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众青年车站相遇 螺丝钉鞍钢立志
1958年11月中旬的一天晚上,鞍钢在湖南长沙、湘潭、望城地区招收的最后一批青年工人聚集在长沙火车站,离湘北上。车站灯光闪耀,人流涌动,乘车的旅客背包摞伞,骤然增多。
候车室有个举止大方的漂亮女青年,高挑个儿,圆脸短发,白球鞋、绿绒衣,手托一只紫色彩釉陶罐,背包上挂个篮球。她刚安顿好,雷锋便挑着行李兴冲冲地赶来,坐在她对面椅子上,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站起来:“果然是你呀——女篮5号杨必华!”杨必华见这小伙子身量不高,穿件蓝布夹克衫,脚下撂着一挑行李,没戴帽子,几绺头发耷拉下来,形成一片刘海儿。有点面熟:“你是……”雷锋提醒她:“怎么忘啦?你们学校女子篮球队到我们农场比球?”杨必华想起来了:“啊,对了,对了!你是那个替补女队员上场的男指导?”
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杨必华就是那个二中的5号。笑完了,杨必华想起一个问题:“小雷,我记得你好像是个蛮出名的拖拉机手?”雷锋调皮地回答:“拖拉机手不假。出名不敢。”“你嘴皮子倒很利索。我是说,这次去鞍钢的多半是城镇待业青年,刚毕业的中学生,你有工作,岗位也不错,干得又挺好,为什么愿意远离家乡奔向遥远的北方?”“你想想,打球我都不服输,现在去炼钢,哪能落在你们这些女学生后头?”“啊,是这样!”雷锋拍了拍她的篮球:“你们二中球队还有谁来了?”杨必华很洒脱地甩一下短发:“就我一个。别人都舍不得离开家。我家在铜官,是个出陶瓷的好地方。”
两人正聊得起劲,忽然拥来一大伙人:“雷锋!”“雷锋,来得这么早!”雷锋和同伴打着招呼:“石天柱,我们老同学还有谁来了?张建文,你老婆没拖你后腿吧!”鞍钢的招工小组长站在椅子上喊:“大家静一静。我现在把旅途注意事项和分组名单宣布一下,大家仔细听明白了。你们是第三组,组长的名字叫雷锋,组员有杨必华,张月祺,易秀珍,张建文,石天柱、刘大兴,邹本国,王大修……”
这时,在候车室的另一个角落有个俊俏的女学生易秀珍正对着母亲流泪:“姆妈,我真舍不得离开你啊!”她母亲也舍不得闺女出远门:“谁叫你三分钟热情烧昏了头!长沙五中的高才生,放着好好的高中不念,要报名去什么鞍钢,现在可倒好,临到上火车哭鼻子,眼睛都哭肿了,把娘的心也哭碎了!”易秀珍撒开了娇:“哪个哭了嘛?哪个哭了嘛!”雷锋见了,忙上前劝解:“哎呀,莫哭,莫哭!国家这么大,年轻人应该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再说,我们湖南这么多伢子,妹子都去,大家都会互相照顾的。”旁边有位胖胖的绣花女张月祺,也来劝她:“妹子莫哭。你晓得我是做么事的?我是绣花的。你看我这双手。”她伸出一双白白嫩嫩的玉手。易秀珍止住哭泣:“那你还去鞍钢?”张月祺雄纠纠地昂起头:“去!为什么不去?绣花天天关在屋子里,趴在花架上,闷都闷死了,背也坐驼了。表哥,你说,是不是?哎呀,你是第二组的,快去,到第二组去。”表哥极不情愿地离去。张月祺又补了一句:“领了车票和补贴再回来!”表哥乖乖应声:“晓得了。”原来这绣花姑娘带了个护花使者。
招工组长忙颠颠地找来了:“雷锋,雷锋!”雷锋急急应声:“哎!我在这儿!”“把你们组的车票和旅途生活费领去。”“好嘞!”忙了好一阵子,刚把车票、钱分发完,剪票铃声就响了。雷锋悄悄对杨必华说:“杨姐,上了车你多照顾她们一些。”他的手一挥,指易秀珍、张月祺二人。杨必华故意扳起脸:“我又不是组长,为什么让我关照她们?你这个组长是干什么的!”雷锋一笑:“反正,易秀珍比你小两岁,张月祺比你大1岁,我把你们3个编1个小组,你就是组长。”
杨必华朝他点着食指,意思是:你好厉害!雷锋已经走远,去招呼别人了。但杨必华还是来帮易秀珍背好了行李,然后又来帮张月祺,见她有表哥大包大揽,便识趣地不再上前。
