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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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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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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熟啦》连载

第四十四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鸳鸯一个人独霸在电视机前面,手端饭碗,翘着二郎腿边吃晚饭边听着她最喜欢的戏文,悠晃着脑袋,情不自禁时还会拉响她那拔高八度的破锣嗓门在咣当咣当咿呀呀地跟唱着。云平快速吃完饭就躲入自己的房间去。他笑对娇娇说道:“你母亲又开始学野猫叫了。还是让她穿珠子花好,累了就睡,不会打扰别人。”

“能不开心吗?她天天口不离嘴地盼着地铁公司来拆迁房子,焦愁得头发秃得只剩稀疏的几根没有光泽的白发了。在无数次失望中,这次江南城地铁终于建到机场镇来了。”

“娇儿,其实我真不希望房子拆迁。虽然政府会补一大笔钱,但这只是一时痛快。以后咱们的子孙后代就没有土地了。现在发展中心主要在一线城市和超级城市里而且将来也是。换言之,一线城市的土地会越来越稀有,而二、三线城市就没有什么优势了。当然,大城市有大城市的魅力,小城有小城的可爱,城市永远都是人类文明的摇篮。而且凭你爹娘那个德性,他们肯定要把钱留不少在手里。”

“这有什么办法呢?拆不拆也是江南城政府的事。现在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奶奶那套房子怎么处置呢。”

“这很简单呀,大家分了,然后你爹几个兄弟轮流着赡养就可以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他们说现在不知道是分房子好还是分钱好。”

“只要你爹三兄弟自己谈好就行,这有什么难的?”

“不管他们怎么讨论,多多少少都会分点。”

云平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既然要拆迁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们总是要服从于城市发展需要,但还是要做好打算的。和你爹娘这样的人,住在一套商品房里肯定更多鸡毛蒜皮的事,到时候分分钟都没有安宁。我们村在东面有造一个集体住宅房,每栋房子从一楼至三楼高。因为没有房产证,所以也没几家人买。要不我们去购一栋先解决居住问题?”

“那些集体住宅房是早几年说要拆迁时造的,就是村里专门供给拆迁户买的。后来地铁改道了,不拆了就空了几年,也无人问津,现在又要造地铁,看来是可以去买一栋。要不然,房子拆了,我们这么个大家庭去哪里住?房子买到市中心去我们工作都不方便,孩子们读书也不方便。”

云平道:“我还真想趁这个大好机会去缘起湖边买房的。但这样的话,你爹娘疑心病又会大发,保不定又装神弄鬼起来。孩子们去城里读书倒是好的,只是太突然了,我们工作都会打乱。先退一步吧,暂且还是在这郊区住一住再说。虽然集体房子没有产权证,我也是不特别喜欢的,但真的很便宜,比起外面租房要好太多。就全当是租房花费吧。”

娇娇觉得云平说得对,就全当是租房消费,于是去跟鸳鸯说了买房这事。没想到这次一家人想到一块去了。鸳鸯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城里有什么好的,房价涨到天上,就是我们房子拆了补来的钱也买不到多大的一套房子,要是在城里买了商品房,家里这么多人挤在一处多不方便。而且你们工作都在这里,确实太不方便了。”

鸳鸯和金晶龙考虑更多的是,去城中心买商品套房,不仅居住空间小,而且这样一来養養和高二就不会三天两头来了,时间一长,感情也淡了,到时候就靠不上了。鸳鸯的算盘一直都打在错档位上,总想靠人这本身就是没有骨气的心态。而且这样,就把家庭关系导向利益化,成员之间没有真感情,也没有真话可以说。对于高家的家风,虽然称不上多优秀但还是比普通人家强的,特别是老高一股奋斗拼搏的精神让云平还是看在眼里的。老高最大的错就是没有好好培养一下高二读书。可能他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无所不能。虽然龙儿也没有读多少书,但龙儿能把云东的面料生意发扬光大,是因为云东一直保留着家庭式作坊的生意,这样龙儿没有多少文化也能手把手地教会。但高家过去从事的生意是公司运行模式,靠手把手地教是不现实的。一家公司企业发展,靠的是管理,而管理最根本的是要有知识。只有用知识和制度才能把一家公司玩转过来,否则都是有心无力的。老高也是看到高二和養養没有管理文化的能力,只知道贪图享乐,才会在一气之下把公司给卖了。没有了公司也就没有了人生目标,所以高家才会一步步走向衰败。对于老高夫妻而言,辉煌与没落,只不过转眼之间的事。这样的结局,老高当年做梦都想不到。

