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云平见鸳鸯和金晶龙两人一面啃瓜子,一面喜笑颜开地说:“还好我们动作快把老房子隔出那么多房间都被租掉了。想不到这破房子随便装修一下也能成摇钱树。”
娇娇接说:“希望拆迁队迟点来,这样能多赚几个钱。”
云平问:“都租给哪些人呢?”
金晶龙乐悠悠道:“当然都是村里的那些工厂外地员工了。”
云平闻言不语。到房间后,云平对娇娇说道:“反正没有多久时间就要被拆了,还是不要租了,因为人太杂了。”
“你不看看我爹娘现在是多开心,每天早上起床都是一张笑脸,让他放弃天上掉下馅饼,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出租自己的房子赚钱这是合法合理的,没有什么错,更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说的是出租房管理可不是简单的。我没有瞧不起外地打工人,这些人很杂,这么多房间管理起来不轻松。”
“反正都是我爹娘管理,你就不要去操那个心了。”
既然金家人都是这个态度,云平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就自己埋头看书。不是云平不喜欢钱,而是钱不仅要赚得合法合理,还要安全。
金家人主义都很大,云平没有什么可说的。他顾着自己看书去,只要是看书,云平就一定选择看纸质版的书籍。
鸳鸯和金晶龙在家里成天掐着手指,算着这个房间比那间多租了五十块。一楼有个房间刚刚又退房,正好又有一个租进来。两人拿着计算器用指头戳点着,要是这样一年下来比云平打工强多了。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买卖。无论是刮风下雨,白日黑夜,只要有人打电话来租房间,金晶龙立马就去洽谈。很多时候去谈了许久都没有回来,鸳鸯担心出意外,就让娇娇打电话询问情况。
一般都是金晶龙咬着五十块不肯让才拖延的。
两老非常得意这样的买卖。他们打算每个月拿点钱资助養養,两人一夜之间又有了当年在轻纺镇做生意当老板的味道。走起路来都带着一股劲风儿。
云平也不好说太多。否则大家都要当他是个只知道吃饭的傻子,白来的钱都不懂去赚。
那些租客,有工厂打工的也有做其它行当来路不明的。但只要来租房给钱,金晶龙和鸳鸯都是举手欢迎的。
云平常常提醒娇娇要注意,这些三教九流的租客。但是鸳鸯和金晶龙充耳不闻,心里越加觉得云平不知人间烟火,一个大男人居然一点成算都没有,还好是倒踏门来的,要是独立自主的生活真不知道怎么办哩。
租房和退房都很频繁,空着几间房间,鸳鸯和金晶龙晚上就抓头睡不着,那空着就是损失。就跟当初云东和张鑫去帝饶城闯天下时那样,在汽车站旁边旅馆租一天就要付一天的房租钱。
鸳鸯和金晶龙甚至梦见那空租房自己在和租客笑眯眯地点头招手。确实租客很多,又租出去了,鸳鸯和金晶龙马上沾沾自喜。
不过,即使全部租出去了。金晶龙也常常在喜中生烦。总是有租客时不时地电话打进来,说房间里的水管漏水了,要么灯泡不亮了,要么房间门锁坏了等。金晶龙经常被闹得心烦气躁,口骂道:“这些外地人,总是不消停,一点点芝麻小事自己都不动手解决,也要打电话来说,个个都跟太太爷爷似的。”更有甚者半夜也打电话来让金晶龙去修一下水电,金晶龙不理会就直接把电话关机了,鸳鸯怕这样会把租客赶跑,气得两人自己先吵了一架,又闹得家宅不宁。
家有摇钱树在开花,在外租房的養養和高二早闻到了摇钱树上的十里外的花香,不请自来。
鸳鸯和金晶龙手头上有收入了,确切的说是两人又有了当老板的滋味,用起钱来,手脚放得开。
由于養養带高二和孩子来得太突然,鸳鸯急匆匆地开着电瓶车上街买大鱼大肉去,毕竟口袋里的钱包现在不是扁的而是鼓登登的。
大自然真的很神奇。岁月能改变一个人的容颜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本性。鸳鸯虽然年纪老了,但心急火燎,毛躁躁的样子依然如故。她骑电瓶车犹如哪吒踏风火轮,稀稀疏疏几根头发散乱地飘摇,一溜烟闪过,吓得行人和马路上车里的司机个个心惊胆战。
