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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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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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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团包岭》连载

第三十二章


眼看费幺婆的生日就要来临,今年在外打工的,好像约会了的一样,都从四面八方回来,为村里这个老寿星——费幺婆过百岁生日。

之所以这些在外工作的人都要回来给幺婆过生日,是因为这些年轻人小时候都受到过幺婆的照顾。那个时候田地刚实行包产到户,富余男劳力都到外地打工去了,种庄稼的活全留给了农村的留守妇女们。妇女们只要下岩脚底去种庄稼,这些还在坐箩篼窝窝的大娃细崽们,都送到在家纺麻线卖的费幺婆家里来,请幺婆帮忙照看。有的孩子拉了屎尿,幺婆还得帮他们换尿布。有的娃儿肚子饿了,幺婆还得熬米汤给他们喝。幺婆热心照看娃儿的消息传出后,邻村的妇女都将自己的娃儿送到幺婆家里,请幺婆代为照管。可以说团包岭周边二三十岁的人,小时候都受过幺婆的照顾。如今他们长大了,在全国各地打工赚钱。当得知幺婆百岁寿辰到了,当然要赶回来为幺婆祝寿。

老将裴子敬的儿子裴佳欣也从广东回来了。他在广东一家台资服装厂做设计师,专门设计女性的文胸内衣。据说他小的时候不爱说话,在团包岭是出了名的“闷生”,说话细声细气的,一幅娘娘腔。不管跟任何人搭腔,未语脸先红。本来就腼腆,见了生人还害羞,一紧张,说话更是语无伦次,有时候还变得结巴起来。

他老汉裴子敬看他像个大姑娘似的,怕长大了讨不到婆娘。十五六岁的时候就送给脚底院子欧裁缝学缝纫技术,心想儿子有门技术,好歹能像杨八字一样讨个莽子媳妇儿,也了却做父亲的心愿。谁知那哈小子十五六岁了,蒙心还没有开。无论欧师傅怎样教,他都学不好做不来。常常被师傅骂的泪珠长流,饭也吃不下。有一次,隔壁院子有户人家,请他师徒上门为家里人缝新衣服过年。他师傅带了两个徒弟,一个裴佳欣,一个女弟子前往。缝了两天最后还剩一块布,主人提起看了看,觉得丢了有点可惜,给自己缝条摇裤儿(内裤)正好合适。师傅忙着要上厕所,就吩咐裴佳欣给主人量尺码,自裁自剪缝一条摇裤儿给主人。摇裤儿缝好后,主人进屋穿上,走两步,感觉不舒服,有些黏左腿袴裆。脱下来叫裴佳欣收拾一下,裴佳欣拿来剪几剪,重新在缝纫机上缝几针后再给主人。主人穿上,还是不对,它又黏右腿袴裆。气得师傅对他破口大骂,说他学了大半年了缝这么个裤头都穿不得。被骂急了,裴佳欣好像木了一样,不知如何是好。正好老天棒贺嫂尔在地坝里衲鞋底,老表跟前有玩笑开。她给裴佳欣出主意:你去将木匠削木头用的三脚马墩扛来,照着马墩脚杆用针缭,不就缝成了。裴佳欣不信唆使,照着贺嫂尔说的做。摇裤儿是缝到三脚马墩上去了,却取不下来。气得师傅抓起案板上的木米尺跟到裴佳欣屁股后面撵,非要打到这个老死教不会的徒弟!惹得小师姝在那蒙着嘴儿偷笑。

小师姝怜其师兄被师傅骂的遭孽(可怜),自告奋勇,叫师哥在她身上做试验。用软尺量她的腰围、臀宽、裆深、腿圆,照着她的身板量尺码做样式,一定能把摇裤儿缝好。果不其然,裴佳欣这回找对了方法,有了灵感,别的没学会,就只有做文胸内衣有一绝。有了师妹给他做模特,他做出来的文胸内裤非常的精致美观。后来师兄妹一商量,就跑到广州去打工,进了家台商经营的制衣厂当普工。老板见他们对这方面的针工了得,且常常私自改变设计原样,做出来的产品比原来设计的更合理,更好看,更受女同胞欢迎。老板一高兴,就把他俩个由普工调到设计室,还安排了间双人房,师哥师妹顺理成章的住在了一起。

贺嫂尔每回看到裴佳欣回老家来,都忍不住嘻嘻窃笑,笑他把摇裤儿缝到马墩脚杆上取不下来。这时候裴佳欣总是红着脸说“信你个老天棒的话抱鸡母都要逮来杀起吃了”。

贺嫂尔反驳说:“怪我吗?你要是早点在你师妹屁股上比到做,也不至于被师傅骂的狗血淋头。”

