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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雷锋入伍了夙愿 新兵代表学投弹
转眼冬天就到了。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弓长岭已建起几栋宿舍和厂房。工人们都兴高采烈地从破旧的土房搬进新宿舍。这时，辽阳开始了冬季征兵。厂区内张贴着“一人参军 全家光荣”，“适龄青年 积极应征”，“依法服兵役是我国公民的光荣义务”等征兵的标语、横幅。雷锋刚过19岁生日，应征入伍，正是合适的年龄。这件事他考虑了很久。
这一天，他想趁帮小易搬家的机会，和小易商量商量。收拾停当后，他给小易挂上那幅“春天的予照 革命战友于钢都合影 59、三八”的8位湖南同乡的合影。这上面的4男4女也包括他和小易。当年青年人相爱，能这样在一起照张相，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如果是两人合影，那就到了肯定关系，要结婚的程度。所以这张有雷锋和自己在内的集体照相，小易是非常珍惜的，走到那里都要把它挂在显著位置。见雷锋挂好照片回过头，小易深情地注视着他：“你——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她拉着他坐在暖烘烘的火墙跟前，问他：“焦化厂投产了，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想回鞍钢去？”雷锋只是逼视着她的眼睛，望着她憨笑，她的心事，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她不模底。他在想：怎么对她说呢？小易急了：“光笑什么，你说呀！”雷锋收住笑容反问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我……我早就想好了，你留下，我也留下，你回鞍钢，我也回鞍钢。”“小易，我……”小易怀着急切的愿望：“有话就坦率地说，别吞吞吐吐。”雷锋下了决心，告诉姑娘真心话：“小易，告诉你吧！我要当兵去！”小易一下怔住了：“当兵？！”既然说开了，雷锋索性把话挑明：“当兵是我从小就有的愿望。我是个苦孩子出身。吃过旧社会很多苦头。解放后，一直生活得很幸福。我知道，这幸福来之不易，受过苦的人，谁不想保卫它！弓长岭已经开始征兵了，我准备报名应征。再说，过了年，我就20了，今年再不入伍，往后的机会就难说啦！”
小易听完这些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全乱了。说不清是喜是悲，是甜是苦？只是感到心神不安，坐卧不宁。她怕雷锋去当兵，这一分开，至少是三年五载；夜长梦多，谁晓得以后有什么变化？又希望雷锋去当兵，参军光荣，这道理谁不懂！雷锋这样的好青年，到了部队里肯定有更大的出息，进步更快。他好了，自己不是更好吗？小易就这么胡思乱想，头脑里两种思想不停地在打架。她赶紧回总厂，找杨必华，张月祺商量。杨必华说：“雷锋去当兵，肯定是个文武双全的好战士，将来准能当英雄。你回去代我向他表示祝贺，希望他常来信。”她的话完全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说的，对小易来讲，解决不了问题。张月祺更绝。她说：“雷锋到矿山，你跟着上了矿山；这回雷锋要去当兵，你也跟着当兵去吧！”这倒是说到了小易的心坎里。小易滚在张月祺怀里，捶打她：“你坏，你坏！”杨必华看出小易对雷锋的感情很深：“张姐，你就别逗了。人家小易，心都要碎了。”小易忽然翻身坐起：“你们以为我不敢哪？可惜，人家不招女兵。”杨必华问：“你怎么知道？”小易说：“我昨天到辽阳市人武部问过了。”说罢，泪如雨下。两个女伴不知道怎么安慰小易，也只有陪着流泪。