拐弯处,正有人窜出。鸳鸯慌忙来不及刹车,一头就撞了上去。那人很大块,被撞倒后只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听口音是外地人。倒是鸳鸯连人带菜篮在地上翻滚了几米才停了下来。
鸳鸯自己翻滚身子爬了起来,乌黑着脸,脚也崴了,擦破了的手臂上冒出了一连窜血珠子。她一拐一拐地捡起了摔在地上还在死命挣扎的大头鱼。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先打电话给在家呆着的高二让他出来一下。
高二看后也束手无策。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说“去医院吧。”
对,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鸳鸯舍不得花钱,就让高二送那外地人去医院检查,自己则回去烧饭。
一轮检查结果无大碍。但那人不肯走,他赖在医院里。听人说这样赖着能多赔几个钱。
云平下班回来,看鸳鸯瘸着脚吊着手烧饭,就问出了什么事。
高二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把情况说了。
云平听后觉得他们处理问题的方法是不明智的,这样很容易给人家反抓把柄敲竹杠。于是,打电话报警。
云平一同跟来处理的警察到医院跟那人直接把事情了断。
回家来,養養给鸳鸯上伤药。这药也是很多年前,養養和高二到东北亚国外度蜜月时买给鸳鸯的进口跌打中药。听養養说这药很灵,但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还灵不灵光。
養養用修长葱绿的指甲挑了一些给伤臂抹了一下,鸳鸯立马就说一句“果然比先舒服多了。”可能是睹物思情,这药让鸳鸯想起了许久年前,養養那时是多么风光无限。要是时间能够永久停留在那段光荣的岁月里那该多好呀。可是时光飞逝,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鸳鸯跟云平说,刚才高二带那晦气鬼去医院花了一千块钱,让他还给高二。
云平就让娇娇把钱直接转给高二。
那被撞的外地人,拿了赔钱。就去找房间租。正好打电话给金晶龙。鸳鸯听得电话里的声音耳熟。就让金晶龙问他是哪里的,又是干什么的?
那人说他是西南省人,在机场镇打工的,刚刚中了彩票有钱租房。
云平让金晶龙问他现在位置。对方说就在租房的楼下。
云平开车带上金晶龙去老屋,还没有进门,在车上就看到那人正是刚才在医院打交道的,于是车也没停就转头回家,直接拒绝了出租。
在家中云平再次呼吁空出的房间就不要再出租了。我们家又不是做租房生意的。
话是这么说。但租出就有钱收,这么美的事,哪里能轻易放手的而且这又不犯法不害人,怎么就不能出租?傻瓜才会听云平的。
有谁不喜欢钱的?云平更喜欢钱也更需要钱,但云平喜欢钱跟金家人唯财是命不同。该取的取,不该要的一定不要。
大家根本不理会云平这套。这时派出所打电话给金晶龙说出租房里所有人的信息都必须登记备案,否则不得出租。
鸳鸯闻言,急忙说道:“老金,你赶紧去出租房把他们的身份证登记来送给派出所,否则派出所就要来赶人了,那咱们的摇钱树就到花谢期了。”
金晶龙一边打嗝一边张嘴快速地吃了饭,骑着电动车赶到老房里,一间一间地敲门把租客的身份证登记来。房客不知道是派出所要用,以为是金晶龙自己做登记,也不问那么多,就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金晶龙。
都登记好后,回家让娇娇对号入座把租客信息整理好用微信发给派出所的联络员。
娇娇是不喜欢劳动的人,整理了一半就叫苦连天。
云平自己在一边看书,见娇娇不停抱怨烦躁,就说道:“你们不听我的,有什么好说的?”
“你别说,你也在打工,赚钱多不容易,现在这也是赚合法合理的钱有什么不好的?”
“我没有说不好。我是实事求是地看问题说话的。我觉得你们金家人个个本身就很讨厌做生意。其实,现在你们就在做生意,这个叫租房生意,而且又是暂时做的,既然那么有前途的面料生意都不碰了,我认为租房生意这样的钱更不要去眼馋。”
“做都做了,还说什么呀?”
