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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怕我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太多勇气……”这是一首因为爱的老歌，慕尔矢曾经非常喜欢，如今他哼哼起来，发现依然别有一种滋味了。这种滋味时而甜蜜，时而苦涩，其实是心的虚狂，是悬着的心无处安放。就像走夜路时害怕给自己壮胆。
另一个问题是，身在大洋彼岸慕尔矢还有另一个痛苦，就是时而发愁着如何处理好与林固竹关系，时而又在算计着如何让其放弃之前承诺，虽然他是答应过林固竹要继续履行约定，但一想到分他的钱，不知道还要分多少年，那种不舍就如刀在心里绞一样。
谁嫌钱多不是？谁与钱有仇恨呢？毕竟一年五十多万元，那可都是他亲兄弟一张一张印出来的啊！再说，他兄弟也开始发牢骚了，是话里有话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了，敲侧击地叫苦，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钱越来越难赚了……说哥你都不知道多气人啦，之前你在位提拔的那帮玩艺，现在翅膀硬了，也开始不听买我的账了……你是不是让林固竹也想想办法……不然没钱了怎么分？
意在言下的话已经很清楚了，别说林固竹的那份钱，就是亲哥你的那一份说不定都不敢保证了。每听接到这样的电话，慕尔矢心里的那个恨呀，就不打一处来，觉得都是钱的奴婢，都是见利忘义。心想，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懂？你以为他们真不听我这个老领导的话了，有的是人给我经常汇报着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老谋深算用在慕尔矢身上实在太恰如其分了。他说的这个人，其实是他的干女儿柏丽。一提及他的这个干女儿，慕尔矢心里就种说不出的激动，那可比亲女儿慕颜艳还要亲。
事实上，这就是他的亲女儿，这个秘密只有他们少数几个人知道，当年他与情人柏梅生下柏丽，迫于妻子贾翠芳的压力他不敢承人，怕被妻子举报他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因此才一直放到女方养育。正好，人家男人得了不育症。
这样做，只是亏待了他的情人柏梅，让她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遭到了丈夫精神上与肉体上折磨。试想，哪个男人能忍受绿帽子的耻辱？对此，慕尔矢建议柏梅离了婚。在她们母女相依为命的这些年里，他也真是操碎了心，从女儿吃饭穿衣，到女儿上小学到大学，他都是花费了巨大财力物力的。
好在，养在人家家里的女儿倒是对他很贴心，尤其长大了，知道些内幕后，更是对他这个当局长的爸爸暖心得幸福无比，给他买衣服，给他买好酒，送他生日礼物……虽然这些东西对他慕尔矢来说，简直就是多余的，但睹物思情，多么温暖，如此，可以让慕尔矢为她付出一切再所不辞。
对此，在女儿柏丽大学毕业后，公务员没能考取，便想了许多办法弄进一个事业单位上班，然后经他一步一步操作，就像猫掩盖自己的屎一样，居然成为体制内的公务员，然后在自己当一把手时，又弄到自己身边，几年功夫，培养成中层干部。
想到那个所谓的干女儿，慕尔矢又是幸福的；一想到分钱的事，慕尔矢像个吝啬鬼，又是痛苦的。正在烦恼与痛苦中时，他的后任的后任，局长辜声虎比他还要痛苦。他这个现任一把手可比慕尔矢那时候难干多了。
回首慕尔矢当任的那个时代，可谓是群雄逐鹿，霸占一方，各自在各个岗位上，变着法子腐败着自己，也同时腐败着他人。否则，他慕尔矢的家办工厂也不可能办成，否则他的名义上的干女儿柏丽也不可能迅速提拔，还被拔着尖儿弄成后备干部，大有若干年后接他的班的可能。
想到这里，想到目前巡视组指出的问题，辜声虎内心发出洪亮的一声嗟叹，当官好，官好当的时代从此一去不复返了。因此他变把注意力又集中到市委第一巡视组指出的问题上来。这是他目前必须面临过去的一关。扪心自问，辜声虎觉得巡视组须正国指出的多个问题，大部分是前任他慕尔矢留下的烂摊子，是他慕尔矢搞腐败遗患，还有的是半调子工程惹的祸，他自己也有很多问题不假，可那只是继承发扬了慕尔矢的一些做法而已啊，根本就不是他原创出来的。