人声熙攘的征兵报名处，年轻人都来了，大家在一起交谈。有个小青年于泉洋，比雷锋小两岁，属马。他是当地人，与雷锋同时到的弓长岭。早就听说过雷锋，就是没见过面。这次报名参军，听见乔安山大呼小叫“雷锋“的名字，赶紧跑过来：“你就是雷锋？”“是呀。你叫什么？“我叫于泉洋。早就想认识你，可是没机会。”雷锋说：“参军入伍让我们聚集到了一起。如果我们这次参军能走，以后就是战友啦！”乔安山又是老话重提：“雷锋，你属龙，我属蛇，龙、蛇永不分离。你报名参军，我也要去。”雷锋劝他：“你有家庭负担，还有老母亲。去当兵也得和家里商量商量。不像我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是家，没有任何负担。”乔安山憨厚地说：“不管这么多了，反正你去当兵我也去。不然，以后找谁帮我写家信呀！”“难道你当兵就为了让我为你写家信？”乔安山意识到自己的话欠妥，马上改口：“咱们一块去当兵，都是为了保卫祖国嘛！”雷锋见他憨厚的样子，高兴地笑了。矿上负责报名的是李德堂。他上下打量雷锋：“你个子小，体格也不够壮实，体检合不合格，我可不敢保险。”雷锋说：“只要厂里同意，我才不怕身体检查呢！”
到了体检站。雷锋见参加体检的青年个个魁梧结实，心里不自在了。量身高时，雷锋想往上掂脚，被医生用量高器压下去了。他冲雷锋笑了笑：“才1米５4，是矮了点儿。”雷锋说：“个子矮，打起仗来才灵活哩！”量体重时，雷锋上磅秤，心里觉得不踏实，就憋足了劲往下压。医生又忍不住笑了：“小伙子，你使多大劲儿也增加不了体重。看看，还不够50公斤哩！”雷锋连忙解释：“还不够50公斤？我是没吃早饭来的，要是吃了早饭，保证够！”这话把医生和周围的人都逗乐了。内科检查时，掀开内衣，医生发现雷锋背脊上的伤疤，惊异地问：“这伤疤是……”雷锋再怎么忍，眼里还是闪出泪花。他想起自己幼时背上疮血淋漓，疼痛钻心的情景……他说：“医生，这伤疤是旧社会刻在我身上的印记。就是为了人们永远不再有这样的伤疤，我才坚决要求参军的。”
体检站外。年轻朋友聚在了一起。个个喜笑颜开、乔安山说：“我体检通过了。”于泉洋也说：“我也通过了。”就是雷锋，各方面都差点儿：“我，我身高体重不够。还有背脊上那块伤疤……”乔安山急了：“啊，你没通过？那咋行！你去不了，我一个人去有多大意思？不行，你去找兵役局领导，找接兵部队反映情况，跟他们磨、泡，就是要当兵！”老实人也有笨主意。你别说，乔安山的主意还真管用。
听了雷锋动情的诉说，人武部、兵役局、接兵部队的首长们，都很感动。开会研究的时候，老红军、人武部于政委首先同意，接兵部队荆营长发言：“雷锋是个苦孩子出身。经过实际斗争的锻炼，立场坚定，政治素质好，入伍动机正确，虽然身体条件差些，但他在农场开过拖拉机，在工厂开过推土机，多次被评为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和先进生产者，相信他入伍后会成长得更快。我们部队也需要这样优秀的先进青年来增强部队的战斗力！我的意见，应该批准雷锋入伍。”荆营长的话博得与会同志的一致赞同。“我同意荆营长意见。”“同意。”“同意。”但入伍指标已用完，于政委建议，动用8%的预备指标，批准雷锋入伍。
雷锋终于如愿以偿，高兴地穿上了新军装。他回到宿舍，整理行装，和大家告别。他把自己穿过用过的旧衣物，包了一包，递给小易：“小易，这包衣物，请你帮我送给姑嫂城生产队的五保户吕大爷。老人家无儿无女，以后，就请你多照顾他一点儿。”小易接过衣物，无言地点点头。雷锋又把他的蓝花被叠得整整齐齐：“这是我的被子，难为你浆洗得这么干净。我走了，就请你为我保存吧！”小易看着蓝花被，百感交集。雷锋把被子交给她，不也是一种表示吗！多情的姑娘心里甜蜜蜜的。雷锋压低了嗓门，靠近她：“小易，山沟里天气寒冷，你不要再盖我那床硬邦邦的棉絮了……”“怎么，你已经晓得了？”雷锋深情地注视她：“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你帮我拆洗了被褥的第二天，趁你不在屋，我去翻看了你被子里的棉絮，于姐也告诉了我……”小易伸出手堵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讲下去。顺势靠在他胸前，逼视他的眼睛。雷锋轻轻地抱她一下，然后，缓缓放开。小易说：“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了解我的心意，我就心满意足了。”李德堂，于姐进来，见只有他俩在屋里，二人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李德堂首先开口：“正好，你们俩都在。我和于姐商量，有件事情想找你们俩谈谈。”于姐看着他们俩：“雷锋现在穿上了军装，明天就要走了。李书记的意思，是问问你们，在爱情问题上有什么打算，需要什么帮助？”小易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她用期待的眼光望着雷锋。
