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娟建议大姐姐鸳鸯顺水推舟把娇娇结婚的大事给办了,以防夜长梦多。
这话正合鸳鸯之意。对于大云东十岁的鸳鸯和金晶龙来说,两人早就很想放弃在江南城面料市场的卖布生意。就拿云东和阿兰这样能吃苦耐劳的拼命三郎,到了38岁都觉得做生意太累了,何况天生懦相的金晶龙又大云东十岁,更是被生意操劳累得精疲力尽,满目苍老。他们这样吊着死不死,活不活的生意没有放弃的原因就是为了给娇娇撑个场面,希望能钓个金龟女婿上门。要不然,空落落地,凭什么让有含金量的草头鱼入赘东床呢?毕竟人世间想入赘的男子多多少少都是望着丈母娘家的财产或者家势去的,哪有几个是真的奔着爱情的?感情当不了饭吃,这是非常现实的。
其实,云平自己也很着急。自从石头亲自打电话说芳儿出嫁了,云平的心蓦然一阵。儿时的玩伴都成家了,再不抓紧讨老婆生孩子就要成过气的钻石王老五了。
今日阳光明媚,鸳鸯和金晶龙,早早收摊,趁公交车回去做个准备。临走时千声万语地嘱咐惯根开轿车带着茶镇出来的杨家兄弟到家里去。
事件发展快得出意料之外,都走到这一步,云东也不推却,索性一鼓作气把云平的人生大事婚姻给了结,为自己也卸去身上一部分的压力担子。
云东是大客户,既然大客户的生意今天已经做完了,惯根和阿娟也趁早回家开开心心做个红娘月老。
一车都是爱说话的人,喜气洋洋地。坐上轿车,云东、云平都禁不住脸上的喜悦。云平想:这样以后也得叫阿娟老板娘做舅妈了,惯根老板是舅舅。曾经梦寐以求的大城市人的梦想马上变成现实了。真的跟做梦似的,真不可思议自己马上就要成为正儿八经的大城市可爱的江南人了。
云平用手掐了自己一下,嗯,疼得很。满满幸福。
云东心想:有钱真的不一样。有自己的轿车,多气派。这样才是老板的模样。现在自己努力赚钱奋斗,将来给龙儿也买一部轿车,这辈子不能苦了自己又苦了孩子。
惯根轻车熟路,一路过湖越桥。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湖岸成荫绿叶焕彩。这里的人家都是依水而建,开门就是湖,到处都是桥,放眼望去都是纺织厂、印染厂、化纤厂、绣花厂、印花厂等纺织工业企业。
因为江南城背靠群山,坐地平原,面临东海,处于温带海洋气候,四季分明。这样绝佳的城市地理位置在地球上也是屈指可数的。而江南城的工业区就在离缘起湖30公里开外的海边的沙地平原上。这里工业区是一望无际的海边沙地平原,有上千平方公里。足见江南城都市规模之大。
渐渐地听到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对了,阿娟说过甘露镇就是机场镇,是江南城国际机场中心镇。云平和云东都很兴奋,遥想在茶镇要是偶然在天空望见只有麻雀大小的过路飞机在发出阵阵轰鸣声,那也是满满的眼福。
小时候云平和橼芳为了看一年到头难有的过路飞机,两人常常追着声音跑到山头仰望天空,幸运地看到了那只麻雀大的铁鸟,高兴地在举手欢呼,直到那铁鸟渐行渐远,成了豆大再而变成米粒大,最后消失在无尽的天空,那激动的欢呼声依旧回荡山谷。那时的云平就非常向往远方的大城市,偶尔也会做梦和橼芳一起到大城市去溜达玩耍一圈再回来。
鱼贯而至,车子停了,惯根笑道:“到了。”
大家钻出轿车,旁边就是一条湖,鸳鸯和金晶龙堆满笑脸相迎。
一座半新不旧的两层水泥楼房,门前一口水井。一桌果馔摆在堂前,红烛高燃,香烟缭绕。这就是金娇娇的家。
因为只有弟兄两人,很多繁杂的程序就简化了。如果都按江南城当地的风俗人情来接待兄弟俩,不仅开支大而且云东、云平或许会觉得不习惯而难以接受。其实,杨家的兄弟姐妹在马大婶和杨普的影响下是不喜欢繁杂场面也拒绝奢侈。
