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张继胜的头像

张继胜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08/11
分享
《爱在团包岭》连载

第二章

  

樊素花说的那个他,不是别人,正是小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苟学军。既然是同学嘛,必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共同长大的,肯定有感情基础噻,照理说即使樊素花眼高手低看不起农民也不至于反对的这么激烈。恰恰问题不在于苟学军,而是苟学军的爸爸苟大春与樊素花有过节。

说起这苟大春,各位看官老爷可能不晓得。在团包岭,乃至整个白云,姓苟的是个独姓。据说苟大春的爷爷辈不是本地人,祖籍地在川北大巴山中的通南巴州。1932年,红四方面军由鄂豫皖入川建立川陕甘革命根据地。他们家受国民政府的蛊惑,说红军是青面獠牙的“红匪”。“红匪”来了,会“共产共妻”。把他们家吓的,拖家带口逃难至此。由于是经过了苦难的人,苟家上下三代养成了勤劳节俭的家风。这样的习惯,在团包岭村民看来,就是抠门。

按下他家的身世不表,再来说说这个苟大春。生得五大三粗,身高一米八以上。一身黝黑,往你面前一杵,活脱一个黑木门扇。是团包岭有名的“大肚罗汉”。那时候田土刚下户,像他刚经历过灾荒年代饿过肚子的人,特别能吃。据说村里有人请他帮忙打谷子,他个子大,力气大,主人一般安排他从田地挑谷子回来。这个工作要比割谷子的人收工早,主人一句客气话,“你先吃嘛。”他居然坐在桌上把后面四五个人的饭吃完了,害得主人又赶紧生火做饭。从此以后村里再没有人敢请他帮忙做事。

苟大春和樊素花家对门而居,两家的院子中间隔着一个田埂上栽满团葱的屯水田。老辈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隔壁不如对门。再加上两家都是远离大院子的单家独户,按理说应该团结,互相照顾才是,不可能成为冤家。可苟大春有些抠门,非常的爱斤斤计较。抠门到什么程度呢,说出来不怕各位看官老爷见笑。他从华蓥山上骗回来一个山妹儿给他当婆娘。(其实不是苟大春骗来的,是敞口厅费幺婆从她娘家那边介绍过来的。团包岭村民不知就里,一直以为是他从华蓥山骗来的)。婆娘生了儿子苟学军后,就一直病病秧秧的,从来没有看见他买点好东西回来给婆娘补补。婆娘瘦的像杆干柴棍,好像一阵风就要把人刮飞。

自从樊素花嫁到团包岭跟苟大春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看见苟大春穿的衣裳总是七长八短的,从来没有看见过苟大春穿的衣服合身适体像他自己的。脚上的鞋也是左脚烂了买左脚的,右脚烂了买右脚的,从来舍不得花钱买双新的穿下子。而且帐还跟你算的很清,他欠你三五两角钱他绝对不给,你要欠他一分一厘,他逼着你翻箱倒柜都要找出来给他。他还有个顺手牵羊的毛病,只要他从你摊子边过,即便是糖果,他也要顺一颗放进他兜里。虽然说一颗糖果值不了几毛钱,但他那个德性不顺手拿你点东西,心里不舒坦似的。弄得商店里的售货员好为难,不卖他吧,他说你服务不好,就跟售货员争吵,他那张吵架的嘴巴喋喋不休的吵起来像放连珠炮似的比一个泼妇都厉害,售货员远远的见了他只好就躲。多少时候苟大春手里拿着钱买不到东西,大家都怵他。

这还不算,苟大春还好吃。只要到了吃饭的时刻,他端起饭碗就往樊素花院子蹿,一看见樊素花饭桌上有什么好吃的,招呼也不打,张大筷子一叉,就把人家菜碗里那个冒儿头夹他碗里了。记得小可才两岁多点,手里拿块叶儿粑在地坝边耍,苟大春走过去:

“小可,手里拿的啥?”

“表叔。是叶儿粑。”小可嫩声声的应道。

“拿表叔看看。”

小可信以为真,将叶儿粑递给苟大春。

苟大春接过叶儿粑,对小可说,“小可,看表叔跟你弄个月亮。”说着一口咬去,叶儿粑就去了大半,剩下的正好是个月牙型。苟大春喉节上下翻滚,“小可,表叔再跟你弄个哦嚯”,话音甫落,叶儿粑就无了踪影。眼看叶儿粑不翼而飞,小可“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抹着眼泪回去找妈妈。