娇娇道:“咱们机场镇去缘起湖大约35公里,到市中心大约30公里。一座特大的国际都市在市中心方圆十公里内是不可能有别墅房的,一般大都市里这种独立宅基房都在离市中心30公里外。咱们江南城现在朝着一流超级大都市发展。我们机场镇是最适合居住的。”

鸳鸯道:“是呀,现在江南城发展很快,我们机场镇虽然不算市中心但也不算乡下。市中心路窄实在太拥堵了而且都是一些破旧的岁久年深的老房子,太乡下也不好,毕竟城市的主要资源都集中在市中心一带。”

云平道:“现在家门口就可以坐地铁去缘起湖去市中心,半小时就到了。这样和市中心就无缝对接了。以后我们机场镇算是城里了,哪会是乡下的?大都市的城中心好是好就是太多人,而远郊区连个好点的医院学校都没有。像我们机场镇就处在大城市比较恰当的居住地带。”

这话,完全是云平和娇娇安慰鸳鸯和金晶龙的。因为云平看鸳鸯一天到晚非常焦虑,总以为云平会趁这个机会逃到城中心去把他们两个老的一脚踢开,从此各走各的路。

鸳鸯裂着嘴儿笑道:“那行,就这样吧。我们明天就去村里要一栋房子来。”

娇娇道:“我们现在没有钱,能不能跟村里商量一下,先让我们选好住进去等房子拆迁款到了再给村里。”

金晶龙乐道:“这个放心,那些房子本身就是村里给我们拆迁户预购的,不需要付现金,只要选好把合同签下就可以。”

云平高兴道:“那行,明天我们一起去村里签订购房合同。”

金晶龙笑了笑,摇手道:“你们上你们的班,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云平听金晶龙语气这么坚定,笑得很没诚意,也不想说什么,就和娇娇回房去。

“我说你爹这人也奇怪,本来看房买房是一家人去才好,他怎么不让我们去的。”

娇娇懒得搭理,见云平摸不着头脑地找答案,于是开腔道:“这个还要问吗?他去签购买合同,当然写的是他的名字了。”

云平这才恍然大悟道:“知父莫女呀。这人也真是的,你爹娘都直奔七十古来稀的人了,还有这么放不下的呢?钱是生活所需,本质上并没有好坏,要是一个人掉入钱眼里,拿不起又放不下,那钱就成了罪过。我突然想起来,是不是他们还想把家产分给你那不争气的妹夫高二呢?”

“别只顾着说人家,你不也很在乎这些家产?”

“我如果真是贪念钱,也不会选择到你们家来。江南城想招上门女婿的有钱人家多的是,我对钱财和权势,天生就是不在乎的,我只说的是一个‘理’字。先前你爹娘自己的养老保险都不买,钱都用在你妹養養身上,又把養養白手送到高家做媳妇,还心甘情愿地做他们高家的无私奉献保姆许多年,就想老了有養養和高二做依靠。如今養養一家不仅靠不上,还成了你爹娘的负担。如果你觉得你爹娘做的很合理,那就这样吧。我真的无所谓。”

其实娇娇对養養和高二比云平更加讨厌他们。只是她这个人从来不喜欢生事,更是个没有嘴的葫芦,什么事都顺着鸳鸯,只求个安静的家庭气氛。而云平是实在看不下去才唠叨了几句,他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有个居家处可以看书写字就很知足了。当然,云平也逐步计划去缘起湖边买房生活。不是他嫌弃鸳鸯,而是跟鸳鸯和金晶龙在一起生活,的确非常累。不是体力劳动的累,而是心理、思想、精神上超越宇宙级的累。这么多年来,云平是硬着头皮在金家一起生活的。他早就想离开金家到自己买下的家安居乐业了。金家的家庭文化三观不正,的确很难让云平能接受的。对于云平来说,家里苦一点,累一点不是问题,关键要志同道合,光明磊落。

第二天鸳鸯和金晶龙吃了饭一早就去村里买房了。云平到公司来,不料却发现彩月主任找罗鸡在仓库里谈话。

罗鸡眼红脖子粗,情绪激动地跟彩月主任争个不停。因为罗鸡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全公司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一会儿瓦铙也跑了出来。他气急败坏地冲着罗鸡怒道:“本身就是你错,你有什么好争的。”

罗鸡辩解道:“善佳跟我说原料车是昨天晚上6点钟到的,我等到8点还没有来。我当然就走了。哪里有这样管理的公司?”