惯根和云东边聊边走进房子,坐着吃了些果实,聊聊天。半旧的房子坐北朝南,多看几遍变不成黄金屋,没什么稀奇,水泥地偶然散发着冲鼻的霉味。家东面是河湖,对面就是一家发出嗡嗡作响的纺织厂,能明显感觉到桌上的茶杯水在不停地抖动泛起一圈圈的波纹。云平很好奇,云东更很好奇,他做了十多年面料生意还不知道布匹是怎么个织出来的。
惯根道:“以前我们家都是开织布厂的。你看我大姐家后院就是她家废弃的织布厂。”
说着就起身带云平、云东去瞧。眼见为实。后院很宽阔,有很多小房间,惯根说那是以前给工人住的。还有结满蜘蛛网的牵伸机,几台破破烂烂手工梭织机。
惯根道:“这些机器都是淘汰的,以前一台手工梭织机一天也织不了几米坯布。现在技术很先进,都是全自动的剑杆机,有喷水的也有喷气的,织布速度非常快,像我们产品的坯布一天就能织出百来米。”
云东笑道:“嗯,科技工业发展很快。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这话千真万确。”
惯根指着邻居墙说道:“这家是我姐夫堂哥的家。”
云平和云东再认真看了一眼邻居房舍,十分气派壮观。全部都是亮丽瓷砖贴好的高大围墙把里头房子抱得严严实实的。只能望见跃出围墙的房子上半部分的欧式建筑风格的绚丽多彩的洋葱圆形建筑。
云东笑道:“造好这样的房子,那是要很多钱的。”
惯根笑道:“我们进去看看。”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走了出来,金晶龙堂哥房子门前一扇宽大厚重的铁门,缓缓地自动开启。
老金笑嘻嘻地出来迎接。云平随众人走入,房子后面就是先进机器织布的纺织厂。里面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倍捻机发出刺耳的声音,云平和云东赶紧走了出来。另一边就是嗡嗡作响的剑杆织布机在忙忙碌碌地织布。
老金笑道:“惯根现在我家仓库坯布快堆满了,你要赶快卖呀。”
惯根笑道:“我也想快,这得靠云东、云平兄弟俩了。”
老金朝云东、云平乐滋滋地笑道:“这两兄弟看去几乎就是一个模样儿,实在太像了。娇娇真是有福气能招了这么个人来家上门。”
云平笑了笑,没有说话。厂里忙忙碌碌地,众人走了出来。
惯根笑道:“我们这里人家,过去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开织布的家庭作坊。因为开织布厂非常辛苦,不仅愁生意,也愁产量,行情好愁产量不出,行情差了愁积压库存,没日没夜的,后来就有一部分人转业了。我们家就转去面料市场卖布了。”
吃了一会儿茶,惯根又带着兄弟俩和娇娇去了他的家,金晶龙骑着摩托车载上鸳鸯和小女儿養養随后跟来。
两家相隔不远,很快就到了。
惯根把轿车停在一栋四周用杏色的瓷砖贴的围墙别墅里。
惯根说:“这就是我的家。”
房子坐北朝南,门前是个湖,主楼是三层欧式古典的建筑,南面是花园,北面是一层三间独立厨房,旁边是车库。厨房、主座、花园,顶上有遮阳玻璃连盖着。整栋楼房的墙面和地下全部都用华丽瓷砖铺设而成。大厅的茶桌和楼梯扶手用的是檀木雕刻而成。客厅上吊着水晶玻璃灯,墙上挂着一台宽薄的液晶电视。
眼前这房子和刚才金晶龙那旧房在兄弟俩心里形成鲜明对比。
“哦,太美了!”云平情不自禁道。
云东红着脸用茶镇话对云平说:“不要大惊小怪的,像个乡下人进城似的。”
云平连忙回道:“嗯。只是惯根的家真的太豪华了。比咱们茶县的高级宾馆还气派三分,在人间天堂之都,住上这么好的别墅,幸福生活莫过于此。”
云东接声道:“那当然了。人家卖布生意做了这么多年,有的是钱。”
“那也是,为什么娇娇家人也做布生意那么多年却没有盖这么好的房子?”