就拿国库资金的存储来说，想当年，慕尔矢也是自作主张，想放哪家银行就放哪家银行，谁对他好就帮谁拉存款。当然，这里面的秘密谁不知道，得看谁给的回报多少，谁让他收受的回扣更安全。而他辜声虎也不过学着做了一下而已，重复了一下而已，凭什么你们巡视组须正国说我没公开招标，还在大会上点此事，能怪我吗？前边他们一直这样做的啊！继往开来这个词你们不懂得？
前边有榜样，虽然是个极其坏的榜样，但辜声虎可不是这样想，心里更不服气了，觉得自己倒是有几分冤屈了。再说人事调整，干部提拔中的一些问题，也是他慕尔矢留下的遗患，放眼单位里面的中层干部，几乎一半是他之前培养亲信。
提拔干部时，民主测评打分，打来打去的分数，还是他们说了算，虽然他是一把手不错，可是在党组会上，那些慕尔矢提拔的人，人家时常阴不阴，阳不阳地跟他唱反调，慕尔矢那个看不见的人影仿佛一直就身边阴魂不散。
他这个外来和尚，经，不好念！对此，干脆把提拔干部放一边是上策了，反正这个世界缺谁地球不是照常转？谁知道我的苦啊！谁知道我的难啊？辜声虎在心里说着，因此就又恨起巡视组须正国来。什么我这个单位不是铁板一块，什么你们管钱管物的部门带头违反财经纪律，什么你们这个单位干部严重老化，没有按照市委“七、八、九”干部梯队建设来做……
抵触的情绪之下，辜声虎越想越生气，越想脸就越阴沉，不过这些问题并不是他痛苦的问题。为此，辜声虎气咻咻地立即让人事处长邢远征通知召开局班子成员领会议。
大概领导一生气就开会，仿佛这是个魔圈，只要会一开里面的阴魂就会消散一样。人员到齐了，由人事处长邢远征主导，分析排查市委第一巡视组先前通气会指出的问题开始。
这次会议也是一次不寻常的会议，也是辜声虎不得不开的会议，虽然真正的问题还没摊出来，但他必须先摆出阵势来，摆出在努力整改的架势来。他这个管着人家的钱袋子的掌柜的，虽然权力很大，卡着人家的脖子，得罪了他就少给你预算经费，但在纪委监委这儿，完全行不通了。
这是万万不能得罪的部门。十八大以来，纪检监察部门的地位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样的高度，也是辜声虎这样的领导干部面临的最大挑战，像夺命符。对此，自从他走进会议室，他就一直黑着脸。因此，大家又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平时的辜声虎那是一脸的明媚，完美人生的春风得意。
会议开始后，辜声虎的脸更是随着长邢远征的话，越来越阴至最后发黑，偶尔会点点头，笔一直在笔记本上沙沙记个不停，不说一句话。直到听完人事处长邢远征的汇报后，辜声虎才敷衍地发声，让几位副手说说对这次巡视的看法。
世上永远不缺溜须拍马者。自然又是常务郑菊一冲锋在前了，她太喜欢表演了，太喜欢权力了，太喜欢溜须拍马了……当初慕尔矢正是利用她这一点，把她从管预算的岗位上，通过林固竹提拔为副手，为的是有人帮他兄弟业务拉起来，同时也把他不喜欢的人，一脚给踢了出去。
不得不说，郑菊一是心领神会的楷模，虽然身高不足五尺，圆盆硕大的脸让人觉得实在其貌不堪，但脑子绝对够用、好用。再说她也知道慕尔矢是在得罪人，在市长面前说那家伙倚老卖老，不听招呼，工作经常肠梗阴……总之，理由十分充足，把她的前任拉下马的。
自然而然了，她是多么心领神会，那是万分感恩戴德，积极主动为慕尔矢谋起私利来并想方设法讨他欢心，当慕尔矢提出他弟想做单位的印刷生意后，郑菊一立即拍着胸脯说这事交给我，你放心好了……
找人去打通关节帮慕尔矢兄弟印刷厂中标，安排人员为慕尔矢兄弟拉业务……投桃报李这也是她的强项并缕试不爽。为慕尔矢也是心知肚明，彼此相互利用嘛，郑菊一的地位一下子在慕尔矢这儿被抬高，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荣升为常务并常务到辜声虎来了依然常务实属不易。
现在辜声虎平时见到她更是一口一个郑局的叫着，仿佛她真的就成了正局。每当人们点头哈腰叫她郑局时，倒是真的成就满满，心里喜悦急跳，飘飘然如御风。可是现在单位被巡视组指出了问题，那自然就是她的问题了。
虽然她郑菊一现在心里感到无比冤枉，试想，这单位积攒的问题决非一日之果，就像万里长城不是一天修起来的一样，但是现在出了问题了，指出了问题，她就是想推脱也推脱不掉，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因此她开始小心起来。于是在怔了一会儿发言时，她努力地想着避开自己怕责任但也不敢公然去避开。
