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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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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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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爱情》》连载

第三十一章 东王被杀

1856年9月1日前几日,东王杨秀清就得到密报,天王洪秀全派亲信携带密诏,召回在丹阳的秦日纲、江西的韦昌辉和在湖北的石达开等急速回京。杨秀清得到报告后,这几个人不正是按照上次在东王府召集的军事会议,大破清军的各路指挥将领吗?天王是何故要将这些将领宣诏回京,他不得其解,感到困惑。莫非自己的决策有误,遭到天王责疑。他为此还专门召集东王府内官员,开会议了一次。大家都感觉奇怪。上次布置的军事策略战略方针不会有错。追击残余清兵,合力打败湘军曾国藩仍是太平天国的头等军事大事,怎么突然把几个主帅征召回京。莫非是要对付他这个天父代言,但大家包括杨秀清本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事。天父代言,由来已久。从太平天国洪秀全、冯云山蒙难之始,到广西发动金田起义,他一直都是以天父代言的面孔出现,上下臣服,尚未出现,发生过反叛。如今天王征召诸王进京,天父之子要密谋诛杀,反叛天父,不仅大家不信,连杨秀清本人也不太相信。儿子造老子的反,儿子谋害老子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天理不容,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洪秀全恐怕不敢干吧。但他还是有惴惴不安,心生疑惑。

“傅尚书,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东王杨秀清见傅善祥一直沉默寡言,便开口问她。

“回禀东王,天王宣诏肯定必有原因,只是不了解为何要打乱既定的军事部署,各行其事?”傅善祥也感觉奇怪,她也不清楚天王是何用意。说要几个将领突然回京,对付东王,天王不该干的事情啊,如果敢作,那是他天王自毁前程,自毁太平天国啊。他是天王,太平天国眼下的一把手啊,难道想自取灭亡。她实在是想不通。

“他们会不会是征召回京,与我天父作对,抗命天父?”杨秀清又问。

“不太可能。”傅善祥回答说,“征召的其他人我不好说,但翼王石达开是忠厚之人,忠诚于太平天国。如果他得知此次回京,是与天父代言作对,他定会反对,力阻此事发生。石达开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他的威望足以威慑那些想轻举妄动的小人。禀东王,我是这么看。但是,东王自从向天王奏请加封万岁,迟迟不见准奏,加封,我建议请东王还是小心提防生变,此奏一日不准,就恐日后生变。”

傅善祥虽然内心讨厌杨秀清,玷污自己,受尽欺凌,但从天国大局看,杨秀清虽然独断专横,但军事才能,军事谋略一流。仅从上次的军事安排和指挥来说,合力追击江南残余清兵,打败湘军,定会荡平整个南方,举兵北上推翻清王朝指日可待。在这种关键的战争节点,天王突然宣诏几位大将离开前线,返回天京,实在使她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即使认为东王部署不当,也可以请求再议。而且上次的军事安排也是得到了天王府的首肯,怎么中途撤回几路大将,这不是给了清军和湘军的苟延残喘的机会吗?或许使清军、湘军卷土重来,围攻太平军。

“傅尚书分析得有道理,宣诏回京的人有石达开,石达开不是搞阴谋的人,天父也信得过他。只是天王如此擅作主张,不就是把军事部署打乱了吗,平定江南,一举大破清军乘胜追击的太平天国的强盛势头恐怕是要难住了。”杨秀清也感叹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傅尚书,你是清醒人,我是当局者迷,你说说。”

第一次听东王杨秀清说当局者迷这种谦虚的话,不仅使傅善祥大吃一惊,也使在场的东王府官员惊诧不已,面面相觑。杨秀清向来就自以为是一言九鼎,是个做错了事从不认账的人,怎么眼下失去了主张,束手无策,使傅善祥忽然觉得他在加封万岁上是否理亏了,感到平时可恶之人有些可怜了。

“静观其变,以防不测,待奉诏回京的将领到了问清楚后再行商议下一步的军事战略布置,求不变应万变。”傅善祥不敢妄加推测只好说。

“是不是要调集兵马,保卫东王府?”有人提议说。

“我看不必,此举可能会让天王认为东王府戒备和天王府之争公开,白炽化。”有人说。

“傅尚书怎么看?”东王杨秀清问她。

“戒备是必要的,平时东王府也要加强戒备吗?是不是要增派兵力保护请东王定夺。”傅善祥说。事后,傅善祥为这句话悔恨终身,甚至痛不欲生。

会议没有议出结果,东王杨秀清也没下决心调派足够的兵力保卫东王府。他固执地认为,当下天平天国内部没有人胆敢对东王发动攻击,酿成大祸,从此葬送了太平天国,走向丧落之穷途末路。

东王杨秀清太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如果他调配了兵力和人手,加强东王府的防务,当韦昌辉反乱时,他完全可以反杀韦昌辉这种太平天国内乱的小人,逼天王加封万岁,封天王为万万岁,当天平天国的太上皇。他依然可以重新集结兵力,荡平江南的清军和湘军,然后举兵挥师北上,一举推翻清朝的统治,取得太平天国农民起义的胜利。但杨秀清忽略了对手,忽略了阴谋,太自信了。他可能也没想过,胜利了又怎么办。起义他是功勋卓越者,没有他,洪秀全、冯云山逃不脱长期的牢狱之苦,甚至被杀头,谋划中的起义可能被夭折。起义后又是指挥义军,从广西出发,一路摧古拉朽,打到金陵。如今又要因为他的自信和固执,葬送太平天国的前途,毁灭自己,一代枭雄从此丧命。