云东笑道:“你看看鸳鸯和阿娟门市部的生意就知道了。”
云平感叹道:“看来,我也要好好赚钱,盖洋楼。”
云东笑道:“牛皮不是吹出来的。幸福是要靠自己的汗水去奋斗。”
云平点头赞成。
惯根带两兄弟到旁边一栋老房,打开门,里面也是堆满过时淘汰的纺织机器家私,说道:“这个是我以前开的纺织厂。”
阿娟捧出一盘又一盘的果馔摆在光亮的紫色油漆大圆桌上,又泡了茶,让云东和云平过来吃东西,一是,大客户第一次到家来。二来,现在要成亲戚。见过客人,大家脸上都是笑容满面的。
云平和云东对零食都不太喜欢,两人在别墅的花园里看着假山赏花。云东不禁感慨道:“这里人不富才怪,每个家庭不是开厂就是做生意,一年四季都在赚钱,哪里有闲的功夫。我们茶镇人家除了农忙季节外,其余时间都没有正事可做,不是打牌抹骨就是喝酒斗乐,打工的出去打工,在家的无事生非,个别登徒浪子诱引人家妻女,偷、蒙、拐、骗,伤天害理的事都弄出来。以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南水乡总是富饶,现在才明白,富有都是勤奋做出来。你刚才有没有看那老金家里,那么多豪车,那么巍峨洋房,自己还在没日没夜地忙着。”
云平回道:“是呀,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勤奋了。唯一缺点就是比我们茶镇空气差太远了。”
桌上鸳鸯提出今年过年给云平和娇娇办结婚酒宴。
虽然金晶龙夫妇在江南城里算不了富有的人家,但他们的兄弟和亲戚个个都这么有钱又都是做纺织行业的,能有这么好的生意靠山,云东替云平高兴。云平巴不得今晚就结婚。因为对他来说,娇娇比什么都好。
一说就成。乐坏了鸳鸯。大家想不到兄弟俩这么好打发,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云东始终认为:财富是靠自己双手奋斗的。虽然金晶龙家产在江南城算是很普通人家但这里发展平台非常好。到处都是赚钱发财致富的机会。年轻人需要的是平台发展,而不是做啃老族。有钱了却不干活,那也是要穷下去的。云平借住这么好的平台发展,可以大展宏图。说不定,将来也可以借云平的东风,一家人都跟惯根那样发大财。
所以,云东根本就没有提出要求,只要大家顺利地把云平和娇娇的婚姻大事办了就可以。
云东说:“茶镇离江南城太远,两地风俗差别大。亲戚们喝喜酒不方便,特别是茶镇的穷亲戚居多,来去的费用消耗不起。酒宴就分两地办吧。”
惯根很同意云东的建议。
之后云东打电话把云平结婚的事跟马大婶和阿兰说了。
马大婶很高兴,不过阿兰把云东臭骂了一顿:“你这个人脑子有没有?云北入赘峡盟城,云平又入赘江南城,他们弟兄俩都成了大城市人,以后家里两个老头怎么办呢?”
云东无奈道:“我也没想到,云平这么乐意当上门郎。不过,云平跟云北不一样。”
“上门女婿还有区别吗?”
“入赘是没有区别,关键是云平上门后对我们生意有无限好处。”
“怎么说的?”