在幺婆过生日的头一天,幺婆拿出一个黑木匣子。这个黑木匣子是幺婆从娘家带过来的,幺婆的娘家在华蓥山脚下小井沟座。幺公幺婆年轻的时候同在华蓥山小井沟煤矿挖过煤。估计在那时,幺公与幺婆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幺公与幺婆结婚后,唯一从娘家带来的嫁奁就是这个黑木匣子,一直是把黄铜老锁锁着。她的后人以为匣子里锁的是金银首饰或是什么传家宝。谁也没有打开看过,她也不让谁打开,连睡觉幺婆都枕着它。如今幺婆百岁寿辰到了,她才拿出来,倒出一堆零打八碎的角角块块钱来。这些零钱是她儿子媳媳、孙子孙媳媳平时给她的零花钱,她舍不得用,直到她的百岁生日到了,才叫盛波尔将零钱拿到白云农商银行换成百元大钞。买回一大堆红纸包包,掰着手指头算。除了自己的儿子媳妇儿,孙子孙媳妇儿,重孙玄孙有多少红包外。白云张氏宗族至亲18房的子侄辈们,这回自己的百岁寿辰肯定要来拜寿,他们的孙头男女有多少?尽管幺婆已是百岁老人,还没有糊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盛波尔说:“幺婆,你记性这么好,肯定能活两百岁。”

幺婆脸上一直乐呵呵的,打着哈哈说:“我也这么认为,肯定是阎王爷把我忘记了,忘了勾我的生死簿,要我活五百年,成个老不死的。”

众人听了,附和说:“幺婆,莫那么说,我们都希望你健康长寿,越活越年轻!。”

幺婆过百岁寿辰,开车回来给幺婆过生日的小汽车,从幺婆的地坝边顺着新修的公路向着张家大沟延绵一两里,公路上密密麻麻停的小车,就像开展销会一样,令人目不暇接。

晌午时分,有亲戚陆续送来鲜花爆竹和匾额,有专门负责帮忙的,分别将鲜花爆竹放到一边,然后将匾额挂在正堂屋墙壁上。幺婆身穿丝绸大红寿星吉服,端坐正堂屋家仙神龛下,先由70多岁的儿子媳妇儿拜寿,其次是女儿女婿,再后是孙子玄孙的祝寿参拜。接着是张家老祠堂远近18房至亲轮流向幺婆拜寿,凡是向幺婆拜寿的人,都有一个百元红包。幺婆说,今天这个红包,不论亲疏,不分大小,均一视同仁。

在学堂院那边坐的张惠玲也专门驱车回来给幺婆祝寿。惠玲现在不但是全国的三八红旗手、四川省劳动模范、洪州市优秀民营企业家等荣誉集于一身,而且还当选过四川省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现在的前峰区工商联主席。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就在现在的前峰区开了个慧博玻璃公司。虽然是个玻璃厂,其产品远销祖国的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产品的种类之多,凡是中国的酒业,食品罐头,只要需要玻璃装的,都有慧博玻璃的身影。慧博玻璃在改革开放四十年中不断努力,公司越做越大,尤如滚雪球一般,慧博旗下有“成都龙泉山庄”五星级饭店,慧诚科艺玻璃公司,慧中新材料科技公司,贵州镇远慧博玻璃公司,还有一个“川渝建材家居城”股份公司。惠玲的企业做大做强了,也不忘回报社会,她资助贫困学生完成学业的不下百人。白云乡要硬化从刘家店到白云的水泥公路,她个人就承担了三分之一的费用。家乡修桥补路,或是维修祠堂,她总是第一个捐款。是白云张家祠堂最热心回报社会的人。

惠玲向幺婆拜完寿,起身对幺婆说:“幺婆,您曾外孙在北京当干部了,由于公务繁忙,不能亲自回来给您老拜寿,叫我打开微信,他要在微信视频里给您拜寿。”惠玲说着,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呼叫视频聊天。手机视频里,一个英俊、干练的年轻小伙子,笑容可掬的挥着手向幺婆挥手打招呼“嗨!幺祖,幺祖,我在这里。曾外孙给您老拜寿了!曾外孙祝您老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费幺婆张着无牙的嘴,笑的泪流满面,连声说谢谢!谢谢!指着手机视频上的年轻人问惠玲:“当年宗义在月儿岩教书的时候,跟着他外公蹭教室的就是这个娃娃吧?”

