江湖多么相似。想起那年帝饶城的遭遇,云东心中荡起阵阵寒酸。不过这次不一样,有小乔和云佳在前方成功的经验带路,一定会梦想成真。想到这里,云东半合眼的嘴角边带着微笑,流出口水来。

躺在卧铺车上,澎湃的心潮稍稍平静。云东不知道自己这次哪里来的这么大勇气,把身家性命全都押上了,要是亏了,老婆孩子们都得喝西北风。然而,不去闯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在茶镇这块小鱼塘怎么蹦也蹦不出层层包围的千崇山。一辈子平静地呆在茶镇等着老死跟闯大城市失败有什么区别?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为了幸福,豁出去了。

云东细琢着,也许是阿兰的决心,或是自己对云佳的不服,才让自己这次背水一战。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走了出来就放手一搏。

为了生活,哥姐四处奔波。云东跟小乔去大鹏城,马大婶是放心的,因为小乔一向来做事很踏实,没有把握的事不会轻易出手。在大鹏城云东没有落脚之前,阿兰先在家里带孩子,以及变卖房子和山田。

云东把身家财产都带去闯天下,家里的吃喝用度仍然需要马大婶和杨普的把持。承包食堂是非常辛苦的,即使学校放假了也得烧点给留校的老师,没有一天的假期也没有片刻休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都得做,马大婶高大的身材在长年没有停息地挑菜洗菜,静静地弯了腰,驼了背。承包学校食堂虽然风险低但发不了大财,若是雇个帮手基本上也就没钱可赚。两个上年纪的老人只得咬咬牙坚持着。泥腿出生的杨普没有什么苦吃不了的。云平看着爹娘这么大年纪还在每天忙碌辛苦地赚钱,而自己一个四肢发达壮年连个一分钱也赚不了,不禁心里阵阵发凉,滴着惭愧泪。每当马大婶从街上采购食材挑累得坐在家里发黄的木凳上休息时,云平就说,“妈,算了,食堂的活还是不要做了。”

马大婶叹道:“是呀。每天我和你爸面对油腻腻的食堂做得累死累活的,我们也真不想做。等你有了稳定警察工作后,我和你爸就不干这又油腻又累心的活。”

“妈,现在不做我们家也不至于揭不开锅。”

“不做能行吗?你工作还没有着落,云东和阿兰去闯大鹏城是骡是马还不知道。我和你爸手头上有东西做着,虽然赚不了大钱,对你大哥大嫂在外奋斗,起码在心里上是巨大的支持。我和你爸已经老了,去不去大城市都没有什么区别。你们年轻人不一样,有精力,有文化,有胆量,趁着年轻去奋斗就有可能改变穷山汉的命运。只要你们兄弟姐妹都能飞出茶镇大山,我和你爸这根老骨头做死了也值得。”

“妈,做人不要这么累。”

马大婶道:“我们茶镇有句老话‘做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只要是人就不能贪图享乐。无论生活目标是大是小,活一天就要奋斗一天。创业、工作、闯天下都得趁年轻。当初你爸身子是多少壮实,恨不得老军山有老虎把它徒手抓住,转眼你看我和你爸的身体,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我的腰也弯了,背也驼了。就是想去城市陪云东奋斗也难了。年轻是资本,别等老了。”

“妈你要是觉得人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体检一下。孙琪花姑姑说过,人病了就要趁早儿去看,不要把小病硬拖成大病来。”

马大婶叹口气道:“茶镇人苦是不怕,就怕生病。这也不是说茶镇人贪生怕死,而是生病需要花费钱又耽误农事,特别是沾上病魔癌症那就是把全家一辈子的钱袋子都打开花光了也未必管用。真让我去体检,估计会冒出很多这样或那样的毛病出来。我们山窟窿人没有城市人那么娇贵,只要吃得了饭,睡得好觉,做得动就可以了。活一天做一天活,死了也就算了。有什么好怕的。难得来人间一趟,因为害怕整天惶惶不安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还是家里穷,要是有条件每年花点钱去孙琪花姑姑单位定期体检了解一下自己身体也是好的。”

