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年广西全面爆发农民起义,起义后,仅仅两年时间农民起义的太平军就在1853年就攻占了南京,号称太平天国,改南京为天京。如此声势浩大的农民运动如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冲击了大半个中国,大有打垮清政府的猛势,从而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陈玉成就是在这种时代应运而生的英雄。他家很穷,父母双亡,14岁就随叔父参加了太平军的童子军,而后成了闻名遐迩的悍将英王陈玉成。
当陈玉成在太平军的队伍中,由于生性勇猛而又多智,在不满十六岁的时候就受到器重和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的恩宠,受命担当了右四军正典粮指挥使,掌管太平军的粮草募集和分配供给。他年纪尚小,受此重任,格外卖力,身体力行,尽心尽职。也许是太平军中人才稀缺的缘故,才使他小小年纪就走上这管吃管喝的重要岗位。右四军正典粮指挥使是什么官职,就是粮草官,而名号不大,责任不小。陈玉成也许年纪太小的原因,不计较这种名号的大小。他曾经在乡下就追随的年纪比他大了很多的李秀成此时已成了太平军的重要统领,统兵十多万,而他仅仅是个粮草官,他也不在乎,只觉得参加太平军总比在乡下,在村上当一个孤儿好。
陈玉成那天在李秀成军营办完事,准备离开前往湖北,骑马刚走不远,就碰到李秀成赶紧下马,叫了声大哥。
“你这是要到哪儿去,来了我的大营中也不陪我喝会酒,玩两天,就急着走。”李秀成一身戎装,手里拿着马鞭笑着问他说。
“我这是要赶到湖北麻城孝感一带去征粮。眼下到处都催得紧,我这趟去忙完了,回来陪大哥玩几天。”陈玉成解释说。
湖北是产粮大省,早有两湖熟,天下足的美称,就是指的湖北湖南。陈玉成要赶过去征集粮草,以备军队的供应,所以他才一办完事就想离开,顾不上和这同乡、小时候跟前撵后跑的大哥哥叙旧喝酒了。
“玉成,我听说那边军中的女兵有个姓蒋的姑娘,一身功夫,你去看看,如果中意,就娶了。”李秀成看着他笑了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人照顾你了,成天还是东跑西混,也该安个家了。”
“大哥,我才多大,我才不慌呢,找个女人当拖累,不累吗?”陈玉成调皮地说,“我不像你,有了个大嫂,又纳了几个小妾。你忙得过来吗?”
“你呀,玉成,大哥说的这女子不一般。如果是大哥去见了,肯定不会放过娶回来做一房妻子。”李秀成好像是认真了直言不讳说。
“大哥,天王不是刚颁布了婚姻平等,一夫一妻的诏告吗,你又想纳妻,贪心不足。”陈玉成故意嘲笑他说。
也只有陈玉成敢对李秀成说这种话,换了别人,李秀成早就恼羞成怒了,拔刀相向了。听陈玉成这么一说反而笑了,站在他身后的几名亲兵也暗自笑了。
“玉成呀玉成,你还是太年轻,太不懂事了。”李秀成故意愠怒,又拿马鞭指着他说,“你到天王府去看,有多少女人,连太监都换成了女军了,个个姿色貌美。你再到东王府,西王府去看,我保证你眼都要看花。等到你我都封了王,你不要,天王都要强塞三五个给你。那些法典,是对老百姓说的,你就信了。”
“行,大哥,我去看,看好了,我回来跟大哥说,我反正暂时还不想,现在只是个粮草官,又不像你带兵打仗了。我还得熬下去,等有带兵打仗的一天再说婚事。”陈玉成无可奈何地急于脱身,只好说。
湖北的孝感,不仅是富庶之地,而且传说很多。孝感就是因传说而得名。有董永卖身葬父;黄香扇食温被;孟宗哭竹生笋的传说,其中董永卖身葬父的传说广为流传,最为有名。传说东汉年间,湖北槐荫有个叫董永的少年,眉清目秀,性格温顺,自幼丧母,靠父亲辛勤劳作而把他养大。父亲去世,家贫如洗,空空如也,无钱安葬父亲。董永悲痛之际,身插草签卖身,换钱埋葬父亲,感动路人。一富商买下董永,安葬父亲后他随那富商去做了奴才,从此过上了奴役的凄苦生活。小小年纪的董永的孝道义举,不仅感动了凡间的老百姓,也感动了天帝,派遣天女下凡,在槐荫树下相遇,二人互慕倾其心,结为夫妻。从此董永依旧去富商府上为奴劳作,其妻在家织锦筹集赎金。仅一月其妻织锦三百匹到富商府用织锦赎回卖身契,换取了丈夫的自由之身。而后其妻生一女后,其妻已腾空而去,孝子董永仍是孤独一身,但喜得一女,后来槐荫就更名孝感了。
孝感距武汉不远,一百多里路。孝感由南向北是广阔的平原,北有长江,东有汉江,灌溉方便,田地肥沃,物产丰富。陈玉成处理完粮草筹备之事,督促部下押送到前线各太平军中后,才想起李秀成跟他提起过的这一带女军中的那个蒋姓女子。反正也相距不远,他也好奇,什么样的奇女子值得他李秀成向他提起。于是就带了一小队亲兵,骑马前往不远的女军营地奔去。陈玉成骑上马背,放眼望去,一片望不到头的稻田,金灿灿的稻穗都垂了头在风中摇曳,如同微微的金色浪涛在翻涌,广阔的粮田竟是如此美好。再往远处看去,隐约的山丘依稀可见,不时有薄雾飘过,遮挡,一会又轮廓显现。他和亲兵扬鞭策马,不一会就看到远处一座偌大的军营,那就是蒋姓女子所在的营地。因为这一带只有这支太平天国的女军,而姓蒋的女子早已闻名,一打听就知道了。
太平天国的军队有规定,男女不准同营,女军单独编制成军,单独驻防,单独出征。陈玉成策马来到营房大门,勒马停下来朝里看了看,这军营规模不小,至少是师旅编制。他拿着马鞭骑在马上,弯腰朝守卫营门的两位女兵问道:
