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鬣手鬣脚地走到露台,打门,正准备往外走。被她发现了,他赶紧把包放在了身后,假装看天,并对她说:“你看,这夜色多好啊!”
她说:“我回家还没有站稳,你怎么又要走?”他看得出她有些失望。“是,”他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我回来了,还没有吃饭,肚子正饿着咧。”她对他说。
“好,好,我来做……”他说了句半头话。
“我知道你又要……”她摇了摇头。
他看了看手表,然后赶紧接过来她手中的包,拖了把椅子让她坐了下,说:“累了吧?想喝茶,还是咖啡?”他讨好地说。
“白开水。”她没好气地说。
“喝茶吧,我来给你煮杯茶。”他说。他把电炉的插座插上,放上茶壶,打了一包最好的茶叶。他去煤气灶上烧开水,只接了半壶水,他想把水快点烧开。水还没有烧开,茶叶已经微微有了香气,他准备去察看水壶时。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知道你准备出门。”她不悦地说。
“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走。”他苦着脸说。
“我也不想走,我舍不得你,可是……”他一脸的无耐,“我上午就该走的,处长准了我的请假,领导知道你还没有回来,孩子没有人带。”
“我准备乘6点钟的班船,现在还差一刻钟。”
“一刻钟,叫司机送一下,还来得及。”他不停地看着手表,她依然一声不吭。他要做的就是这个时候把她哄好,然后再脱身。
她刚刚回家,他就要走,她当然不高兴。
“秭归发了大案了,有文物被盗。我得赶紧去那里。”他已经被任命为经文保科的副科长,说起文物案,比他家里丢了东西还着急。
“发了案是刑侦的事情,关你屁事!”
“刑侦上,我们更要上,这是我们文保工作的责任,二小姐!”红梅在家中排行老二,他同样也是老二,有时她称他二相公,而他称她二小姐。
“就是你去,迟几天也没有什么关系,亡羊补牢才是你们的事情。”她仍然不依不饶。“那好了,赶明儿你当了处长,你就可以给我安排工作了。那时候,我就听你的。”他求着她时,就象个小媳妇儿。“滚你的,我又是家务,又是孩子,工作都落后了,还不什么长……。”这时她开始泪流,有疲惫,有不满,有牢骚,满肚子正好没有地方发。
“好了,好了,我不走了。”他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这么大个人,还哭鼻子,也不怕孩子看见。”
“小虫呢?”经他一提醒,她想起了孩子。
“我老等你不回来,我把小虫送妈妈家里去了。”他一脸的欠意,等着挨骂。再看时间,已经六点差五分了,看来是走不成了。
“九点钟还有一班船,明天上午到,时间正好。”她经常走这条水路,也知道班船的时刻。“我知道,我只想早点去,免得大骞他们着急嘛。”她说:“我来做饭,你吃了饭再走。”
“我在妈妈那里吃过了,还有时候,我来为你做吃的。”
“要我帮忙吗?”她问他。
“不用,你先休息一会儿,今天我从家里带了红烧肉,做给你吃。”她站在一边,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了笑说:“那好我先去洗个澡。”她进了卫生间,脱了衣服,虚掩着门。他可以从门缝看见她的胴体,感觉耳根有点发热。他只是埋头做饭,过了一会他估摸她洗得差不多了,就为她递进去了一条线毯当浴巾,她披着浴巾出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他跑进屋里,拿出相机。
“你太美了,我来为你拍一张。”他举着相机说。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身后,身上裹了一条线毯,打着一双赤脚,站在那里。
“这样会很美?”她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斜倚着门框,心想:闪光灯都没有一个,怎么拍照?
“你不要动,我用的的是B门,曝光的时间要长些。”“卡嚓”一声,他把她拍了下来,放下相机,又进了厨房。
“要不要我来帮忙?”她边擦头发边问他。
“不用,已经好了。”饭菜端上了桌:米饭,红烧肉,芹菜炒香干。还有两只玻璃杯。
“我去穿上衣服。”她说。
“不用,这样穿很好看。”
“这样行吗?”她的脸上飞起一阵红晕。
他拿出了酒,倒在两个玻璃杯里,递给了她一杯。
“来,敬我美丽的妻子!”他向她举起了酒杯。
“还为什么呢?”她在想……“为了这美好的夜色。”她凝望着他说。
酒香在他们的身体周围飘荡,他们都没有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你对生活后悔过吗?”他愧疚地问她。
她看着眼前的丈夫,这个为了事业走南闯北,东奔西跑,为了她们娘儿母子吃苦受累的男人,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我怎么会后悔,怎么会?我亲爱的人……”
她含着泪没有说出来,她只轻声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你心中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吗?”他问。
“当然,我只爱你,只爱你一个人。”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她直视对着他的眼睛说,没有一点点欺骗,而且从来没有过。
是的,我怎么可能再爱别人?你有那么一双明亮的眼睛,碧透得象一湖可以看穿的湖水。你有那么一颗纯洁的心,纯得象天上弦着的一轮明月。我的人儿,你干静得如同得被圣水洗过的一般。你没有一点恶意,没有一丝邪念,从来都没有过没有半句伤人的的话语。我爱都爱不及,喜欢都喜欢不过来,我怎么可能去爱别人?
她哽咽着,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其实,她不用说任何话语,他都能懂她意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来擦拭眼泪,长而乌黑的柔发也垂了下来。“太美了,你!”他又说了一次。她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然后俟着他坐了下。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宽阔的背。他转过头来,轻吻着她的颈子,顺着颈子再到她的肩。
“我可以停下来吗?”他问。
“我不想。”她对他说。
她用双手捧着他的头,看着他滚烫的眼睛。而他则象一个发光发热的物体,她靠得他太近太近了。
“你好像有点发烧?”她莫了一下他的额头,对他说:“今晚就不要走了!”
“那怎么可以?”他已经把他的行理提在了手上。
多么好的男人,多么好的夜,多么好的一个家,此刻,她被美好的爱完全地熔化了,她不想让他离开……最后,她对他说:“带点感冒药和消炎药吧!多收几件衣服,那边山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