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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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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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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熟啦》连载

第四十一章

岁月悠悠,时光荏苒。转眼又两年过去了。云平习惯在“平淡无奇”公司上班,这样宽松的管理制度,优哉游哉的,他甚至比“天长地久”公司还喜欢上“平淡无奇”公司。不是云平厚此薄彼,因为“平淡无奇”公司依然坚挺不倒成了云平名副其实的安乐窝,让云平远离了流落街头许多年。每天开着自己心爱的轿车高高兴兴上班去,平平安安回家来。

工作轻松,没有压力。一回到家,云平就带着十二岁的女儿“静静”和读高中的儿子“安安”一同去家门前的购物中心遛达。有儿有女,这是多么理想的城市家庭。单从这方面说,云平是幸福的。最让云平高兴的是女儿静静的文采非常好,云平也没有怎么教她,一路来作文都是优秀的典范。儿子安安作文也是可以,还能写一手好字,弹一手古筝。这样有文化素养的孩子云平打心底里喜欢。

远在千里之遥的茶镇马大婶和杨普也为云平在大都市江南城拥有完整的家庭感到欣慰。两老对儿孙没有一丝索取和要求。只要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的,有适合自己的事情去做,管理好自个儿的家庭,就是两老最开心的心愿。幸福其实很简单,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要是每年春节儿孙们从大城市开车回茶镇过年,马大婶和杨普都会乐开花。

不过,云平不喜欢远行。虽然,现在高速公路四通八达,然而车祸猛于虎。云平每次回茶镇都不敢全家人坐在一辆车里。对于车祸中的人来说,生命只是瞬间的事儿。

每年春节回家,看着耄耋之年的父母依然健朗,云平心里就很踏实。马大婶和杨普健康的身体对云平而言,就是幸福。不像鸳鸯和金晶龙,常常倚老卖老,无病呻吟。

马大婶和杨普对“安安”,“静静”疼爱有加。云平常常抱歉地说道:“孩子生得晚,怪不好意思的。”

杨普笑道:“就怕你们染上城市人不想生孩子的毛病,那是懒惰病,现在大家多好呀。”

云平心想:“父亲这话说的很直但也不是胡扯。早年间在大城市里,知识分子流行丁克家庭风气,包括自己一些老同学也深受丁克文化的毒害,现在大家都老了。他们都后悔当初的愚蠢的选择。丁克文化也是西方外来文化,国内大城市文化人在流行一代人后,从现实中证实不符合国人的文化,也不符合国人的社会现实。儿女是家庭的希望也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那些丁克族潇洒了年轻,孤寂了年老。有生育能力却不要子女,并不是思想境界有多高尚,甚至对家族和国家而言是后患无穷。按那些丁克族人来说,现在智能机器人很发达,那以后就让智能机器人主宰世界,人类可以退出历史舞台。或者现在克隆技术很成熟,基因编辑技术飞速发展,人类可以克隆或者用基因编辑技术改造成超级物种,把人类两只眼睛两只耳,改造成三只眼睛六只耳,那还是人类吗?那样的怪物会可爱吗?因此,任何技术发展都应该以人为本,确保人类物种的稳定性、严肃性、一贯性,科技发展可以为人类健康保驾护航但绝对不应该去改变人类物种的基本特性。”

马大婶告诉云平:“现在龙儿和飞儿都是自己做面料生意。龙儿嫌弃凤儿懒惰,还经常出口说‘就是因为凤儿懒惰才会和外地老公离婚又不想做事,整天就等着分钱,这种人谁要呀’,在云东和阿兰的强烈要求下,只让宝儿留下打工的份。那边飞儿也是这样的。云佳还天天骂倩倩跟着外地打工人跑到江南城去了,以后永远都不要回来。”

听母亲这么一说。云平才知道大哥大姐的这些年的家庭情况。是呀,很多年没有跟大哥大姐敞开心扉聊天了。当然,就是回茶镇过年,云平和云东、云佳也找不到共同话题。云平不想说人家的是是非非,也不做任何表态。

在“平淡无奇”公司里,上班不迟到,下班很准时。自由得跟自己家里上班一样。这么舒适的感觉远超云平当初在“天长地久”公司上班。最大的遗憾是“平淡无奇”公司是一家私营企业,没有管理文化,只追求业绩文化,对文学素养毫不在乎。但云平很知足了,人家毕竟是个体生意人,追求利益是所有老板开厂置业的终极目标,打工能遇到这样舒服的公司集团的确不会太多。