“你是知道的,正是因为做生意很烦,早年你爹娘才会从轻纺镇面料市场逃跑的。同样,现在租房生意也会很烦,赶紧放手还不迟。你现在把微信都跟那些不了解的租客加进,这不会是好事。”
“我也不喜欢,可是我爹娘不会操作,我有什么办法?”
“说真的,你还不如好好地把你们单位里的论文写几篇。不一定就要得奖,你们单位每年都有大把机会写论文评职称,而且要求也不高。只要认真对待还是很好过的。你的职称评定上一级,就可以加一级的工资。这个钱赚得理直气壮又能博得好名声又可以作为成果加入档案,这才是你应该去努力的正确方向。”
“少来,我是最怕舞文弄墨的。不像你们会写的人,一篇文章反反复复有几遍好改的。”
“好文章跟好作品一样都是改出来的。你看那«红楼梦»就是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才改出来的。”
“你一天到晚,啰啰嗦嗦地说«红楼梦»好的,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摸过它。”
“是呀,«红楼梦»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玉。它的文学价值是无法估量的。不会写书的人,就是好端端的把«红楼梦»从头到尾看几遍,那也是人生的享受,也不枉活过此生。”
“得了。你喜欢就自己多看两眼,别成天唧唧歪歪道不完的。”
“噢,我突然才发现,不管钱多钱少,无论当不当官,无论贫穷富裕,学习型的人和学习型的家庭才是最幸福的。”
“你直管看你的书,写你的书,少管我怎么样。”
云平闻言,不再多说什么。云平一头钻进自己的书里。他对诸葛亮的“诫子书”能倒背如流,甚至对名著«红楼梦»全书都能滚瓜烂熟。只要读书看书写书,他浑身都是快乐的。云平的确是学习型的人,他爱学习。当然,他没有成就。即使他现在有心报效社会也没有多少公开的平台让他轰轰烈烈地施展。因为他老了,对于一个年近五十知天命的中年男子来说,一切想从头开始是没有机会的。“大器晚成”这四个大字,应该加上大大的双引号,毕竟对于社会中绝大多数人来说年轻才是资本,错过了年轻,后面人生就是无尽的悲伤,云平也不例外。正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社会永远是把机会留给刚刚大学毕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超过35岁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机会了,连国家公务员事业单位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超过45岁后机会是更加地渺茫。但是云平没有失去学习的斗志,他每天都会抽时间看书以及写书。
过去错过了太多太多的机会,后悔也是没有意义的。现在虽然没有了机会报效社会的岗位平台,但云平每天都在默默地追求自己的文学人生。即使不能轰轰烈烈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能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坚持自己的正能量的萤火之光,云平也觉得这一生没有白来人间走一回。
早晨上班,云平才刚到公司,就有娇娇电话打来急躁说金晶龙被派出所抓去了。
云平一头雾水。老丈人只是鼠肚鸡肠,他胆子是很小的,借他三个头也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怎么就一大早地被派出所关了起来呢?
不想那么多了,云平请了假就去了派出所。
这时鸳鸯和娇娇也来了。可能嫌事烦,昨天晚上養養和高二已经带着孩子们领了鸳鸯给的一些钱走了。
云平问怎么一回事。鸳鸯急红眼说:“你们刚出去上班,几个戴着大盖帽的就来敲门抓人。我赶紧打电话给你舅舅,他说这事帮不了。”
娇娇道:“我找单位同事,她说有朋友认识派出所所长。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听了半天,云平也没有听出问题出在哪里。他找派出所民警问究竟。
那民警说:“从掌握的确切证据证明金晶龙家的出租房的租客有几个是赌博团伙,还有一个是多省流窜作案的犯罪嫌疑人。现在我们怀疑金晶龙是在窝藏犯罪,正在调查。”