而傅善祥在内乱发生后,一直在忏悔,追悔莫及。她真后悔当时应该直言相谏,增加防卫力量,调遣兵士,那么天京内乱即使发生,只要东王不死,太平天国依然可以凭他的威望,哪怕假借天父代言,装神弄鬼,太平天国的命运还不至于急转直下,从兴旺走向衰落。

九月一日那天,东王府依然像往日一样,一副盛世太平的吉祥景象。东王府门外,两尊新式的西洋大炮依然象征东王府权力静悄悄地架在那儿,连大门守值的军士都没有增加,依然是八个威猛的持刀汉子。八是东王杨秀清迷信的数字,门卫八个,轿夫八个,外出率亲兵八八六十四个,只要逢八就是他认为吉祥的数字。本来门口的大炮也应该是八门,但那是西洋的东西,无论如何找不到八门,他才只好以两门摆在那儿显威风,装门面。

自从那天议完事,傅善祥知道了天王从前线调集几个将帅回京,她就一直忧心忡忡。她当然希望不要发生内乱,至少是现在不要发生,因为这段时间她深知是太平天国军事上的关键时期,但东王杨秀清的性格就是那样咄咄逼人,逼迫洪秀全反目成仇,内乱就迟早要发生。她看杨秀清依然像往常一样,晚睡早起,照样批改文件,阅读军情急报,照样在东殿议事,而整个东王府的力量没半点增加。如果他下一道命令,抽调个三五千人加强防守没有任何问题。这就使傅善祥更加苦恼和烦躁,因为她不知道恼羞成怒的天王何时下达对东王动手的命令。

晚上的时候,天也格外地黑,凉风飕飕,从东殿办完公事,吃过晚饭,傅善祥突然想到东园去走走,散散心,她这段时间太紧张了,太忧心了,感到累了。

“善祥姐姐,天这么黑了,风又这么冷,东园晚上去的人又少,好多地方灯都没点亮,我们回房间去吧。”张兰说。

“没关系,我闷得慌。小凤你回房去取件披风来。”傅善祥穿着单薄,也感到有些凉了。

“不行,英王娘娘交待过,我们两个平时跟你寸步不离,你把我支走,出了事怎么办,小兰子一个人怕应付不过来。”刘小凤说。

“取件风衣能花多少时间,又能出什么事,快去快回。”傅善祥吩咐说。

刘小凤无可奈何这才跑走了。

东园虽然大,但此时冷清极了,光线又暗,园中有许多名贵花草。杨秀清虽然是个粗人,但还是要用雅兴来衬托他的园子。那就是多种花种草,他只要听说哪个地方的铁树好,开花好看,哪个地方昙花开了,最名贵,哪怕一现,哪个地方牡丹花开得艳美,他都不惜成本,弄来栽在园中。除牡丹花盛开过,植了那么多的铁树和昙花一次都没有开过,哪怕昙花一现都没有出现过。

傅善祥带着张兰,边走边沉思。为个人的处境和难处冥思苦想,又为天国的前途患得患失地苦苦冥思。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几声炮响,把她震惊了,震得她大惊失色,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

“是什么地方打炮?”傅善祥惊恐地问。

“好像是东王府大门那边。”张兰警觉地说。

“遭了,有人进攻东王府了!”傅善祥惊诧地说。

“谁敢攻打东王府,不要命了!”

张兰话还没说完,又是几声炮响,东王府内已经开始火光冲天了,喊杀声,哭叫声四起,惨不忍睹。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在东王府开演了。

张兰拔出腰刀,护卫着傅善祥,她现在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急盼希望刘小凤赶紧回来,一块保护傅善祥冲出东王府。

傅善祥是第二次听到炮声和爆炸声,喊杀声。第一次是1853年太平军攻打南京城,炮声和爆声和拼杀声响了很多天。今晚是第二次,是事隔整整三年的1856年的9月,是在东王府内,隔得那么近,就发生在身边。她明白,是天王还是其他什么人向东王杨秀清发难了!要诛杀杨秀清了。第一次她听到炮声还胆颤心惊,吓得浑身哆嗦,而这一次她好像还没有那么惧怕,手脚还没有打抖。除了东园,整个东王府已经火光冲天,东殿燃烧起来了,东王的行宫那边也烈火熊熊。

“快走,韦昌辉率人杀进东王府了。”刘小凤拿了件披风,手提腰刀,刀上还滴着鲜血,估计是砍杀过人了。“韦昌辉的人已经杀红眼了。小兰,你保护姐姐冲出去,我来断后。”

“不行,小兰、小凤,你俩快杀出去,向英王娘娘报信,韦昌辉反叛了,天国有难了。我是天王封的丞相,他韦昌辉不敢杀我,你们快走!”傅善祥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东园已经无路可逃了,逃进东园的人已经被四处涌进东园的北王的兵士举着火把追杀。逢人便杀,手起刀落,头断,血流,哀嚎声不绝于耳。

“保护好姐姐,我去杀出一条血路!”张兰朝刘小凤喊道,面对冲过来的几十个杀红了眼北王的士兵,举刀冲了过去,一连砍翻十几个人。她也是手起刀落,杀得性起。

一场太平天国内乱的悲剧拉开了序幕,一场农民起义的内讧杀戮血腥开始了。东王府近三五千人倒在血泊之中,杨秀清和他的妻儿老小一并被杀,昔日不可一世,农民起义的杰出领导人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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