进了站台,雷锋挑着行李匆匆冲在前面。杨必华见了大喊:“小雷,赶快上去,多占几个座位!”雷锋跑到车门口,并不立即上车,一耸肩膀撂下扁担,就扬起手:“第三组,第三组的同志上这儿来!”第三组的青工纷纷向他们的组长靠拢。雷锋站在车门口,一面清点本组人数:“1、2、3、4、5、6……”一面帮助大家往上搬笨重行李。杨必华挤上来以后,赶忙把提篮、背包往靠近车门的几个座位一放:“小易,张月祺,你们快过来坐!”3个妹子占了4个座位。张月祺的表哥也想坐下。杨必华急忙把放在地上的提篮放在空座位上:“对不起,这儿有人!”张月祺正往行李架上放东西,有些不满:“还有谁呀?”杨必华说:“雷锋组长还没上车呢?”她又盯着“表哥”故意反问了一句,“他是谁呀?不是我们小组的人吧?”张月祺只好红着脸说:“他是我表哥,给编到第二组了。”她回头又对表哥说:“这里没你的座位,赶快回你们小组吧!”表哥极不情愿地走了。杨必华帮小易把行李刚放好,只见她“哗啦”一声打开车窗,探出头去。杨必华以为小易的母亲又来了:“小易,你妈妈又来了?”小易说:“哪里哟!杨姐,雷组长还没上车呢。你喊雷组长把自己的东西递上来吧!”原来,两个妹子都在牵挂雷锋。
这时,雷锋还在车门口扶老携幼地忙碌呐!杨必华火了,冲他喊道:“组长,你还上不上车啊!快把你的东西递过来,我们给你占了一个座位。”雷锋扬扬手:“要得。”先搀扶一位拄拐杖的老倌子上了车,再把自己的东西从窗口一件一件递上来:一根竹扁担,两头尖尖,小巧油亮。一个小包袱,蓝布包皮,半新半旧。一只红皮箱,商标还挂在把手上,搬起来沉甸甸的,两个人搭手才能搁放好。雷锋最后满头大汗地上了车。车厢里很拥挤。他把杨必华帮他占的座位让给了那个拄拐杖的老倌子。小易忙站起来,空出自己的座位:“组长,快过来坐这儿歇歇脚吧!”雷锋擦着汗:“我不累,你坐吧!”说着,又去关照别人。路过张建文身边,被小张一把逮住:“你就坐下歇歇吧!”他就和小张挤坐在一起。
火车徐徐开出了长沙站。在原野上向北飞驰。张月祺、小易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杨必华刚要眯起眼睛,拄拐杖的老倌子站起身:“妹子,我到站了。替我谢谢那位伢子。”杨必华扶老倌子下车:“老人家,走好。”然后转身招呼雷锋:“小雷,雷组长,你过来坐,别在小张那儿挤了。”
雷锋乐呵呵地过来,并没急着坐下,先从行李架上把他那只沉甸甸的红皮箱抱在座椅上,打开盖,想找什么东西。杨必华见了:“嚯!你的书可真不少!”雷锋随口应道:“我喜欢书。”雷锋找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杨必华接过,见书中插放一枚书签,知道雷锋还在看,便说:“这本书你还在看?等你看完了,借给我看可以吗?”雷锋很爽快:“要得。”他又翻出一本《不朽的战士——湖南革命烈士传略》,“你先看这本。书里有位烈士,就是你们铜官人。”“谁呀?”“郭亮。”“我们铜官镇大人伢子没有不晓得这个名字的。大革命时期,郭亮是湖南人民最亲近也是反动派最惧怕的共产党人,1928年牺牲。年仅27岁。”雷锋一声感叹:“又是一位有志不在年高的英雄!”杨必华眼睛一亮:“有志不在年高!说得好!”雷锋陷入回忆:“这话不是我说的。这是我在县委当公务员的时候,县委张书记对我们年轻人的勉励。张书记是北方人,南下干部,对望城的事情却很清楚。我第一次听说郭亮,就是张书记告诉我的。并到书店买了这本书。”
杨必华边听雷锋说话,边翻书,看到郭亮遗书手迹中有几个草体字很难辩认:“来,我考考你。郭亮被害前,给妻子写了一封遗书,你晓得写的是什么?”雷锋脑壳仰在椅背上,眼望头顶车灯:“郭亮的妻子叫李灿英,遗书很短,写的是:‘灿英吾爱,亮东奔西走,无家无国。我事毕矣。望善抚吾儿,以继余志!此嘱。郭亮。’对不对?”“哎呀!你的记忆力真……”雷锋伸出一个指头放在嘴边:“嘘——”意思是别惊醒别人。杨必华看着雷锋。列车飞驰,窗外的灯光不时掠过她的脸庞。她在想:雷锋背得一点不差,连最难认的几个草体字也辩认清楚了。等于给我上了一课。我从小爱打篮球。凡事争强好胜。个性像伢子,最讨厌‘娘娘腔’的男人。我和雷锋在农场相遇,见他矮矮的个子,混在女娃堆里欢蹦乱跳,时不时还伸手掠一掠被汗水粘住的‘刘海儿’,感觉这人挺好玩,也挺可笑。一场球打下来,还真把他当成了‘假丫头’。可这次一道出远门,看见他事事认真负责,处处周密细致,时时先人后己;拿得起,放得下,靠得住。又读书晓事懂道理,不像酸秀才那般矫情卖弄。说的做的,干脆利落,透透亮亮,硬是叫人服气!个儿矮归个儿矮,内质是个男子汉!
