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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空虚之极，无聊就会耐人寻味。
这不，林固竹推开自己家的门户，似乎有种突然的陌生起来，像是闯入到一个毫无防备，裸露着的家庭内部，一脚踏入他那粗暴而激情的黄色世界，还有惊讶与意外，看到儿子林超凡正与慕颜艳很亲昵地坐沙发上笑说着什么。霎时间，宛如布满情欲的房间，细菌和病毒一样生长。
那是一种不明觉励的尴尬，那是一种弥散的颓废，林固竹像是陷于泥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停顿了几秒中，还是慕颜艳反应比较快，连忙收住艳丽的笑脸，身体如触电样与林超凡分开了些并站起来甜蜜地喊了声林伯伯好。
“嗯你是稀客。”算作什么也没看见的回答。林固竹觉得这是最好的回答。“爸你回来了。” 林超凡打破尴尬，“你不是跟慕叔叔去海边散步去了。” 林固竹仔细端详了儿子一眼，心情不好的他想，你小子是不是在责怪我回来的不是时候。觉得又不是，便随口就问：“你们在说什么好笑的？” 林超凡连忙敷衍说，在说我们上大学的事。林固竹又是嗯了一声，抓起桌上的一包烟，说，你们玩吧，我回来拿烟，仿佛是再次强调他不是有意的。
坐在海边上愁绪满脸地抽着烟，林固竹怔怔地望着不远的海浪，他心潮起伏，像呛着一口又一口海水样，苦涩难咽。他就像一只空瓶子，漂浮在这眼前的汪洋的海面上，他在想，也许总有一天，那只瓶子会装满水，沉没于海底之中。
觉得人生没意思极了，什么好兄弟好朋友全是建立在利益之上，慕尔矢虽然今天承诺继续兑现之前的约定，至少可以说明，他已经起心不想再给他钱了。
想想慕尔矢一旦毁约，一家人的生计倒是真的成了困难，尤其是儿子林超凡，毕业都多年了，三十几岁的人了，没有过像样的工作，至今在啃老，试想，他将来跟老伴走了，吃完那点老本，日子怎么过呢？
更令他头疼的是，儿子还没成家，那种趋势，大有让他断子绝孙的样子不罢休。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想到这儿，横竖心里都不是滋味来。他仰望了一下天空，阳光猛烈地刺了他一下，那双老眼又乜斜着歪向另一边了，刚才还执着的目光，突然间散漫开去并伴着干瘪的嘴角跟着抽搐起来，接着一串晶亮的涎水霎时溢出。
海风阵阵呼呼而过，海面上海浪层层叠叠，相互扭打着，相互吞噬着。触景生情，林固竹思忖，这世间的人与人何不如此？都是弱肉强食啊！不过是你死我活呀，于是他气馁地一闭眼，儿子刚才与慕颜艳聊天的情景，便出在眼前。
难道他们……？就是这么一想，无异于一支利箭，砰的一声一下直中林固竹的心头，他的内脏在无声流血发出呻吟，喃喃道，这可是犯了他的大忌，大忌啊！自言自语里，眼泪就悄悄滑了下来。
不得不说，林固竹还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当初他在秘书长的位子时，多少人给他暗送秋波，多少人想投怀报送，可他依然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从不乱心，更不滥情。比起那起权色兼收的官员们来说，他倒是一个好官了。
儿子林超凡如果真的破坏了人家的婚姻，他是完全接受不了，不是他观念老，而是根本就看不起慕尔矢，怎么能与这种人成亲家？怎么可以与这个丧人再有联系？“这个浑小子！” 林固竹气恼地站起来，又气馁地坐了下去。
不过，儿子与慕颜艳关系的密切了，倒是冥冥之中提醒他，或者儿子如果能够跟慕颜艳一起了，眼前的和以后的困难便迎刃而解。看你慕尔矢还怎么跟我翻脸！想到这，林固竹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并感叹：儿子，谁说你没用呢？混账不是！虽然是苟且，但他觉得也挺好。
类似于姣婆遇上脂粉男，也算周瑜打黄盖。林固竹又高兴起来，是在心里乐了起来。
随着林固竹的离开，林超凡立即与慕颜艳又接着有说有笑打闹起来，在笑谈中，不知道怎么着，慕颜艳就被他无关风月地搂了一下。确切说是试探，试探有效，都是经过沧海的人，都是已经心有所属，所以一拍即合。
不得不说的是，眼前的慕颜艳是漂亮的，虽说慕尔矢长得很五大三粗，从脸到脚，一身黑皮，但她却像是完全没有继承父亲的基因似乎的，长得细皮嫩肉，尤其是那双眼睛，会说话，会传情，令人向往自然魅力无穷。
其实，林超凡早就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了，只是那时慕颜艳刚刚结婚，甜蜜中，热乎中，他就是想，也插不进脚丫子。而现在，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环境变了，人也变了，近来他发现慕颜艳总是喜欢找他玩，找他聊天。尤其她那眼睛里，还有什么话向他说的似的。于是今天他直奔主题，大胆问起慕颜艳你跟你先生是不是夫妻生活不协调之类寻常人之间不可能问的问题。
这样的话一出口，便被慕颜艳抓起一个玩具熊砸了过去，还脸红到脖子根地责怪，你胡说什么呢，不跟你说话了。“你就装吧！” 林超凡嘿嘿一笑说，“都是成人了谁不知道谁呀。” 慕颜艳开始不说话了，眼睛里面的表情有些怪异。不行，林超凡在心里说我不喜欢露水，他需要的是，一种树根深入泥土的情谊。
行动才有未来不是？