摊上这么个邻居,无论对谁都无法忍耐,樊素花总想找机会收拾他。

没过多久,机会终于来了。苟大春那个病秧子婆娘,头天下午说肚子疼,苟大春没当回事,以为是打急痧。这个在洪州农村有这么个方法,就是用力在痛的人手腕上从上至下使劲推,然后用布捆紧,大约半小时后疼痛缓解。苟大春也如法炮制,谁知第二天竟无声无息的人没了。那时候樊素花是团包岭村的妇女主任,在辖区内发生人命关天的重大事件,樊素花立即向渠河镇派出所报警。当然了,报警时樊素花明显的夹带了个人恩怨――她肯定苟大春有谋妻害命之嫌,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呢。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首先将苟大春扣押,再报请区公安局刑警队,调法医来对苟妻进行病理解剖。经过一番折腾,法医确认苟妻的死,是由于急性胃溃疡导致胃穿孔所致,与苟大春谋妻害命说无关。苟大春才得以无罪释放。樊素花毫无根据的臆测报假警,受到派出所民警批评教育。镇政府研究决定:樊素花根据个人无厘头的个人恩怨对他人打击报复,不利于村民安定团结,不胜任身为妇女主任的职务,立即解职。樊素花不体谅苟大春丧妻之痛,反而落井下石,也受到村民一致谴责。苟大春这时对樊素花那个恨哟,简直是不共戴天!就这样两家的矛盾你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到了夏天栽秧季节,樊素花的秧田正巧在苟大春的田下面,犁田需要从团葱屯水田放水,苟大春坚决不让樊素花放水从他田里过,无可奈何的樊素花只好请跑腿主任来解围。

两家大人仇深似海,两家的小孩子却耍得特别好,不晓得的人一定会当他们是俩兄妹。村里有小孩欺负小可,苟学军总是冲过去帮小可的忙,苟学军与村里孩子打捶葛孽(打架),十有八九是在为小可打抱不平。家里有啥好吃的,一定会偷出来共同分享。两家大人找孩子回家吃饭,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另一个必定在不远的地方。背起背篼割猪草,爬上槡树摘槡葚,都是成双入对。稍大点,一同背起背蔸下岩脚底去割猪草。两家的大人出去做农活去了,地坝里晒的粮食,下午要收回仓。都是你帮我的收进仓了,我又帮你家收。村里的大人看在眼里,私下议论:看他俩家的大人仇深似海,两家的娃儿却耍得跟亲兄妹似的。看来人争豪气一场空,两辈认知各不同。也有的人说:这俩个娃儿,小时候都耍这么好,长大了莫不会成为一家人哈。这时候,樊素花总是要告诫小可,不要和苟学军一起耍,因为苟大春屋里没有一个是好人!

读书的时候,老师见他们耍的如此友好,也特意安排他俩同桌而坐。就这样一直同桌到初中,初二刚开学没几天,下课铃起,小可起身正欲离开书桌,苟学军发现小可裤子屁股上有团红,拉了小可一把,轻声说“红的……红的……”

小可不知所以,愣愣的看着苟学军,苟学军压低声音对小可说:“你先别出去,在这等我。”说完飞奔出教室,跑进学生食堂,抄起水瓢打瓢水又飞奔回教室,对准小可屁股淋去。苟学军这一异常举动,惊呆了教室里老师和同学,也吓懵了茫然无知的小可,小可鼻子一酸,流着眼泪离开教室,径直回家去了。

从此以后,小可再也不理苟学军,甚至要求老师和苟学军调离座位,几次苟学军私下拦住小可欲赔礼道歉,小可总是红着脸躲开,一副要与苟学军一刀两断的架势。

一向耍的好的玩伴不理自己了,苟学军顿时觉得自己的生命之船失去了航向,魂不守舍,坐在教室里发呆,学习成绩也直线下降。到后来偷了爸爸放在床枕头下500元钱,从团包岭消失了。

苟学军不见了,小可怅然若失。她知道学军这是在跟她堵气,以为他出去玩几天定能回来。她向学校为学军请了几天假,希望他回来继续完成自己的学业。放学后,每当下午黄昏,小可总是站在屋后团包岭上,向着回家的对面山丫口张望,总想突然看见学军回家的身影。

一连十天半个月过去了,始终未见学军回来,小可这下肯定学军是外出打工去了。现在的村民,外出务工已然成风。村里的富余男劳力都是以外出务工为荣,呆在家里种庄稼的,多是被喻为“不中用”的人。虽然如此,张小可是不想苟学军出去打工的,她希望苟学军在学校里好好读书,以学得的知识来改变命运。她在心里默默地埋怨苟学军:学军哥啊学军哥,我现在不和你一起耍,并不是我讨厌你。而是我们已经长大了,你已是个大小伙子,我已成大姑娘了,我们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在一起玩了。但这样丝毫不会影响我们的友谊,在我心里依然是喜欢你的呀!

这些年来,苟大春又当老汉又当妈的,养育儿子着实不容易。儿子苟学军不见了,苟大春好像失去了主心骨,整天愁眉苦脸的。本来就生就一张苦瓜脸,儿子不知去了哪,脸上没有了笑容,现在看起来更像是那个借了他的米还他的是糠一样。这时候小可放学见了苟大春,总是安慰他“表叔,学军肯定同老乡到南方打工去了,你莫怄气,哪儿也不要去,就在屋里帮学军看好家,过年了学军会回来的!”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苟大春只有听从小可的劝,待在家里静候儿子回来。

秋去冬来,年关将近。在外打工的村民陆陆续续回了团包岭村,只要看到一个在外打工回来的,苟大春就问:“你看到我学军了吗?”

对方回答是否定的。团包岭村在外打工者有好几百人,遍布全国各个省份,这么多人都没有遇到苟学军,难道是被人贩子拐卖到外省大山深处了?难道误入了传销?电视上时常报道误入传销组织失去人身自由的可怕消息。苟大春不敢再往下想了,报警吧,请警察蜀黍帮忙找。渠河镇派出所民警说,报警立案首先得有线索,线索都没有不可能我们满世界帮你找。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