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桂娘和王玉莹万万没想到天王天远地把诸王从前线宣诏回来,别无他事,竟为了赏陈玉成一个女人,笼络人心,简直是荒唐透顶,昏庸至极。何况丈夫是有两个妻室之人,现在要硬塞一个,是啥用意和心思,她俩都不明白,又看到丈夫陈玉成傻傻地立在那儿,听她们数落,奚落,又不忍心了。
“玉成,我不管这女人有什么来头,也不管这女人要来干啥的,也不管她是天王许配给你的。进了英王府,只要不服我蒋桂娘的管教,我看不惯,看了不顺眼,我英王府不仅没有房给她住,我就要叫她住马厩。我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蒋桂娘还是愤愤不平地说。
“桂娘,我刚不是说了石叔说的话吗,石叔要我们以大局为重,你就别发脾气了。”陈玉成只好说。
“石叔是说得是对。但是石叔了解她吗,石叔知道他洪秀全睡没睡过她,万一她是洪秀全派过来的耳目,专门监视我们英王府的一举一动,玉成,你容忍得了吗?我和玉莹肯定是容不下她。”蒋桂娘又说。
“石叔已经说过了,她不是天王府的女人,是慕名喜欢的人。”陈玉成耐心解释说。
“慕名喜欢,那么多,你都要纳进英王府吗?”蒋桂娘还是消不了心中的怒气说。
“不敢。”陈玉成已经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了。堂堂英王第一次在妻子面前被数落得无话可说。
“桂娘姐姐,你消消气。”王玉莹见丈夫惶惶不安,心疼起来说,“也许石叔说的是对的,暂时忍辱负重,为了天国的安危。历史上,联姻的事多了是,最有名的是三国时期刘备和孙权之妹孙尚香的联姻。孙尚香才20岁,刘备已过四十了,联姻是为了打败曹操。王昭君出塞,文成公主入藏联姻,都是为了民族间的和睦。建国公主嫁吴三桂之子也是为平息战火。天王许婚玉成,肯定也是为了平衡关系,看玉成允不允,忠不忠。怕他们倒向东王。姐姐,别指责玉成了,他也太难,跑了一天也累了,该歇歇了。”
“夫人,我都饿极了,跑了一天,饭都没吃过一口。”陈玉成这时候才说。
“吩咐厨娘,准备饭菜。英王也有饿肚子的时候。真可恶,天王、东王连顿饭都舍不得给你们吃。”蒋桂娘这才稍稍消气了,又开始心疼丈夫了。她只是不知,娶进来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如果像王玉莹一样,知书达理,心疼丈夫,好说,善待。如果不是,没关系,到了英王府有的是手段教训她,折腾她,够她受罪。
陈玉成第三房妻子的新婚大礼如期在天王府盛大举行。受封的近两千个王都如期赶来朝贺,天王府热闹空前,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朝贺不绝于耳。洪秀全是看到这种盛况空前的景象使他的威望和感召力的大增,心中甚是欣慰。因为近两千多封王之中,陈玉成虽然不是最年轻的,但是最出类拔萃,最为勇悍的一员虎将,他可以与石达开并驾齐驱,更何况后生可畏。他赏赐这场婚姻,就是要太平天国上下都看到,他是天父之子,他是如何重视天国的人才。所以这场婚姻破天荒地在天王府举办,由他主婚,彰显他的恩威。
蒋桂娘和王玉莹没有去参加这场盛世婚姻大典有两个考虑,一是怕控制不住情绪,发作起来,得罪天王和嘉宾。二是她不想王玉莹抛头露面,不想像傅善祥那样引人注目,生出是非,引起祸端,继续雪藏在英王府,因为王玉莹的才貌出众,一旦出面示人,就会引起轰动。所以她和王玉莹都待在府中,默默地等待丈夫把第三位娇妻接回府来。
世纪婚宴上,除了天王亲自主持,东王杨秀清也主动证婚,担当起陈玉成家长的角色,因为陈玉成孤儿一个,无一个长辈。他就以天父的方式为陈玉成证婚。当新娘出现,揭开头盖的那一刻,全场惊诧了,新娘确实是位绝妙美女,不仅皮肤柔滑,眼眸生动,晶莹剔透如同冰雕玉刻一般,楚楚动人。看了的人都疑惑不解,如此美女,天王为何不留在天王府自己享用,而要赏赐给陈玉成这个出身卑贱的人呢。北王韦昌辉和幼西王肖有和一伙人早就按耐不住,蠢蠢欲动,大为不平,抱怨天王偏心,这种绝色美女为何不赏赐给同样是封了王的自己。于是窃窃议论,想由幼西王肖有和出面挑逗,使陈玉成难堪。没想到坐在一旁的翼王石达开看见听到,走上前去,一把按住正要起身离开的肖有和肩脖说:
“都老实坐着,今天谁敢捣蛋,生出事端,被怪我石达开翻脸不认人。我才不管你们是什么王,先打断狗腿再说。”石达开厉声喝道,“老老实实喝你们的酒,想惹事就被怪我石达开拳头不讲理。”