彩月主任道:“人家货车在路上总有状况的,善佳也是司机跟她说的晚上6点钟到,延迟了是很正确的。现在江南城的交通拥堵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她没有故意捉弄你的意思。”

“那你们也太不把我当成人看了。你们一句话让我往东,一句话让我向西。你们是人,我也是人呀!”

瓦铙急得接说道:“你错就是你错,昨天晚上你不来卸货,后来也是我赶来卸的。这是事实,你就不要争了。”

罗鸡急道:“我觉得公司这样管理很不合理。”

瓦铙道:“你现在不要管合不合理。等你坐到主任这个位置再说。”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彩月听得实在太没有趣,没什么好脸色转身就走了。瓦铙也气得闷着头摇晃着脑袋躲了起来。

罗鸡依然气未平,急得额头冒汗,他点了一支烟走到公司保安室旁边的大门一头公石狮边上蹲着抽。

那个值班的光头班长章李叮嘱罗鸡小心被领导看见。罗鸡吞云吐雾斜着鼠目懒得理章李。因为他最瞧不起的就是保安了。当然,章李也很看不惯这个瓦铙介绍进来的原西铲车工。他知道罗鸡是两次离婚的,那又怎么样的,他章李也是离过婚的人,而且人家年轻时还是当过兵的,虽然现在老了,那火气来时也是杠杠的。早两年他跟另一个同事保安短腿吵架把手指头都割断了。

张爱拿着提货单跑来找云平发货,胖墩墩张爱非常勤劳,因为整个公司的大客户都是她的经理陶玉的,所以张爱的提货单是最多的,也是最忙碌的,两只大象腿越跑越粗了,但行动却很麻利。

云平拿着张爱递过来的好几张提货单,招手让蹲在石狮边上抽烟的罗鸡来铲货。因为牛强加油去了。

罗鸡满脸苦涩味地接过单子,因为品种太多,他记不起来在哪里。云平怕罗鸡找得慢,来不及。于是,就在硕大的仓库里帮罗鸡找货。云平指一处罗鸡铲一处。由于批号多又杂乱,罗鸡看云平很快找出货,自己不好意思说道:“还是你记性好,我年纪大了确实没有以前记性好。”

“这东西熟能生巧,等你以后熟悉了,自然有数,你铲出去货也点一下,别弄错了。我这里面出去太远,来不及看。”

“这个你放心,除了记性有些记不住,其它的我会整理好了。”

罗鸡急急地进进出出铲货,云平一直叮嘱慢点“注意安全,别混淆批号。”

两个搬运工张国劳和李中奎,也被急得只顾埋头上货。

那司机看装货顺序弄错了,让罗鸡按单子顺序来。

本来货单多又杂,又是云平帮忙找货。罗鸡心内火急火燎地赶着,结果司机又得按货单的顺序来装,使得罗鸡火冒三丈,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要挥拳司机。

那司机是“平淡无奇”公司去江北省的包货物流长期合作的老板,名叫李全龙,北原省人,年轻时也是狂妄不羁的社会混混,在一次车祸中死里逃生,废了一只手。此后只得老老实实开车赚钱过日子。李司机跟罗鸡大吵起来。他说:“我们送货是按顺路的次序来送的,现在你把顺序打乱了,让我怎么办?”

罗鸡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去。又遇到一下来这么多货单,记不清,又刚刚被领导批评过。他横着心就跟老李过不去。而李全龙年轻时就是街头霸王,打架斗殴是平常事,虽然现在废了一只手,根本就没有把罗鸡这样的老头儿放在眼里的。两人越吵越大声。把办公大楼的领导都惊动了。还是张国劳耐心跟罗鸡说,“我在这里装货这么多年,确实是要按顺序装。”而此时罗鸡也怕领导又出来问话。毕竟都上五十多岁的人,老是被比自己年纪轻的人当成小屁孩来训话,那也是非常丢脸的事。

于是,罗鸡顺着张国劳给的台阶下来,把货重新给装上。

旁边的车间主任胡导本来是要叫罗鸡去车间铲货的,机器上的原丝快接不上了,现在见罗鸡的脾气比瓦铙还火爆,又是离过两次婚的老光棍,于是连开口叫的勇气都没有了。要是换成以前好使唤的铲车工早就扯着大喉咙下了说一不二的命令了。胡导主任只得脚不沾地的连忙跑去找牛强。