好在云平现在有自己喜欢的广阔网络作家平台施展,还可以和张经理沟通交流写作,两人常常在工作之余探讨文学交流。彼此算不了大学问家,但也非常开心。

不过,张经理已经被调到集团总部去了。虽然现在通讯技术十分发达,国内的新一代智能通讯领先世界。社会发展已经从信息化向智能化转化了。娇娇在网上买了一个智能机器人,放在房间里。可以随时跟智能机器人对话聊天,孩子们问它的问题立马就会答出。唱歌、背诗、朗诵等样样俱全,非常神奇。这让云平想起小时候读书,老师们说的科幻故事“将来社会有智能机器人出现。”那时完全就是科幻,现在成了走入千家万户的现实。科技发展真是太神奇了。人们在微信或者微信群里就可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当然,这样隔空谈论,显然没有面对面来得真切细入。最让云平得意的是自己有“作家”微信群,不过云平已经很少在“作家”微信群里发言甚至一字不发。

诚然,在“作家”群里,的确有水平高超的文人骚客。才子佳人,百花齐放,各抒己见。起初云平也很兴奋,但后来群里形成了不同观念的派系。这些派系之间文人常常相互掐架甚至蛇枪唇剑地进行恶毒的人身攻击。

一次,作家群里有个人说“写作就应该扬名否则枉为作家。”这本是他个人很简单一句表达,结果在群里一石激起千层浪。反对派立马指责他是“人间蛀虫”。而赞成派毫不示弱反击对方是“无为隐士”。随即两派人就跟开挂的机枪扫射那样,争个你死我活的,相互攻击。作为旁观者,云平觉得大家这样真的很没有意义,既伤感情又不文雅。写作是扬名也好,隐士也吧。这本都没有什么对对错错可争的。

就当云平自己来说,辛辛苦苦写好的作品能扬名当然开心,这也是对社会贡献应有的回报。同理,作品没有被大家认可也很正常,就当是自己的爱好派遣。要知道当年大名鼎鼎的文学著作«平凡的世界»作者起初投稿三次都被无情退稿,还被人批是没有价值的书。而伟大的民族文学瑰宝名著«红楼梦»在曹雪芹写好时更被当成禁书。钱钟书的«围城»一度也被列为禁书。还有无数个默默无闻的文人作品。就在云平发表的“网络作家平台”上要出个小小名气,那也是千军万马闯荡独木桥。有数不清的作家都是没有一分收获。大浪淘沙,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无非就是时间迟早的事。

对于作家群里彼此锋芒四射,云平先很惊讶。本以为这个群是自己最珍贵最文雅的微信群,里面都是上得了台面的文人雅士甚至很多人的作品都是出版过,得奖过的。

但后来云平也习以为常,想想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文学大师鲁迅与郭沫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地相互掐架,成了世仇。冰心和林徽因,这对才女也是相互撕脸,明争暗斗一辈子。

细想,这也是常理的事。自古以来文人墨客都喜欢磨嘴皮子。每个人都有自己观点和生活习惯,但不代表其他人就一定赞成甚至迁就你的观点和习惯。纵使人们对文学大师们是非众说纷纭,这不影响后世对于鲁迅,郭沫若,冰心,林徽因等才子佳人在文坛上的地位。也不影响文坛依然是社会行业中最单纯的人际关系环境。云平最喜欢的就是文坛教育事业。他庆幸自己能在充满正能量海阔天空的网络文学平台成为一名网络作家。这辈子没有白来人间一趟。感谢这样的时代,感谢这样的平台。

现在云平更多的是作为看客在“作家”群里。他把精力留给自己著书,看书。对他而言,不管是看书还是写作,文学才是人生,文学就是生命,文学就是宇宙。现在他完全活在自己的文学梦和文学小说创作里。

云平整合了自己发布的几本长篇小说,计划重新写一本80万到100万字之间的巨型文学小说。他想认认真真的写一本巨型小说。然后再开始转写短篇小说创作。

云平时刻都在感谢自己生活的这样时代。不仅有很多大型网络文学创作平台,也有很多小文学“投稿征文客栈”,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合法的前提下。只要你有文笔有才华有正能量就可以尽情地展翅飞翔。对于云平来说,这样创作平台给社会文学爱好者增添了巨大的公平、透明、竞争的氛围。