“你知道的。现在我们生意好也是得益于惯根老板的鼎力支持。万一哪天他们不支持我们而转向支持隔壁竞争对手,那我们的发财路就萎了。云平和娇娇结婚后,那惯根老板就是云平的舅舅,这样也和我们是一家人。在这么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自家人肯定是要帮自己人。”
阿兰想了想,觉得云东说的有道理,于是口气软了下来说道:“嗯,这样也好。只是以后赡养爹娘的事大家先要说明,不要到时都把责任推给我们。”
“这个我会说的。重要的是大家都得赚钱,有钱了赡养老人的事,都好办。”
云东也跟马大婶交代,等过年回家,一定要亲口跟云平和云北说赡养的事。马大婶满心欢喜,自己和杨普面朝黄土背朝天跟老牛一样地干活,养家糊口,却能把三个儿子养成大城市人,今生今世没有白活,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自己。至于,和杨普两人以后老死的事怎么样,也无所谓。只要孩子都好,就无怨无悔了。
所以,对云东的交代敷衍了事。
都是自家人了。惯根给云东又让了一点价。当然,云东还是一如既往地把所有生意单都给阿娟。
货源充足,价格又实惠。真个是物美价廉,补单的客户纷纷到阿兰门市部要货。
红红火火的生意,让阿兰和云香把自己当成了男儿来使,每天都是汗流浃背地收摊。这么好的生意,让惯根和阿娟念念不忘和云东成为亲戚是福气。
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招风。阿兰火爆的生意引得大鹏城面料市场的竞争对手个个咬牙切齿。毕竟大鹏城还是属于小众面料市场,阿兰凭借惯根大力支持,在市场上一家独大,很明显把别人的饭碗砸了。亏钱人家的无明火自然就烧向阿兰家了。无奈,阿兰一脸杀气,行事非常果断又懂抓三放四,深得客户的敬佩,市场是公开的,生意买卖是自愿的,于是仇家不敢在阿兰面前怎么样。可云东白白嫩嫩的,那些同在大鹏城面料市场卖布的江南城市场上发货的人就对云东口出狂言。扬言要砸了云东的店铺。
云东人老实,这点跟马大婶一样,本性就是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要多事的人。但社会生活中,总有一些人见不得人家好,喜欢吃软怕硬,欺负老实人。生意大家都是公平竞争,合法合理,凭什么无端地被别人威胁欺负呢?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味地退却等于自己放弃大城市拼搏,继续努力又有恶人时不时的干扰。这无辜是非令云东非常苦恼。这也气坏了云平。面对无理取闹之徒,云平真想揍他们一顿。
不过,云平还是耐住性子,毕竟这是法制社会,靠拳头打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于是向大嫂阿兰先通报了这事。
阿兰闻言十分气恼地骂道:“这些无赖没本事,公开竞争不过人家就使这么个下三滥的威胁手段。也只有云东这个老实人他们敢欺负。”
好在有云平同伴。阿兰叮嘱云平不要跟他们动手,这个世道不是能打来吃的。但也不能任人摆布,否则就没有站脚之地。
“噢,大嫂。那我该怎么办呢?”
“据理力争。把他们骂跑。自古以来,有理走天下。那些小人为非作歹,表面上看气焰嚣张,实际内心如过街老鼠。我在大鹏城也被他们虎视眈眈,后来被我狠狠骂了一顿,他们就老实了。”
“嗯。”
云平想大嫂跟着大哥在大城市大鹏城打拼确实不容易。她不仅要自己管理门市部还要时不时帮助云香抬布。特别是冬天裤料又厚又重,基本上一匹都在百来斤,对一个大男人而言,搬布都是体力活,何况是两个弱女子呢?