石达开毕竟是首义六王之一,而且目前手握重兵,忠勇无比,敢作敢当,在太平天国中说话很有分量,威望极高。他也是个不惧权势,极具威慑力的人。所以,韦昌辉、幼西王之流的人都表面惧怕,但骨子里恨透了他。经石达开这一警告,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乖乖的坐在那儿喝酒、调笑。
当婚宴结束,新娘吕慧娘被送到英王府,蒋桂娘和王玉莹一见她那小模样,彻底消气了。人小得完全还是小女孩,但模样格外惹人喜欢,娇小可爱,鲜嫩得水滴一样。一见到蒋桂娘和王玉莹就姐姐地叫个不停,嘴巴乖极了,甜极了。
“你是咋想到要嫁给我们玉成的?”蒋桂娘问她,“你要老老实实对我说,不准撒谎。”
“我也是听别人说,英王年少英雄,就喜欢上了。”吕慧娘说。
蒋桂娘看了王玉莹一眼,心想她还真像你当初一样,也是听别人说就喜欢上了英王。
“嫁了英王你不后悔吗,守在英王府就像活守寡一样,三天两头都见不到人,说不准哪天就死在战场上呢。”蒋桂娘吓唬她说。
王玉莹在一旁暗自发笑,哪有这样吓人家小姑娘的。
“两位姐姐都不怕,我也不怕,活守寡就活守寡,反正已经嫁了英王,活了就是英王的人,死了就是英王的鬼魂。”吕慧娘泪水汪汪一副可怜像说。
“天王跟你交待过什么没有?”蒋桂娘又问。
“没有,什么都没有。天王只是说由他替我和英王主婚。”吕慧娘说。
“比如说让你当耳目当奸细一类的,向天王汇报英王府的动向之类的?”蒋桂娘又问她说,“你要老实说,让我查出来,你在英王府就没房间住,从此就住马厩,跟牲口一样过日子。”
蒋桂娘故意吓唬,使王玉莹担心极了,怕吓着了吕慧娘。
“两位姐姐冤枉我了,我不是天王的耳目,也不敢当别人的耳目。”吕慧娘大声喊冤说。
“为什么?”蒋桂娘依然逼着她说。
“我爱英王,嫁了英王,死也不可能背叛英王。”吕慧娘哭了起来说。
“好了,把眼泪擦干净。晚上早睡早起,明儿开始,一早起来就要参加府上的操练。除了你玉莹姐姐,她已经怀孕了,府上的人都要参加。”蒋桂娘最后说。
“我知道了。”吕慧娘说。
吕慧娘被丫头送回房间,王玉莹就埋怨蒋桂娘心狠,把她都吓哭了,怪可怜的。
第二天一早,果然那个吕慧娘小姑娘一大早就跑出来参加府上人员的训练,只是一会时间,就蹲在一旁抱头哭了起来,说是练的腰酸背痛,手都抬不起来。王玉莹知道这吕慧娘家是富豪,从小跟自己一样,千宠万爱,哪里受过这种苦,练一会就吃不消很正常。她只好笑嘻嘻地劝她别哭,休息一会,慢慢练,长期练,练好身手,对身体有好处。
陈玉成要离开英王府奔赴前线那天,叮嘱她俩照顾好吕慧娘,别欺侮她,因为她太小了。她俩告诉丈夫说放心,都是丈夫的女人,都是英王府的人,才不会欺侮她呢。
“玉成,我问你个事,傅善祥姐姐经常受东王欺侮的事你知道吗?”蒋桂娘说。
“知道啊,外边大家都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吗?”陈玉成说。
“玉成,你能帮上她的忙吗?”王玉莹问。
“帮不上,每个王府各自的事外人是插不上手的。何况她是恩赏丞相,东王府尚书,我又不可能把她调离东王府。不过,桂娘已经把小兰小凤送给她了,这就很好了。你俩没事接她到英王府来玩。另外告诉傅尚书,一旦有事,首先考虑撤到英王府来,在天京城敢动我英王府的人还找不出来。”陈玉成说。
“你走吧,玉成,多保重。”王玉莹含泪说。
“桂娘,不行我再从军中抽调一两百精兵回来,保护英王府的安全。”陈玉成也难分难舍心情沉重地说。
“不用。玉成,你军中多一个兵丁,就多一份力量,英王府上下百十号人,够用了,你不必担心。对付几千人不在话下。”蒋桂娘说,“何况这天京城谁敢轻易来惹英王府。”
“把儿子抱我再看看。”陈玉成探头说。
蒋桂娘立即吩咐奶娘把儿子天宝抱到陈玉成手中,陈玉成紧抱着儿子亲吻着眼都湿润了。
隔了一会,蒋桂娘强行夺过儿子,吩咐玉成上马离开,她怕时间久了,她也控制不住,会嚎啕大哭起来。看见陈玉成跳上马,挥鞭率兵离去,王玉莹早已双眼模糊泪流不止,而吕慧娘又是蹲在一旁,抱头痛哭起来。这次蒋桂娘和王玉莹都没有劝她,安慰她。她们都知道要嫁陈玉成这样的英雄,就要长期无休止忍受这种撕心裂肺分离之痛。
三个女人就这样望着丈夫消逝得无影无踪,抱在怀中的婴儿陈天宝也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门外的几名守卫看见此情此景,也都眼眶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