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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敞开心扉献纯情 侠骨柔肠真英雄
自从成了公众人物后，雷锋每天都要收好多信件。这一天，乔安山手里又攥着一大摞信：“雷锋，连里文书来过了。看！这些全是你的信。”小韩吐吐舌头：“乖乖，好几十封啊！”
雷锋很低调。他说：“其实，这些信，是写给我们四班的，也是写给全体解放军战士的，我不过是代表大家收看罢了。”一句话，说得大家心里很舒坦。白天任务重，雷锋读信都在晚上，每一封来信，雷锋都会很认真地阅读，也会写长短不同的回信。他和小易一直保持通信联系。都是谈工作谈学习。他们的信件有暗号。小易的来信都是天蓝色信封，落款处写“内详”。今天雷锋又收到一封这样的信。心里不禁有些激动。他拆开信封，掉出几张粉红色的信笺。小易在信上写道：
“雷锋：我在报上经常看到你的先进事迹。你真了不起！进步真快！成了全国闻名的毛主席的好战士！相比之下，我就不如你了。雷锋，还记得我在火车站为你戴大红花，送你参军的情景吗？我说：‘雷锋，做个好战士。’你当时回答：‘我会努力的。’如果这两句你没忘，下面还有两句，我相信，你也是不会忘记的……”
信里的意思很清楚：雷锋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多情的小易有些吃不住劲了。
雷锋当然懂得心上人在想些什么。他也陷入甜美的回忆中。脸上青春焕发。觉得应该给姑娘说说明白，安慰安慰她。他沉思着，写起了回信：“易秀珍同志：”接着，他又加上“小易”二字。
“易秀珍同志，小易：
收到你的来信，从你信中知道弓长岭早已变成了一座现代化的焦化厂。我很高兴。最近，我经常出差，有机会，我一定会到弓长岭去看你，看望大家。
告诉你，你送我参军，为我戴大红花，我都铭记在心，在火车站说过的话，我也不会忘记。我们总共说了四句话。你两句，我两句。你嘱咐我：‘雷锋，做个好战士。’我答：‘我会努力的。’你又说：‘别忘了我。’我说：‘我忘不了你这个好妹妹。’…… ”
但是，有些道理，信里一下子说不了那么多。雷锋下决心找机会“假公济私”，顺便去一次弓长岭，找心爱的姑娘畅谈一次。当面告诉她：雷锋还是过去的雷锋，不管立不立功，登不登报，雷锋对她的感情没变。只是，雷锋是有理想的。为了实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有些个人的东西就必须放弃。雷锋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什么？保卫祖国，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不受损失！危险时刻，人民子弟兵就要冲上去！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小易那么好的姑娘，她能接受这么严酷的现实吗？这一切，都要真心实意地和她谈一次。
机会来了。有一次，沈阳军区工程兵政治部指派洪建国陪同雷锋去旅顺。一上车，雷锋就说：“洪干事，这次去旅顺，我想在辽阳下一次车。”洪建国问：“噢，有事吗？”雷锋嗫嚅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洪建国说：“那就别下车了。这次去旅顺是到海军部队，隔了军种，任务更加重要，我们要作好充分准备，让海军同志满意。”雷锋只好应答：“是。” 眼望窗外，不再说话。洪建国觉察出雷锋心神不定：“小雷，你有心事？”“没，没有。”洪建国和雷锋交往，也不是一天两天，便说：“痛快点儿，有话就直说。”雷锋想，这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直接提要求：“好，我说。洪干事，我要求在辽阳下车，停留一天。保证不耽误海军的报告！”洪建国问：“你到底有什么事？”雷锋只得笼统地说：“我参军前就是那里的工人，无非是想到老单位看看，你是知道的，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弓长岭矿，也是我的家……”雷锋是个孤儿，无家可探。这洪建国当然知道。雷锋这样说，不无道理，洪建国赶紧点头：“那好，就下车看看吧。”
车到辽阳，两人下车。雷锋说：“洪干事，我先打个电话。”“去吧！”雷锋至公用电话处打电话：“喂，你好，我找小易，什么？易秀珍！对，对……”
小易在焦化厂车间当统计员。接电话的，正是她本人：“什么？你是雷锋！你在哪里？你就在火车站！你等着，哪儿也别去！我来接你。”小易兴奋得一路高歌：“主任，我要请假！”
车站外面，洪建国陪着雷锋遛哒。小易焕然一新，披着一条红纱巾，跳下公共汽车。雷锋远远地看见一个小红点向他奔来。近了，近了，是小易。洪建国也发现，原来是个漂亮姑娘。他向雷锋眨眨眼，悄悄耳语：“好小子，真有你的！快去！晚上8点开车，我还在这儿等。”雷锋对洪建国感激地笑笑，退后两步，突然拔腿就跑。两个年轻人都看见了对方，相向而跑。他们在十字路口相遇，都原地站住了。小易眼里含着泪花，胸脯剧烈地起伏。雷锋一头的汗，两手拼命在裤缝处搓。交警发现两人站在马路中间，向他们吹口哨。雷锋拉过小易的手：“咱们快离开这儿。”两人跑开。