云东、云佳都去大鹏城闯荡江湖,云平也想去缤彩纷呈的大城市闯天下,但是面对着四角的房间,理想可以很丰富,现实却很残酷很无奈。云平偶尔会在橼芳打电话来时聊一会儿话,橼芳在电话里告诉云平江南城不仅富裕发达而且还是美得跟花园一样城市。云平常常会回说“江南水乡那么美那么富裕就不要回茶镇来了。”

橼芳没有来电话时,云平就今天到石头家,明天到牛儿家,后天去小豆家,打发无聊透顶的时间。当然,儿时朋友们从来都是把云平当成读书郎贵人相待。

时光飞逝,去一个月的江南城后,橼芳趁国庆假期回到茶镇。第一时间就找云平来,原来今天也是芳儿的生日。茶镇人很少有过生日的习惯。只有个别讲究生活的工作人员和有钱人家的孩子才有过生日的福气。

云平也沾光橼芳享受一下过生日的美妙气氛。因为马大婶从来都没有给云平的兄弟姐妹们过过一次生日。

橼芳想到:如果单单让云平一个人来过生日定会引起误会。于是就把石头、小豆、牛儿一起叫来。

空空手去,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云平不会赚钱,又耻于伸手跟马大婶要。牛儿看出云平的尴尬,就多掏一份钱合起买了一件生日礼物送给芳儿。

礼物虽轻,情义无价。橼芳很喜欢朋友们送的小礼物,让哥姐儿多喝酒吃饭。云平特别喜欢吃芳儿妈用中草药熬的猪蹄汤,这是云平小时候在家里一年中罕有吃到的茶镇特有的美味佳肴。虽然现在马大婶有经济条件做中草药熬猪蹄汤,但整天在学校食堂里忙着也没那个空。

芳儿妈对云平疼爱有加甚至超过了茶镇丈母娘对茶镇女婿的疼爱。橼红在饭桌上问云平:“听说云东把家产全部卖掉,跟小乔去大鹏城闯江湖?”

云平笑道:“是的。”

橼红诧异道:“这得冒多大的风险。万一不成,跟当初去帝饶城那样,家里那么多孩子都得喝稀粥去了。”

云平笑道:“同是闯城市,这次不同。大哥大嫂是有细心准备的而且有大姐夫成功的经验带路。”

橼芳忿忿不平道:“马大婶也真是的,要是当初能跟现在对云北那样想得通,你大哥也不用去四处奔波受苦。家里有钱赚还跑那么遥远的城市去冒风险,有什么好的?”

云平红着脸道:“大哥说,男儿不吃软饭。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芳儿爸闻言,笑着点头道:“你大嫂很小时候父亲就因为肺癌早逝,医生说要远离油烟。阿兰在家里是最小的一个,哥哥姐姐不待见,身子单薄,面黄肌瘦,看去营养不良吃不了苦,没想到不仅给你哥生了一箩筐孩子,还跟你哥不分四季地东奔西跑卖布养家。虽然她的口碑不佳,任何人说话,她都要想是不是人家话中有话。大家跟她说话都要多留几个心。但人无完人,作为一个女人家,你大嫂还是相当不容易的。”

云平恍然大悟道:“是呀。大嫂也很不容易,难怪大嫂从来都不下厨房。”

芳儿爸接说道:“你大嫂也是太极端了一些。正如我的琪花妹妹说的,‘造成肿瘤有多方面的原因,比如环境污染,饮食习惯,生活习惯,情绪管理’等,自古以来家家户户都是生火炊烟,哪里因为油烟有毒连饭也不肯烧了?那饿死也是死跟病死又有什么区别的?生病了找到药医才是,就跟遇到困难,躲避不是办法,只有找到解决方案才是正确的面对问题的态度。琪花妹妹就是看到阿兰父亲早逝丢下一家老少于心不忍。她不忍病魔把人带走特别是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家中顶梁柱,所以她立志要学好中医为父老乡亲健康保驾护航。”

哥姐们听了都点头赞许。

云平道:“琪花姑姑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梦想成真了。”

橼芳爸叹道:“是呀,琪花妹妹一辈子认定学医治病且只做一件事就是学中医。当初我也劝她做茶叶生意,她说‘钱多了也是包袱。世上的恶事,不仅是没钱造成的而且很多也是钱多了造成的。钱赚得再多也不过日食三餐,还不如做点对茶镇人民和社会有意义的事。’每当看到那些痛不欲生的病人被琪花妹妹救过来,我总从心底里明白她从事的的确是一件很有意义甚至非常伟大的事业。”

橼芳道:“这次我去江南城读书,姑姑又在江南城中医药大学进修了。”

石头愁眉苦脸,滴酒不沾。云平问道:“哎,最近我总觉得石头变得死气沉沉,好像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牛儿道:“你这才知道。他是钱赚多了,自找苦吃。”

云平道:“此话怎讲?”

