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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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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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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繁花盛开的泥土上》连载

第七章 王群忠与苏流芳

苏红梅早早地梳洗了,走出了屋子,屋外阳光明媚,温风拂在脸面。她抬看到那个被自己思想了一夜的人,正站在路边等她。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他的脸上还是挂着玩皮的坏笑,偏着头盯着她看。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问。屋里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否有玷污之物?她觉得眼睛有点胀肿,用手揉了揉,又抵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懒猪,睡过了头了吧!”他讪笑着说。“没,没有,昨晚我就整理了一下材料,贫下中农按了手印,我再到县里盖个章。”她回答他说。山上修了移民公路,虽然没有通班车,但过路的货车还是有的,他们准备撘乘过路的便车到县城。

“等一等,等一等!”崔二嫂一行人追了过来,她手臂上挎着小筐,筐里是又大又红的樱桃。她把筐子往大骞怀里一揣,气喘吁吁地说:“感谢王同志帮我破了这案,这樱桃是我早上采的,你们一定要收下。”“不要,不要,”“不要不行!”他们你来我往地互推起了太极。王大骞扳起脸来说:“二嫂,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咧,你这不是要我们犯错误啊?”

还是红梅灵活,她对二嫂说:“崔嫂子,我们还要去县里办事,款着个篮子也不象样子啊,这样把,我们拿一点,一边走一边吃就行了。”红梅从篮子里捧了一捧,分了一半给大骞,刚好来了一辆车,他们招了招手,车停下后,上车离开了。

归州很快就到了,山阴下一个黛青色的古镇。秭字从禾部,古代是一万亿的意思,在这里它是通姊这个字,因为屈原冤沉汩罗后,他的姊姊日夜呼唤,盼子归来,泣血而化作子规鸟,因此得名,所以又名秭归。城里基本保持着古香古色的原貌,脚下的青石阶,途经的碑坊几百年都没有变的模样——这里是屈原故里。苏红梅对王大骞说:“这里就是屈原和王昭君走过的路吔。”她觉得自己是太幸运了。这街上的人,头上都缠着一块头巾,穿着天青色的蓝布衫,而小女孩儿真的穿着喜儿和铁梅那样的花布衫,扎着独辫子,拎着小筐也在卖樱桃......。她看什么都稀奇,路边有块石刻,上面是“昭君故里”。她想:昭君当年肯定是从这里去向了蒙古!

王大骞知道去公安局的路,他们穿过牌坊,沿石板老街,在镇子的西北角找到了白墙青瓦的小院——这里就是公安局了。他们分别去了不同的部门,十多分钟各自就办完了业务。任务完成一身轻,现在是上午十点,赶下午三点的船还有五个多小时。苏红梅狡滑地对他一笑,向背后的向家坪指了指说:“我们去那里吧!”他懂了她的心思,就一个字:玩!二个字:贪玩!归州的路是幽幽的巷道,两边是青砖青瓦的杂货辅,苏红梅向里面探头探脑的,她想看看这山里的人家安静踏实的生活。王大骞跟在她身后,对她说:“你看这么过细干什么哟,是不是想在这里找个婆家呀?”“死开些!”听到这无极达撒的话,她立刻恼了,一扭头,独自走开,不再与他说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时候,他们常在一起看娃娃书,一起做游戏,躲蒙蒙箧时你藏我找,乐此不疲,衣柜床下都是他们躲藏的地方.....,有一次,他们一起藏在衣柜里,王小宝用一块红布蒙在了她的头上。后柜后,他对王妈妈说:“妈妈,我长大了就娶红梅做媳妇。”红梅对他说:“你这么矮,怎么可以娶我做媳妇哦?爸爸要比妈妈高。”“我大碗大碗地吃饭不就长高了?”那时的王小宝确实矮,只达在红梅的眉沿,他站起来踮起脚,也直达到她的发际。两个妈妈看着两个游戏的孩子,把眼泪都笑了出来。再后来,他真的超过了她,她需要去仰视他了。

