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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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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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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爱情》》连载

第二十四章 装神弄鬼救人

从忠王府回到英王府睡了一晚,眼睛都还未睁开,就听见有人急促地敲门。

“什么事一大清早就敲门,有什么事?”蒋桂娘掀开被盖问。

“娘娘,我是张兰,有急事相告娘娘。”门外丫头张兰说。

“你不是在东王府吗,跑回来干啥?”

“是傅尚书叫我回来的,黄兰黄帅被抓了。”张兰急促慌张地说。

“什么?”

蒋桂娘一听没犹豫了,翻身起了床,穿了衣服,点燃蜡烛,又吩咐去把王玉莹叫过来。

“娘娘,这是傅尚书写给你的密信,她说只有您才救得了黄兰黄帅。”

张兰把信递给蒋桂娘,这时王玉莹也披了衣服,睡意朦胧地过来了。

“黄兰是什么时候被抓的,为什么要抓她?她可是女军的师帅了啊。”蒋桂娘问。

“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她在东王视察女军的时候,黄帅认识了东王的一个带刀护卫。两人就相好了,恰好黄帅的女军在天京城外驻防,昨天就进了城,在一个旅舍偷情时被抓了。傅尚书说,按照天国的条律,两人都要处死点天灯,我这才跑来找娘娘,救救我们的黄帅,她是我们的长官,现在又是一师女军的长官啊。”

随着战事的进展,太平天国的军队人数发展很快,很多的穷人在无路可走时,都参加了太平军,就连很多难民为了有口饭吃,不饿死也加入到了太平军中,太平天国的女军也增加了。黄兰率领的五六百人的旅,人数猛增至近千人,破格升为女军师,她也就成了师帅长官。

王玉莹拿过信拆开,果然傅善祥在信中写了,按照天国的戒律在没消灭清朝以前,男女必须分开,即使是夫妻,见面也不准有言语,更不准私下同居,只有在消灭清朝后,夫妻才能同房,更何况黄兰和那姓魏的带刀护卫还不是夫妻,属于男女乱伦,待刑部审理完毕问斩,熬油点灯,赶紧想法相救。

“混账!什么叫乱伦。东王府、天王府才叫天天乱伦。黄兰都二十六七的女人了,偷个情又怎么样?冒犯了谁?”蒋桂娘愤愤不平地问,“人关在什么地方?带我去。”

“关在刑部大牢里。”张兰说。

“那我们赶紧吃饭,吃完饭直接往刑部大牢赶。”蒋桂娘说。她心急如焚,黄帅是她老长官,而且为人厚道,是个老实巴交的广西女人。

“姐姐,善祥姐姐信上说此事还是找东王,刑部归东王管。”王玉莹提醒说。

“我知道最后要找东王,凭你我救不了黄帅,除非劫牢。”蒋桂娘说。

她们草草吃过饭,就吩咐备车往刑部大牢赶,见王玉莹也要去,蒋桂娘便阻拦说:

“妹妹还是留在府上,那地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尽是等死的人,尽是冤死鬼,尽是鬼哭狼嚎,恐怖死了,关进去的都是些死囚犯。”

“我怕姐姐去了后冲动起来,我一定要去。”王玉莹坚持说。

“你不害怕吗?”蒋桂娘问,“我冲动啥,死人我见多了,等死我也见多了。”

“不害怕,正好见识一下,万一哪天把你我抓了进去呢。”王玉莹说。她其实是担心桂娘,怕她见自己过去的长官落难冲动起来,动起手来,闹出乱子,那就不是小乱子,而是祸及英王府,连累丈夫。

刑部的死囚大牢名叫石桥监狱,过了座石桥,就看见那高大的石墙,坚固得如城墙一般。这里原本是金陵城清朝总督关押囚犯的地方,阴森可怕。据说过去和现在关押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走出来的人,不管你是强盗,还是娼妓,哪怕天国违规的将士,都别想还有一口气走出来。一到夜晚,据周围的人讲,这儿阴风惨惨,冤魂哀叫。

“赶快进去通报,英王娘娘蒋桂娘要进牢探监,把牢门给本姑娘打开,不要惹英王娘娘生气。”马车一到监牢大门前停下,蒋桂娘就跳下厉声叫道。她明知陈玉成给她打过多次招呼,不要在外打英王的旗号,她现在不打,这监牢是进不去了。