一个怎么办？就计上心来。她决定先是要检讨一番，检讨不能过，否则就假成真，只能是蜻蜓点水一样，点到为止既不把责任全揽下来还要把责任推出去。
官场上的事她又不是不懂得，绝对不能把具体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否则一旦追究来，她就是那只替罪的羊。想到这，她额头上就沁出几丝汗来。为此她不无推脱责任地说巡视组指出的问题其实每个单位都存在，这是共性的问题，就像上班没几个公职人员不炒股，不干私活不提前下班一样……不是什么大问题。说过去都是这么办的，我们只要及时改正就好了……
她的发言，是直言不讳，立即赢得辜声虎深情地点赞并投去了赞叹爱卿般的目光，简直说到他的心坎上了，这时他才意识到，当力推郑菊一当常务是多么明智，多么有眼光。不过，随即郑菊一的话就把辜声虎弄得有些尴尬起来。
郑菊一说，巡视组指出那国库的资金存放没招标的问题，想存哪家银行就存哪家银行的问题，这有什么啊？反正咱们也没拿好处对吧？说完看着辜声虎，像是在试探他一样。对此，心虚的辜声虎脸一红，心想，根据新版的《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明确规定，利用职权或者职务上的影响，为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等亲属和其他特定关系人吸收存款、推销金融产品等提供帮助谋取利益的,情节较轻的，给予警告或者严重警告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撤销党内职务或者留党察看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党籍处分。
想到这儿，他连忙接上话，是呀郑局说得不错，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郑局这个事情是你分管的，咱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皮球在你来我往中，踢给郑菊一。
郑菊一有点愤怒了，像是失控汽车失控了，脱口而出：“是呀，辜局咱们是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都是在您的领导下工作，一切按照您的指示办。”
辜声虎的脸上腾地变了色，是非常恼怒。见此，郑菊一立即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把皮球踢得太快了。不过，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虽然那个处室是归她管，但在大事上她并插不上手。
就拿那国库的资金存放来说，都是他辜声虎说了算，说给哪家银行就给哪家，完全是长官意志。想到这，她心里坦然了很多。然而，辜声虎却意欲未尽地说，郑局啊，你刚才说的倒是真的没错，按照职责分工，我是对全局负责，可你也知道我这个局长也没有三头六臂对吧？更不是妖精会变对吧……具体工作还是你们分管领导在做，我对你们的工作也很满意……
就这么轻松地怼了回去。为此，郑菊一又不气恼地说反正我们在您的领导下工作，一切听您的……辜声虎这下真的恼怒不已了，但也不好发作，人家说的事实。
皮球踢来踢去，最后如飞刀――这可是你具体分管的工作啊！飞刀，瞬间就刺进郑菊一的胸膛。只见郑菊一嘴角颤抖了一下，扫了一眼她的同僚们，把想说的话，又很无奈地咽进肚里。因为她看到大家的表情是一不致的，这是你的责任。
片刻之后的片刻，会议室里面出现从未有过的沉凝。辜声虎见闹僵持了，又换了一副面孔，是温暖的面孔，很关切地问：“郑局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他这是在敲打她，警告她，否则后边几位分管局长就会效仿，把责任全推给他就麻烦大了。
“没有了，”郑菊一舔了舔舌头，以灼伤的表情说，“我只是随便说说，说得不对的请局长批评。”“怎么能随便呢？”辜声虎脸一沉，又找到话题，“这可是落实市委巡视组的要求啊！” 郑菊一心里真叫一个后悔不迭了，一不小心又被他抓住了尾巴，心里恨恨地骂辜声虎不是东西。