张惠玲:“幺婆,正是他。他小的时候,我们为了创业,没人照顾他,只好跟到我爸爸教书的教室去耍。这娃娃从小就耳濡目染,对读书很有兴趣,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读到博士毕业,现在北京工作,”

费幺婆:“哎呀,你们家总算熬出头了。想当年你家兄弟姊妹多,你爸爸教书,你妈妈务农。早些年教书匠是没有工资的,只有在农业社拿工分,一个工作日最多评10分。你爸妈那点工分根本无法满足你们兄弟姊妹读书的开支,你爸爸和你妈妈,省吃俭用,连床都舍不得买一铺(架),两头用泥巴筑土墙,铺上高梁梗当床睡。为了多挣工分,你爸妈两个挖农业社的田都要挖到鸡叫头遍了才回家休息。现在好了,你们小辈总算为爸妈争了气,闯出事业来,也为我们张家争来了荣誉!”

费幺婆和惠玲正说着话,一阵唢呐锣鼓声由远而近,向幺婆院子走来。有一帮熊孩子跑出去看了回来,对幺婆说:“幺祖,有外祖姥姥家给你送牌匾来了。”

话音未落,从院子侧边竹林后转出一队打“玩友”(打围鼓唱板凳戏)的队伍来。走在前面的是由两个人抬的一尊匾额,后面是一架抬货,抬货里抬的是一桌九大碗膀扣席。膀扣席的旁边是一套折成四四方方大红福字圆口寿衣寿帽寿鞋,外加一堂“玩友”三场川剧折子戏。这样的礼物,在洪州农村,真可谓生日宴上送磨子——大礼一件。如此阔绰的礼物,除了自己的女儿女婿舍得送,那就只有自己的娘家才会如此出手大方。再看这尊匾额的题头:“赠白云张府费姑玉碧百岁大喜存念”,匾额的中间上书四个瑬金大字“贞寿垂芳”,落款是“观阁费府内侄祥和率阖府男女敬贺”。从匾额的题头和落款均可看出,幺婆娘家的哥嫂兄弟姊妹已经过世,现在娘家是内侄当家主事,因此这块匾额是以內侄的名义送出。匾额中间的“贞寿垂芳”,从字面上讲是娘家称颂幺婆的。幺公英年早逝,幺婆守孀70多年,含辛茹苦将孩子养大,而且还享受高寿,着实不容易,是娘家对幺婆这一生的肯定和赞许。幺婆家的后人赶忙从屋里出来,亲手接过匾额,有人帮忙搬来梯子,将先前挂上去的匾额拆到旁边,把幺婆娘家送来的匾额居中挂在堂屋的正前方。这样子做在洪州农村是有讲究的。稍微懂点礼数的家庭,都知道这个礼节。娘家送来的东西,不管高低贵贱,哪怕是块布头,都要居中放在正前方,不得使其他东西遮挡住。这是婆家对娘家的尊重,尽管你老人家已有百岁高龄,娘家的地位在婆家神圣不可撼动。

洪州农村的生日宴,在开席之前,是要燃放亲戚朋友送来的烟花爆竹。其实这个烟花爆竹,是城里人叫的,洪州农村人管它叫“冲天炮”。有帮忙的将亲戚朋友送来的冲天炮摆在门前田埂上,足足摆了两根田埂,一个胆大的小伙子手里拿根竹香,在田埂上来回奔跑,为冲天炮点火。被燃着的冲天炮“嗖”的一声,拖着尾烟冲到半天云,四散爆开,溅出五颜六色的天花。引得院坝里看热闹的人啧啧惊叹,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发动态到QQ空间或微信朋友圈。在网络自媒体上炫耀耍嗨。

那边田埂上爆竹齐鸣,这边幺婆院坝头的坝坝宴也准备开席。有帮忙的知客师招呼客人入座,屋当门稻谷田里搭了个戏台子,邀请的“爱尚花艺”歌舞表演队表演歌舞,让来宾们一边品尝洪州农村宴席九大碗独特的佳肴美味,一边欣赏具有现代气息的辣歌劲舞。在院子厢房角,专门腾出一张桌子,供幺婆娘家送匾额来的打“玩友”,唱川剧折子戏。