云平听了,觉得可笑。他是警察学校出生的,知道民警的办事过程。也不便打搅,因为他知道金晶龙一定没事。
鸳鸯觉得云平说得太轻巧,好像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味道。云平不想多说什么。
鸳鸯急得到处打电话找人帮忙。直到下午快下班时,金晶龙从派出所走了出来也没有人肯来帮忙。
其实,如果金晶龙真有事,云平更焦急。因为他学过法律,懂得法律。一个人犯法入狱,那可要影响儿孙三代,那样“安安”、“静静”将来上大学找工作等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没事就好。一家人正要回去时,派出所又有人因为出租房的事在办事大厅里鸡飞狗跳。哦,那房东急红眼说:“太倒霉了,怎么好端端的租客会突然死在房间里?这下可是大麻烦了。”
鸳鸯和金晶龙闻言,惊悚不已。他们忽然觉得云平说得对,这种钱看着很甜,虽然不犯法但还是不赚的好。
回来,吃了饭。娇娇的微信群和朋友圈发了很多不堪入目的成人用品广告。娇娇看了大吃一惊,因为她根本没有发过这样的东西。
云平马上意识到,一定是娇娇的微信被盗了。立马去派出所报警。然后,通知所有同事朋友。
还是刚才那位办案民警。不过,现在娇娇来的是报案。
经过大数据处理后,很快找到了目标。再查后,发现是已经退房的一个外省租客干的。民警在追案处理,还娇娇一个清白,并让那不法之徒绳之以法。
孩子们已经安安静静地睡觉了。云平把自己写好的一部分小说,发给老家作协副主席,老同学宋局长,让他看看行不行,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老宋看了后回道:“云平兄,一切写得都很好,出版没有问题。”
闻言,云平反而不怎么开心。一部小说没有定稿,一定会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如果是娇娇这么回,云平倒无所谓。而专门吃文学管理饭碗的老同学这样敷衍真的有点说不过去。再不会写书的人,看了书中的错字错句总是有需要订正的地方吧。
老宋对云平说:“以前我们班跟你一样考进警察学校的蔡雨同学,现在在江东城发展成了大老板了。”
云平想了一会儿,当初跟他一起上警察学校的只有一个同学。所以不难记起。云平回道:“我记得蔡雨在茶镇的监狱管理单位里混得挺好的,听说他老早就当上监狱科长了。怎么又会去江东城当老板呢?”
“这倒也是事实。当初蔡雨刚到监狱上班时,我也正好到茶镇教书。我们俩人经常有聚会。由于工作特别优秀,三年后他就混到副科长,也是那年他和单位的女同事结婚。后来生了一个女儿。他老丈人希望他们再生一个儿子而且他老丈人一直不喜欢监狱警察工作,常常说监狱里的犯人怎么也有释放出来的一天而狱警只有一辈子呆在监狱里。”
“瞎说,这是他老丈人忽悠的话。监狱民警退休后不也一样自由自在的?”
“那是。不过,蔡雨夫妻在监狱做了几年警察,的确很向往大城市的生活。他们不愿意在茶镇山窟窿呆一辈子。”
“嗯,这才是他下海经商的根本原因。”
“后来他向单位请假了半个月,去了一趟他老丈人在江东城开的餐厅。自古就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不去还好,自从去了江东城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的大城市后,蔡雨再也没有回茶镇工作的心思。他夫妻俩毅然辞职,去江东城发展家族餐厅事业。”
“嗯,做生意也不容易。”
“是呀,我们不会做生意人是难做。但蔡雨夫妻跟他老丈人这么多年是做得风生水起。开着大豪车,住着在江东城买的别墅房。他听说你会写书又在江南城,两座城市毗邻,就想加你的微信。”
“噢,我在很早前就把班级里的微信群删了,因为总有一些人实在太不解人情世故。你告诉他把名字注明一下,我这里接受。”
很快,蔡雨就加入到了云平的微信朋友圈,云平看到了蔡雨发送的大量他在江东城的餐厅连锁店,里面的生意兴隆,吃货络绎不绝。很显然,蔡雨已经是大老板了。他注册了餐饮公司,还打算上市。
时间不早了。云平从来不喜欢熬夜。他看差不多了,就准备睡觉去。云平对于生意提不起兴头。他不管人家在生意场上赚多大钱,从来都不会眼红。他太清楚生意人表面风光无限,实际非常辛苦甚至煎熬。就跟赌徒赚了大把大把的钱,云平也是绝对不上眼的。