云平有时也弄不明白,按理来说“平淡无奇”公司是非常好混的。特别是仓库部门的人,十分自由自在。人家张国劳和李中奎,从四十岁到现在五十多岁,在仓库做搬运工十多年了,哪里都不去,为什么呢?他们知道像“平淡无奇”公司这么自由自在的干活的私营企业公司去哪里找啊。就好比一个在地主家的长工,哪里有他那么自由自在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看看对面“恩福纺织”公司就知道了什么叫打工仔的地狱。而罗鸡就跟搅塘鱼那样,硬生生地把“平淡无奇”公司里,大家安逸享受的生活给全打乱,惹得公司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人喜欢跟他说话。这是何必呢?打工人都是混饭吃的,罗鸡这样为仓库瞎操心的,公司又不会多给一分钱。而像瓦铙这样万事不管,公司也不会少给一分钱,该涨工资时,人家还是要涨。

同样是打工混饭吃的。同样起初年轻气盛,飘忽不定。人家瓦铙现在依然是打工却能越过越好,人家现在有房子有家庭有孩子,有这么好的榜样在为什么不学一学呢?还是一句话,冷暖自知。都活到老了,本事不大却这么固执己见,那也就没有办法了。也难怪罗鸡会离了几次婚。这样的人即使结婚一百次,最后依然会是老光棍一条。云平虽然不支持人家随随便便离婚,毕竟离婚的家庭对孩子伤害是最大的,也会在彼此心里上留下终身都难以抹去的阴影,但也不歧视离婚人家。毕竟真的在一起太痛苦了,离婚也不是什么太丢脸的事。但离婚就跟人做错事一样,错了就要吸取经验教训,不要跟山里的野鸡那样一根筋的死不认错,却一错再错。这样的人真的无药可救了。

云平理完仓库的事,赶紧撒手就跑到果树林里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该做的活,云平还是做得很认真的。一旦闲了下来,就是自己的时间了。

几只斑鸠正在树林里追逐着。

“咦,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也躲到这里来了?”

沈梦笑道:“可笑,难道只有你整天可以躲在这里的?”

“嗨,我可跟你们不一样。我来这里能听懂鸟儿说话,花儿对语。”

单沙笑道:“你就是个鸟语花痴。”

“说对了。这些花儿,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云平哥,沙沙说你写书不赚钱,你是不是傻了或者疯哉?现在社会里,哪里还有像你这样不赚钱写书的人呢?”

“你们又不读书,又不看书,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写书赚不赚钱的?”

沈梦笑道:“虽然我们读书不多,但现在哪个坐办公室的人不在看网络小说的?这么大阅读市场,网络作家没有钱赚谁会相信哩?”

云平笑道:“嗯,赚钱不赚钱是一回事,但喜欢看书总比不看强。”

沙沙伸了伸懒腰说道:“唉,那些网络火爆的小说,也不怎么样啊。我看很多都是讲着重复的话或者说类似的话总是在重复一遍又一遍,是不是那些网络作家为了凑字赚钱呀?”

云平思忖道:“这个怎么说呢。现在网络小说同质现象确实比较普遍,真正有文学艺术含量高的凤毛麟角。当然,话说回来,能给大家带来阅读喜悦也算是现在网络作家的贡献,前提必须是正能量的。至于赚钱嘛,我不反对。毕竟现在社会是经济理念深入人心的,况且作家们为了写小说故事也是在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人家也有小有老的,总要养家糊口了。而且那么大的网络平台运作,也需要资本支持。只要不过分追求赚钱,我还是支持的。”

沈梦笑道:“云平哥,那你也去抄他们的,然后自己改头换面,不就可以赚钱了?”

云平笑道:“使不得。抄袭是万万使不得的。现在作家对自己的作品保护意识都很强。一旦发现被其他人抄袭了就会立马投诉甚至追究责任。法治社会对于作家知识产权保护也是一样认真的。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人家一些句段很合自己的胃口,摘录下来。这倒是可以的。”

沙沙笑道:“云平哥,你可以写点小黄书,这样包你有钱赚。”

云平禁不住笑骂道:“你看,一个小姑娘,居然这么不怕害臊的?这样的话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告诉你们,现在正规的任何一家网络作家平台,只要你写的小说故事不够正气,就会把你写的书屏蔽甚至把你的网络作家账号直接封号。这样你连作家都做不成,更别说赚钱了。”

沙沙道:“有这么严重吗?”