在十多年前,云平就是有心想成为作家,也是相当难的。不是机构没有平台而是那时信息没有这么通畅,只有小范围圈之内的人才能知道。而圈外的人基本上都是不知道的。这样无形之中就造成了不透明不公平的现实。当然,这不是机构单位故意的而是条件造成的。云平并没有埋怨社会,他知道世间绝对公平的事很难存在,但一定要有开放透明的环境,尽量做到公平竞争。

就如茶镇到现在还没有医院,看病得穿山越岭跑到茶县医院去,县城里最高级的也只有二级甲等医院。然而,在江南城三甲医院遍地都是。茶县整个地区都没有大学而江南城大学也是遍地都是。这些都是为什么茶镇茶县人要到大城市来发展的重要原因。这是现实地理造成的资源不平等,完全不能怪国家和政府。当然,茶镇人也从来都没有怪国家政府。他们很纯朴,骨子里都爱国家。比如杨普、马大婶等。或许正是地理原因,杨普和马大婶都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的人,也从来没有去过医院。

对于文学创作,云北觉得四处旅游领略万水千山和人间百态才是最重要的。但云平不这么认为。他对云北说道:“在一个作家的心里必然要有两片海洋。即生活的海洋和知识的海洋。一个作家如果只是拥有生活的海洋,其实是很难成为作家甚至成不了作家。如果要使创作香火延续不断,同时要拥有两片海,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知识的海洋可能更重要,没有这片海,生活的海不存在,或者说它最多是空海而已。生活海洋本身并不能给予创作的本领,这一本领从根本上讲,是知识海洋培养的。”

事实上,云平的写作能力除了生活阅历外,更重要的是他喜欢阅读特别是那些经典著作文学。如果没有大量阅读文学著作,即使云平有非常丰富的生活阅历,哪怕天天游山玩水也没有办法把故事用文字组织成文。换言之,游山玩水的人不计其数,但能写的却没有几个。

云平觉得:创作是依靠书本知识而进行的。知识海洋不仅让我们发现了生活海洋,本身就是创作的基础。作家必须拥有两片海洋,要驾着心中小船,自由地出入于这两片海洋,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一生成为作家。

虽然云平既会写文稿小故事,这在“天长地久”集团里是云平写得最多投得最有乐趣的事情,同时云平又会写长篇小说,这在“平淡无奇”公司里发布了几部。但他觉得每个人或者说每个文学爱好者是有自己擅长的方面,不需要样样精通。有些适合诗,有些适合童话,有些适合散文,有些适合小说,而有些适合长篇小说,有些适合短篇小说。比如云平的同事燕子只会写诗词。一次燕子在无意间告诉云平,她姐姐是个诗人,是国家诗词协会的会员。这才让云平解释通了,为什么燕子只是个初中毕业生,但诗词却写得不错的原因。

云平不赞成一些作家眼中往往只有长篇的素材和故事,其实那些适合短篇的素材和故事依然是非常美妙的。它们就像文学上美味别致的佳肴,无法替代。更像玉盘上的珍珠,美不胜收。

文学创作平台,是慷慨的海洋,包容万象。既适合鲨鱼那样的大鱼,也适合中型的金枪鱼,以及许多小型的秋刀鱼。不只是大鱼才能让人们领略文学的美味,小鱼也有小鱼的滋味。

对于云平有这么舒适的工作条件来满足自己的文学热爱与追求。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平淡无奇”公司的宽松管理制度之上的。如果说公司跟“恩福纺织厂”那样苛刻,或者跟云东那样喜欢斤斤计较,那根本就没有心思没有精力没有时间去读自己的书写自己的故事。若失业在家,天天望着鸳鸯和金晶龙一张没有活气的脸,张嘴就是野猫叫的嗓门戏文腔,那看书的心情也没了,就是写书的灵感也跑光了。这也是云平为什么都是在公司里写书的原因。又或没有基本生活保障,整天饥肠辘辘的,那更不可能有文学雅兴了。要当曹雪芹“举家食粥酒常赊”的现代文人骚客是不现实的。若是那样的话,金家人早就炸锅了,家庭也破裂了。家都没了,何来读书创作的乐趣?倘若当年曹雪芹有最起码的家庭基本温饱,早就把遗缺的«红楼梦»章节给补了回来甚至修改得更加好看,也不会成为现在国家民族文学最大憾事。囤里有粮,心不慌。