在对视与怔忡中，慕颜艳哭泣起来，令林超凡意外的是，她居然哭得非常伤心。林超凡为此有点玩世不恭地说：“有什么好哭的，他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就行了啊！”简单明了，却是直击人心。
他几乎是霸王上弓将慕颜艳抱在怀里。谁知，慕颜艳并不是非常拒绝，只是象征性挣扎着，伴着绣拳乱舞起来，于是林超凡越抱越紧嘴里喊着小妖精， 直到把她压到沙上……
她的漂亮、她的风情，她的一切……很符合他对她之前的想象。林超凡才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情，他更相信浑水摸鱼，趋乱取胜。谁说的，人性啊，是由神性与兽性组成的？
成人故事上演开始了，他压在她的身上仿佛热浪一下子覆盖过来。令他窒息，他和她做了一次爱，狂风暴雨似的。她很配合，因为她的身体热汗四溢，林超凡觉得她不是在流汗，而是用身体下的毛孔尽情地流泪。
只有这样的泪水，才能汇成了一片欢情的大海。两个人的如此卖力，有共同出发点，就是都希望对方可以更爱自己，以为自己非常爱着对方。
激情之后是沉默，是熟悉的陌生人。这时，慕颜艳似乎想捡回点什么，因为丢失的什么东西来得实在突然，因此她瞪着眼看着林超凡，还衣冠不整，几乎赤裸站在那儿，身体白花花的。她仿佛成了一个纠正错误的拷问者，拷问着林超凡，也拷问着自己――怎么错得如此之快乐。
对此，林超凡有些做错事般地抱紧了臂膀，努力缩着身子，向着内心某个想象的圆心，抱得再紧些，再紧些，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不再紧张，然而，性和未曾得到的幻想，顿时胀满他的头脑。“我喜欢你……”
……
会议室里面还在继续着，辜声虎在听完几位副手的发言后，轮到他该说点什么了。可是，他实在有苦难言无以带头检查自己的错误，更不能自己撇干干净净，巡视组指出的问题，就算国库资金私存他可完全推托，可党的建设缺失、战斗堡垒作用不强、用人机制缺位，预算资金使用不规范等，几乎全是他的问题。
就拿党的建设缺失来说，作为一把手，党组书记，党的领导者，理应负全部的主体责任。事实上，既是他的主体责任，又是他分管的处室，没办法推托责任。因此，他恨自己当初瞎眼睛用错了人，是几年前的事了，他提拔了一个机关党委副书记。原本想，反正机关党委副书记只是个摆设，便借机把那个关系户提了起来。
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那人实在是能力太差，根本不知道如何抓党的建设，单位内部的十几个支部的工作更是有名无实，在选拔支部书记时，严重把关不严，包括作风有问题的人，都可以当支部书记。因此这次巡视中，一下子就被人家抓住把柄。而且这个把柄他很难推托责任。
试想，党的建设缺失是什么性质？上纲上线地说是他辜声虎完全不合格担任党的领导。既便是往小的方面说，他也是不作为，不合格，应该受到处分甚至引咎辞职。
辜声虎想到这，既恨那个被提拔的人，也恨自己为了利益被人家收买。当初准备提拔那人时，就觉得蔫不拉唧，群众也反映此人能力有限还曾经把怀孕女友抛弃，但当时他根本不用听取群众的反映，光就提拔前的一次谈话，就知道此人能力有限，根本不是干党务工作的料。老话说得好，谈吐看出内涵，举止就可以看出能力。
可是利益还是让他动心了，利益让他不能自拔了。他觉得在当前重拳反腐败的情况下，借炒股为名，行受贿之实，才是最安全的。因为那人哥哥拥有上市公司，内部操作达成了共识。
想到利益之所在，辜声虎又不生气了。便又想到他的办公室主任郁千山。这个人吧，本来是前任手上留下的，本来对他也不怎么地看好。可是人家会来事，天天围绕着他转甚至连上厕所都要陪着，还听话，指东绝对不会向西。骂他时，人家还会说领导你骂得太对了，这样利于我改正缺点。
如此这样听话的人，如此会说好话的人，因此他在习惯中，渐渐就离开不了了。加之当他初来乍到，正是用人之时，对他的考核上也不错很满意。于是他们就像生物链上的生物一样，谁也离不开谁了。反正用谁也得费一番心思的。
然而，令辜声虎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从中央出台“八项规定”后，郁千山却不好好领会上级文件精神，居然把他在外吃饭，还有送礼的发票全部摆在明面上报销了。结果，被巡视组批评他这个一把手，替政府管钱的部门，带头违犯财经纪律，违反中央的“八项规定”。
这是什么性质？明知故犯，阴风阳为啊！按照中央出台的《纪律条例》那是要受到党纪政纪处分甚至是降职的。想到这，辜声虎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于是他又恨起郁千山，怎么就不会变通呢？
办公室主任怎么就没有政策头脑呢？在思来想去中，辜声虎压抑着心中的痛苦，在嗓子眼里叹了一口气说：“刚才大家也发了言，有的说得对，有的说得也不大对。
总体来说，巡视组指出的问题是实实在在的，但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严重对吧？”大家立即附和，是的，是的，哪个单位没问题呢。
众口一词推起责任，辜声虎对大家的发言很满意，从内心说，对于巡视组指出的问题，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当着全体工作人员的面，在大会指出问题，他有些难为情。可是，事实又是明摆在那，他又不能把巡视组的人怎么样。
心里很不服气，他决定消极怠工来对付，如当天会议结束前，本来按照议程，要主持人走程序的，结果，巡视组的人一讲完，他就接上话。不过，他的讲话有点拨乱反正的味道。
