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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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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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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爱情》》连载

第二十三章 不祥预兆

蒋桂娘回到英王府已是中午已过,她顾不上吃饭就把王玉莹拉到书房中,支开所有的闲杂人员,神情紧张而又严肃地叫王玉莹写封密信,火速送到丈夫陈玉成手中。

“姐姐,啥事这么紧张,这么急。你还是去把饭吃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有小陈玉成,身体要紧。”王玉莹见她神秘兮兮地就说。

“等不及了,怕玉成不知道,天京城一出事,打他个措手不及。”蒋桂娘说。

她这才把她到东王府去,碰到杨秀清责罚傅善祥,和东王杨秀清借天父托梦,逼天王封万岁的事告诉了王玉莹。

王玉莹一听大惊失色,顿时慌乱起来。这种情况太突然了,前方战事尚未平息,天京城内就要生起祸端,闹出内乱,甚至兵戎相见,祸起萧墙。她磨好墨,铺好纸,提笔的手不停颤抖。

“姐姐,我怎么写好?”王玉莹惊恐地问。

“照实写,把我说的都写进去,告诉玉成。”蒋桂娘说。

“姐姐,如果往后天京城没发生事情,天王又准了东王的奏请,我们是不是在谎报军情,散布谣言。”王玉莹担心地说,“玉成会不会责备我们大惊小怪,弄得他在前线乱了方寸。”

“照实说,原话说,天王准不准是天王的事情。玉成肯定比我俩又主见。别看他打仗勇猛,他其实谋略过人,他会通盘考虑,提高防备,提高警惕。这是机密,看了后他会烧掉,不会告诉任何人,不会动摇他的军心。”蒋桂娘胸有成竹地说,“孰轻孰重,他拿捏得准,你就放一万个心。”

“姐姐,要不要叫玉成回天京一趟?”王玉莹又问。

“不要,该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这个时候叫回来,趟谁的浑水都不好。玉成是天国的英王,只为天国打仗,不为私人打架斗殴,犯不着。”蒋桂娘叮嘱说。

王玉莹按蒋桂娘的要求写好密签,用蜡签封好交与快马,直送陈玉成手中。她才缓了口气,趁蒋桂娘去吃饭的时候,偷偷流泪伤感起来。天王与东王都是太平天国最早期的创始人和起义发动者,都是以外教的名义率领劳苦起义,抗击清廷暴政。同为兄弟,相煎何太急,同室操戈,就为了万岁两个字,好生悲哀。她博览群书,联想到中国历史上西汉七国之乱,大汉王朝的巫蛊之祸,西晋八王之乱,北魏王朝河阴之乱,大唐玄武门之变,大明靖难之役,中国历代王朝的内乱层出不穷,屡见不鲜,但都是建立政权之后发生的啊。太平天国尚未推翻清政府统治,连半壁江山都谈不上,仅仅才占领中国数省,内部高层就妖风四起,争权夺利,那前方百万将士何以为堪,丈夫陈玉成又该如何应对,使她生出流水纵把相思寄,芬芳过后总是空的无限愁肠。

蒋桂娘吃过饭又到王玉莹书房来了,还叫来张兰和刘小凤两个丫头。这两个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一身豪气,装束精干,腰束带,腿缠带。当她俩一听蒋桂娘说送去东王府当傅善祥奴婢时都不情愿,表示反对。

“我们是两个娘娘的丫头,不是奴婢。”张兰说,“我们走了,谁保护两位娘娘。”

“丫头也好,奴婢也好,只是称呼。过去是做女状元的丫头不好吗?”蒋桂娘安抚说。

“不行,听说东王是个色魔,他要糟蹋我俩咋办?”刘小凤也说。

“你不会动手打吗?三拳两脚就打翻了,他还敢吗?笨人。叫你们去就是保护傅尚书,她是个读书人,弱不禁风的女子,有你们俩在左右,就没人敢欺侮她了。”蒋桂娘又交待说。

“那如果是东王欺侮她,也打吗?”张兰问。

“那就打不得了,打了你们俩的小命就没了。刚才是说笑话,遇到这种事赶快回英王府报告。”蒋桂娘叮咛说,“赶快下去收拾准备,我叫陈总管送你俩过去。你俩不是贪吃吗,东王府的伙食比英王府好多了,三珍海味把你俩吃个烦。”

蒋桂娘的话把她俩都逗笑了,跑了出去。

“姐姐,你咋跟她俩说伙食吃的好?”王玉莹问。

“她俩是我从难民中捡来的,饿怕了。一说吃的,有好吃的就高兴,好哄。”蒋桂娘说。

苦苦如煎熬般的期盼,终于等来了丈夫叫快马送来信件,信上说,他在前线已有所闻东王天父托梦之说。他叫她们提高警觉,防止生变,加紧英王府的防备,如若人手不够,他从军中抽调精悍军士回府,以防不测。