那私营企业商业保险公司的新业务员又打电话给云平,希望云平能加级商业保险。当然不是免费的,每次加级保费都要上涨。

这次云平真的恼火了。他直接向总公司电话投诉。甚至要总公司全额退保。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当然,云平也是有一股被耍的怒气,趁机发泄一下。

本来,云平是在多年前,没有政府公益商业保险才选择了私营企业商业保险。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平一次报销都没有过。依然健健康康活着好好的。虽然又有了慢性鼻炎、慢性中耳炎、前列腺炎,但医生只是让云平注意保护,也不用吃药。只是期间,因为一次在“恩福”公司加班回来太迟,身心疲惫,肚子实在是太饿了。家里饭菜早都凉了,云平不管那么多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结果夜里肚子疼得厉害,上吐下泻,痔疮大发作起来。连夜云平自己跑去医院看医生。当然,这么严重的痔疮,医生建议云平立马手术。也是实在疼得厉害,很难再保守治疗,这样,就入院做了痔疮手术。整个花费没用多少钱,都是国家医疗保险直接扣除的。云平也就没有去向私营企业商业保险公司理赔。毕竟,理赔还要这个那个票据,很麻烦。金家人对于云平的痔疮手术惊恐万分,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娇娇也只是在云平手术时签了一个字,然后云平就让她回家。住院期间,金晶龙和鸳鸯都不来送饭给云平,这多多少少让云平有些失望。不过,云平也不太在意这些,真的没有什么的了,人总要生病总要死的,生病了就得去医院看,要么吃药,要么手术,他让护士帮忙送饭,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住院度过。人生不过如此而已。当然,也得益于江南城大医院的人性化管理。任何一家单位跟公司企业一样,管理文化很重要。

后来,云平发现在私营企业商业保险公司里买的保险除了大病、意外、身价险外,其它的全部都是多余的,都是私营企业商业保险公司耍聪明赚钱的门道。特别是每年升级加险更是打着所谓的关爱来捆绑消费者的陷阱。

在云平投诉后,那些保险业务员再也不敢打电话来哄骗。生意人想赚钱是正常的,但打着促销玩阴的就不应该了。这种白纸黑字签合同消费,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里面的套路,玩得太深,自然公司的口碑和名声就砸了。

也是现在国家发展强盛,江南城富裕发达,整个普通工人的工资都在上涨。特别是在教育事业里工作的娇娇和云北工资涨幅很大,这样云平过去买的私营企业商业保险公司的保险费交起来还不算吃力。要不然,云平又要去那私营企业商业保险公司吵一番。当然,云平是守法公民。他不会无辜惹事。也是当初娇娇幼儿园做事的阿姨说可以中途退保并且能全额退款,云平才签合同的。现在,那阿姨早就不做了,说过的话也是装聋作哑,全当不知道。还好,这商业保险也不是全都坏东西,对于年纪直奔知天命的云平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价值的并随着年龄的增长,价值也会进一步提升。云平也就不找那阿姨理论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跟国家力量在一起,才不会中人家挖下的这个或那个坑。

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平在经过“恩福”公司门口时,会看到它们挂在公司门前的招工广告牌,其中就有招聘仓库管理员的。那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仓库管理员每天上12小时,且必须绝对听从领导安排。”这里面的含义云平一看就知道,不禁毛孔悚然。

不知道是公司总经理陈盛青发现了云平是茶镇老乡同学还是被云平的文采打动。他对云平热情客气了起来,每次公司领导层聚会时都会有云平的名字,而这些人中,只有云平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当然,云平对于权位毫无兴趣,还是自由自在的普通仓库管理员好。至少在“平淡无奇”公司里仓库管理员非常自由。一次在公司行政人员聚会上,云平又被邀请。对于云平而言,真不喜欢应酬,但那次陈盛青总经理特意交代云平一定要出席。

云平心想:“若不去则太不给领导面子了。虽然陈盛青总经理没有什么威信,但这些年在他的宽松管理下,的确也给自己带来极大的个人自由发展空间,否则自己哪有这么多的自由时间在公司里工作之余大量阅读和创作。甚至云平在公司里写作是正事而管理仓库成为副业。去就去,大不了酒不喝,坐一坐就走。”