完全对巡视组指出的问题闭口不谈，而是大谈这些年来，作为政府重要部门的领导人如何壮大财力呕心沥血，如何做大做强财力努力工作，如何跟领导出主意，当参谋怎么盘活房地产存量，盘活房地产存量后，又怎么盘活土地……
说到激动处，还不无自豪地说，同志们啊，你看周边城市都没有地王，你看我们的地王一次次攀升……
巡视组长须正国听着听着，觉得味道完全变了，怎么完全是在标榜自己呀。于是须正国忍不住地就插话道：“我来插个话啊，咱们蠡湖市这几年地产的确发展形势是不错，也为财力不断壮大作出了贡献，但是我们也不忘记，实体经济的贡献并不大啊。”
说到这，须正国扫了一眼会场，又补充道：“房地产为咱们全市的财力贡献不少啊，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事啊。”会场下面立即就交头接耳起来，有的人还点点头，意思须正国你说得太对了，完全是地产在为GDP风光。
辜声虎有点如坐针毡了，他的脸一下子难堪之极。须正国这一巴掌打得不分场合了。还从没有一个敢这样立即打脸的，作为政府重要部门的一把手，别说其他部门的领导见到他都得巴结他几分，就是市委市政府的一些副职见到他，也得客客气。毕竟，他掌握分钱的权力。就是再笨的人也听出来了。
须正国的话是对辜声虎最有力的反驳，是他对工作的全盘否定。这还没完，须正国却又说道：总书记在多次会议明确指出，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土地是稀缺资源，你卖完了以后我们子孙后怎么办？
见须正国不是好对付的，辜声虎只好重振思路，开始把话题往刚才指出的问题上转。
不过，他心里的弯，还是一时没有转过来。心想，你不就是一个巡视组长嘛，你指出的问题哪个单位没有？卖土地哪个地方不是主导阵地，才不把你当回事呢。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还得表达态度，这个态度还要真诚到位。
因此他喝了一口水，很轻佻地说，刚才巡视组须组长指出的问题我们一定要整改好，这是对我们单位的关心，也是对我们部门的关心，同志们啦，我们一定转变观念，要落实好中央提出的供给则改革要求……一不小心，辜声虎又开始跑偏了，是开始大谈供给则结构性改革的意义。
并说所谓的供给则改革，我认为就是五个方面来做嘛：
一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既强调供给，又关注需求；既突出发展生产力，又注重完善生产关系；既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又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二是通过简政放权等改革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党的十八大以来，简政放权改革取得显著成绩，但一些地方政府在某种程度上的越位、缺位和错位问题依然存在。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亟须深化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改革，厘清市场与政府的边界，加快拆解两种“套娃”，进一步减少不必要的审批许可，改进政府管理方式，提高监管和服务水平。
三是通过要素价格等改革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着力清除市场壁垒，完善主要由市场决定价格的机制，进一步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公平性。完善农产品价格形成机制，推进水、电等领域价格改革；扩大金融业对内对外开放，完善金融市场体系；建立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完善土地租赁、转让、抵押二级市场；加强产权保护，发展技术市场，使创新成为驱动发展的第一动力。
四是通过深化改革使国有企业做到生产能多能少、员工能进能出、企业能生能死。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应研究新形势下如何推动富余人员的分离和再就业、不良债权的重组，以及“僵尸企业”的破产重整或清算，进而激发国有企业的生机活力。
五是通过创新驱动加快新旧动能转换。当前，创新能力不强、体制机制僵化成为制约我国经济发展的要害问题。从国际经验看，每次科技和产业革命都会带来生产力大幅提升；供给侧一旦出现革命性创新，市场需求就会排浪式增长。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应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增强企业供给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将经济发展切换到依靠内生性技术进步、人力资本提升和有效需求驱动的轨道上来。
直到讲到台上台下的人都不耐烦了，表情很夸张时，他才发现自己又扯远了。说了声对不起我跑题了，才回到正题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