雷锋心里也很矛盾。他不是不爱小易。但他有更远大的理想。他不愿因为儿女情长拉住后腿。更不愿耽误别人的终身大事。尤其是像小易这么美丽善良的姑娘。思虑再三，他不得不郑重地表明态度：“我和小易是同乡。我们好得像兄妹一样。我们都很年轻，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参军以后，我们会继续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小易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仔细一想，雷锋说得也对：我们都很年轻，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雷锋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我不能拖他的后腿。他也说了，以后会继续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这说明他心里有我呀！这就够了！好一个明事理的姑娘易秀珍，她大方地向雷锋伸出手：“那就让我们在不同的岗位上，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齐努力吧！”雷锋紧紧地把小易的手握住。
1960年1月8日，雷锋光荣参军入伍。欢送会上。李德堂找到小易：“小易，雷锋没别的亲人，这朵光荣花，你去给他戴上吧！”小易接过大红花，走向雷锋。雷锋突然立正，向小易敬了一个举手礼。小易心情复杂地为雷锋戴上大红花。
新兵列队向火车站行进，乔安山、于泉洋，分别在队列前面、中间，雷锋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昂首阔步。小易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一路相送。
到了火车站，在喧天的鼓乐声中，小易握住雷锋的手，泪水夺眶而出：“雷锋，做个好战士。”雷锋说：“我会努力的。”“别忘了我……”“我忘不了你这个好妹妹。”
一声号令，新兵上车。两人就这样分别了。小易转身离去，站在远远的高处，目送雷锋。雷锋和乔安山，于泉洋，在一起，从火车上向欢送的人群挥手。
汽笛长鸣，火车开动，向部队驻地营口进发。
在营口火车站，当满载新兵的列车徐徐进站时，沈阳军区工程兵十团的官兵在站台上敲锣打鼓，高呼口号，欢迎新战友。雷锋，乔安山，于泉洋，也兴奋地挥着手，随着新兵队伍陆续下车，团长吴海山，是位1940年参军的新四军老战士，安徽巢县人，当年只有39岁，亲自率领团部机关的官兵来迎接新兵，后来对雷锋的成长起了很大的作用。有位团政治处俱乐部主任陈广生，吉林长春人，比雷锋大9岁。在雷锋跨入军营的第一天，他就认识了雷锋，从此结下不解之缘，与雷锋交往很深。后来一辈子宣传雷锋、学习雷锋，成为军内外著名的研究雷锋的专家。
雷锋胸前戴着两枚奖章，身着小号军装还显得有些大，没钉帽徽的棉军帽向后仰戴着，额前露出一绺刘海式短发。显得很神气，也很逗人。他一手拎网袋，一手拎着农场团支部送他的红皮箱，紧跟在接兵的荆营长后边。荆营长指着雷锋，向部队首长介绍：“这位小同志就是大家推选出来的新战士代表。是鞍钢的一名先进工人。”雷锋立刻向首长敬了个礼。吴团长问：“你叫什么名字？”雷锋立正回答：“雷锋。”雷锋说的是湖南口音，把“锋”说成“哼”，加上车站十分嘈杂，吴团长一时没听清，又大声问了一句：“叫什么？”“雷锋——打雷的雷，冲锋的锋。”“好响亮的名字啊！”吴团长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一会儿召开欢迎新战友大会，要请你这位新战士代表讲话，有准备吗？”“荆营长让我准备啦。”这一场谈话，被陈广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小战士雷锋。