街道的转角有一个新华书店,红梅走了进去,她在玻璃柜台里真的看到了那本《楚辞》,二角五分钱,她把书买下了,并请营业员为她盖上了图章。她在挎包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东西来。她忽然想起来了,就对他说:“可不可以把你的笔借一下?”“可以啊,只要你不生气我的气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钢笔来递给苏红梅。她接过钢笔,打开了笔帽,在扉页上写了起来:“一九七八年五月十六日购于秭归”。

后山脊上的那座古建筑已经显现出来了,兴奋的红梅沿着石阶路开始奔跑,她想早点看到她心羡已久的地方。“哎哟”她惨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石坎上,紧捂脚踝叫唤起来。“看你,这么大个丫头了,路都不会走!”刚才还象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现在却成了跛脚猫,她起身来一拐一拐试了几步,脸色也变了色。

“让我看看,要不要紧。这一定是把关节伤了,我还听到了一声‘卡嚓’咧。”他帮她脱下了鞋袜,发现脚踝已经开始肿胀。“哪里痛?哪里痛?”他一边问,一边用手使劲捏。“啊,哟,啊,哟……”她叫得更凶了。

“还痛不痛,还痛不痛?”

“痛!”

“你站起来走两步。”

“咦——”红梅的脚再被王大骞乱捏了一通后,反而找不到原来最痛的地方了。

“你是用的什么方法哟?刚才还好痛咧,现在好象好些了了,我不骗你,刚才是真的痛!”她的眼里有点心虚,又有点委屈。她不些难为情,穿上了鞋袜,用脚在地上试走了几步。

“告诉我,你是使用了什么密方还是施了魔法?”

“不告诉你,要保密!算了,我告诉你吧,我是在部队跟一位军医学的。”她相信他的话,那时学校学生都适兴学工学农学军,好多学生到工厂部队学习。“刚才我问你,痛不痛,你说:‘啊,是’,那就是阿是穴......”

她试着又向前走了一段,其实脚已经不痛了,只是坡太陡,腿有些累,有点走不动了,就假装地对王大骞说“我的脚又开始疼了。”他哄她说:“快看,已经不远了咧,就在前面!”

“我真的走不动了,现在脚腕还好痛咧!”她开始撒娇气。

这时,一位老农背篓上背着一头猪,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快看,这里的猪都过背的!”苏红梅象是发现了新大陆。“是啊,我们这里的猪都是这么享福的!”老汉打趣地说。

在这闭塞并不富裕地方,人们不缺乏善意和幽默,他们男人挑山驮岭,女人采花摘果....美丽的山水养活了一群可爱的人!

男人走了,红梅坚持着要他背。“你又不是资产阶级的娇娇小姐,怎么还要别个背?如果我背了你,那你不就成了猪了?”他指了指老汉的背影说。被说成了猪,这个称呼不好听,苏红梅撅着嘴不高兴了。她回嘴说:“谁胖谁是猪!”

“你胖些!”

“你胖些!”

二人又开始了争执。

“算了,算了,我的资产阶级小姐太太,让我来背你吧!”

“猪!”

苏红梅是跑着跳着进了屈原祠的,她再也不喊脚痛腿痛了,看见高高的牌楼,幽幽的庭院,宏伟的大殿就在眼前,高兴得不得了。一切简直美不胜收,她有些后悔,没有带相机来。她所认识的屈原,是在书中的词赋里,那些悲愁和凄苦的吟诵如同端午时节的风雨,有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原以为是一个破败的庙宇,没想到如此阔气。

“月日争光”王大骞念着门匾上的字。然后,他转过身来问苏红梅:“你说,‘日月争光’还听得过去,‘月日争光’怎么讲?”他摸着脑袋问。

“是‘光争日月’,我的文化人,古人的句子要从右往左念,懂不懂!”苏红梅挖苦着他说,。

“噢,我懂了,光如果作为一个主名词,就可以去争任何它想去争的事情了。这意思是要我们珍惜时光,努力工作。”他握着拳头,激动地说。

“说得好!”她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孤忠?流芳?”他继续研读着牌楼上的大字。“书法还不错,内容就不怎么样了。”他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说。