牢门的一队守卫听她这么一喝,又看见马车后一队骑在马上挎刀持枪的英王府卫士,个个怒目而视,赶紧开了门进去报告。

监狱守军头目也是广西人,一听说是英王娘娘驾到,赶紧跑出来问道:

“英王娘娘这是探视什么人?关押在这儿的囚犯按规定是不能有人来探视的。”

“黄兰,英王和我的媒人,是女军的师帅。关到你们这儿,她是我的老长官,跟你一样,从广西一路来的,我代表英王来探视不得吗?”蒋桂娘厉声说。

“探得,探得,都是广西人,又是英王娘娘的老长官。开门,请英王娘娘进去探视。”监狱长官点头哈腰说。

蒋桂娘只带了王玉莹由监狱长官陪同,朝监狱内走进去。

一条长长的黑暗的通道两边的牢房里,挤满了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的囚犯,把两边的牢房都挤得满满的。牢房里臭气传到走道,令人发呕,都是求生绝望的眼光望着她们走过。

“这牢里关了多少囚犯?”蒋桂娘问。

“几百上千人吧。”监狱头目说。

“都犯了什么罪,要关押在这儿等死?”蒋桂娘又问。

“小偷小摸的老百姓也有,更多的是太平军中对长官不敬,顶撞的也关了进来。像北王、西王府的军士,不听调遣,也抓了关了进来。还有就是黄兰这种师帅的女人,私下约会,坏了天国的戒律被抓了进来。”

“谁审问她们?”蒋桂娘问。

“刑部的人,高兴了来审一阵子,几十上百的人一会就审完了,签字画押,就弄去杀了,不容犯人申辩。”监狱头目说,“我们也没办法,明知有些冤的,特别是那从广西出来的老兵,就是因为一两句话,被人揭发了,就判了杀了。”他也有些神情暗淡地说。

到了关押黄兰和那个姓魏的东王的挎刀护卫的地方,一看,黄兰和魏护卫都被打得气息奄奄,躺在潮湿的地上不断呻吟,痛苦极了。满身是血痕,伤痕,衣衫破烂。

“你们对他俩动过刑?”蒋桂娘问。

“没有,是抓他们的刑部军士打了才送过来的。”监狱头子说,“我也是广西出来当兵的,我不会下此狠手,打自己的老乡。刑部的人可就不一样了,抓了人就往死里打。”

“我知道了,你把门打开。”蒋桂娘吩咐说。

“黄帅,我是来看你,别急,我会想尽办法救你和老魏。”蒋桂娘进了牢房,蹲到黄兰身边,望着她的遍体鳞伤,流泪说,“你们招供没有,画押没有?”

黄兰也是流泪痛哭摆着头,她现在连话都说不出。

“没有招供过,打死她和姓魏的都没承认过。”监狱头目说,“都是家乡广西人,我见了也难受。”

“这就好了,你俩再熬一会,等我消息。”蒋桂娘起身说。

她一出监狱大门,就吩咐军士把王玉莹送回英王府,她要只身闯东王府。

“姐姐,你想好办法了吗?怎么救黄帅和魏大哥?”王玉莹问她。

“没有想好,你有办法吗?”蒋桂娘问。

“平时东王和天王都是离心离德,都是装神弄鬼,你这次也装次神,利用东王和天王的矛盾,人就救下来了。那法规是天王一个人制定的,太没人情味了,害死了相互喜欢的男人和女人。”王玉莹说。

“我知道了。她们一个天父代言,一个是天父的儿子,我知道怎么弄了,你回府里去,等我的消息。”蒋桂娘跳上马车,带了张兰直奔东王府而去。

蒋桂娘到达东王府东殿的时候,东王杨秀清正在召集心腹议事,她顾不得通报,就直闯进去拜跪说:

“小女子事情紧急,要禀报东王。昨晚天父给小女子托梦说是玉成的媒人,小女子结拜的姐姐,女军师帅黄兰,还有东王的挎刀护卫老魏被刑部捉了关进石桥的死牢。小女子今天跑去一看,果然被打得血肉模糊,躺在牢房里。东王八千岁,事情紧急,刑部一开审,他们俩人都没命了。”