在能力上,大嫂确实是杨家的穆桂英。所有客户都要她管理,遇上竞争对手的无事生非也要她出面摆平。真的太不容易了。
云平静下心冥思阿兰的话甚是道理:现在是和平发展的太平盛世,行行都有规矩,凌霸主义是行不通的。当然,过度忍让只会助长小人的嚣张气焰。有理有据骂回去才是最正确的办法。记得,在楚汉相争时,面对战神西楚霸王的挑战,汉高祖没有以暴制暴,他笑了笑回了一句“宁斗智不斗力”,随后狠狠地在城墙上把西楚霸王骂得狗血喷头。舌定乾坤,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次日,兄弟俩早早把货发了。没什么事就去逛市场,灵行情。这是云东发货采购的一贯作风。没想到冤家路窄,又碰上了那几个竞争对手在江南城市场的发货人,他们凶巴巴地拉推着云东。
生意人不惹事才能发展。云东很无奈又没有什么办法,一脸茫然。
云平看了气脑,火冒三丈。虽然云平也不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人,但这伙人也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若这么任人欺负,以后云东想在大鹏城立足发展那就难了而且这伙人明目张胆地进行人身攻击本就是违法行为,国家法律是人们安居乐业的保护力量,凭什么这样被人蹂躏?真是岂有此理,老实不等于懦弱。于是云平横拉着脸,一手把云东扯开,质问道:“你们凭什么推拉人家?”
那几个人也凶神恶煞地向云平怼道:“他搞乱市场,把价格压得太低,我们怎么活呀!既然他不让我们活,我也不要他活。”
云平大声说道:“笑话!市场竞争是公平透明的。这是市场本身的客观规律。你有本事,你把生意做大做强,这才是受人尊敬的生意人。没有本事,靠无赖威胁,那是懦夫。在这里告诉你们,凌霸市场才是违反市场竞争法规。人家没有向政府管理部门告你们已经是非常客气了。你们要感谢才对。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不要得寸进尺,玩火自焚。”
旁边围观的人都说云平说的话合情合理,纷纷你一语,他一句地表示赞同。那几个仇家,看着云平铁青的脸本就有点胆怯,又听云平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群众舆论又倒向云平,他们本身就理亏的心,瞬间就虚了。
三四个人,假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一步一撤地灰溜溜逃走了。
事后,云东非常感激云平的仗义。当然,都是自家兄弟,被人欺负了,出来打抱不平是再正常不过的。
在没有他人的无端干扰后,云东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钱也越赚越多。当然,惯根也是一样,财源滚滚。
钱多了,想法也多了。云东之前卖掉茶镇的房子去大鹏城奋斗,等于是无房之主。那时卖房是为了筹备出去奋斗的资本,现在赚钱了当然想要自己的房子。
只有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才会安居乐业。这是茶镇人千年不变的思想传统。于是云东对阿兰打电话说想要盖房子。
“嗯,我也有这个打算。现在家里两老住的房子是云平和云北的,要是过年都回去了就根本没有地方住。但是现在造也来不及了。”
云东道:“云平的朋友,小豆最近跟他说,家里镇中心有一栋刚刚造得差不多的大房子,因为东家赌博输了钱,要出售。本来芳儿爸想买下,结果那东家一定要一次性全款付清。这样就没有交易成功。”
阿兰疑惑道:“噢,难道芳儿爸还没有钱买吗?”
云东解释道:“芳儿刚结婚,花了不少钱。芳儿爸又把旧茶厂给翻新,所以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在茶镇其他人就更没有能力买了。”
“要多少钱呀?”