“那当然了。公众平台是给你传播正能量的。如果也让乌烟瘴气的书在公众平台上大肆传播,那就成了社会毒瘤了。这样的平台也会被国家有关部门取缔的。每年都有一些无视规则的网络作家就被直接封号了。严重的还要追究法律责任。”

沙沙道:“哦,还有这样的规定呀。我以为大家都可以在平台上自由发布小说故事的。”

“自由也要有底线,要有规矩的。人的追求不同。并不是所有作家都是追着钱去写小说故事的。咳,你们两个呀,整天钱,钱,钱的。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这么早跑出社会来做什么呢?”

两人异口同声笑说道:“早点出来打工赚钱了。”

“在咱们江南城,现在像你们这样读了高中就不读书的人家孩子,真的很少。”

沙沙道:“错,错,错。我、沈梦、张爱,都是这样。只是你没有看到而已。”

云平道:“不读书,你们拿什么和别人拼?”

沈梦道:“你们有学历又怎么样,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和我做一样的工作。你看人家于温厂长包括我们稽经理、陶经理,哪个是读大学的?他们还只读初中呢?你这么会读书还不是在他们的脚下干活的?”

云平闻言,鼻子一酸,不过也不生气,还是笑道:“一个人的学历就像敲门砖,有它未必成功,但没有它,就意味着连敲门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你们正是因为学历太低了,只能给你们经理做跑腿的活而且还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你看咱们陈总,他也是来自穷山沟的人家,没有关系也没有钱,还不是通过他自己努力读书走出了穷山沟来到江南城并坐上了总经理的位子?假如你是老板也要招一名总经理,面对同样不了解的两个来应聘工作的年轻人,一个是大学学历,一个是初中学历,你们会选择初中学历的吗?有个定律,叫做苦难守恒定律。意思就是说,人这一辈子吃的苦总量恒定,区别无非是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而读书,也是这样。在读书时怕吃苦逃避的人,在将来终要承担相同,甚至更大的代价。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将来就是出来打工也可以选择更好的单位平台或者更好的岗位。我是学历不够,当初以为学历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能力就可以,要不然也能找到一个好些的单位上班,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现在老了体力比不上年轻人,学历上拼不过其他人,只能在‘平淡无奇’公司的仓库里混日子。”

沈梦道:“云平哥,我们也打算在‘平淡无奇’公司混日子,等嫁个有钱的老公。因为咱们公司的名声在外头好听,又是上市公司,又是逢年过节有礼物等。这样的公司上班去跟人家找对象,比较有资格挑肥拣瘦的。”

云平笑了笑道:“这么说吧。找对象都想挑个家庭条件好的、人长得俊的,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的。但是总想找依靠,而自己没有相应的本事,那真不可取。一味地想依靠别人,将来你活着会很累甚至没有尊严。难道你们就这么愿意早早结婚,生娃,然后重复母亲的命运?大多不读书的人,都在用自己几年的青春,换来一生的卑微。”

沈梦道:“那又能如何呢?现在不是很多女孩都想找个有钱人家享受日子的?”

云平接声道:“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那些有幸嫁入豪门而自己什么都不会的人,实际生活过得怎么样?是真的幸福还是看起来很幸福?你们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你们真要是肯用功读书,哪里会不供你们上学的?是不是你们在学校里贪玩,经常逃课,泡网或者早恋呀?”

沙沙道:“不读书的人多着哩。人家不照样活着好好的?”

云平道:“当然,天无绝人之路。河清海晏,每个人都有一口饭吃。但不是每一口饭你都会吃得有滋有味的。凡是让你感到痛苦的东西,最后一定能成全你。世界上多数好东西,都是先苦后甜。如果图一时轻松,甩开前半生读书时的苦,那就要用后半生的幸福来偿还。我承认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却是人生最容易走的路。你们家在江南城也不算富裕人家。高考是出身普通孩子,想改变现状、提升阶层一定要抓住的机会。此后多数考试与竞争,再也没比这样公平的,能弥补高考的差距。的确,改变命运的方法有很多种。但高考是人生中,为数不多努力就有相应回报的事情。你们这么会算人生账,这笔账有没有好好算过?有个作家说过:‘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义,你就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和成就感,它能给你快乐。’用功读书,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才有机会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要抱怨读书苦,那是你将来去看世界的路。只有万般珍惜当下,努力争取到读书改变命运的机会。”

沙沙坐在山茶花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张着嘴,哈欠连天地说道:“云平哥,这些虚的东西我们不要听,你就教教我们如何写网络小说赚钱就可以了。我只喜欢钱。”

云平瞅着眼前两人稚气未脱的女孩,说道:“真的这么想写网络小说赚钱吗?”