还是看书最幸福,写书最乐趣。网络科技飞速发展对写小说人来说提供了巨大的便利,但能在家里执笔下文,云平也很喜欢。纸笔墨香永远是电子科技无法替代的。就如同作家的眼泪和感情是智能机器人永远无法取代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现在智能机器科技发展飞速,有一部分人总担心人类会被智能机器人取代,各行各业都会成为智能机器人的天下,真的杞人忧天。
虽然四大名著云平熟悉得可以任意抽背,但每隔几个月云平依然会轮流看纸质版的《红楼梦》和《西游记》,不断地吸取经典名著的文学艺术营养。
在云平心中,只要是正能量的书籍都是有营养的。而四大名著的文学艺术营养最丰盛,特别是《红楼梦》是文学艺术的营养泉。
正当云平握笔写白梦贞妹妹故事时,青儿从他身后夺走了云平手上的笔,摇晃着头说道:“姐姐让你出去走一走,长时间坐着写药书,对身体不好。既然想多看好几个病人,首先得自己要有健康的身体。”
云平伸了伸懒腰,笑道:“嗯,青儿这话说得中听。”
“那是你不会欣赏人罢了,我每次说话都很中听的。”
白梦贞从门外走了进来道:“云平哥,最近很多从北省逃难过来的人到江南城,我们到城外去走一走,看看是不是有需要帮忙的人。”
“嗯,妹妹说的是。妹妹永远都是一颗菩萨心肠。真的感谢老天爷把这么一个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的妹妹赐给我。我们把药箱带去,顺便带点吃的。”
“嗨,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早就准备好了。”
“看来,青儿也懂得关心他人了。”
“我是跟姐姐学的。”
三人边说,边往外走去。
“妹妹,今天的太阳有点热。”
“是呀,我们多带点水。这样吧,我们把家里的几个空水袋都盛满水,放在竹筐里背去。”
“这个活我来,妹妹跟青儿就在门口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云平就背出盛满水袋的竹筐,走了出来。
沿着小青街出城,一路商贾云集,游人如织,匝地繁华。行过半日才到城郊。城门上有守城官兵,不时就有三三两两的战乱地区逃难来的人家出现。
进城要缴纳税钱才可以通过,对于这些逃难来的普通人家,缴了钱之后,基本上就沦落街头了。有一技之长的还可以在城里卖艺谋生,没有本事的只得给大富人家做工甚至去青楼。而城外坐着躺着,东倒西歪的人就是连通关费都交不起的穷苦人家了。
云平和白梦贞、青儿通过城门来到城外,早见许多饿得不行的孩子和老人,张着嘴喘着气地躺着等死。
云平、白梦贞、青儿眼见这一触目惊心场景,登时傻了眼。云平赶紧放下背上的竹筐,立马抱起一个正在抽筋的孩子,屏住气,给孩子把脉。不一会儿说道:“妹妹,给这孩子喂水,过一会儿吃点清神汤。”
然后,又接着给旁边的孩子把脉,道:“嗯,青儿,这孩子是饿过头了。先小口喂点食物,再喝点水。”
接着又给有伤的孩子消毒伤口包扎喂水喂食。次后,转到给年纪大的,也一一把脉施药,加食。
忙了一圈下来,云平早已汗流浃背。白梦贞掏出湿巾擦去云平满额上的汗水,道:“云平哥,忙了这么久,你也歇歇吧。”
青儿拿出馒头给白梦贞道:“姐姐你们也吃些,补充体力吧。”
白梦贞微笑地接过馒头,递给云平吃。云平轻轻地抓起白梦贞的手说道:“妹妹,我们家里有,把这些食品、水和药都给这里需要帮助的人。”
白梦贞笑看着云平的眼睛,连忙点了点头。青儿正咬了一口馒头,听这么一说,连忙放下。
云平笑道:“青儿,你肚子饿了,就吃吧。”
“姐姐不吃,我也不吃。”
旁边逃难之人,个个热泪盈眶,跪地磕头喊着:“真是好人,真是遇上了菩萨神仙。”
那守城官兵笑道:“白医生,不要折腾了。这样的人每天都是,实在太多了,你们是没有办法帮的。”
闻言,云平看着白梦贞道:“妹妹,虽然我们没有办法帮助天下所有的逃难人,但我们有多少能力就一定尽多大努力帮忙。”
“嗯,都听云平哥的。”
云平坐了下来,问他们是怎么逃来的。
有个老者说道:“我们都是北省逃难来的,那边外敌入侵,见人就杀。年轻女的被抢去,男的被砍头,惨不忍睹呀。”
青儿怒气冲冲质问道:“我们魏国将军不是在英勇杀敌吗?敌人只要听说是魏国将军就吓得魂飞魄散,不战而逃,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老者叹气道:“前方的魏家军精忠报国,能征善战,打退了敌患许多回。魏家军所到之处必然收回失地,把敌军杀得横尸遍野,片甲不留。每当魏国将军要全力痛击来患之敌时,就有朝廷圣旨令他退兵。这真的让我们地处战场一线地域的普通百姓打破脑袋也弄不明白的怪事呀?”