小豆叹了一口气:“石头的早餐店口碑载道,生意兴隆,虽然钱小但细水长流,经过长年努力,赚了些钱。前天芳儿爸去县城体检,石头就搭芳儿爸的便车去茶县玩。顺便也给自己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结果,芳儿爸体检报告良好而石头却被告知肝里有结节,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医生让石头三个月后再去复查一下。”

听到这里,芳儿接声道:“不去体检还好好的。这去了把石头吓得跟没骨的烂泥似的。其实体检还是非常好的健康保护习惯。只要把病发现在早期,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

小豆道:“医生让石头不要吃油炸酸辣食品,不要抽烟喝酒,只要每三个月复查一次就好了。医生的话特别管用,石头真的把跟命一样的烟酒给戒了。跟和尚一样只吃素斋。每天活也不做,就坐在家门前抱怨上天不公,别人家整天酒肉餐餐过都没有事,为什么偏偏他这么年轻就得了可怕的病?”

云平道:“嗨!我以为是多大的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生自古谁无死。这点屁事就把石头吓成沙泥了。那我们都没有钱去体检,还想哪天有机会也去体检一趟呢。”

石头沮丧说:“不体检才好哩。”

云平接说道:“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体检报告只是一组数据而已,心事重重是一天,开开心心也是一天。我们都不是神仙,明天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与其整天怨天尤人,不如奋斗,活出自己的男儿本色。”

石头反唇道:“云平,别老说我,你不也是在蹉跎岁月?这病没有长在你身上,当然没有心里压力了。”

这话说中了云平的痛处。

橼芳连忙接声道:“依我判断,石头的肝病无论是良还是恶都是病变初期。还好发现得早,不会对生命构成威胁。”

石头高兴道:“真的吗?”

云平道:“什么蒸的煮的,你都把小学时学的‘扁鹊治病'给忘了。”

橼芳道:“姑姑常常说,依现在的医科水平,即使是众病之王的癌肿瘤,早发现通过外科手术治疗后基本上可以达到治愈。”

石头心中一颗大石头突然落地了。他大气一喘,口吐道:“吓死我了。县城中心医院的医生说肝病是最麻烦的。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都很凶险。听这么一说,我两腿发软,魂都吓没了。”

橼芳道:“姑姑说得对,看病要找对医生。有些医生能力平平却喜欢夸大其词,有些医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敷衍了事。当然,更多医生是德才兼备的人间白衣天使。”

云平道:“太可气了。白衣天使的队伍也有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橼芳道:“姑姑曾说过,哪个行业都有滥竽充数的人。我们要跟正义同道。”

大家忙应道:“嗯。”

橼芳道:“这次姑姑在江南城中医药大学进修时,跟我说现在科技进步非常快,无论中医还是西医都千万不要去相信神医神药。在如今高科技进步飞速时代,任何神药都没有暗箱操作的可能,也没有神药发展的空间。”

云平忙道:“我们要相信科学。”

橼芳道:“姑姑说,中医和西医虽然理论不同,可实际却是相通的。”

众人疑惑道:“怎么说?”

“姑姑这次在进修大学里,那些世界顶级的中医西医科学家欢聚一堂,西医科学家们提出了全新的西医科学理论,即免疫治疗。而我们中医几千年来遵循的就是免疫治疗。所以说,中医和西医从根本上来说,其实是相通的。”

云平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叫免疫治疗呀?”