遂云平打电话跟娇娇交待,公司留饭,晚餐就不回来吃了。

饭局就设在离家不远的空港购物中心里的一家酒店中。为了避开烟酒,云平躲离陈盛青的桌席,跑到另一桌不会烟酒的女同事一起。

陈盛青总经理被公司厂长于温,车间主任胡导,副主任杜金,技术科主任钱喜,水电科的周辉,财务科主任陶依仙,业务处的陶玉经理、稽跘经理、德力经理,以及仓库瓦铙经理等围在一桌。这伙人都是千杯不醉的公司有头有脸的高手。其中,除了陶依仙和稽跘,其他同桌的人纷纷举杯向陈盛青总经理效忠。

在女同事饭桌上没有领导的束缚,身为男子云平觉得应该有个担当,于是端起果汁先给刚来不久的三位业务跟单员沈梦,单沙,张爱倒满又给办公室彩月主任,采购部的善佳、林芳,财务科文员王琴和唐出纳倒。

那唐出纳不要果汁,云平给她换来酸奶。唐出纳缓缓地端着杯子一本正经道:“堂堂一个大男子不去男人堆里喝酒,挤在女人群里做什么?”

云平闻言,好不自在,心想:“这唐出纳也太嘚瑟了。咱们之间完全是不同部门,没有什么交道更谈不上有什么过结。大家偶然聚在一起,出于客气,何必没话找话说的?你喝你的,管人家那么多事?又不是吃你家的?不要太得意忘形,张经理和我说过很多次了,科技进步照这样发展下去,很快一直以来香饽饽的会计行业就会被淘汰,出纳更不用说了。”

遂笑笑说道:“我们不会喝酒,自然是在一桌。”

随后给燕子倒满果汁。

那边,酒过三巡,一个个有头面的拿着大碗大杯争先恐后地排队给陈盛青总经理敬酒。早有钱喜主任灌得满面通红,身子东倒西歪,实在支持不住就跑到洗手间去吐酒。胡导见钱喜躲在洗手间许久不出,怕出现什么状况就边敲门边扯着嗓门大喊:“钱主任,快出来,没事吧?”

“嘭”一声,钱喜捂着右肋,脸色苍白,踉踉跄跄走了出来。一桌人只有陶依仙主任是女的。她直腰坐着,斜着眼,不敬酒,满脸傲气。谁当人家现在是管公司财务的头头呢?

虽然陈盛青的酒杯只有拇指头那么大,但孝敬的人多酒杯频繁,也已入醉七分,浑身灼烧,他脱下鞋晃到陶依仙身后,旁若无人,二话不说就抱着陶依仙直挺挺的腰。

陶依仙冷不提防,死命挣脱开,拎起桃红色的手提包逃到云平这桌来。

众人赶紧举杯把盏,吃酒吃菜,吹牛啦呱,噪声一片。

陈盛青扎着双手,就像老鹰抓小鸡那样追赶着陶依仙。东摇西晃的,哪里抓得住?于是就猴上身旁的唐出纳身上。

吓得唐出纳不敢作声,连忙挣扎,又怕陈总晃倒摔在地上,被压得气喘的她只得伸出手,从桌上揽来酒杯送到陈盛青嘴边。

陈盛青笑嘻嘻地接过酒杯让桌上人同饮一杯。他见云平端着果汁就嚷道不依,定要云平换酒来。

云平赶紧笑道:“陈总,我真不会喝,要不然也不会挤到女子堆来。”

瓦铙闻言,酒盖着脸站着喊道:“云平,你要多陪陈总喝几杯酒,因为你们是老乡。”

云平假装不知道。望着被头顶上灯光耀眼照射得闪闪发光的陈盛青油发,笑说道:“噢,陈总老家哪里的?”

陈盛青笑道:“跟你一样,都是茶县人。”

云平道:“真的呀,那咱们可算是地道的老乡了。这桌上带辣的菜味可都合了你的口味了。”

陈盛青笑道:“切,说得好像你不吃辣?我们茶县人可是把辣椒当菜管嚼的,难道只有瓦铙他们才吃辣的不成?”