“小豆说,最低80万。”
“这么贵,难怪茶镇没有人出得起手。我们今年生意算不错,累死累活也就赚80万左右。在家里谋生的茶镇人哪有几个那么多钱的呀!要么你回去看一看,若是真值80万就买下来。到过年大家一窝蜂地回家也有落脚处。再说了,云平过年回去结婚,有这么一栋高大上的新房,可以让亲戚朋友饱饱眼福。”
云东接道:“好,趁这几天生意淡了,我回去一趟看看。”
云东把发货的事丢给云平,自己一个人买了一张去茶镇的过路车票。云东坐在卧铺车上抱怨道:“又要坐恼人的长途卧铺车,要是茶县有飞机场就好了。”
风尘仆仆,云东赶到茶镇,马大婶煮好粥,夹了些自家做的酱菜。云东吃了,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找小豆问那房子的事。
云平的大哥也是自己的大哥,小豆赶紧带云东去看房子。
呀,这房子盖得好气派。不仅坐落在茶镇中心,而且全是现代化的建造,占地面积宽大,六层高楼,装修豪华。听小豆说,这些装修材料都是从省会榕城直接运过来的。
云东不禁感叹:“这是谁盖的房子?起码也得上百万呀。”
小豆道:“咱们茶镇有这么大实力的就那么两家人。一个是芳儿爸,另一个就是跟橼芳爸爸一起办茶厂起家的老黑家。当然了,现在大哥你也是富甲一方。”
云东道:“老黑家一向不缺钱,就是赌博也不至于亏得一无所有。”
小豆停了停道:“大哥,你想想。你们的外公当年也是茶镇家喻户晓的家财万贯,富可敌镇的人家。不也是因为赌博把家败得家徒四壁。老黑一直都是芳儿爸的最大竞争对手,而且嗜赌如命,从来都是逢赌必赢。家里钱多得没有地方去。于是就在镇中心买了一块地,请来茶县最好的设计师,要盖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洋楼,这样才能显得老黑家的富贵。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最近开始老黑是逢赌必输。他老黑怎么也不相信自己运气会那么衰,结果越陷越深,最后把茶厂都输掉,家里的房产也抵押光。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哪里有翻身机会,只得变卖家产还债保命了。”
“噢,是这样。”云东想起自己外公的遭遇,不住地摇头叹息:“小豆,你是云平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记住无论是家有万钱还是穷苦劳累也不能去碰,黄、赌、毒。”
“大哥说得是。云平也常常跟我们这么交代。要是大哥有实力,我觉得这栋房子80万很值得。至少买下来是不会亏本的。”
云东想了一下,说道:“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这栋房子手续以及抵押怎么办?”
“大哥放心。真要买,到时我把房主和抵押关系人叫到一起,到政府部门公证处,大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留任何后遗症。”
“行,我觉得不错。这样吧,我把钱准备一下,明天大家一起去政府公证处,把房子过户好。”
“好。大哥你放心。为了安全明天我把石头、阿牛一起叫来帮忙。”
云东把情况跟阿兰通报了一遍。
阿兰点头赞许,把钱都汇到云东卡上。因为茶镇没有交通银行,云东坐石头的中巴车上茶县把交通银行卡上的钱转到农行卡上。
在小豆和石头、阿牛的帮助下,云东顺利地买下茶镇最有身份地位的大洋房。
一夜之间,茶镇首富的冠名就落在云东的身上。马大婶和杨普自然是乐开花。
茶镇包括茶县的亲戚纷纷来向云东取经。
云东自然是很有成就感。但生意不会天上掉钱,那是要付出多少汗水又要面对种种风险和困难,轻易是赚不到钱的。
买下了茶镇有史以来超级豪华的镇中心大洋房,不仅阿兰和云东开心,一家人都喜笑颜开。不过,云平心里上是不支持云东回茶镇把巨资砸向穷山沟。
阿兰交代云东办桌酒席感谢云平的朋友帮忙。云东也承认云平在老家的朋友比他的朋友讲义气。
房子始终是茶镇人一生中的大事。在老家云东高兴多喝了些酒,靠在竹椅上昏昏欲睡,他梦见自己成了茶镇人心中的崇拜偶像。虽然高兴但压力也大。他鼓励自己一定要努力奋斗赚钱,否则败了下去就会跟外公那样成乡亲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他让云平一起在江南城开厂,一家人把面料生意做成了大型公司,那印染厂大烟囱上冒着滚滚浓烟都是黑色金子。
云平一个人在江南城,时不时跟娇娇发短信,他告诉娇娇今天把一伙欺负云东的生意竞争对手狠狠地修理了。
娇娇回道:“我们江南城人最不喜欢惹事生非,没有人喜欢打架斗殴的。”
这话云平听了觉得很对:如果在茶镇、茶县,今天这个场面围观群众早就起哄,失控了。但这里没有人吃着这么无聊,大家都不喜欢管闲事。这是非常明显的文化生态区别。相比茶镇,自己喜欢江南柔和包容的文化生态。到江南,看来是正确的选择。
云平不忍心一直打扰娇娇使她伤神,就自己小憩一会儿。却看见有个身影拿着黑棍猛地砸了过来。
云平反应灵敏,向前打了一个翻滚躲了过去。
回头却看到了一个丑陋无比的妖魔,那怪长得像个人的样子,浑身乌七八黑的,脸面模糊是个四不像的家伙。要不是云平曾经与妖魔觌面交手过,准把魂魄吓出窍来。
“云平哥,快接剑。”白梦贞丢了梅花剑过来。
云平跳起半空中接住斩妖除魔的梅花剑。那怪也跳起追了过来,不说言语,劈头就打。
云平用剑挡住道:“泼魔,我与你无冤无仇,却为何向我使暗手?”