橼芳喝了一口汤,润了润喉咙道:“所以说,活到老学到老。癌肿瘤就是细胞病,是正常细胞‘黑'化了。就好比我们的警察队伍中出现了叛徒,他们不仅有警察通行证而且非常了解警察的工作秩序,能轻松地逃避警察的监管系统任意地搞破坏。这正是过去科学家们对癌肿瘤束手无策的原因。”

石头道:“既然找到原因了,那想办法解决不就可以把癌症从绝症名单中抹去了。”

小豆道:“癌症也是很古老的病,有那么容易搞定,那科学家们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癌症是这样的毛病。”

橼芳道:“小豆说得对。人类跟癌症打交道,从咱们的中医记载也有几千年的历史。由于癌症绝命性又在现代发展呈现出爆发趋势,全世界科学家们都在争分夺秒,夜以继日的研究破解癌症办法。得益于现代分子科技进步,科学家们才从分子学角度发现癌症的破绽。”

石头道:“那就把癌症的破绽敲开,癌症不就有救了?”

橼芳道:“早期癌症,以现在医学外科水平就可以解决。麻烦的是晚期癌症患者。”

石头道:“不是说,找到了癌症的破绽了吗?”

橼芳道:“找到破绽是一回事而敲开破绽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好比修理汽车,发现故障原因是前提而解决起来又是另一道工序。科学家们从实验中发现,癌细胞逃避免疫系统追杀的蛋白PD1即靶点,以此设计出相应的封杀蛋白PDL1又从实验中得到非常有效的结果。这种打靶新药被惊称为新的‘神药’,不过这种神药只对那些PD1蛋白应答的患者有效也就是西医说的靶点,对于没有PD1蛋白应答的患者即没有靶点的患者是没有效果的。”

云平听得入神道:“科技真的太神奇了。”

橼芳道:“说得对!不仅你们觉得科技神奇,就是姑姑得知后都感叹科技不可思议。她说,终于让她明白了多年不解之谜。”

云平道:“琪花姑姑有新发现了?”

橼芳道:“姑姑一直不解,同样的药方治疗,为什么阿牛的晚期肝癌能治愈而其他人却难有治愈的?换言之,‘神药’为什么会失灵呢?她在年复一年的实践摸索中,一直在寻找答案,却一直找不到答案。自从见到了全新的西医免疫神药PD1横空出世后,对有靶点的应答患者即使是癌症晚晚期也会出现惊人的治疗效果而没有应答患者则难有疗效。知道了它的神药显灵和失灵的机制后,才豁然明白过来。”

云平道:“我还没有听明白,琪花姑姑明白了什么。”

橼芳接说道:“中医药和西医药一样都有它工作的机制。西医药可以在科学实验中一次次去寻找数据答案。而中医药一直以来缺乏的正是实验科学数据这个最最重要的过程。姑姑立志要从科学实验数据中找到中医药的答案。她还说,中医这把古老的传统宝刀要继续放射光芒就必须走实验科学数据这不可或缺的重要过程。任何理论与猜测只有经过科学实验数据测试才能辨别真伪。”

石头道:“期待琪花姑姑早日解开答案。”

云平道:“有科技做后盾,相信人类攻克众病之王癌魔的日子不会太遥远。”

橼芳道:“那当然,过去千百年来人们生活在束手无策应对癌魔的阴影之下,现在科技进步让世人终于看到了战胜癌魔的曙光。当然,这得需要时间。战胜困难必须靠科学意志和耐心。害怕和躲避都是无济于事的。”

芳儿爸被橼芳一席话感动,赶紧接住道:“嗯,有志气。人生路慢慢,哪能被病难吓倒?手握科学面对困难寻找方法才是正确的态度。医生的话也不要置若罔闻,石头就当是一项任务,每三个月去医院走一趟,及时了解自己的病情动向,积极干预,不迷信,不回避,不害怕。其它时间还是要打起精神来,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云平道:“对!看来琪花姑姑从事的平凡的医务工作的确非常的不平凡,用伟大来称赞都一点不为过。”又重重喊道:“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的命运依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们都要向琪花姑姑看齐。”

芳儿爸举起酒杯敬云平:“说得真好,这是勇敢者才能说出的话。”