接下来，是安德信副局长发言。他呢分管是商贸这一块的，也是慕尔矢的得力干将，可以说，从培养他的那一天起，慕尔矢是下了血本的，因为这个人多次被基层农财部门人员举报，举报他得用职权，徇私舞弊……可见，慕尔矢费了多大的力气。
人家举报的事实是充分的，谁都知道，只要蠡湖的企业都归他安德信管，什么扶助资金，什么母基金，子基金，什么突出贡献奖……权力自然很大，当然担子也不轻，人们时常担心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因为这安德信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样子，脸上无肉，颧骨显得异峰突兀；走起路来，那弓着背时刻都像要折断，要不是那双深邃的眼睛还在闪动，让人疑心那是一具千年的不腐干尸。
不过，他那如同深秋瓜果树般枯萎的身体，很难想像还能制造风流韵事，可是他就办到了，是曾经办公室的手下，她叫钱琳琳，长得漂亮，是单位里的头号美人，她的脸略圆，大眼睛，鼻子小面挺，肤色光洁白嫩，身材丰满，个子不高也不矮。
她话不多，脸上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仿佛是想以此来阻止那些打算接近她的轻浮之徒。可是她却与安德信搞到一起，至今未婚并至今天人们也猜想不出原因。
对此人们对她投一丝怜悯的眼神――可惜了。
不过，安德信的发言也是有水平的，如果用才貌双全的反义词来形容他，太恰当不过了，比起郑菊一起来，踢球水平高出不少，他决定放弃之前所有的功劳了，要是平时绝对不会这样说――这次巡视组没有指出我这边的问题，完全归功于辜局长的正确领导，完全是我……连忙改口，是各级各部门平时在工作中把关严格的结果……
说到这，他还信心满满，很有成效列举了各部门如何把关，利用政府扶持资金，助推蠡湖经济发展，如何发挥政府资金四两拨千斤作用……企业做大做强，产业转型升级……直说得辜声虎由好笑，变成好气！因为，安德信说的扶持资金的设立，完全是他主张的促成的，当时在设立资金扶持全市服务业时，老实说他是心存私心的，是想还几家企业人情债的，有的是他朋友开的公司，有的是他收了人家好处的企业，有的是与朋友合伙的公司。
不曾想到的是，很出他意外的是，扶持资金设立后，这个安德信完全不听招呼，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把他的话当耳边风，辜声虎几次则面在会议上说某某企业，某公司为全市服务企业，做出很大贡献应该奖励，可他安德信就是装作不明白，把扶持资金全部发放到他的关系户上。
想想都生气了，于是当安德信得意地一说完，辜声虎就接上话说，安局说得倒是没错，政府扶持资金没出问题这是我们唯一值得庆幸的。安德信听得意洋洋。不过，这只是前面的充分肯定，紧接着，辜声虎脸一沉说，这笔资金没出问题并不代表我们做得很好，扶持的企业得得当嘛，我看了一下扶持的有关企业，就不是什么成长型的嘛，就是不市委市政府关注的重点嘛。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语重心长地看着安德信说：“德信局长啊，像尔德这样的企业就要多关心关心嘛。”说，“你看这家汽车销售企业……多么好的一家企业啊，你们难道就没有关注啊，他们可是市里服务业的排头兵啊。”
安德信听着听着，似乎就大致明白了什么。对此，他连忙补充道：“明年一定要好好考察一下这家企业。”为此，辜声虎满意地笑了，因为人家送给他的高级轿车分文没取。当时他也想买的，结果人家老板说，辜局长啊，我这最不缺的就是车，看中哪辆开哪辆……说以后只要你关心一下我们企业成长与发展比什么都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加上企业老板又是他的老朋友，一起出入过很多场所。于是辜声虎在半推半就中，挑了一辆自己喜欢的车。当然他也很聪明，知道直接收人家的高级轿车，明显是受贿。
对此他借机说借着使用倒是可以。那位企业老板一听，顿时觉得他不愧是道上的高手啊，合情合理。因此连忙说，还是辜局想得周到，这以后你想开哪款车电话一声给你送去。于是，辜局长一家人，全部使用上了免费轿车。
辜声虎比谁都清楚，人家的车当然不是白送的。是需要回报的。这才有了对服务企业实施扶持资金的提议，结果安德信来了个半路打劫，没让他得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