“姐姐,回信要玉成抽调些人回来吗?”王玉莹问。

“不用。玉成在前方碰到的都是硬茬,我英王府虽然只有百十号人,但个个都身手不凡,以一当十。比东王府、北王府五六千号人强多了。你回信叫玉成放心,有我蒋桂娘,没人敢动,叫他一心一意打好仗,告诉他儿子在我肚子里很好,放心。”蒋桂娘说。

“姐姐,你咋知道是儿子呢?”王玉莹笑了问。

“成天在我肚子里活蹦乱跳,闺女会这么淘气吗?”蒋桂娘说。

“才多大点就活蹦乱跳,还没长成形吧。”

王玉莹终于松了口气,她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蒋桂娘要大清早弄府上人出操,训练。毕竟是战乱时期,要平安就得靠刀枪说话,靠拳头过安宁日子,守护她们和陈玉成的婚姻。

刚派快马送走给丈夫的信,英王府就收到了忠王府送来的请帖,邀请英王娘娘和王尚书去忠王府听著名的评弹。从节目单上看有传统名曲《白蛇传》、《狸猫换太子》、《玉蜻蜓·庵堂认母》等。这些名曲都是金陵一带著名的经典。为什么这个时候在忠王府举行风雅的活动,蒋桂娘和王玉莹都不得其解。

“姐姐,我们去吗?”王玉莹看过请帖后问。

“请都请了,不去得罪人。可能忠王是个附庸风雅的人,才请评弹艺人到忠王府来弹唱。”蒋桂娘说。

“但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呀。”王玉莹说。

“人家这才是风度,大将风度。听评弹还分时候吗?你没见秦淮河上的船,那天那晚没听见歌姬在唱评弹,太平盛世嘛。”蒋桂娘说,“调子很好听,我就是不太听得懂,我还得去附庸下风雅。”

英王府距忠王府不远,只需步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而且陈玉成和李秀成又是家乡人,早年幼小的陈玉成就喜欢跟李秀成跑,在他那儿混吃混喝,时常开口闭口称之谓大哥。李秀成比陈玉成年长十多岁,统兵比陈玉成早,是太平天国著名的战将。李秀成统兵十多万的时候,陈玉成还只是个童子军,后来才做了粮草官,但是陈玉成机灵,接连几次立功,封王比李秀成早,尽管李秀成内心不舒服,有些嫉妒,但封王之事是天王和东王做主,他也无可奈何,幸亏过后李秀成也封了忠王,心存的芥蒂李秀成才消除积怨,重归于好。因为关键性的战役还需要陈玉成这个年轻的后生出手相助。

进了忠王府,李秀成就率领他的几个女人和蒋桂娘、王玉莹一道参观游览忠王府新建成的一个园子。这园子错落有致,叠水成湖,宁静幽雅,许多奇花异石,看得人目不暇接,一看就是花了许多心思请了很多名工巧匠打造而成。

“怎么样,弟妹,王尚书,这园子漂亮吗?虽然它没有东王府天王府的花园规模大,但这园子精致,标新立异,花了我不少功夫呀。回去告诉你们玉成,英王府也该收拾收拾了。土里土气的不像样子。”李秀成沾沾自喜地对她俩说。

李秀成此时显得意气风发,完全是个成熟男人的作派,他英俊高大,说话带点嘲讽的味道。

“李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家玉成从小就是副穷酸像。当了英王还是一门心思地只管打仗,我也是行伍出身,才不懂这些建造的东西,他也懒,什么都不管。回头大哥你教育下他,也花点时间和心思,把英王府弄漂亮点。”蒋桂娘眨眼看了他说。

“我当然要训斥他了,仗要打,家也要管。”李秀成刚说完话,就被他的几个女人簇拥着朝宴会厅走去了。

而王玉莹听了李秀成和蒋桂娘的说话,明显感觉李秀成在借机炫耀自己贬低丈夫,她很不高兴,但又见桂娘反唇相讥,才稍微安下心来。她嫁丈夫并不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论财富,家里富可敌国,论花园,王氏府邸的园林不输很多名园。她喜欢丈夫的单纯,喜欢他的勇敢,年少英雄,如果丈夫是个贪财贪色的人她才不喜欢。她觉得英王府很好,虽然和其他王府相比寒酸一点,但宁静,人和人相处和谐,比什么都难得的可贵。

吃饭的时候,王玉莹才发现董琬一直跟在她和桂娘身边,始终坐到一块。吃完饭,李秀成又才邀大伙去园子中厅听几个评弹艺人的弹奏演唱。这个评弹节目应该说是忠王府的新园子落成而专门举办的。他一直被他的几个女人簇拥坐在一块,嘻嘻哈哈。而董琬却始终拉住王玉莹坐在一边,蒋桂娘却独自喝着茶,可能是难得听一次评弹,听得十分入神。