云平破例喝了一大杯。

芳儿爸对云平说道:“除了勇气,还要有行动。那样才是真英雄。这样吧,我在茶县县委里有朋友,他跟我说过,县委要招一名有知识有形象的司机。我看你就先去学车,到时我帮你打个招呼。”

“这个我妈不知道同不同意。”

橼芳爸接说道:“县政府的专职司机也是有档次的人。你是读书人又是警校毕业生,去做拉货司机就太可惜了。但能在县委里做公办司机,本身地位就要高人一等,待遇又不错。读书人是珍贵的,你可以趁机会熟悉一下政府机关的工作环境,为以后考进公务员做点适应环境的努力。”

云平一听,心想:“芳儿爸的主意不错。自己正因为不会赚钱才过得很憋屈,先进县委做公职驾驶员,这样就可以一边工作养活自己,一边读书考公务员。嗯,早就该这样才是。”

于是赶紧说道:“好吧。我妈整天把我关在书房里,让我活着很闷气。还是去工作上班,日子才会有活力。”

石头接声道:“要是云平去学车,我也去。我不想开早餐店,我要活出自己的本色。”

云平放下筷子,疑惑不解看着石头。

石头瞥了一眼云平,道:“辛苦也就算了,只是早餐店太油腻了,也赚不了多少钱。我早想学车,到时候买一辆中巴客车,每天往返茶镇和茶县拉客。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因此非常方便地定期到医院体检。”

橼芳道:“石头这个想法是正确的。过一段时间姑姑从江南城中医药大学进修回来,你找姑姑看一下。”

云平道:“那是。在咱们茶县医院里,琪花姑姑是敢于说真话的好医生。”

吃完饭后,大家忙着各做各的秋活去。云平和橼芳没有其它要做的农活,他们一起去散散步,促进饭食消化,两人不知不觉走到鲨排河岸上。

在茶镇秋天是一个美丽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大地被涂上绚烂的色彩,红的、黄的,层林尽染,美不胜收。

橼芳在河岸上一棵大银杏树下的一块青石板上坐了下来。

“芳儿,小心石头凉。”

“好笑,我们小时候连冬天都这么坐着,现在长大反而娇贵了?”

云平笑了笑,也在石板凳上坐了下来,两人跟过去那样,常常坐在这条石板凳上看河面自由自在的鱼儿成群唼喋着。

忽然一只翠鸟疾驰而过,在水面上荡起涟漪波纹,倏地停在不远的一棵枯枝上。

“芳儿,你看那只翠鸟嘴里叼着一只正在挣扎的小鱼。”

橼芳没有说话,她双手托着下巴,凝眸远望着那只翠鸟。

一阵秋风掠过,头上遮天蔽日的金黄灿烂的银杏叶随风飘舞,有的落在河面上的小旋涡同清澈的流水在片片打转,缓缓向远方而去,有的落在地上覆盖成厚厚的黄金毯子,有的落在橼芳的头上身上手上,咋看宛如茶仙子。

云平忽然之间,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觉得整个人心被这眼前橼芳身上一片金光沐浴,温柔纯净,冰清玉洁。又仿佛被神奇的金色的网笼罩着,恬静优雅,轻飘飘,柔绵绵的。抬头仰望,天空湛蓝如画,空气清新甚至那树头上的鸟儿啁啾声都是那么的纯净甜美,深情宛转。

两人在静静地欣赏着这染黄了一切的秋色。

沉默了一会儿,橼芳站了起来。微风拂过,橼芳满头一枚枚金色小扇般的叶子便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犹如茶仙子抛来的天女散花又像瑶池寄来的香叶,满地金黄,满庭芬芳。云平小心翼翼迈开脚步,生怕踩坏了那金色般的黄叶。

“云平哥,江南城真的很美,满城都是桂花的馥郁芬芳,特别是那城中心座落着江南最大的市中心湖,名唤‘缘起湖’,不仅美得不可思议而且还有许多美丽的传说故事。天底下怎么就有这样的湖呢?这样文化底蕴深厚,旅游资源丰富的发达水乡大城市,估计天底下也是独一无二的吧。”

“城市是现代文明的摇篮。我不是说了,你去江南城后就不想回来了。”