那怪道:“你区区一个穷山沟人,凭什么到江南城来享受富裕城市的生活?”
云平恍然大悟道:“这么说,你是一只妒忌妖,眼红人家脱贫脱穷过上好日子。告诉你,不管我来自哪里,幸福生活也是我自己努力奋斗出来的与你无关。”
说毕,两人在半空中,棍来剑往。
妒忌妖,邪恶棍,处处耍阴招,棍打夺人命。正气郎,梅花剑,关关出阳刚,剑飘血压邪。杀得播土扬尘,鬼哭神嚎。
大战一百多个回合,云平见招拆招,浑身解数,邪棍无法伤身,那怪手软且战且退,云平越战越勇。妒忌怪有些力不从心,正在松懈之际,被云平一剑穿心而魂飞魄散。
收了梅花剑,云平笑道:“妹妹你怎么也到臭气熏天的工业区来了?”
“这可奇了,难道我几千年就得在千鹤山里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缘起湖那边环境好,没有污染,而这里到处都是工业排放的废气、废液、废渣,异味呛人。”
白梦贞笑道:“以前,江南城郊区都是碧水蓝天,河湖上野鱼野禽成群结队。那时生活比较落后,为了发展,郊区人就开始围垦造田,后来又开始建立工厂。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不得不敬佩江南城郊区沙地平原的人们追求幸福生活的奋斗精神。”
“是呀。幸福是靠勤劳奋斗出来的。我不诋毁江南城沙地平原人们的奋斗精神,但我不喜欢牺牲环境代价换来的富裕生活。我喜欢江南城中心缘起湖边那清新空气生活环境。为什么同样一座城市,会有截然不同的生活文化观念呢?”
白梦贞笑道:“这个,首先江南城城市规模非常之大,放在世界大城市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城南城北直线跨度超过100公里,城东城西直线跨度也超过100公里。第二,缘起湖是江南城自古以来标志性的城市文化,同时横穿江南城而过的江南江也是江南城与生俱来的城市文化。江南江是江南城的母亲河,这种不可忽略份量的江水文化,当然是无法忽略的。第三,缘起湖的文化圈在江南城中心,而江南江文化圈主要在离海近的海边沙地平原。每年八月十八,江南江就会出现举世闻名的天文大潮壮观景象。因此江南城比较特殊,它有独特的两个影响力巨大的城市文化生态圈。一个是温雅诗韵的缘起湖文化生态圈,一个是大浪淘沙拼搏创进的江潮沙地文化生态圈。而你现在正处在时代弄潮儿的沙地平原文化圈中心。”
“是呀。我就纳闷呢。为什么这些沙地平原工业区的当地人对潮水文化认得深而对缘起湖的诗雅文化基本上都没有概念?原来如此。”
“江南江长达上百公里,缘起湖也很大,绕湖一圈就有30多公里,相当于茶镇去茶县的距离。缘起湖影响的范围基本上就是把缘起湖视为一个圆点,以圆点为中心,方圆十公里以内。换言之,距离缘起湖十公里以外就很难有它的诗雅文化影响。而郊区甘露镇距离缘起湖30多公里,完全不在缘起湖的直接影响范围内。”
“妹妹,好奇怪。缘起湖那么大而且扬名天下,难道只有方圆十公里内的影响力吗?”