欢迎会在部队驻地操场举行。操场前面，挂起“欢迎新战友入伍”的横幅，摆着简单的桌椅。新老战士都列队站在操场上。布置会场，主持大会……这些都是陈广生的本职工作。
隆冬季节，漫天飘着小雪，从辽河口吹来的阵阵寒风，让人站立不稳，操场上挂的横幅和两侧插的彩旗被大风刮得哗哗响。在首长、老战士代表致欢迎辞后，主持大会的陈广生宣布：“下面请新战士代表雷锋同志讲话。”雷锋在热烈的掌声中跑步奔上了讲台。倾刻间，全场千余双眼睛的视线便集中在这位小战士身上。雷锋昂首挺胸，朝气蓬勃，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从裤袋里掏出讲稿，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大声念道：“敬爱的首长和全体老战士，请让我代表新战士……”一句话还没讲完，操场上呼呼的风把他手中的讲稿吹乱了。他极力想展开讲稿，可是风好像故意找他的别扭，刚展开，没等张嘴，又吹乱了。陈广生站在旁边很着急，很想上前帮他一把，又觉得不太合适。这时，雷锋索性把讲稿一团塞进了裤袋，来了个即兴发言：“49年，我们家乡刚解放，我才9岁，还没有枪高，就拽住一位解放军连长，哭鼻子要求当兵。连长送我一支钢笔，看，就是这支笔！”他从胸前口袋取下那支钢笔，给战友们展示，“连长对我说：‘好孩子，不要哭，现在解放了，眼下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学好了本领，长大才能建设祖国，保卫祖国。’说完，他就随大军奔赴了新的前线，连姓名也没留下。但他却是我心中永远的英雄！”全场热烈鼓掌。雷锋继续说：“今天，我终于穿上了军装，真是有说不出的高兴！我们这些新战士，能在60年代刚刚开始的日子里，参军扛枪，心中都很兴奋。我们当中有工人，有社员，也有学生，来自四面八方。可我们只有一个心眼，学好本领，保卫祖国，当个像样的兵。刚才团首长讲话，希望我们人人争当五好战士，依我说，有在座领导，有老同志帮助，莫说五好，有个十好八好的，也保证能当上……”这句话逗得全场一片笑声。雷锋显得有点慌乱，抓着话筒又极认真地说了句：“你们笑什么呀！我讲的全是实话。”他转身向团首长敬个礼，又向大家敬礼，跑步归队。全场再次热烈鼓掌。
台上几位团领导望着雷锋的背影，在小声议论：“四好连队五好战士，总政是有规定标准的，哪儿来的什么十好八好？这小战士真逗！”“虽然说了一句外行话，说明这个新兵真够机灵的。”“看来是个好苗子，小小年纪，工农兵叫他当全了。”“说不定他出身革命干部家庭，父母都是老党员吧！”荆营长插了一句：“不，他是个孤儿……”“啊！”首长们都不言语了。
新兵的训练生活开始了。新兵连宿舍。整洁明亮，火炉旺旺；床单雪白，军被有棱有角，口杯、毛巾、脸盆都整齐划一。处处显示军容严整，军纪严明。雷锋很兴奋，参军第一天，就启用了一本崭新的日记本。他把一幅从画报上剪下的黄继光画像，珍爱地贴在日记本扉页，端详许久，挥笔写道：“我永远向您学习，英雄的战士黄继光！……”
吴团长，陈广生等带领新战士走进团史陈列室。四周墙壁挂满了奖旗：“名扬川西”，“功在黔东南”，“万难莫挡英雄连”……这些旗帜，都留着战争年代烟硝火燎的痕迹。
陈广生指挥新战士整齐地坐下，吴团长开始讲话：“同志们，我们这个团，是一支有光荣传统的部队。其前身是抗日战争时期,姚登山领导下的塔儿山游击队,指战员多由襄汾当地人组成,称襄陵县保安大队,后改名‘襄陵独立团’。抗日战争胜利,‘襄陵独立团’划归太岳军区19分区45团,1949年4月25日，在太原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62军185师554团,1952年3月改编为工程兵10团。团里至今还有不少山西老兵。我们团在解放战争中，转战山西、四川、贵州、河南，屡建战功。在频繁的战斗中，干部战士同吃一锅饭，同住一铺坑，同在一个战壕里歼灭敌人；行军中，首长把马让给伤员骑，连长、指导员抢着帮战士背背包、扛枪、抬伤员；宿营时，干部给战士打洗脚水，用针挑血泡，夜里查铺查哨，给睡熟的战士掖被角；在十分艰苦的环境中，大家同生死，共患难，就是只有一口水，一把炒面，干部战士都你推我让。首先想到的是战友，是同志。正因为上下一心，全团官兵才能攥成一个铁拳头。砸到哪里，就把哪里的敌人砸烂，打跨！”