小易领着雷锋四处参观。焦化厂厂区，厂房鳞此栉彼，宿舍楼、办公楼、绿化区井然有序。马路也修起来了，四通八达。雷锋啧啧赞叹：和建厂时相比，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小易领着雷锋和李德堂，于姐，孙师傅，陈调度等老熟人见面。大家都对雷锋的进步表示由衷的高兴。
小易陪着雷锋来到姑嫂城生产队五保户吕长太老大爷家。一进门，小易就喊：“吕大爷，您看，这是谁来了？”吕长太眯着眼：“啊，是位解放军啊！这孩子好面熟呀！”雷锋拎着一袋水果：“吕大爷，是我啊！”吕长太高兴得差点晕过去：“哦，是雷锋啊！你看大爷这眼神……”雷锋关切地询问：“大爷，您过得好吗？”吕长太说：“好，好，身板硬朗着呢！听小易姑娘说，你出息了！”雷锋问：“小易常来看您？”吕长太赞叹：“常来，常来。多好的姑娘啊！她说，她是代表你来的。”雷锋放下水果，就帮吕长太干活。小易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雷锋，也顺手干起了活。小易边干，边想着心事：我觉得，雷锋就像是吕大爷的儿子，我是这家的儿媳妇，现在儿子从部队回来探亲了，在帮老子干活。这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啊！这一切，真像做梦一样！
从吕家出来，小易在职工食堂请雷锋吃饭。现在的食堂，也今非昔比了。有个小餐厅，可以点菜、炒菜。餐桌上摆了红烧肉，小炒鱼，还有一大盘红鲜鲜的辣椒。都是雷锋喜欢吃的。小易说：“记得在鞍钢的时候，总是你请我们三个人吃大米饭。你自己啃窝头。”雷锋问：“杨姐和张姐还好吗？”小易说：“张姐已经和她表哥结婚了。杨姐也有好几个追求者……”雷锋故意问：“你呢？”小易也卖起了关子：“哼！我呀！朋友倒是有一个。”雷锋有点慌了：“在哪里？”小易见他着急的样子，心里有谱了：唔，他还是爱我的，口气就软了，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雷锋这才放下心来：“小易，这一次，我是专门来看你的。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小易幸福地眯着眼：“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吃完饭，两人沿厂区林荫道散步。小易脚下踢到一根碗口粗的麻绳：“这是谁呀！这么粗的绳子放在路中间。”绳子懒洋洋地蠕动起来。原来它是活的！小易惊恐地大喊：“蛇！蛇！”吓得脸色发白，回身紧紧抱住雷锋。雷锋保护着心爱的姑娘：“别怕！有我呢。”蟒蛇昂起头，朝二人吐着蛇信子，哧溜一声，进了草丛。雷锋自豪地说：“蛇被我吓跑了。”小易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到了小易的宿舍。小易翻出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雷锋送的日记本：“这是你送给我的书和日记本。”雷锋接过这两样东西，百感交集。书已经有些破旧，但修补得很整洁。翻开日记本的扉页，见到自己熟悉的笔迹：船，能够乘风破浪才能前进；人，能够克服困难才能生存。小易说：“你看这里，这是我当时抄下的你的一段日记：‘如果你是一滴水，你是否滋润了一寸土地？如果你是一线阳光，你是否照亮了一分黑暗？如果你是一颗粮食，你是否哺育了有用的生命？如果你是一颗最小的螺丝钉，你是否永远坚守着你生活的岗位？’后来，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很多先进模范事迹，觉得这些记者写得很好，又感到他们没把你的精神实质写出来，就自己写了一点感想。你看看，对不对？”雷锋接过本子念道：“雷锋很平凡。但他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光和热，全部献给了人民，献给了党！如果你渴了，他就是一滴水；你饿了，他就是一粒粮；你心里暗了、冷了，他就是一团火、一线阳光……因此，……”他突然停住，不念了。小易抢过本子，大声念道：“因此，我爱他，永远爱他，全中国人民都爱他！”姑娘感情太激动，她毫无顾忌地扑在雷锋怀里嘤嘤哭起来。雷锋也动了感情，说：“小易，我，我是个孤儿，我什么都没有。我现在，还在当兵，我……”小易猛然抬起头：“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心里有没有我？”雷锋点点头。“我要你说出来！”雷锋冲动地：“我心里只有你！”小易忘情搂住雷锋：“雷锋，我的好人，我的爱人，我终于听到你的心里话了。我知足了。你说了这句话，那怕明天就是我生命的终结，我也心甘情愿！”雷锋也回抱她：“小易，我的好妹妹，我是永远忘不了你的……”小易沉浸在幸福中：“雷锋，我的爱，我的……”他们激动地接起吻来。