这里杨必华思绪万千,那边雷锋却一点什么都没想。他安安静静地翻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着车灯专心阅读。杨必华见他专心致志的样子,也来了兴致:“我来背保尔那段名言给你听:‘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是应当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背诵到动情之处,抑扬顿锉,音量失去控制,把旁边睡觉的张月祺、小易吵醒了。小易揉着眼睛:“什么时候了,还不睡!”张月祺坐在雷锋对面,一眼见他捧本挺厚的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雷组长抓得真紧,人还没到鞍钢,就钻研起炼钢技术来啦!”一句话把人逗乐了。杨必华、小易“卟哧”一声,又赶紧捂着嘴,互相指着鼻子“嘘”,不敢大声笑。张月祺莫名其妙,不晓得自己说了外行话。雷锋没笑,合上书,认真地给张月祺解释:“这不是技术书。是小说。”张月祺问:“是小说?说的是炼钢的事?”雷锋把封面上高举红旗,纵马挥刀的红军战士画像指给张月祺看:“不是炼钢。书里说的是‘炼人’。说的是怎样‘炼人’。”张月祺还是不懂:“炼人?”她眨着眼睛,眨出了一串问号。杨必华,小易若有所悟,也陷入了沉思。雷锋不再说话,重新看他的书。车轮滚滚,灯光闪耀在雷锋脸上。一幅多美的画啊!
夜色悄然褪去,朝霞映红车窗。杨必华一觉醒来,扭头不见了雷锋。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放在座位上,只是插放书签的位置换了地方。环顾四周,伙伴们还在熟睡。她拎起洗漱袋,上盥洗室。雷锋早已在盥洗室洗完了脸,正在擦拭间壁上的肥皂沫和污渍。他从镜子里看见了杨必华:“睡得还好吗?”杨必华应道:“嗯,你可没尝到在火车上睡觉的滋味——看了一夜书,你就不困?”雷锋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用冷水一冲,就把瞌睡冲跑了。”杨必华递给他梳子:“快梳梳你那七楞八翘的头发吧!”雷锋一面刷牙,一面接过梳子。突然,他取出牙刷吐了两口。原来是牙刷上的几撮鬃毛脱落在嘴里了。杨必华说:“你可真行,这样的牙刷还在用!”雷锋嘿嘿一笑,把牙刷插进口杯,拿起梳子刚要梳头,忽然发现梳子也掉了好些齿儿:“你也不简单!梳子破成这样,自己用不算,还能为别人服务。”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列车徐徐停靠在武昌站,车厢内一片欢声笑语。雷锋站在座椅上大声宣布:“同志们,现在是8点钟,我们要在这里换车,可以停留七、八个小时。招工小组允许各小组的人自愿结合去观光游览。我们第三小组也一样。只是大家一定要互相帮助,注意安全,更不要误了下午的车……”张月祺大喊:“雷组长,我和表哥一起走啦!”她表哥已经在站台上等。雷锋连连答应:“要得,要得。”小易年纪小,没主意:“杨姐,我们怎么办哪?”杨必华说:“我们跟雷组长一道去看长江大桥!”石天柱、张建文也来响应:“对,我们跟雷锋去看长江大桥!”“走呀!去看长江大桥!”