两人道:“有钱赚,当然好了。”

云平接声道:“这也不难。现在很多写网络小说的也不是什么高材生。你看我们公司管财务的张经理,和我同办公室的燕子姐妹等都是写书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们把自己心中好故事讲给大家听就可以。这得感谢当今国家,感谢当今社会,有如此包容又极其便捷的网络作家平台提供给大家创作的机会。但在写小说故事之前,你们首先把《四大名著》,好好地看几遍。特别是其中的《红楼梦》再认认真真的多看几遍,记住,少于三遍都不行。当你们从内心深处发现《红楼梦》就是一朵二十四节都永不凋谢的花儿,就可以动手写自己的网络小说。如果想一上手就开门红,也可以看看那些网红小说,再自己构思一下。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沙沙道:“说来说去,还是要读书看书。这么麻烦呀,我看了很多报道在说,其实我们很多‘文二代’就跟‘富二代’那样,并没有真正的本事,而是靠着自己的爹娘在出名的。包括很多大型知名的出版社也是良莠不分地追着‘文二代’的作品在出版发行。你刚才说的,那些污秽词句在你们笔下成了禁言禁语,而在他们书中就成了名家名作。甚至那些‘文二代’常常抄袭人家的作品,转手就成了他们炫耀的资本。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云平思忖道:“这种现象存在,我不否定,但不会太多。应该是属于少数或者个例。这跟个别背后逐利的市场炒作有关系。我们还是要站在发展的角度看待问题。不要因为个例而把广阔的平台机会给一棍子打死。”

沈梦道:“写小说,哪里要看什么名家名作的?”

云平笑道:“那当然了。大量阅读是当作家最起码的基本条件。在读书阅读时怕吃苦逃避的人,那想作为合格的作家都是不可能的。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就是:‘我本可以好好读书、我本可以考一个好点的大学、我本可以找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青春不负努力,时光不负自己。你读书时吃过的那些苦,必将照亮你前行的路。”

沙沙站了起来道:“小沈,咱们走吧。云平哥说了一大堆套路的话,我们听不懂。按云平哥说的,我们既不会看什么名家名作,也不会看什么《红楼梦》,那我们就别想做小说家赚钱的梦了。看来写小说赚钱也是难的,走吧,走吧。”

下班回到家中鸳鸯和金晶龙把从村里买来的购房合同给娇娇和云平看。金晶龙小心翼翼地用身子护着双手展开合同,生怕云平会冷不丁地伸出手来夺过去。果然,合同右下角赫然写着“金晶龙”三个黑色的大字。这在云平和娇娇的意料之中。

金晶龙笑眯眯地说:“我们今天去新房里头看过了。里面装修都是现成的,明天就可以开始搬东西。”早早吃了晚饭,一家人就忍不住开始把家具凳椅先搬了一些去。

云平看了看说:“其实应该选马路边上的位置,等这里人多了还可以自己开个店。”

金晶龙摇手道:“唉,马路边太吵,灰尘又多,还是里面的安静。况且里边的要比马路边的便宜两万块钱哩。”

云平没有回他。金晶龙谨慎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推开门。

新的房子总有新的感觉。一楼面积大约100平方米,这样三楼共有300多平方米。底层做仓库或者车库,二楼一层是卫生间、厨房、客厅还有一个房间,所以二楼毫无疑问是给金晶龙和鸳鸯住的。三楼一层是一个卫生间两个房间和一个客厅,当然这是给云平一家住的。还有半层小阁楼,一个卫生间一个房间和一个客厅,还有一个阳台。不时有房子大的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虽然现在天天看这么大的飞机不奇怪甚至土生土长的机场镇人都觉得烦噪,然而对于从穷山沟爬出来的云平而言,他绝对不会讨厌这头顶上忙忙碌碌飞来飞去的铁鸟。他知道这些可爱的铁鸟是多少穷窟窿里的孩子渴望飞抵到幸福远方都市的桥梁。