说到这里,其他逃难者不禁痛哭流涕道:“是呀。这一直无法消灭外敌,并不是敌人有多少强大而是朝廷有人在做祸国殃民的汉奸。堂堂一个经济、科技、文化超级大国就被那一撮汉奸走狗给毁了。”
那老者忽然想起说道:“那魏国将军让我们逃难来新国都江南城,他告诉我们说,当朝的霍齐左丞相和郭泽右丞相,就是让他不得全力出兵的奸臣。”
闻言,云平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他们两个,我第一眼遇见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他们深怕魏国将军功高震主,就心怀妒忌,专门在后面使诈。这种人为一己之私就完全不顾国家和百姓的安危。这样的人不除,一定会让江南国后患无穷。”
城门上,有冠袍带履两个年轻公子在对酒谈笑。
青儿道:“瞧,那城楼上饮酒狂欢的两个人,一个是霍齐左丞相的儿子,一个是郭泽右丞相的儿子。”
两个少爷不时把吃剩下的肉骨头从城墙上丢下来,哈哈笑道:“郭兄,我看魏国将军有再大能耐,也不如你父亲在皇帝耳边一句话有分量呀。”
“嗨,他们魏家军太不把你我父亲放在眼里了。以为能杀敌人就了不起。”
“那是。别以为他们能打战就了不起,我父亲什么时候让他们魏家军消失,他们都不知道。”
“哎,我听我父亲说,谁当皇帝都一样,就是江南国被灭了也无所谓。照样有高官厚禄等着呢。”
“嘘,小声点。隔墙有耳。这种话,只能在我们自己家里说,万一被漏了出去,是要被杀头的。这是我父亲再三跟我强调的。”
“霍兄,既然这么一说,那以后这样的话,只在你我两府里内谈。咱们说重点的,我听前方耳报,那流散的才女木子笺正在赶往江南城路上,如果耳报没有错,那应该今儿能到江南城了。”
“郭兄,木子笺虽然才华横溢,毕竟年纪老了,想她有什么意思呢?我们又不是什么文人骚客,一向来对那些笔墨纸砚讨厌至极。”
“唉,霍兄,咱们屋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的?哪里会图她木子笺的容颜呢?”
“那是,不过郭兄居然打起一个刚丧夫的晚年寡妇,这口胃也太重了些吧?”
“慢,霍兄刚才说什么寡妇?”
“就是,木子笺呀。”
“她不是跟她家的相公一起逃难来吗?”
“这话不假。可是根据我的耳报确切消息说,木子笺相公在逃亡路上生病死了。”
“哦,真是天助我也。我父亲使出这么一招让魏家军吃败战却无意中成全了我的美事。”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霍兄,你这其中奥妙就不懂了。”
“怎么说的?”
“木子笺年轻时候,是个天下无双的才女佳人,曾经迷倒一片达官贵人的痴男公子。现在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她身边的古画诗词连皇帝宫里都没有,那些可是真正用钱都买不到的宝贝。”
“郭兄,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来干杯。”
“等我哄她入手,把她的家私古画诗词弄到手,当赠送一半与霍兄。”
“好,一言为定。郭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那是。等下木子笺车马来时,咱们先不急着下手,只以商人的身份出现。这样木子笺就不会有太大戒心。”
“嗯,郭兄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两人杯觥交错,厚颜无耻。前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一匹老马,拖着破烂不堪的轿车,缓缓使来。城门侍卫挡住轿马,呵斥道:“谁家的轿车,快报上名来。”
一位面容憔悴,盘髻高发,大约四十多岁的中老年妇女,从轿里走了下来。拿着一张染着血汗印迹的江南国朝廷通行证书给侍卫。
那侍卫瞧了瞧道:“你是木子笺,既然是江南国的朝廷中人,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木子笺欲哭无泪,将言止语。那侍卫还要爬上轿马棚里翻弄,寻些金银财宝。
木子笺看不下去,遂开口道:“轿马棚里,除了书画,并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
那侍卫怒道:“岂有此理,老子今天就高兴,非要把你的轿马棚翻个底朝天,你能怎么样?”
