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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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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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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团包岭》连载

第一十二章

第十二章

杨德福的爹老汉杨高启是团包岭远近闻名的阴阳道师。在团包岭方圆几十里有人高寿走长路,开路烧七送灵魂上阴山过奈何桥,打围鼓唱板凳戏都少不了他。他自诩为是团包岭的活神仙,天上晓得半,地下清楚完,十处打锣九处都有他。只要有流星从团包岭上空飞过,他准说那是落的“祸殃”,指不定哪里会遭灾。中国地大物博,也会碰巧哪个地方真的会发生山火、地震、暴雨引发的山洪什么的。这本不足为怪,却印证了杨道师的神预言。

夏天,四川盆地多发雷阵雨,只要天空扯闪电打炸雷,杨道师就会说“雷打爬灰秧”。杨道师说这话也有一定道理:现在的农村,男青壮年都出去务工,留下年轻漂亮的婆娘堂客在家里和老人公一起种庄稼带孩子。论辈分,虽然是翁媳关系属于父子俩,实则是俩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异性。俩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同锅舀食,一同早出晚归,难免不日久生情。团包岭的林子本来就很大,里面什么鸟都有。有对朝夕相处的翁媳,在日常风雨同舟中俩翁媳竟然产生了感情,然后老人公带上儿媳妇双双私奔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还不能明说,社员群众只有在互相对视的目光中,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然后一声叹息,互相摇头。气得屋里的尕娘婆跳起脚大骂:“龟儿那个老不死的老军犯,把自己儿媳妇都带起跑了。绍皮(丢脸)哦!绍皮哦!”

听说杨道师为死了的人做道场的法术很高。有一个叫做过炼狱的道场,说是用青杠木烧制成红红的烀炭,杨道师在青杠木炭火上一边挥舞师刀,一边口念经文打双赤脚领着阴魂从炭火上走过。这就是俗语说的上刀山下火海,在团包岭方圆百里内的阴阳道师无人敢做。他有俩样东西鬼神惧怕。一是做法事的师刀,再一个是钹。他这个钹与法海和尚收蛇仙白娘子的钵有异曲同工之妙。带上这两样东西一个人在古山乱坟岗困瞌睡妖魔鬼怪都不敢出来妖滟,都会远远地避之。本村社员裴子敬年轻的时候偏不信邪,要试试杨道师有多高的法术。选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在半路上专等杨道师做完道场回来。带包泥沙,爬上路边一颗很大的黄桷树。远远的看见杨道师踉踉跄跄从神屁岩那边走来,一边走嘴里还在呜呜呀呀哼川剧《空城计》选段壮胆: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幡影,

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搂扯――撞扯――搂扯撞――”

正哼哼唧唧,头顶上一阵稀稀嗦嗦泥沙扬来。杨道师一惊,酒已醒了大半。自言自语道:“噫!今晚有龌龊东西挡道,各人远远规避,省得我将你镇到十八层地狱。”言犹甫落,又一把黄沙飞来。看来今晚遇到的妖孽非比一般,噌!好一个杨道师,飞快的从背后抽出师刀,双腿微叉,前脚点地,后脚斜立,做出一个展翅欲飞状,口中念念有词,嗖――师刀掷向扬沙处。妖魔鬼怪非旦没有远盾,而且左右开弓两把泥沙齐刷刷的向他飞来。

杨道师赶紧祭出铜钹。铜钹掉落岩石上,“咣当”一声在夜深静寂的岩弯显得格外刺耳。这时候的杨道师酒已全醒,环顾四周,阴风飒飒树影婆娑,感觉自己已被阴兵阴将团团围住。杨道师此时已吓的背脊冷汗渍渍,“妈呀”一声,抱头鼠窜而去。

第二天,杨道师再没有办法去丧家做法事。因为没有了做法事的师刀和钹,他只好躺在床上装病。请丧家事主另请高明将他没有做完的法事做完,之前做过的法事的工钱也不要了,以此作为补偿。过了几天,裴子敬来敲杨道师的房门。说是今早从神屁岩那边路过,捡到这两件宝贝,估计是道师你的,故来物归原主。

杨道师接过裴子敬递来的钹和师刀,心想:明明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我就到遇鬼的地方仔细的搜寻过,没有见到这两个物件的踪迹。你过了几天了才捡着它。杨道师羞愧难当,心里明白了那晚绝非是妖魔鬼怪挡道,而是真神有意做他的事禄涮他的坛子(开玩笑),揭了他的老底。暴露了他的法力并没有那么神,道师同样也惧怕鬼神,而且道师赖以吃饭的家伙什竟被鬼神掳了去,没了镇妖驱鬼的法宝。从那个时候开始,团包岭村民就开始议论杨道师的法力有些假打。所谓赤足从青杠木炭火上走过,估计是脚底板抹了防烫的药,或是使了障眼法,骗了团包岭村民几十年。从此团包岭附近村民再也不相信杨道师做法布道。有人过世了也不请他去设坛做道。

由于杨高启师从道师行业,经常遭人整。成分不好,名声太撇,导致婚结的迟,四十多岁了才生儿子杨德福。老婆也过世的早,留下儿子杨德福和他两个鳏寡男人相依为命。自己不做道师了,曾经阻止过儿子不再师从自己的行业。他希望儿子去学个打石匠,或是泥瓦匠什么的。也许是遗传基因使然,儿子虽然没有再跟他一样学道师,却悄悄地做起了阴阳地理先生,替人看风水,选阴地择阳宅。也不种庄稼,任由自己责任地荒在那里,无人问津。刘家店那边修广恒快速通道,工地上需要大量民工。包工头到村子里来招工修路,许诺每天工钱二至三百元,还管饭。杨德福嫌那活又脏又累,不去。继续干着不劳而获骗人的勾当。杨德福还不满足,在黑市书摊上买了本看相算命的书,无师自通地在白市大桥洞底下,恒升场口竹林旮旯里摆摊,替人看相算命。