此刻云平最开心的就是他打算把这阁楼做成自己的书房。一个人在有时间的时候悄悄在阁楼看书晒晒太阳或者看看飞机。这是多么惬意和幸福的日子。不管这房子写的是谁的名字,云平不计较。至少目前可以稳定住家里。这时他的心里充满着对新房的美妙感。当然,云平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想在缘起湖边生活的属于自己的真正生活之家。那样的生活,云平必须自己去努力,鸳鸯和金晶龙永远都不会为云平的人生之家考虑。不来威胁跳井跳楼地干涉就已经算是开了天恩。当然,老天爷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送给云平的梦想之家。

一连搬了好几天才把东西都安在新家里。金晶龙的兄弟姐妹觉得他太着急了,等房子开始拆再来买也不迟。不过,鸳鸯的弟弟惯根和弟妹阿娟倒是非常赞同他们购买新房。虽然集体房子没有产权证,但便宜,比外面租房划算很多。毕竟那老房子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一年四季潮湿溚溚的住着也不舒服。而且惯根出主意说把旧房子给简单装饰一下,到时候拆迁时可以多赔一点钱。鸳鸯对有这个头脑好使的弟弟赞不绝口。

云平对金晶龙和鸳鸯要动真格的把老房子装修一通,并不认可。一来,觉得这样做太虚假了。二来,这样大搞一翻,还是非常劳累的。三来,现在金晶龙也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真没有必要这样折腾。人家专业的评估团队不是傻瓜。

但,鸳鸯和金晶龙都不理会云平的建议。在他们眼里,云平是一个没有算计的人。

住新房的这天,鸳鸯打电话叫養養和高二带孩子过来。正好前几天養養和高二盘算着回娘家蹭饭吃,打听说娘家这几天在搬新房很辛苦于是就不来,等房子都搬好了再说。

当然,搬新房的活基本上都是由鸳鸯和金晶龙做的。他们乐此不彼,因为要尽快把老房子腾出来做个假装修。而且还有人说要租几个月房子。这么好的事,鸳鸯和金晶龙哪舍得让过的?云平怕鸳鸯和金晶龙劳累病倒,也不喜欢这样假戏真做的作风,又劝了几次,都被鸳鸯和金晶龙嘲笑拒绝了。

養養和高二带孩子不负老爹娘的盛请,准时来新房吃饭,两人连吃饭都一刻手不离地玩手机游戏还相互骂对方笨驴。

饭间鸳鸯一手挽着養養的大女儿一手拉着高二的小女儿笑道:“以后你们常带孩子来新家,四楼就是你们的自由房。”

高二低着头玩游戏“嗯”一声。云平听后,心里再起波浪。这新屋的美妙感瞬间化为一股轻烟被风吹得烟消云散。

夜里云平睡得不是很好。新房的早晨飞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不知那遥远的鸟不拉屎的穷土地里又有多少痴心青年怀揣着都市的梦想坐着哥姐买的飞机票奔达如诗如画的富饶江南城。

又是一个星期一,云平觉得稽跘还会趁他是大会值班经理而拿上次云平出的差错来做伐子。从长期的交往中,公司里的人都知道稽跘这个人外面道貌岸然,实际内心小肚鸡肠,非常喜欢装腔作势的那种人。

不出所料,在开全体早会时,稽跘把云平上次的事放大几倍在大肆点名批评,希望全体员工以此为戒。

云平生性善良,在白梦贞的长期影响下更是把善良当成为人处世的一种修养。

也许是稽跘看出了云平是个善良的人。就仗着云平的善良,把云平当“软柿子”捏,仗着云平好说话,好脾气,就随意使唤。

这点稽跘确实是看准了,但也看错了。

云平经历了太多生活波折,他从来没有怀疑自己的善良是错误的。更没有因为自己的善良而被别人伤透了心,就变得心狠手辣。生活告诉了他,善良没有错,但一定要给对人。这点白梦贞也是同云平站在一起的。他们都认同善良不是没有底线的。再善良的人,没有底线就是一头懦弱的猪。

白梦贞见云平有时出于好心,明明是做不到的事,也会先随口答应人家,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结果弄得自己狼狈不堪,还被人家诟病,骂没有诚信。反而自己的心被别人伤害了。于是就经常告诉云平道:“善良固然重要,善良要适可而止,要量力而行,超越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就别逞能。”

云平道:“妹妹,我也没有办法呀。人家是那样跪天拜地求我,我不先答应人家,那怎么办呢?”