“姑姑说,大城市有更好的从医平台。江南城的医科大学和大型三甲医院的大型科学实验室能给医科工作者带来非常宽广的发展平台。这是小城市无法做到的。脱离科技实验室的医学无法在当今世界为人民健康保驾护航。”

“虽然我没有去过江南城,但我喜欢江南,因为从我最最喜欢看的小说‘红楼梦’里就知道江南水乡的小桥流水人家有多富裕,有多美,有多令人神往。”

“姑姑跟我说,这次进修回茶县再工作几个月就要到江南城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工作了。”

“嗯,我以前就常听琪花姑姑说江南城医科大学的钱教授很有能耐,也是她从医路上深度发展的领路人。”

“是的。不过,这次姑姑加入了江南城医科大学的王教授团队。”

“哦,换团队了。”

“钱教授自己在江南城创立了医药生物公司,并且递交了上市。他让姑姑加入他的医药生物公司,而且直接给姑姑股份。”

“待遇这么诱人呀。”

“优厚的待遇没有打动姑姑。”

“这么个老教授还自己当老板了,也是大器晚成的典范。”

“也是人家投资公司奔着钱教授在现代医界的身份和实力来的。”

“若是跟其他人那样喜欢钱,姑姑正可以一夜之间成了有钱老板了。”

“人各有志。虽然钱教授的生物公司也是在给国人提供健康服务,但毕竟是私营企业。姑姑说过很多次,国家和集体富裕能集中更多的力量做更多利国利民的事,而个人老板再有钱,其提供的平台总是有限的,而国家平台则是广阔无垠。”

云平不等橼芳说完,笑说道:“所以琪花姑姑宁可在国家医科大学团队里奉献也不去个人公司拿高官厚禄。”

橼芳笑道:“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天色渐晚,云平送橼芳回家,再自己回去把学车的事告诉了马大婶。

本来在警察学校里,学车比外面要便宜很多。当时,家里根本拿不出二千元的学车费。现在需要五千元的学车费,马大婶还是捉襟见肘。在马大婶的心里,云平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考公务员脱掉农民身份成为大城市人是马大婶对云平的热切期望。

不过,阿兰跟马大婶的看法不同。她觉得:“云平已经长大了,正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当初云东跟云平这么大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读书固然是好,阿兰一直对读书人是敬重的。但云平这样没有明确志向甚至连自己的吃饭生活都无法解决的‘大学’毕业读书人就显得是在读死书。她要告诉云平应该去学车,至少现在给单位开车还是很吃香的,养活自己的能力不成问题。人不能坐等着伸手要钱,人只有自己养活自己,过得才会有最起码的生活尊严。”

马大婶紧锁眉头道:“五千元学车费,那也太贵了。”

阿兰接声:“妈,总不能为了省这五千元就把云平自食其力的能力给扼杀了。这样吧,我把卖房子的钱拿出五千元让云平学车去。”

人高马大的云平自己没有赚钱能力,只得坐在旁边眼珠一左一右地轮转着听马大婶和阿兰不停地讨论。

虽然大人们都说阿兰难相处。不过,从小以来,在云平眼里,大嫂一直都比大哥爽气。

拿着沉甸甸的五千元。云平内心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嫂,等我工作后就还你钱。”

“说什么呢?快去报名吧,空闲之余还是要多看书。我是真不识字,经常被你大哥笑呢。”

云平心里很感激大嫂。难怪古人常说“兄嫂为父母”。

茶镇的山路不是一般人能开的。公路都是依傍悬崖峭壁蜿蜒曲折的石子路。云平过去没有开过车,现在和石头亲自驾车在凌空绝壁的茶镇山路上吓得手脚瑟瑟发抖,额前直冒冷汗。

云平才相信张鑫以前说外县人开货车路过茶镇时,被悬崖峭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茶镇山路吓得只能出钱请茶镇本地货车司机帮忙驾驶出茶县。

看来,茶镇开车赚钱也是勇敢者才能做的事。云平下决心,要学好驾驶技术,找一碗饭吃,他觉得大嫂说得对,“一个人,特别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最起码养活自己的生活能力。韩信依漂母施舍度日的生活是不可取的。”

在茶镇湛蓝湛蓝天地里,巍峨峻岭之中。每一个行当都是勇敢者才能奋进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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