辽阔的长江,滚滚东去。这些初出远门的湖南伢子、妹子站在江边堤岸上,迎着劲吹的江风,浮想联翩。雷锋凝神注视武汉长江大桥的雄姿。伫立良久:“钢铁。全是钢铁!”小易问:“你说什么?”杨必华也问:“什么钢铁?”雷锋还没有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下层铁路桥是用什么造的?钢铁。上层公路桥是用什么造的?钢铁!这是第一座呀!万里长江,还有黄河,今后还要建多少这样的大桥?还需要多少钢铁?”雷锋的话是有感染力的。小易的眼里跳动着两簇火苗,杨必华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石天柱,张建文都神情严肃,他们的心都飞向了鞍钢。
列车继续北上。车厢内又充满了年轻人的欢声笑语。杨必华掏出一把白骨柄白鬃毛的牙刷,递给雷锋:“也该换换你那把掉了毛的货色了。”雷锋接过牙刷:“谢谢!谢谢!杨姐。”他像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把红塑料梳子,“你那把掉了齿的梳子也该换换了!”
雷锋原来是这样细心而真挚的人。你为他想到了,他也会为你想到。杨必华不知说什么好:“你……”她很感动,但她不愿意让这种感动外露,便故作玩笑地:“这下我可占了便宜,只用2角8分钱就买了这把漂亮的梳子。”小易在旁边摸不着头脑:“你们这是干什么呀!”雷锋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只不过是同志间的互相帮助。”他越说,小易越胡涂。
列车到达北京站。更是人流如潮。小易生怕被挤散,紧紧拉住雷锋的衣袖:“雷组长,在北京换车只有三个多小时,我们到哪儿去呀?”雷锋说:“当然是到天安门广场啊!”同伴们都喊:“对,去天安门!”
这批湖南伢子、妹子到了雄伟的天安门广场。真是豪情满怀,心潮澎湃!尤其是雷锋。他站在金水桥畔,凝望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像,半天不说话。是啊!他的感触太多、太深!想想过去,比比现在,看着眼前的毛主席像,知道他老人家就住在这高高的红墙里,日夜为全国人民操劳,雷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毛主席身边,向他老人家倾诉衷肠!从韶山到北京,毛主席走过了千山万水,吃尽了千辛万苦,舍弃了六位亲人,中国革命牺牲了无数先烈,才换得今天的解放,毛主席的六位亲人,也在其中……雷锋比在韶山时想得更多,看得更远。为了留下这永久的纪念,他在华表前,以《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的标语为背景,照了一张像。还借用一位青年的摩托车,又照了一张。
这是雷锋唯一的一次北京之行。
鞍山终于到了。鞍钢的同志敲锣打鼓。举着 “热烈欢迎来自全国各地新同志”的横幅迎接雷锋他们。新老同志热烈握手,老同志争着为新同志拿行李,雷锋和同伴们很激动。
雷锋和同伴们坐在厂里的交通车上,见鞍钢宏伟的建筑,高大的厂房,耸入云霄的烟囱,四通八达的马路,十分兴奋:“好家伙!我们的鞍钢真大呀!”参观钢厂。见钢花怒放,炼钢工人挥汗如雨,手举护防镜观察火色,雷锋禁不住上前询问:“师傅,学会炼钢要多长时间?”“怎么,你要到我们车间来吗?”“我争取来!”“欢迎你来。”“我一定来!”
参观鞍钢化工总厂时,一列专用火车满载乌黑锃亮的煤开进了煤场。只见车皮上了翻斗机,“哗啦啦”一声巨响,车皮一翻身,整车的煤就卸到煤场了。几辆巨型推土机轰鸣着,把煤推到高大的门式吊车底下,吊车再把煤吊到传送带上,运转到炼焦车间……
没承想,就把这批湘伢子、湘妹子分在了化工总厂。雷锋分配在洗煤车间开推土机。车间主任于明谦,是当地人,50来岁,说话慢条斯理。他召集分配到本车间的徒工开会、谈话,先介绍本车间的情况,再征求意见:“大家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可以提。”同伴们面面相觑,都不好意思说什么。雷锋鼓起勇气站到前面:“于主任,我是来炼钢的。我的志愿都填了表,为什么把我分配到洗煤车间来?”
于明谦看过雷锋的档案,知道他在县里是个先进青年:“小伙子,组织上考虑你开过拖拉机,现在分配你来当推土机手,这个安排很得当嘛!”“当推土机手?开推土机和炼钢有什么关系?”于主任耐心地解释:“小伙子,你初来乍到,还不了解炼钢复杂过程。让你开推土机就是为了炼钢啊!拿我们洗煤车间来说吧,如果每天不把大量的煤炼成焦炭,炼铁厂的高炉能炼出铁来吗?如果不把炼焦时产生的煤气送到炼钢厂去,他们怎么能炼出钢来?所以,大工业生产就像一架机器,每个厂,每个车间,每个工种,都是这部机器上的零部件和螺丝钉,谁也离不了谁。你想想,机器缺少了螺丝钉能行吗?”雷锋听了,豁然开朗:“对,对,对!我就在鞍钢做一颗小小的螺丝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