吴团长的话，雷锋句句记在心里，并且脚踏实地按照团长的教导去做。清晨，战友们还在熟睡，雷锋悄悄起床，轻手轻脚地生火炉。起床号一响，战友们翻身起床，他的火炉已经烧得很旺。他主动教战友们唱歌，办“学习专栏”，教乔安山识字、写信，认真搞内务，队列训练，为战友们作示范……他样样工作跑在前头。
休息时，雷锋与陈广生在路上相遇。雷锋立即敬礼：“陈主任好！”陈广生还礼：“我知道，你是雷锋，新兵代表！”雷锋嘿嘿地笑着。突然问：“报告陈主任，请问，我们团俱乐部有没有图书馆？新兵能不能去借书？”陈广生说：“我们团常年施工，流动性大，没有建立固定的图书馆，但团俱乐部有几个图书箱，各类书报杂志还是有的，你想看，可以随时来借。”
“是。我知道了。”
雷锋喜滋滋地从团俱乐部借了一本书出来，兴冲冲地回宿舍。经过团部门口，恰遇一位少校副团长，雷锋习惯性地举手敬礼。副团长还礼，擦肩而过。忽然，副团长感到有些不对：“站住！”雷锋不知是叫他，继续往前走。副团长大声喊：“说你呢！新兵代表！”雷锋站住，转身面对副团长，一脸疑惑。副团长严厉地指着他的头：“你看看你，帽子往后戴，露出半截高粱缨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个什么兵？赶快回连队，把这绺高粱缨子收拾掉！”雷锋被“训”得面红耳赤：“是。我马上收拾。”他立刻取下帽子，把那绺刘海塞进帽子里。额前变光滑了。副团长看了看，满意地：“唔，这还差不多。小鬼，蛮机灵的，改正错误快得很！”远处，陈广生看见了这一幕。
回到连队，雷锋立即把头发剪短了。并且额前再也不留刘海。这些事都好办。最要命的是投掷手榴弹。乔安山一出手，手榴弹飞过40米。人高马大的王延堂，玩儿似的撂过去：50米以外。只有雷锋，无论怎么用力甩出去，那手榴弹只落在20多米处，离35米的及格线，还差得远。他难为情地摇摇头。新兵班长薛三元说话有些唠叨：“雷锋同志，困难嘛，会有些，没得关系，大家帮你克服。成绩嘛，是35米及格，40米良好，50米优秀……”雷锋狠狠地说：“班长，我知道，投弹不是走队列。你看着，我会好好练的。”雷锋铆足了劲练。投出去，跑步过去，又投回来，再跑步，再投……可是，越投，手榴弹反而掉得越近。
薛三元很着急。雷锋投弹不及格，他这个班长脸上也无光。他灵机一动，命令：“王延堂！”“到！”王延堂应声出列。“你好好帮助雷锋练习投弹。”“是！雷锋，你先看我做个示范动作。”王延堂说完，一甩手，动作漂亮洒脱，手榴弹飞向50米以外。雷锋接着按他的动作要领，把手榴弹甩了出去。那铁家伙像断了翅膀的麻雀，扑楞楞掉在眼面前。王延堂无可奈何地说：“我说雷锋，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你再练也是白费力气，条件差嘛！”雷锋站在王延堂面前，必须仰视，才能看见他的脸。他比雷锋足足高出一头。夸张一点，大腿比腰粗，胳膊比腿长！自己拿什么跟人家比。可订的考核规程是一样的。不行，投弹达标没商量，一定要争取及格！雷锋憋足了劲说：“要讲身体条件，我确实比不上你。比其他同志也差不少。怎么办？只有一个字：练！”王延堂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雷锋，我这人嘴巴上没个站岗的，有口无心，说话满嘴跑火车，你别在意，我会尽全力帮你的。来……”他手把手帮助雷锋纠正动作。但是，雷锋一扔，还是不行！犟劲儿一上来，扔了捡，捡了扔，不顾一切地狂练……练得热汗淋漓，他索性脱掉衣服大干，一阵寒风吹过，凉嗖嗖的，真痛快！