董琬今天也是格外打扮一番,显得更加妩媚,动人,眼睛四处乱看,六神无主一般。

“董琬,你咋不去陪你家忠王,要跑来陪我。”王玉莹直呼其名说。

“王尚书,你没见他身边那么多女人捧着吗?忠王难得回来,一回来这忠王府的女人都争风吃醋,我才懒得去争。”董琬低声说。

“忠王不是最宠你吗,外边的人都这么说。”王玉莹问她。

“是最宠我,但是我不是很喜欢,粗鲁的没点文化。”董琬说。

“天啦,忠王读过私塾,算是太平军中少有的几个有文化的将领了,还嫌人家没文化。”王玉莹说,“哪像我们玉成,小时候穷,一天书都没读过,才是真正的没文化,文盲,白丁。”她故意这么强调说。

“才不是,你们家英王看上去温文尔雅,才不是文盲呢。”董琬说。

王玉莹觉得董琬说的对,玉成看上去是温文尔雅,言行举止斯文,温和。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暗自喜欢上他。当她第一次听桂娘说他在武昌城得总督府书房读《资治通鉴》时大吃一惊。后来进了英王府在书房看到很多他读过的很多书中都划了很多红的杠杠,估计是没搞懂或认为是重要的段落时,才知道他竟如此用功。当她看到陈玉成送回来的军情分析和报告,里面有很多错字,错词,但文笔和思路流畅,分析独到时,她又佩服他了,很努力,军中事务如此繁忙,他还亲自撰写,够努力了。毕竟丈夫是一天书都没读的人,是真正的文盲啊。

“你看那人怎么样,是不是一副儒雅像?”董琬轻轻撞了下她的肩,看着正附在忠王李秀成耳边说话的人问。

“那人是谁?”王玉莹惊诧地问。

“张申伯,是个解员,在天王府任职,经常来找忠王。”

“没听说过,是有些儒雅,人长得好看也不错。”王玉莹摇摇头说,“你喜欢这样的人?”

董琬没有回答,而是含情脉脉地望着和李秀成说完话要准备离去的张申伯。就在这时,王玉莹也看到那张申伯局促不安地朝董琬看了过来,有点眉目传情的味道。可能是董琬的美貌和妩媚使他瞬间怔住了,但很快就退了出去,董琬脸上马山流露出失望的神情,稍纵即逝。但就是这一瞬间被王玉莹观察到了,她那转瞬即逝的神态,也许是在惋惜她半载青春年华的流逝。

夜晚,在从忠王府回英王府的马车上,蒋桂娘对王玉莹小声地说:

“那个董琬一直缠着你说些啥,嘀嘀咕咕地说半天。评弹那么好听,我就是听不懂,妹妹也不过来帮我讲讲。”

“我哪走得开呀,想清静听一会都不行。”王玉莹笑着说。“枉自忠王如此宠爱董琬,董琬还说忠王粗鲁。”

“粗鲁倒不是,忠王只是严肃过度,一本正经当惯了大将军。”蒋桂娘说。

“我怕董琬这女人忠王养不家,要移情别恋。”王玉莹苦恼地说。

“她不怕找死吗?敢背叛忠王,她有几个胆?”蒋桂娘说。

“我只是猜想,看见她跟那个张申伯眉来眼去,有点担心她。”王玉莹说,“董琬那么漂亮,又有才华,如果不喜欢忠王何必要嫁忠王。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是忠王看上了强迫的,她说她从内心就是没喜欢过,这就麻烦了。”

“这也要怪她,可以不从啊。既然嫁了,如果移情别恋,一旦发现,忠王饶得过她吗?我估计她有色心也没色胆。东王府、天王府、北王府那些个女人有几个是两厢情愿的,不都是好好的伺候男人吗?董琬这人想多了,怕要出事。”蒋桂娘也担心说。

“我也是替她担心,不出事好,一出事就是掉头的事。”

王玉莹和蒋桂娘都开始闷闷不乐了,东王、天王闹矛盾,这边忠王府歌舞升平,秦淮河莺歌燕舞。一边说军费不足,克扣军队军饷,一边又大造花园,耗资无数。她俩都忧心忡忡,相互觉得是不是在杞人忧天。

看见董琬和张申伯眉来眼去,王玉莹也感觉到傅善祥和何震川是多么的可怜可惜啊。董琬和傅善祥都是才女,都是貌美如花,但张申伯比何震川强了许多,至少他还敢当众和董琬眉目传情。王玉莹虽然替董琬担心,怕她惹恼了忠王,怕她被忠王发现不忠。她嫁了忠王,虽然不是心甘情愿,但毕竟结了婚,为人妻了。幸福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是不是为人妻了,就是意味着幸福和爱情有了。从董琬的身上,王玉莹看出了不是,至少她认为董琬和忠王不是爱情或是幸福的结合。爱情和幸福一定是双方的愿意不愿意,不是一个人的情愿,而另一个人的不情愿。忠王是英雄啊,是太平天国的名将啊,董琬不愿,不认可,那么最终她和忠王终将是一个悲哀的故事和结局。王玉莹一直在马车上靠在蒋桂娘身边这么想。她不希望董琬和忠王的爱情,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爱情,而只是忠王一个人的情爱而已,沦为悲剧。傅善祥肯定命中注定,今生今世难以得到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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