打“玩友”顾名思义就是几个川剧爱好者坐在一起以清唱的形式进行,也就是俗话说的打围鼓,洪州农村的红白喜事一般都用得上。参与此行业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过去农村缺乏娱乐活动,尤其是农闲时节的民间,哪里有打围鼓的话,总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听众。这些“玩友”四五个人坐在一起,不用舞台,不用戏服,更不用化妆。就在一张小小四方桌的方寸之间,各自手执板鼓(边鼓)、堂鼓、川鼓、马锣、川胡(二胡)、钹之类乐器,自吹自打自唱,四五个人各唱一个角色,照样能像戏台上的川剧一样营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也能尖着“烟锅巴”(打“玩友”多是一种熬夜的活,为了提神不打瞌睡,他们爱抽农村自制的叶子烟。)嗓子,反串柔情万般的丫鬟小姐。打围鼓中间坐得稍高一点打板鼓者是打玩友的总指挥,其他的人一边使用乐器,一边唱戏词,眼睛还要盯着打板鼓者看,因为自己的乐器要按照他的手势、鼓签、鼓点指挥进行。

为了办好幺婆这个百岁生日宴,团包岭上的菠萝早已成熟了,苟学军都没有卖,专门留到幺婆百岁生日的时候,做菠萝鱼,菠萝扣肉,滑肉菠萝打底。使整个团包岭村,都充满了菠萝的香气。所以幺婆今天的百岁寿宴,当得到是开流水走马席。这一桌宾客吃完了,马上有人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擦拭桌子,重新摆置杯筷,准备下一轮开席。

散席了,来贺寿的亲戚邻居舍不得离开,围着费幺婆和新媳妇张小可一起摆农门阵,拉家常。有细心的村民,观察了下贺寿的现场,幺婆的三亲六戚、团转四邻、在外务工的,企事业单位上班的,一个不少都来了,唯独搬到渠河街上住的何莽娃儿没有来。

有团包岭村民说,“何莽娃儿搬到街上居住去了,农民当了居民,从糠箩篼跳到了米箩篼,发生了质的变化,瞧不起在农村的亲戚邻居了,当然不会来。”

在渠河场口坐的蔡表嫂说,“你们对何莽娃儿偏见了,别个还是很仁义的。虽然上街了,我们有什么事求他帮忙他还是要帮的,在街上老远见了我们就打招呼。这次幺婆的寿辰没有来,是因为在屋里怄气,心情不好。但虽然人没来,礼信却是叫我带来了的。”

有好事者问,何莽娃儿有啥子事值得怄气的?

蔡表嫂说,“你们不晓得啊?何莽娃儿在石笋街上不是开的个农资门市,开始的时候由于店名起的响亮,取个四川省陆地农资农药总指挥部。那时候大家都在屋里种庄稼,农药、种子、化肥、农具需求量较大,生意做的火红,引得街上的人眼红,一窝风的在街上开了十来家农资门市。卖的人多了,竞争压力大,再加之外出务工的多,种庄稼的人少了,生意不好做。俩口子商量,将门市关了,也出去打工。那时候国家政策还没有完善,外来务工子弟不能在当地上学,更不能升学考试。女儿九岁了才托付给何莽娃儿老亲娘妈照看。他老亲娘妈本来就嫌何莽娃儿长的不好看,一直反对她女儿和何莽娃儿的婚事。哎呀,这下她外孙女落到她手里了,不晓得那鬼老太婆对她外孙女教的些啥子哟,她外孙女对她妈老汉点都不亲。每次何莽娃儿俩口子打工回来,他女儿看到他俩个喊都不喊。只是把何莽娃儿当提款机、摇钱树。读高中在洪州中学读的,大学在成都读的。没钱了就向妈老汉要,一个月生活费零花钱一两千,大学毕业了工作了都还向她妈老汉要了两三万。这个没良心的说她妈老汉没有为她付出什么,明目张胆的说无需向她妈老汉尽孝。耍个男朋友隔好几个省,还是山区农村的,听到说起我们旁边人都很气愤。男朋友是农村的就农村的呗,硬是鬼摸了脑壳大学生下嫁个初中生,结婚那天只请她外婆舅舅姨娘去,不但不喊她妈老汉去,还不准男方跟父母有联系。娃儿都一两岁了那女婿长成个什么冬瓜样何莽娃儿从来没有见到过,甚至电话都没有一个。”

旁边一个女孩子听了,说:“那崽儿对养育二十多年的妈老汉都不认,难道会尊重你吗?要是我,还嫁他做啥子哟!”

蔡表嫂说:“本来她就是个不孝女,再找个不孝的女婿,正好沆瀣一气,绝配一双。她怎么不嫁他呢?”