“天父怎么会给你托梦呢?我是说今天殿前少了个魏大个子。”杨秀清疑惑地问。

“天父说黄帅这人老实,成就了英王和我的婚姻,而且英王又是东王的爱将,不可多得的悍将,是辅助东王成就大业的基石。而魏大个又是东王的贴身护卫,杀了这两个人无疑使英王不高兴,东王的护卫也人心不稳,怕影响东王的安危。”蒋桂娘编的头头是道。

站在一旁的傅善祥也替她担心,怕惹东王不高兴。

“刑部为啥要杀他俩呢?”杨秀清问。

“还不是天王制定的那些陈规陋习,什么约个会,说几句话就抓了,说是违反了天国的条例。”蒋桂娘说,“说他们是私下约会,私自通奸。”

“傅尚书,天国有这些条例、戒律吗?我怎么不知道?”杨秀清说。他本来就不关心也不清楚天国颁布了什么条例,规定。他关心的是打仗,是军事,是他值得称赞和骄傲的事。

“是有,是天王府颁布的。”傅善祥趁机说,“《天条书》第七条规定:男有男行,女有女行。凡男人女人奸淫者名为怪物,罪犯天条,结论是斩。”

“既然是天王府颁布的戒律,我就不好处理了。”杨秀清为难地说。

“不对,天父昨晚托梦说了,天王只是天父的娃儿,他制定东西都没有请天父代言的东王过目就擅自颁布,是对天父的不恭,天父不高兴了。东王,那里关了很多死囚,有很多是北王府、西王府的军士,就因为顶撞了长官几句,关进了死牢。天父说了,如果东王开恩大赦,那些死囚就可编制成二三个旅团,效忠东王。”蒋桂娘说。

蒋桂娘不是在挑拨离间天王和东王的关系,实在是颁布的条例太苛刻,太严厉了。犯上,对上不恭都要处死。已经冤死了多少太平天国的将士,平白无故地葬送了生命。她是感到愤慨,也是为了搭救黄兰和魏大个子才说这些话,才出此下策。

杨秀清正在纳闷,商议对策。他已经知道,北王韦昌辉等人正在集结势力,策划一场阴谋,蒋桂娘这番假借天父的话正说到他的心坎了,整编批囚犯来保卫自己何乐而不为,扩大自己的势力。

“天父说没说我该怎么做?”杨秀清故意问。

“天父说他会今晚托梦给你,东王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蒋桂娘一本正经说。装得挺像,也装神弄鬼,她险些把傅善祥逗笑了。

“那你回去吧,等天父晚上托梦给我再说。”杨秀清说。

“不行,黄兰和魏大个的事怎么办?”蒋桂娘问,“一审完,刑部就要下命处死,还要点天灯呢。魏大个子是东王的侍卫,杀了东王的面子往哪儿搁呢。”

“我马上传令下去,各责罚三十大板,解除军职,到民间去当老百姓。你派人去石桥监狱提人吧。”

“谢东王开恩,我和玉成都感恩戴德,东王万岁!”

蒋桂娘说完,跪叩杨秀清后就跑出东王府,跳上张兰等候的马车,驱车赶回英王府。她不敢延误,怕东王识破她的谎言,反悔收回成命。所以一路令张兰快马加鞭,赶着马车朝英王府跑。

蒋桂娘一走,东王杨秀清也觉得奇怪,天父怎么会托梦给她呢,自己才是一贯以天父代表自居的人。不过,一想,魏大个子是贴身侍卫,跟随自己多年,偷个情,一旦被杀了,怕手下的其他侍卫心寒,何况狱中还有那么多死囚,弄来特赦了,编一二旅团,死心塌地保卫东王府也好啊。他正愁府中人手不够,于是马上下令拟旨,派人火速送到石桥监狱中去。

只有傅善祥心中清楚,这蒋桂娘鬼聪明,一番天父托梦的谎话把一贯说天父托梦、天父代言的东王杨秀清居然也被骗了。小骗子骗了大骗子、老骗子,不过救了黄兰这个为太平天国效力多年的一个女军长官和魏大个子这名杨秀清的侍卫,算是圆满了。她这时才清楚,中国历朝历代,都是封建统治的人治天下。太平天国起义,建立政权,依然是掌权者的人统治,没有法治,这样的政权能长久吗?她自己效力的天王府,东王府不都是人治吗。她开始怀疑自己投身的事业有可能因为人治,有可能因为个人权利而分崩离析,迟早会没有出路。她迷惘了,困惑了,甚至有了种深深的厌倦。多规模宏大得农民起义,多少穷苦人投身、献身的穷苦人的运动,多么不易才建立起来天京政权,如果因此而夭折,会令她痛苦一辈子,痛不欲生,都是穷人,都是天国的兄弟姐妹。