白梦贞道:“善良要有底线。不要人家要求啥都答应。超越了底线,丢掉了原则的事,一定要学会拒绝。做人,就要做心真品正的人,不管和什么人交往,让别人看到你有底线有原则,不但不会让人小瞧,反而让人更加尊重你。”

云平道:“妹妹,有些人口是心非。包括一些老同学朋友也是这样,表面很哥们,背地里自己打自己的算盘。”

白梦贞道:“一些人包括熟悉的亲戚朋友,仗着你好说话,一再利用你,辜负你,伤害你。这样的人,你何必惯着他?惯他,就是对贪婪的放纵;让他,就是对自己的不公。是朋友,咱能扛事,能帮就帮;处感情,咱不惹事,能让就让;受算计,咱不怕事,亮出底线。”

云平道:“妹妹说的也是。”

白梦贞道:“云平哥,老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谁在一起,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你必须会辨别真伪,要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勇气和骨气。想要远离把你当软柿子的人,遇见更多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就要先做到深耕自己,提升自己的硬核实力。把自己变得更强大,不但没人轻易欺负你,还会有机会遇见更多和自己一样的人。善良可贵,要看对谁;善良无价,要有智慧。有些人,不值得你善良,带些锋芒,他才不敢小看。有些人,欺负你的善良,学会拒绝,才能受到尊重。善良要给值得的人,才会有人珍惜,善良要给懂得的人,才会默默相传。”

云平点头赞许道:“妹妹说的极是。你就是我心中永远的善良女神。”

云平忍无可忍散会后直接奔到稽跘经理面前拍着桌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你是眼瞎了,还是装耳聋?这事件的经过你是知道的,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吗?都下班吃饭了,你急着发什么货?我又不是铲车工凭什么都要我做?你领料单没有写清楚还怪我?而且这货也不是我接近来的,你怎么不找接手的人呢?仓库里人都死光了,我一个人做那么多活你怎么都不说的?你们当个官的都只会这么睁眼说瞎话?为什么人家错那么多,你屁都不放一声而我几年了也就这么一次你就起这个兴头的?你算是人吗?你要显本事就拿出真本事把自己的业务做好做大,整天这样拿腔做势的,你有意思吗?”

稽跘被云平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驳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作响。他想不到平时见人就笑,没有脾气,这么好说话的云平,操起性子来时也会这么凶。他甚至后悔跟云平作对。

云平痛骂了一顿回到仓库,心里有多舒畅那感觉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很快,公司行政公告栏上重新贴了一张。把沈梦和瓦铙也写进被罚对象同时把云平的罚金改为一百块。

技术科周辉主任笑笑走到仓库来对云平说道:“你这一百块罚得太值得了,整个公司上下都被你骂遍。”

云平回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稽跘实在是得寸进尺,吃软怕硬的。我不想羞辱他而是他太不自重。”

不过,罗鸡却对云平的做法很不屑,他说:“既然已经做出罚你一个人,就没有必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云平听得出罗鸡的意思,他是帮瓦铙说话的。云平根本不理会罗鸡。

结果午后张爱说:“上次把一个客户铲的货弄错了。”

云平说:“上次不是我帮罗鸡找而让罗鸡一个人在铲的吗?”

罗鸡听后以为云平在怪他就和云平蹬鼻子上脸,大争起来。

云平越想越气。云平其实一直在真心地帮罗鸡适应仓库工作而牛强都是他自己摸索着。他真觉得自己撞上了狗屎墙。人与人交往还是平淡才是最真的。

云平不喜欢跟人家斤斤计较,更不喜欢吵架,当然也从来都不怕吵架。他拉着比罗鸡嗓门还大的中气,同罗鸡据理力争直到罗鸡精疲力尽说不出话为止。

无论是乱世还是太平盛世都是笔为武器“舌定乾坤”,更何况现在是法制的社会,人与人斗争的最好武器就是口诛笔伐。当然了,云平不是那种得势不饶人的人。

云平能说会道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瓦铙也是因为说不过云平索性仓库都不来管。

今天出了一口大气,云平没有得意忘形甚至他不喜欢这样。只是人家做得太过份了,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云平是有原则有底线的善良之人。他更喜欢讲故事给大家听或者自己安安静静地看书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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