“嘿,小宝子,你胆子不小,你还挑起了古代圣贤的的毛病了。”她挖苦他说。“古人就没有错吗?毛.主.席都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是说,在人类中是没有圣贤的。你敢反对毛.主.席吗?”这让她无言了。

“‘流芳’还可以,可‘孤忠’我不喜欢!”他指着高墙说:“听上去有点脱离群众的意思。”“孤忠?为什么不是群忠?”他象一个思想者边走边琢磨。

文物展楼正在维修,楼梯口拦着一根绳子,上面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真可惜,文物展厅也去不成了。”苏红梅站立在那里遗憾地说。“怎么去不成?你看我的!”他一个跳跃,先跨过了那条绳子,然后再撩起了绳子,让苏红梅钻了进去。他向四下望了望,然后对苏红梅耳语着说:“莫做声,呆会儿有人来问,我们就说是来检查消防安全的。”苏红梅会意地笑了,然后点了点头。二人溜进了展厅,每件文物都锁在玻璃的防盗柜里,每件物品都祥实地记载着它的年代和出土时间地点,她喜欢这些碗碗罐罐,其中一件铜敦最让她喜欢,她猜想:这一定是古人用来煮肉或是盛粮食用的。下楼到了庭院里,她看见王大骞正坐在屈原雕像下面,低头沉思。

“想什么啦?大思想家?”她以为他是等久了不高兴。

“你看,这是什么诗?荒城啦,悲鸟啦,与目前的大好形势格格不入嘛。”他叉着腰打着官腔,扮作一副领导作派。红梅明白了,他指的是陆游的诗:

“江上荒城猿鸟悲,

隔江便是屈原祠。

一千五百年间事,

只有滩声似旧时。”

“还什么一千五百年?这明明有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了。”

“这是陆游的大作,陆游是宋朝人,我的大哥,”

“数学没学好吧,把手指头掰开数一数,手指头不够,把袜子脱了,加上脚指头一起数。”

“噢,还真是,”王大骞还真的数起指头来。

“那还有这首呢?这首还不错,我爸爸喜欢,他老人家经常教导我们说,屈原就很坚苦朴素,做这么大的官儿,还穿旧衣服,饿肚子”他装出低头沉思顶风徐步的样子吟诵道:“食不偷而为饱兮,衣不苟而为温”

“这是宋玉写的,不过也是屈原的遗风。”苏红梅纠正他说。

“你看,这么美丽的大好河山,他总是低着头,忧心重重的,明儿几时我成了雕塑家,我一定让屈原昂首挺胸的站在这里。”他摆出了一副样板戏中,革命英雄人物亮象的姿态。苏红梅越看越好笑,她说:“如果象你这样,别人会认为这是屈原的吗?”

“我不仅要改这座雕像,还要改这墙上的几个字。”他用手指着照壁上的“孤忠”、“流芳”说。

“你敢,这是破坏文物。”

“我不是改这墙上的字,我改我自己的名字。”

“你不叫王大骞了?”

“不叫了!”

“我叫王群忠,你也不叫苏红梅了。”

“那我叫什么呀?”

“你就叫苏流芳,怎么样?”

“哦,这个名字还蛮好听咧,好就这样了。”

“王群忠?”

“哎。”

“苏流芳?”

“哎。”

“咱们两人看一看啦,咱们两人学毛选......”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仿照当时流行的歌曲的调子唱了起来。

“哈,哈,哈,”苏红梅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王大骞,噢,王群忠祝贺你改名成功!”

他边走边得意地唱起歌来:“我们应当相信群众(群忠),我们应当相信党……”

站在高高的向家坪上,望着这一片大好河山,这美丽的长江,有一股激情在她的胸中激荡。苏红梅看到,一艏又白又大的轮船行驶在江中,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高大漂亮的轮船,而且一面五星红旗正在船的桅杆上高高飘扬,她一亮嗓子唱了出来: “五一星一红一旗一迎一风一飘一扬——”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他俩随着歌声且歌且舞起来。她的心激荡着她从这里仿佛看到了自己遥远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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