夜里，雷锋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时冷时热，浑身不自在，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时，他发现营房闪出一道手电的亮光，探头一看：是荆营长来查铺了。他赶紧假装睡着。荆营长披着一件大衣，手拿电筒，沿着铺位逐个查看。他蹑手蹑脚走到雷锋床边，轻轻掀开被角，摸了摸他的额头，发觉烫手，便又给他盖好被子，转身出去了。雷锋裹紧被子，强迫自己睡。一声轻轻的呼唤：“小雷，让医生给你看看。”雷锋睁开眼，是荆营长带来了军医。军医迅速给他量体温，用听诊器听了一下，看了他的舌苔：“荆营长，他是得了重感冒。没关系，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就会痊愈的。这药一次两粒，一天服三次。”荆营长倒了一杯开水，让他服了药再躺下，帮他盖好被子，又脱下大衣给他盖上，轻声嘱咐：“有病可不能硬挺啊！好好睡一觉，出身热汗，就会好的。”荆营长走了。雷锋望着窗户上的冰花，浮想联翩。禁不住眼里泪光闪闪。
清晨的军号声，打破了军营的寂静。雷锋猛然醒来，觉得身上轻松了些，便翻身起床，又要下地生炉子。薛三元制止了他：“你老实躺下！”战友们生着了火炉子。乔安山给他端水吃药，于泉洋给他送来热毛巾擦脸。王延堂上前问候：“咋啦？昨天练得太猛，受了风寒？练投弹这事儿，得慢慢来，不能性急。”薛三元端来热面条：“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病号，就好好歇着。这是荆营长让炊事班给你做的，快趁热吃了吧！”雷锋接过面条，感到浑身热呼呼的：“薛班长，这件大衣，请你给荆营长送去，别让他冻坏了身子。”
雷锋又开始在操场上苦练投弹。仍然像小老虎一样，跑过来，跑过去。薛班长在操场边上喊：“雷锋。”雷锋立即跑步到班长跟前：“到！”薛班长命令：“指导员叫你去一趟。”“是。”雷锋立即向连部跑去。5分钟后，雷锋来到连部门口：“报告。”举手敬礼。新兵连指导员来福生注意到他举手行礼抬胳膊有些吃力，很关切：“瞧你，练得太猛啦！”“指导员，你放心，这点困难我能克服。”“可不能太急啊！”“当了兵，连个手榴弹都投不好，我能不急吗？”来指导员启发他：“作战和训练都是科学。打胜仗、练好兵，必须把革命精神和科学态度结合起来，蛮干不行。蛮干和干革命、和打仗练兵根本不搭界。你要记住这个道理。投掷手榴弹，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动作协调，发力正确非常重要，劲使不到地方，不光投不远，还会伤到筋骨。练投弹，不能光练投弹，应当针对个人情况，做些辅助练习。比如前后下腰，深蹲、起、跑、跳、引体向上什么的，全面提高身体素质。你回去多开动脑筋。要用脑子练！”雷锋听了这一番话，心里豁然开朗。他很感动。动情地说：“指导员，我明白了。”
晚上，借着远处透过来的些许灯光，雷锋开始按照来指导员说的，用脑子练投弹了。他拎着一颗教练弹，来到操场。把教练弹放在地上，先做一遍广播体操，身体暖和了，再练引体向上。数九寒天，树梢挂着冰凌，单杠冰冷，双手一握，过电似的彻骨入髓。他倒吸一口冷气，咬紧牙关，一次一次做下去：1、2、3、4、5、6、7……自己规定的数量，必须完成。熄灯号响了，营房一个个窗户都熄了灯。他搓搓手，又窜上了单杠……等他练完指标时，全身已热得冒大汗了。这时，他再抡起手榴弹，奋力向前扔去。弹体像黑老鸹一样飞了出去。他兴奋地前去寻找，虽然还不到35米，但已比过去远多啦！见自己的努力有了效果，雷锋脸上绽开了笑意。
晨曦中，战友们还未起床，雷锋第一个跑到操场，开始他的练习……十几天过去了，雷锋果然没有白练，在训练场上，他一甩手，手榴弹一下就飞过了35米。全班同志都热烈鼓掌。薛三元最高兴：“好，雷锋！照这样练下去，实弹投掷时，拿个优秀没问题！”雷锋傻呼呼地笑着。
实弹考核那天。新兵连集合在靶场，一个接着一个，把手榴弹投向假设的敌堡。连长命令：“雷锋就位。”薛班长低声叮咛：“沉着，千万莫慌。”来指导员向他竖起大姆指。雷锋鼓起勇气满怀信心地拧开手榴弹盖，将小铁环套在指头上，全身一跃，跳出堑壕，冲过一段开阔地，在投弹线上猛力一扔，只听“轰”一声，手榴弹命中“敌堡”。成绩优秀！同志们都来祝贺他。王延堂首先上前握住他的手：“你真行啊，雷锋！”乔安山说：“再使把劲，投远也赶上我了。”雷锋看见来指导员微笑着站在一边，便主动过去敬了个礼：“指导员，谢谢你。传给我真经。你教的不仅是投手榴弹。还有……”来指导员问：“还有？还有什么呢？”雷锋说：“一时说不太清楚。反正这道理够我用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