“请问你们的蒋教官在吗?请通报一下,天朝圣典粮十八指挥使陈玉成求见。”
“你找我们蒋教官?你们自个进去,她正在操场教习骑马射箭,小心不要打扰了。”守卫的女兵告诉他说。
陈玉成听了后,一扬鞭,带了亲兵直奔那操场而去。还没到操场,就听到一阵阵呐喊和欢呼,都是女人的声音。他和亲兵骑马过去,围在操场的女兵看见这伙人骑马而来,便纷纷闪让到一边,腾出块空地,让他们观看。
操场上,一个女兵骑了匹白马在疾驰奔跑,跑了一圈,只见她搭箭拉弓,一箭射上靶心,又策马跑了几圈,射出几箭,箭箭都射到靶心上。
“好,好!再射几箭!”陈玉成和他的亲兵都看呆,不由自主地吆喝叫好起来。
听到有男人喝彩的声音,那姑娘收弓策马,走到陈玉成的骑的马前,勒住马的缰绳,打量后问:
“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本姑娘的操场来胡喊乱叫。”蒋桂娘抹着汗说。
“在下圣粮十八指挥使陈玉成打搅蒋教官了。”陈玉成陪礼笑了说。
“粮草官,会射箭吗?不会就不要瞎嚷嚷,妨碍本姑娘的教习。”蒋桂娘板着脸说。
“拿弓前来。”
陈玉成在马上回过身朝亲兵伸了手去。他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弓箭,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朝操场疾驰而去。当跑了一圈,又再次跑过去的时候,他对准中间的鞭子,搭上箭,拉了个满弓,身体往马后一仰,箭射中靶心,这才回到原处把弓扔给亲兵,对着蒋桂娘说:
“献丑了。”
一大群女兵一见射中靶心,早就欢腾起来了。
“要不要比试一下,多射几箭。”蒋桂娘不服气地说。
“不敢,在下只是粮草官,甘拜下风。”陈玉成拱手说。
“我还以为你这个粮草官专门跑来班门弄斧呢,说吧,跑来找本姑娘有啥事?”蒋桂娘把弓给了跑来的女兵,骑在马上,看着陈玉成说,“该不是闲了无事专门跑来看热闹,没见过女人吗?”
陈玉成这才仔细打量蒋桂娘,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副笃定坚定、镇定的神态。她长得眉目清秀,靓丽,也许是跑累了,脸蛋红彤彤的,那英姿飒爽和她刚才开弓放箭的身姿把陈玉成吸引住了。他在想,她这种身手,不仅在女军中绝无仅有,恐怕在男军中也少见。
“蒋教官,我是慕名而来,专门来目睹,见识下你的风采,一见果然不凡,不虚此行。”陈玉成说话时脸都红了,“久闻蒋教官大名,只是没想到还是个小姑娘。”
“你也不大呀。还久闻大名,谁叫你来的?”蒋桂娘见他也大不了自己一两岁,就故意问。
“李秀成,李将军,听说过吗?他说你们这一带的女军有个了不起的姑娘,把你夸上天了。叫我来看了后回去跟他说。”陈玉成没说下边的话,只是说,“我只是觉得你太小了,还是小女孩。”
“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李秀成。”蒋桂娘跳下马来,把马交给其他女兵说,“老实交代,他叫你来看我干什么?还嫌我小,是想跑来替他选妃还是选妾?”
“不是,不是。我是说秀成大哥把你夸上天了,说你才貌双全,武功又好,我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如他所说,名至实归,名副其实。”陈玉成赶紧解释说。
“看了后呢?失望了吗?后悔了吗?粮草官,你老实说。”蒋桂娘一伸手把他拉下马说。
陈玉成被她抓住跌下马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又被她一把拉住站稳,险些丢脸。旁边骑在马上的十几个亲兵都哄笑起来,围在四周的女兵也嬉笑颜开。一个粮草官,一个女教官,居然一拉一扶,开眼界了。蒋桂娘急忙吼散了女兵,她的脸也更红了。陈玉成更是尴尬得失态了,悄悄对她说:
“有过之而不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嘴巴好甜呀,本姑娘见你们远道而来,留你们去营里吃了饭再走,怎么样?”蒋桂娘说。
“马上要打武昌了,我要赶回去,军中事务多,见了你一面,免去了心中的很多猜忌,只是还是觉得你有点小。”陈玉成小声说,怕亲兵们听到。
“是怕我年纪小,不配给你那个大哥当妾么,还是你想干什么?”蒋桂娘直言快语问他。
“现在不跟你说,等以后我想好了,再来看你的时候告诉你。告辞,我现在要走了,军中事情太多了,不敢耽误,蒋教官,有机会下次再见。”
陈玉成说完就骑上马,朝她挥手扬鞭,率领亲兵,一骑绝尘而去,扬起一阵尘烟离去了。
立在那儿的蒋桂娘感到迷惑了,跑这么远,难道仅仅为了一睹她的芳容,还说她小。是帮他那个称之为大哥李秀成相亲,还是他自己跑来看人。但这个小小年纪的粮草官忽然使她心动,身体颤动起来。他个子不高,但英俊而又幼稚的可爱,一说话还脸红。但他骑马射箭,射中靶心,没练过弓箭的人,射不出那美妙的一箭。这一箭就像射进她心中一样,一个不错的少年,只是不知道他还不会来看她,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她一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踪影,才闷闷不乐朝军营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