也有人说:“结婚不请何莽娃儿他们去,可能是何莽娃儿要彩礼多了,条件太苛刻惹恼了男方才不请他们的嘛。”

蔡表嫂说:“哪里嘛,别个何莽娃儿晓得他女儿不会认他,早已声明了的不要男方一分钱彩礼,一厘钱的东西,只要男方对他女儿好就行了。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那逼崽娃儿来向何莽娃俩口子做个交涉,保证要对他女儿好。这是做父母的对远嫁女儿的关心,不过分吧!他女儿都不准他女婿来见他们,你们猜何莽娃儿的女儿怎么说。”

“怎么说?”围观的人好奇地问。

蔡表嫂:“那悖时砍脑壳的女儿说,何莽娃儿俩口子想见她男朋友是虚荣心强,是想在她男朋友面前刷存在感。听听,这是个人说的话吗?”

在场的社员群众听了,个个直摇头,唉声叹气地说:“纳闷养出这么个东西哟。”

也有社员群众说:“老亲娘妈带外孙女,总不会教起外孙女不认妈老汉吧?虽然你对女婿有成见,把外孙女往沟里带,但你女儿是你亲生的吧?把外孙女教坏了,岂不是一样害了自己的女儿!”

蔡表嫂说:“鬼才晓得那鬼老婆婆怀的什么心思哟。结婚的时候,男方不与何莽娃儿有任何联系,那亲娘妈还帮着外孙女骗何莽娃儿,说男方家忙得狠,没时间给你打电话。诶!作算你是农村人种庄稼忙,隔几个省没时间来请何莽娃儿俩口子去参加婚礼,但电话上邀请总行吧。打个电话都不肯,他屋里硬是操持的国家大事,日理万机?给何莽娃儿打个电话的时间没得。为啥子邀请外婆舅舅姨娘去就有时间打电话了?她外婆扮演的什么角色,不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费幺婆在旁听了,接过话来说:“娃儿啊,还是要自己带,特别是对你有成见的人,千万不要给他带。你要是给她带,她一定会给你娃儿带到沟里去。话又说回来,有的老人家带娃娃,头辈人带二辈人,在教育方面是有所忌惮。就像豆腐落到灰里头,拍,拍不得;打,打不得。他们除了给你娃娃吃跑穿暖,是不会注重德育教育的。缺失了德育教育,是个人也会变成个狗。”幺婆话锋一转,又批评起那女子来:“俗话说的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为人之道,孝字当先,狗都晓得效忠主人的养育之恩。这女子还读了大学,受过高等学府教育的,我看她这书也是白读了。”

有团包岭村民提出疑问,这女子为什么要对她妈老汉这样呢?总得有个理由吧!蔡表嫂说:“什么理由?她说她妈老汉不能干,要出去打工,使她当了留守儿童,报复妈老汉呗。”

费幺婆听了,脸立即阴沉了下来,转身对张小可说:“你是团包岭村的村主任,你要想办法开发团包岭,把团包岭村民召回来,就在家里创业,不再让团包岭的娃娃成留守儿童,不再出现何莽娃儿那种悲哀。”

张小可说:“幺婆,团包岭村委会正在努力,对如何来振兴团包岭已作出了规划。明天我带些岩上岩下和张家大沟的土壤到四川农科院去,找我的老师,将这些土壤化验一下。看哪些土壤适合种什么果树,栽什么大棚蔬菜。有了化验数据,我们立马着手实施,把村民召回来,就在家里创业。我们尽量不使团包岭娃娃再有留守儿童。”

幺婆拉住张小可的手,到每一张桌子上去向各位来宾感谢大家来为她贺寿。并向来宾介绍小可,这是我们张家的姑娘,现在是苟家的新媳妇儿,团包岭村的村主任,开发团包岭的领头羊。再过些年,团包岭有好日子过了。在我110岁的时候,你们还要来,顺便看看团包岭的新面貌。

客人答应要得。纷纷说,幺婆的110岁生日,我们集体出资请洪州川剧团来唱大戏,比今天还要办的热闹。

幺婆听了呵呵大笑。她今天格外高兴,在百岁生日宴上,众亲齐聚。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在她有生之年,见到了她老人家一直牵肠挂肚的张盛波尔,向盛波尔倾吐了压抑在心里70多年的秘密。现在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她一直陪着为准备第二天“发客席”的“麻精师”(厨师)说话,说过去的事,回忆三年自然灾害的艰苦生活,说在农业社一起干活的时候那种你追我赶的快乐劲。直到时针指向深夜12点,“麻精师”的活做完了,走了,幺婆再对厨房的物件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迈着蹒跚的步子,回屋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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