城门上的郭家公子,一身商人打扮,走了出来。霍家公子在城楼上示意,让底下侍卫官兵放行。
守门的侍卫,唯唯诺诺,赶紧打开城门。
郭家公子上来给木子笺牵马赶车。木子笺万分感激道:“谢谢公子出手相助,我是北原省逃难来的。”
“没有什么的。我是江南城生意人家,每天都看着太多逃难来的。只要我一有空就会出来帮忙,国难当头,我们都是一家人。”
“说的极是。有你这样的人家,国家才有希望。你名唤什么?”
“大家都叫我,郭槐。你呢?”
“我是木子笺。”
“哦。这个名字好听,很有诗意。”
“我看刚才,城门外还有不少人被挡着,他们应该也是逃难来的,既然你是江南城的生意人家,对这里的守城官兵熟悉,你能不能也给他们帮个忙进城来呀?”
“嗯,你提醒得是。我这就去跟那些守城官兵说一声,他们很多我都是认识的。”
“那就赶紧去吧。”
郭槐停下马车,返回城门向霍家公子霍海做了一个暗示。
那霍海知意,立马让守门官兵放人。
城外的逃难者见城门大开,纷纷趁机涌入城中。
云平脑子胀疼,他觉得那个木子笺非常眼熟,而且有大量关于她的诗词曾经都会背,就是急得记不清了。
白梦贞道:“云平哥,你是刚才劳累过度,这几天又太用功著药书了,身体虚弱旧疾又发了。现在城外暂时没有逃难者,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嗯,让青儿去跟踪木子笺,我怕她凶多吉少。”
“平哥,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样去做。”
随即青儿化作一股青烟追上郭槐驾的马车。
这边云平和白梦贞转回小青街晴峰塔缘起湖边附近的家院子里。云平依然挂念着木子笺的安危。
白梦贞道:“你唠叨了这一路,你也知道青儿在暗中保护,没有大碍的。”
“我总觉得跟木子笺很眼熟。”
“又在说胡话了。人家是北原省逃难过来的人家,一路上经历了千辛万苦,又丧夫,的确很可怜。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很正常。但咱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江南城,更没有去过北原省,怎么会跟人家熟悉呢?你睡一会儿吧。把身子调养一下,就不会头疼了,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云平抓起白梦贞手道:“嗯,妹妹不会怪我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妹妹心地善良,我才也时常有怜悯之心。”
白梦贞微笑道:“当然不会了。能帮助的,我们尽量帮。但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嗯,妹妹说的对。”
那边,郭槐带着木子笺在离缘起湖边反方向的小青街靠千鹤山脚下,一个人家租下安顿下来,并帮忙整理了古画诗词卷。郭槐看了那些古画诗词卷爱不释手。遂说道:“这兵荒马乱,你不多带些金银盘缠,要这些书画做什么呢?”
木子笺见郭槐好意,就直言道:“和我相公在一起时,本也有不少盘缠,随车同行。哪里知道天妒英才,半路上一场感冒相公会病逝。那些随从见我相公走了,就个个起了歹心。把盘缠衣服通通抢去,跑了。只留下这些古画书卷。”
郭槐假装拭泪道:“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我家也是做古董生意的,这条街那最大的郭氏古董店庄,就是我家开的。只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些书画。”
木子笺道:“这些书画虽然名叫古书画,其实都是我家相公生时和我一起做的。当然外头很少见了。”
“哦,原来如此。那你们家孩子都没来吗?”
“嗨,我相公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子嗣。要是留个一男半女也不遗憾。”
“哦,那你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怎生是好呀?”