云平道:“以前吃辣,但现在不吃了。一来,江南城人不吃辣。二来,我已经奔五的人,身体也吃不消酸酸辣辣的东西。”

陈盛青笑道:“呵,别未老先衰。实话告诉你,我比你大一岁,依然天天吃香喝辣的。”

云平心想:“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知道。要自己舍命陪君子,那是不可能的。”

遂笑道:“陈总,恕我无礼。我给你斟酒。这酒很香,可我没有福,我真不能喝酒。”

陈盛青拍了拍云平的肩膀:“好吧,那我喝完,你就看着办吧。”

一扬脖,酒干。陈盛青又趔趄回到桌上。胡导赶紧找来鞋子俯身亲手给陈盛青穿上。

陈盛青接来厂长于温一杯高度白酒呷了呷道:“胡主任,现在集团要求咱们也弄5S管理。我打算派你去培训,然后厂里的5S工作就由你负责管理。”

胡导喜笑颜开,一面给陈盛青筛酒,一面躬身说道:“嗯,我一定听从陈总的领导。陈总让我干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陈总的栽培,我只不过是车间里的一名普普通通的挡车工。”

厂长于温吞云吐雾道:“我们北原省很落后,老家穷得现在马路上还是黄泥路,一到雨天就是泥塘。来咱们公司上班,说实话真的是享受。”

陈盛青笑道:“你别说,九年前你被我的前任秦总逼得辞职,后来还是我打电话叫你回来的。”

于温笑道:“那是,那是。那时秦总的要求实在太高了。我记得当时胡主任还是一个品管部的操作工,差点就被秦总开除了。”

胡导赶紧接声道:“陈总就是我们北原省人的恩人。现在厂里大多数也是我们北原省人。”

陈盛青得意道:“你们算是真有福气的。一个个初中毕业的,都在咱们公司当干部。这在其他公司是不多有的。换在以前,咱们公司都是要大学本科学历的人才。也是,现在大学生跟我们那时不一样,个个都想创业当老板。”

胡导道:“现在网店很发达,打工人也跟我们那时不一样,做不了多久就跑了。都想开网店当老板。”

陈总道:“所以你们要把工作做好。现在换成你们做普通员工也未必会做得长。也许再过十年,车间里真的全部都机器智能化了,也不需要普通工人了。上次我和集团高层一起去参观考察时,人家硕大的化纤生产车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全部都是自动化生产。而我们化纤厂里多多少少还有七八十个人。”

胡导道:“陈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工作干好,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的。否则,我们现在买车买房的幸福日子从哪里来呢?”

坐在一边的云平,边嚼菜边想:“真是服了陈盛青,都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跟我说起过他自己是茶县人。莫非他怕我跟他要官当?这大可不必。溜须拍马对于我这样淡泊明志直奔知天命的人而言,很难做得出来。”

酒后饭饱,陈盛青起身道:“有你们在,我就放心。我们现在去KTV热闹热闹。”

于是,向这边桌上的彩月说道:“彩月主任,你去安排一下,让大伙一起去KTV高兴高兴。”

彩月道:“那就到三楼KTV包厢去吧。”

其实云平真的想推却,他对吃酒、唱歌、跳舞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心里时刻装着家,家里的“安安”、“静静”、“娇娇”以及名书名著才是他最重要的生活内容。

然而,今天陈盛青心血来潮,非得大家一起去蹭热闹。

云平没精打采地跟大家一起乘电梯来到三楼KTV,来到包厢,地毯铺陈的走廊来了一群粉面油头披着单薄轻纱的艳丽女子朝着众人招呼。

彩月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包厢内音乐响起,灯光闪烁。陈盛青、于温、胡导、燕子等早已在里面摇头晃脑。

女子们陶依仙、沈梦、单沙、张爱等一个个双手护胸,神色慌张地坐在沙发椅上。

云平和彩月、稽跘一道站在包厢门口聊话。

彩月让云平到里头去乐一乐。云平笑道:“里面这么吵,我头都大了。没什么,我还是先回去吧。”

稽跘经理道:“云平,看来你是妻管严。”

云平笑道:“家里孩子们,还等着我回家辅导作业。”

彩月道:“再等一会儿,我们一起走。”

既然彩月这么说,云平也只得耐下性子再等一等。

包厢里边音乐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听得十分清楚,陶依仙尖叫道:“不要摸我!不要摸我!”

只见于温赤膊上身,酒臭冲天地两手从后背熊抱着陶依仙。陈盛青乐此不疲地手舞足蹈,脚下的鞋子又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胡导正在满地里找陈盛青的鞋子。

忽然,陈盛青赤脚笑嘻嘻地跑到门口,拉着云平到里面坐去。

云平笑道:“陈总,您是怎么到咱们‘平淡无奇’公司来发展的?”