“方圆十公里的影响力已经十分强大了,很多中等城市的市区面积还不到方圆十公里呢。虽然缘起湖名扬天下,但作为城市生活,人们饭后散步通常不过一千米,带着孩子散步就更难会超过一千米了。即使是喜欢运动的步行爱好者,每天饭后散步十公里之外,再折回十公里回家,也是很难做到的,何况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都市居民呢?还有妇女、老人和孩子呢?”
云平茅塞顿开,道:“就是,就是。那几天我带娇娇到缘起湖边游山玩水,才走了几公里,娇娇就叫苦连天喊脚痛,让我背着,后来就不肯去了。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也找不到答案。听妹妹这么说,才明白过来。毕竟连续走几公里的路,对年轻伙子来说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也难怪这里沙地平原的人,完全没有缘起湖的概念,就跟我们茶镇人一样,对缘起湖的想法也只有在电视新闻报道上看看。”
“一千年前,我和我的官人就在缘起湖边的街道上,开医馆。每天饭后闲时,就来湖边散步。饭后百步走,最远处一千米,再远就累了。所以,家住距离缘起湖一千米以内是最幸福的也是受缘起湖文化影响最强烈的。距离缘起湖越远幸福感越弱,十公里外基本上感受不到缘起湖的幸福感。”
“对了。妹妹你什么不去找你的官人呢?”
“他是凡人,生命有限。百年投胎一次。茫茫人海,也难寻觅。不过,自从千年前夫妻一场,他在江南城悬壶济世,医者仁心,留下了许许多多赞美佳言故事,直到现在依然在江南城香名流传。有这些甜美的流传故事,我心满意足,一点都不觉得孤独。他的生平事迹依然就跟一千年前那样,历历在我眼前。”
“是呀,妹妹。这就是你以前说的,人的躯体活着不过百年,而人的节气精神却可以万古流传。”
“正是。这也是人间生活的意义所在。要不然去不去人间一趟也没有什么区别。”
“妹妹,来江南城我是奔着缘起湖来的,我对沙地平原潮水文化圈不是那么地感兴趣,对于严重的污染工业区更没有喜悦心情。”
“城市之大,必然有功能区划。就好比你家房子,有厨房、客厅、书房、卫生间甚至车库等不同功能区划。如果,不做这样区划房子就是乱糟糟的像个鸡窝猪圈,那样的城市就不是一座管理优秀的城市,也就没有吸引力。”
云平笑说道:“是的,妹妹。就好比娇娇堂伯伯老金的房子,外面看去峥嵘轩昂而里面却开厂,乱哄哄的,住着一点儿也不舒服。惯根舅舅,那别墅就设计规划都非常相宜,不仅看着悦目,住着爽快。但我真的不喜欢工业区环境。”
白梦贞笑说道:“你不喜欢工业区,而人家开厂的老板和投资办厂兴业的企业家,可是当城市工业区为淘金乐土。他们争先恐后跑到工业区去发展创业,不仅给工业区当地人们带去实实在在的富裕,也给城市带来就业和财富,特别是制造业实力不断更新换代。这样的城市才会发达才会永保强大。”
“唉,妹妹,我不是企业家,虽然不反对城市工业发展,但对城市工业区真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想缘起湖边的诗雅文化生态圈的生活环境。”
“从江南城的甘露镇到缘起湖,虽然是同个城市的郊区到市中心的迁徙,但不是你想去就去的。”
“噢,妹妹这又是为什么呢?”
“云平哥,你想想,茶镇人想去茶县城里安居乐业,容易吗?”
云平想了想,憋了半天说道:“难呐,实在是难。”
白梦贞笑道:“所以,道理一样。”
云平无奈道:“那就努力奋斗呗。这辈子不住缘湖枉到人间。”
白梦贞点头笑道:“好,有骨气。我在缘起湖畔等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