蒋桂娘一到英王府,跳下马车就跑到王玉莹书房,兴冲冲地说:

“妹妹,我把东王骗了,他信了,下令特赦了黄兰和魏大个子,各挨三十大板,解除军职,当老百姓了,不杀头了。”

“你又是装神弄鬼骗成的吗?”王玉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问。

“就是,他们都能装神,我为啥不能弄鬼?”蒋桂娘说,“不跟你说了,我这就到石桥监狱提人,怕迟了东王反悔。”

蒋桂娘想多了。东王杨秀清历来说话一言九鼎,从不反悔。但蒋桂娘还是赶紧收拾了些衣裳,带了些银两,又坐马车,率了队亲兵赶到石桥监狱,刚到,监狱长就把奄奄一息的黄兰和魏大个子抬了出来。告诉她,已按东王颁布的命令,各打了三十大板,打得两人屁股都皮开肉绽,趴着放到她的马车上。

“英王娘娘,人交给你了,我没事了,恕不远送。”监狱长沮丧地抱拳说。

“你呀,真糊涂,老乡都忍心打,不讲情份啦!”蒋桂娘生气地跺脚说。她真想抽赶车的鞭子抽这监狱长一顿,被张兰拦住了。

“英王娘娘息怒,下官也是迫不得已,东王下了令,我们不敢不执行。”

蒋桂娘见趴着马车上的黄兰和魏大个子如死人一般动都不能动弹,只好含泪坐上马车朝天京城外走去。她令张兰驾了车,带着一队亲兵,出了天京城,一直走了很远,才找一个僻静的旅舍,叫小兰去附近找个郎中,多买些金疮药,才让亲兵把二人抬进房间中。

“谢英王娘娘救命之恩。”一进房,二人趴在床上,都伸手抓住蒋桂娘的手说,“我们不死,都只有来世相报了。”

“谢什么谢?你们本来就没罪,有罪的是那些昏人。”蒋桂娘泪如雨下般地说。

她告诉他和她,她为他们准备了些银钱,等伤好了之后,到一个没有清兵,也没有太平天国士兵的地方去,做小生意也好,种地也好,把日子安排好,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她还告诉他们,小兰留下来照顾几天,她在马厩里为他俩栓了两匹马,走时骑马离开,走得远远的,无论如何不要再回天京城了。她还告诉魏大个子,黄兰这一生命苦,当了童养媳才跑出来参加太平军,官都做到师帅,为了你,才遭了这番罪,你要善待她,不辜负她。如果你往后对不住她,她知道了会找你算账,决不轻饶。

魏大个子虽然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听了蒋桂娘说的话,早已泣不成声了。他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长得五大三粗,力大勇猛过人,才被东王杨秀清看中,调去当了贴身侍卫。他也是男人,也有需求,也要释放。眼见东王天天美女如云,天天发泄,他随东王杨秀清视察女军,对黄兰这个女军师帅多看了几眼。当黄兰来东王府找他时,他也控制不住,才跑去和黄兰开了间房,还在云里雾里时,被人告密抓了,险些和黄兰丧命黄泉。黄兰虽然不是漂亮的女人,但他只要是个女人就够了,能抱着睡觉,往后生儿育女,就够他一生满足了。所以他痛哭向蒋桂娘表示,他不会忘记娘娘的救命之恩,更不会辜负黄兰。

蒋桂娘等小兰找来郎中,替他俩治了伤,听郎中讲都是皮外伤,敷了金疮药,再吃几副活血化瘀的中药,养些日子就好了。她又才吩咐小兰照顾些日子,等他俩都好了,痊愈了,才返回英王府去了。

临别时黄兰和魏大个子又拉了她的手,痛苦流涕,依依不舍。她心情沉重地离开了旅舍,坐上了马车,带了她的那队亲兵,闷闷不乐地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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