陈盛青眨眨眼道:“我们茶县那穷山沟,苦人家的孩子,只有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

“嗯,陈总怎么说来的?”

“我在茶县,也是埋头苦读,后来考上了江南城纺织工业大学,也是咱们国家纺织科技实力最强的大学,毕业那年正好遇上‘平淡无奇’公司开始创办。那时公司只有在江南城一个办事处,主要做东北亚国家的生意,恰逢公司在招市场营销业务员。”

云平笑道:“嗯,那您一定是去面试了并且成功聘用。”

陈盛青醉意浓浓道:“这也是我和公司的缘份,咱们穷山沟出来的人,能在大城市体面的公司上班就是值得庆幸和幸福的。我刚进公司做业务,那也是非常拼命的。我是第一个给公司跑内销业务的,每天不分昼夜地在国内市场打转,没想到一做就是二十几年。后来公司开始自办生产线,发展很顺,就开始上市了,我被提为集团化纤部的公司总经理。从当初大学毕业后刚进公司到现在我也是直奔五十知天命了。”

云平笑道:“陈总很棒,您是年轻有为的企业管理新秀。更是我们茶县人奋斗成功的活榜样。”

突然,厂长于温不胜酒力,在上蹿下跳后,酒吐了出来。

陈盛青见状抢过于温手中的话筒,又在欢天喜地摇滚。

姑娘们看了这般情形,个个脸色惊慌。云平又跑到包厢门口,彩月会意地跟云平笑道:“别说这些姑娘,就是有家庭的妇女也怕吃亏。”

云平笑回道:“那肯定的,就算我这样有家有儿女的大男人,泡在这样的环境里头,我都觉得吃亏。”

彩月和稽跘闻言,禁不住笑道:“是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观,勉强也只是增添尴尬罢了。”

云平道:“嗯,那我先走了。”一语未了,云平已经在开电梯门了。

回家来,鸳鸯和金晶龙躲在自己房间里看电视。云平洗漱完毕后,问娇娇道:“孩子们的作业看了没有?脚洗过没有?”

娇娇歪斜着躺在床上看手机电视道:“没有呀,孩子们都等着你来呢。”

云平赶紧烧来热水,逐一给“安安”和“静静”倒水喝。然后,雷打不动地按每天的习惯给静静讲唐诗故事。等孩子们睡后,云平再拿名著阅读。

娇娇道:“你也无聊。自己写书还整天看什么名著的?”

“你这话就说岔了。写书是一个人最高的精神享受,看书也是一个人的崇高的精神追求。像你这样写一篇总结都头痛的人,选择看书也是很好的修养。不要整天跟你爸妈一样盯着电视剧没天没夜地看。”

“你少来。你这些年写的书,有谁追捧的?有本事就写得跟人家那样给拍成电视剧。”

“瞧你说的。你一个幼儿园领导干部,连这道理也不懂。我不反对写书扬名但也不怕自己的作品寂寞。写书跟看书一样,首先是陶冶情操。金钱、荣誉、地位和一个人内心深处的幸福是搭不上的。你看我现在虽然是打工,而且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仓库管理员。但我活在自己的文学小说创作的梦想里,每天畅游在自己的小说故事里,甚至还跟故事里的人讲故事。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比那些权势地位,金银财宝,要宝贵得太多太多。”

“好了好了。每次说起你都有一大堆话。我不管你书写得好不好,你写你的书,我看我的电视剧。”

“虽然电视剧也是作家写的作品拍的,但是导演和编剧理解的精神境界跟作家是不一定相同的,所以还是看书的好。”

“只要好看就行,其它的都不重要。”

“像你们一家子废寝忘食地这么喜欢看电视的也不多。你妈眼睛近视得现在几乎都要贴着屏幕看电视了。最可笑的是你爸常常跟静静抢电视遥控板。动不动,两个老人就拉着脸训斥静静‘只会看卡通片,将来会有什么出息的?’而每次養養带着他们家的孩子来,都那么大人了,两老就狗颠似的还搜着动画片给人家看哩。”

“你管人家干什么的?”