小易痴迷了，她不知所措，慌慌张张：“雷锋，我……”雷锋也在激情中。两人都手忙脚乱。情急中，“啪”的一声，小易的发辫把雷锋的钢笔挂在了辫梢上。雷锋的脑袋激凌一下，清醒了，想起这趟来的使命：“小易，别，别……”小易还是不停手：“我……我……”雷锋被她紧紧抱住，动弹不了，情急之下，大声喊：“小易，你听我说！”小易愕然了。雷锋已经冷静下来，他站起身，整理好军装，把小易辫梢上的钢笔取下，重新插在胸前：“你整理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宿舍外的林荫道。正是下午上班时分，行人很少。两个恋人敞开了心扉。雷锋在回忆了他9岁那年要求参军，一位解放军连长送他钢笔的事后，说：“……那位连长叔叔给我的印象太深了。现在，大家说我捐款、做好事不留名，可那位连长呢？他留下什么了？没有，什么也没有！我还拍了那么多照片。以后，我死了，人们还可以通过这些照片来认识我，怀念我！可这位连长呢？我相信，他什么也没留下。直到现在，我还没找到他……”小易为他的真挚所感动。她觉得：雷锋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常人无法比拟的人，一个非常高尚的人！她问：“事情过去12年了。如果，今天他站在你面前，你能认识他吗？”雷锋说：“我一眼就能认出他。”小易又说：“现在报纸上到处在介绍你的事迹。为什么他没来找你呢？”雷锋分析：“这有几种可能：第一、他就是这种施恩不图报的大好人，做的好事太多，把这件小事给忘了；第二、我那时候的名字叫庚伢子，现在叫雷锋，再说，我也长大了，他对不上号。还有一种可能，我就不愿说了。”小易替他说：“当时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后来又有抗美援朝，他也许……”雷锋沉痛地接嘴：“牺牲了。”两人都沉默了，似乎在为那位牺牲与否的连长默哀。雷锋继续说：“我一家五口，只剩我一人。我要加倍努力，样样跑在头里，才对得起死去的亲人！才对得起那位不知名的解放军连长，对得起所有关心我的同志。所以，我当兵，是要当一辈子的！以后，我要当军官，当将军，当元帅！”小易很吃惊：“啊？”雷锋动情地说：“除非我伤残了，牺牲了！否则，我是不会退伍的。无论如何不会离开部队。而部队是要打仗的。外敌入侵了，灾害来了，人民的军队就要冲上前！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保卫我们的幸福生活，保卫祖国的领土主权！军人要随时准备牺牲……小易，我今天来看你，就是要对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小易不知所措：“雷锋，你……”雷锋问：“这一切，你想过吗？”小易也完全冷静了。她重新端详雷锋，觉得雷锋英姿飒爽，真是一位胸怀大志、威武雄壮的军人。能赢得他的爱，今生足矣！她说：“我想过。雷锋你别说了。我等你。”雷锋忘情地捉住她的手：“对，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我还是一句你送我参军时的老话：‘我参军以后，我们会继续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今天，我再加一句：‘我心里只有你！’为了慎重起见，我把连长叔叔送给我的钢笔转送给你。你见到它，就是我在对你说话。”面对如此珍贵的礼物，小易很感动：“雷锋，我理解，我会等你一辈子的。”面对这样痴情爱着自己的姑娘，愿意为自己牺牲一切的心上人，雷锋的感情汹涌澎湃。他觉得自己是遇上了知音。小易太美好了！他不能让她这样无尽期地等待。他说：“用不着。”“为什么？”小易吓了一跳。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我心里只有你。”现在我说，等他一辈子，他又说，用不着！是不是听错了？她看看雷锋，雷锋的神态一点也没变。她站住，不走了。雷锋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小易没跟上来，连忙回头：“你怎么啦？”小易绷着脸：“怎么啦！？人家说等你一辈子，你说用不着。我，我还死乞白赖地跟着干什么？”雷锋卟哧一声乐了：“什么呀！我是说，用不着等一辈子，短则三年，长则五年，我就会把你娶到我们雷家来的！”小易听雷锋这样说，心里甜丝丝的，立即破涕为笑，故意说：“你坏死了，哪个要到你雷家当堂客！”
这是雷锋埋在心头的小秘密：只要自己努力，三、五年内，肯定有变化！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向上？谁不想生活过得更好？何必苛求雷锋？雷锋有这些心机，丝毫无损他的光辉形象！
傍晚，小易送雷锋至车站广场。两人挥手而别。
这次分手以后，两人没有再见过面。在爱情问题上，雷锋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分得清主次的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