记得杨德福第一次在白市大桥洞洞脚底摆摊算命,先来了位姑娘,要杨德福算哈自己的婚姻动了没有。这时候的杨德福可以说对看相算命球经不懂,也不知道如何看相算命。他简单的问了姑娘的出生年月日和时候,装模作样的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然后半闭着眼睛按照书本上印的照本宣科:“从你的生辰八字上看:你头戴阳刃一把刀,剋夫损子定不饶……”,杨得福刚说到这里,就来了位小伙子,恰好把这两句话听了去。小伙子当时的脸色就很难看,把姑娘和杨德福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姑娘赶紧起身去追,小伙子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扬长而去。

杨德福看着眼前的一切,今天第一天摆摊算命就“功德无量”拆散了一对鸳鸯。知道自己撞了大祸,赶紧收摊走人。姑娘气咻咻的回来,抬手狠狠的给了杨德福一巴掌。据说杨德福缺掉的大门牙就是这样留下的。

杨德福和何四清两个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估计是杨德福在白市大桥洞洞脚底、恒升场口竹林旮旯摆摊算命的时候就开始了。因为他俩个都喜欢逛街,杨德福每天都在白市大桥底下摆摊算命,时间长了,人们都不叫他杨德福,取而代之的是"杨八字"。

何四清被张小可骂了后,不敢再将他的电动摩托车开上街,只好停在家里,独自步行上街。肩上经常扛根"使牛条",“使牛条"上吊甩甩的绑根干黄鳝,上下街高声叫卖。他龟儿最喜欢往姑娘堆里钻,姑娘先见一个男人扛根"使牛条"挤进来不以为意。冷不丁看到"使牛条"上昂首吐信的干黄鳝,一声尖叫,吓的四处逃散。何四清兀自在那呵呵自乐。听说他就是这样,无论街上有多挤,他都是以干黄鳝开道,大摇大摆的从这街走到那街。有时间也会是起了瘟或者是被耗儿药毒死了的才一个把月大的小鸡儿,褪了毛套在"使牛条"上冒充秧田里咕咚咕咚叫的董鸡,高价卖给街上那些不识货的"二货"。而且还是强卖,只要你看一眼,摸一下,问哈价钱,你不买还不得行。说是你手上有细菌,他这个东西受了污染,别人买去吃了会中毒。样子就是个巴到烂,人送外号"何烂龙"。

散了场,何烂龙和杨八字随便找间临街的酒馆,要盘花生米,切盘烧腊卤豆腐干,再炒一个小菜,各要二两龙台高粱白酒,称兄道弟推杯把盏对饮起来。直吃到日薄西山,两个胎神才趔趔趄趄往家赶。走到半路,趁人不注意,顺手摘了人家路边的南瓜塞进裤裆。何烂龙现在偷东西总结出了一条经验,偷来的东西都塞进裤裆里。平时袴下塞团破布,装成个汽泡卵,走路一挺一挺的,以掩人耳目。一旦偷东西得手,就把破布扔掉,赃物就塞进裤裆里带走。谁也不会怀疑他那个汽泡卵现在已变成偷来的东西。有回在半路上把人家还没有进笼的鸭子顺一只进裤裆夹回杨德福家,连夜褪了毛煮了吃。杨道师人老了,牙口不好,吃的比较慢,一个鸭脖子还没有啃完,整锅鸭肉就被何烂龙杨八字风卷残云,悉数扫光。气得杨道师破口大骂何烂龙:“你龟儿八辈子没有胀过牢衣禄了,屙痢屙那么快,害的我鸭肉没吃成只喝到点汤。”

住在半路人户的鸭子丢了,早就怀疑是何烂龙和杨八字所为。因为天黑了只看见他俩个舅子从这路过,而且早有耳闻这俩个斋舅子是鹰过拔毛的主。再加上昨晚上他三氏爷子因为谁吃多了谁吃少了发生的争吵,已被隔壁有耳听了去,把话传给了失鸭户。丢失鸭子的户主才爬上团包岭,向着杨八字和何烂龙住的方向拉长了声音骂:“这就是铁证如山的事实。吊脚岩的,扒耳坎的,个别人,请你好好的想一想。昨天晚上,我的鸭子被贼娃子偷去了,鸭毛就落在了你们的屋后面。你们有老人,我也有老人。我的老人是我辛辛苦苦赚钱来养活的。你们的老人却是偷别人的东西来孝敬的。偷别人的东西来孝敬老人你觉得光彩吗……”

团包岭是村里的最高点,一直以来,村委会传达上级的指示精神,或者是宣读毛主席语录,只要拿个纸糊的喊话筒站到团包岭上那么一喊,全村人就能听见。后来有村民喊在岩脚底下做活路的人回家吃饭,也是站在这里传声。都是团转的几个老婆婆,晓得附近的地理位置,所以丢失鸭子的户主才爬上团包岭来开骂,目的就是要全体村民都能听见。杨德福和何烂龙明知道骂的是自己,躲在屋里无声无息。致使失鸭户在团包岭上骂人的话,成了现在团包岭村民口授相传的口头禅――吊脚岩的,扒耳坎的,个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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