“不是咱们难相处,而是你妹和你妹夫,他们孩子都那么大了还三天两头跑咱们家来。来了也就算了,还大小都要老的来伺候。特别是他们的孩子一生病就送我们家来,好几次静静生病就是被他们带来的病毒感染。最令我心寒的是一次在和静静争执中,居然你母亲鸳鸯用手上的绣花针把静静的手臂划出血来。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下得了这手的?不是我在这里心疼孩子,而是你母亲那般刁蛮任性残忍的德性让我忌惮。要是我们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云平见娇娇不吭声,也就不说了。他看了一会儿书,自己躺下睡。

然而,云平一直睡不着。他心想:“娇娇称不上贤妻良母但不怪她,至少娇娇不像鸳鸯那样都这么老东西了还会经常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搅和家庭。她很安静,也从来不干涉别人的生活。”

他常常在夜梦里跟白梦贞妹妹对话小说。而白梦贞也很喜欢云平写的小说故事。她觉得云平小说创作能力比早些年更加成熟,更加有功底。当然,她如果看到一些不够正气的章节就会建议云平把它们修改一下。她常常对云平说道:“小说故事不能成为作家的出气筒,而应该充满着正气。”

云平又想着自己老乡陈盛青的奋斗经历让他羞愧难当。

他想:“同样是来自穷窟窿的茶县人,陈盛青比自己就大一岁。不,其实只大几个月。现在陈盛青只说是老乡,依然不肯说是同学。无论他是不是故意这样。但还是非常佩服他的奋斗成功的人生。他通过自己的读书奋斗,不仅在大都市江南城中心买了房子,家里的老婆不用工作,只负责管理两个保姆干活,天天和两个儿子在享受幸福的日子,现在他老婆又怀孕了。偶然来公司里转一转,也是陈盛青让公司专门配给他的司机开着公司专配的百万豪车去接送。公司人个个都对她毕恭毕敬。”

云平想着,心里就一直平静不下来:“相比陈盛青拿着丰厚的薪资,坐着人上人的公司一把手宝座,而自己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名微不足道的底层公司员工。当然,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些高官厚禄的确对自己而言都只是浮云。自己现在对生活也很知足但不得不敬佩陈盛青。至少他现在能在这么富裕的大城市幸福生活是全凭他自己奋斗出来的。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陈盛青的实际管理能力略显无能,本身‘平淡无奇’集团公司就一千多人,而化纤厂这边员工最多时都没有超过一百人。就这么一点人还管不住,放任手下各部门主管各自为政,特别是稽跘和陶依仙,几乎是公开和陈盛青作对。想当初,在‘天长地久’集团公司里,自己手下的保安也是八十多号人,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就是有不满的也是偷偷摸摸地在背后说几声。”

云平本是有意提醒陈盛青要注意手下人。冷静后也就不操这个心。他想:“陈盛青本身就是‘平淡无奇’公司的元老级人物,对公司风风雨雨的了解比自己透彻,现在又是集团化纤部公司的第一把手。如果自己挨得太近了,人家反而觉得是有意拍马屁似的。何况陈盛青一向来都是喜欢独来独往,不爱和人谈心。”

都说四十不惑之年。对于快五十知天命的人,云平知道自己的人生路该怎么过才是值得的。

云平继续想着:“君子之交淡如水。走得太近反而会落人家口舌,彼此都不好。要是陈盛青真有意提自己,早就开始提了,也用不着这么多年还要自己去讨。自己都直奔五十知天命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只能说陈盛青的人生规划比自己有谋有略,就跟二哥云北那样在读初中时就把人生规划给实实在在描好了,然后就朝着目标,坚持不懈的努力奋斗。不像自己年少轻狂一路走来任性任为,磕磕碰碰甚至遍体鳞伤,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日子。庆幸的是自己拥有完整的大城市家庭,有妻有儿有女,有工作,有梦想,一家人其乐融融,这很知足了。”

云平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天就亮了。

在“平淡无奇”公司里,这种极其有规律的上班生活,让云平过得健康又舒心。

听昨天彩月说今天有两个新的叉车工来。总算又招到人了。公司里除了有官职的人能万古长青外,普通工人基本上每年都在大量流动。因为在车间做挡车工要值夜班,而且是12小时两班倒,里面噪音极其大,又是封闭车间。确实没有几个人能长期做下去。这样车间一线操作工,成了全公司最大流动人口的部门也是情理之中的。

全公司,除了陈盛青是真正的高材生外,第二高学历的就是云平了。其他的不是高中生就是初中生甚至没有读书的都很多。

娇娇先洗漱后去了单位。云平把两个孩子打理了一下,就开车送静静去学校。然后顺路去公司。这也是每天上班固有的程序。安安长大了,都是自己去近在咫尺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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