“以书画为伴,希望魏家军能早日收复北原省失地,重回故里。”
这话听得郭槐浑身不自在。连忙说道:“我得回家去了。你若有事就到前面郭氏古董商行找我。”
青儿使隐身法,全程跟踪,见没有危险,就一股清烟回到家。见饭桌上有几盘青菜、炒豆、菜干等,就自己动手一边倒酒喝,一边一口丢入一颗炒豆嚼着,道:“姐姐,我看这个木子笺,跟你们一样浑身上下都是书气。”
云平笑道:“这样不好吗?难道跟你这样整天淘气才是好呀?”
青儿笑道:“唷,就跟我这样逍遥自在才好呢。”
白梦贞道:“那个郭槐有没有伤害木子笺?”
“暂时没有。不过,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像只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只是现在木子笺被郭槐举动蒙蔽了双眼,还当他是难得的好人,在感恩戴德呢。”
云平道:“木子笺上了年纪,又是从战乱中逃难出来的,路上死了丈夫又遭家丁叛变洗劫。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来到一座陌生城市里,早就心里崩溃,憔悴不堪了,突然有郭槐这样的人对她百般照顾,她能不感动吗?”
白梦贞道:“嗯,青儿你要经常去那边看看,如果郭槐有图谋不轨举动就来告诉我们,想办法制止他。”
“这个知道的。姐姐,我刚才听木子笺说,她人生最大的遗憾不是家破人亡而是没有子嗣。看来,在这位千古才女心上,传宗接代也是这么重要的事。那你和云平哥什么时候才会有孩子呀?”
白梦贞低着头,一手抚摸着肚子笑道:“已经有了。”
闻言,云平从床上跳起道:“真的吗?妹妹,我们有孩子了?”
白梦贞微笑着点点头。
“多谢老天爷,让妹妹给我生个聪明伶俐,漂漂亮亮的孩子,而且生得越多越好。”
“哎,你把姐姐当成母猪了。”
“青儿,你把我意思理解错了。你看,妹妹长得美若天仙,又聪明贤惠,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一身正气,光明磊落。”
“嗯,这样说还差不多。以后不许让姐姐生气,不许让姐姐上千鹤山采药。”
“知道了,从现在起妹妹,每天都得在家里好好调养身子。”
“你们也不要把我说得弱不禁风。平时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样才好。”
云平笑道:“只要妹妹开心就好。”
“姐姐,那个木子笺也感慨咱们江南城繁华,美若天堂。”
“是呀。青儿,咱们江南城,自古以来,就是美丽富饶的水乡之城。特别是这缘起湖边和小青街,自来就是江南城的城市中心和文化经济中心。这缘起湖就是江南城的城市灵魂。换言之,没有缘起湖就没有名满天下的江南城。”
“嗯,妹妹,还好我们的家就在缘起湖边,要不然以后想买都买不起了。”
“平哥又来了。几千年来我和姐姐就住在这里了。而且,缘起湖这么宽阔,就是江南城所有人口都集中到缘起湖边来住,也绰绰有余的,哪里会没有地方可住了?”
“青儿,我不是说现在,而是说将来,很久很久年以后的将来。”
“呀,姐姐平哥又犯傻了。”
白梦贞笑道:“云平哥,我们几生几世都生活在缘起湖边,即使将来子孙满堂,这么大的庭院也足够住的。”
“嗯,妹妹说得是。江南城需要妹妹这样的正气善良女神,不能让郭槐和霍海那帮坏蛋的怨气妒忌的负能量把江南城搅浑。”
青儿笑道:“平哥眼里只有姐姐一个人,我只是空气。”
云平笑道:“哪里话,青儿也是千古难得的仙子。”
青儿摇着酒壶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平哥不要老是对我瞪眼睛竖眉毛就谢天谢地了。”
白梦贞笑道:“青儿,怎么这样说话呢。”
“是呀。平哥就是姐姐的宝贝,我说不得。”一语未了,转身,笑哈哈地就往门外跑了去。
“妹妹,不要跟青儿计较,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这话还没有说完,刚跑出去的青儿又转身回来对云平伸着头叉腰,笑道:“怎么了?我就是这么个性子又怎么啦?”
白梦贞连忙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在一起,总是有口角好争。”
青儿甩头,踏着“帮当、帮当”的脚步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