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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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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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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团包岭》连载

第四十章

龙洞水库坝子修好了,水库也在慢慢地蓄水。可是,根据中央气象台预报,在我国南海生成的第十六号热带风暴“蒙丽莎”,可能在广西北部湾登陆。登陆后夹着急风骤雨,沿广西、贵州一路北上,直扑四川。洪州市气象台、洪州市防汛抗旱应急指挥部通过手机信息,微信平台,向全市发出紧急通知:除了南海的热带风暴向四川奔来,从北方南下来的西北利亚冷空气也在向四川移动。预计未来一周,冷空气与热带风暴将在四川盆地产生极端对流天气,洪州将有一次强降水。请各有关单位和广大市民,严防地质灾害发生。这是今年入秋三个多月以来,气象台第一次发布洪州有雨的天气预报。

张小可看到这条信息,心里也着了急。虽然水库修好了,但是,水渠和马路才修一半,她决定要赶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必须要将水渠和马路抢修完工。于是,她将全村三百多现有的劳动力,分成四个小组:一组从水库东面,修通往团包岺到张家大沟的水渠;一组从水库西面,修通往康平寨的水渠;另两个小组跟在修水渠的后面,将水渠盖上石板,在上面浇铸水泥路面。争取在极端天气到来之前,完成团包岭有史以来这项巨大的“南水北调”工程。

张小可正在工地上指挥施工作业,突然听到墨线石坝打石场上人声鼎沸,似乎是有人在吵架。

张小可放下手里的工作,赶紧快步爬上岩。跑步来到墨线石坝,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个墨线石坝,是团包岭村和黄岩村两村共用的一块石坝。石坝的中间有一条小路通过,这条小路是由团包岭村委会通往康平寨的必经之路。小路将墨线石坝一分为二,路这边为团包岭村,路那边属黄岩村。以前石坝空置在那里,两村当然是相安无事。如今团包岭村要在石坝上打石头,对面黄岩村民却不干了。

开始打石头的时候,黄岩村那边先是来了几个老将,默默地观察团包岭村要在这石坝上干什么。老将见团包岭村要在石坝上打石头,担心团包岭村民将他们那边的石头也给打了。几个老将在那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阵,然后回去拿了皮尺,红油漆来。将石坝一分为二,用红油漆从中画了条“楚河汉界”。并告诫团包岭村的打石匠,红线那边的石头是你们的,可以打。红线这边的石头是我们的,你们团包岭人摸都不要摸一哈。如果你们胆敢打一块石头去,定叫你们认识哈马王爷的三只眼!

几个老将的话说得凶神恶煞,打石匠把原话传给了张小可。

张小可说,既然人家画了红线,我们不逾越那条红线就是了。我们就在自己这边往底下取石头吧,反正我们要在那建蓄水池,石取的越深越好。

张小可为什么要这样息事宁人呢?因为在小的时候,就听村里老年人摆过,说团包岭村和黄岩村有世仇,仇恨的根源就是两村争这塘里的水。每到栽秧季节,尤其是天干年份,在滴水贵如油的时候。黄岩村的人说,堰塘里的水是经黄岩村地界流下来的。现在天干缺水栽不下秧,应该将水抽些给黄岩村。团包岭村民不同意,说现在天干地开裂,河沟里早就断了流,哪里还有水从你们村里流过来?我们堰塘里的水是从龙洞窟流出来的地下河水,是我们自己的,凭什么要给你们黄岩村用。好说不成就动手抢,你抢我夺就大打出手。为争这塘水打了好几次群架,还打死几个人摆起。从此两村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两村发下毒誓,互不往来,互不认亲,互不通婚。后来有年青人自由恋爱了,两村的家族互不承认他们的恋爱关系,不许他们结婚。有的尊从父母意志,各自分手,另觅良缘。有难舍难分的,只有选择私奔,到外乡去流浪。发展到最后,许多亲戚关系也因此断绝来往。甚至两村的社员,都互不允许从自家村界上过路,赶场或是走亲戚,都要绕开对方的村路过。有非要从对方村路上通过的,都会招来邻村的一番辱骂。多少家庭,教育自己的孩子都是:隔壁村某某家打死了我们家爷爷,将这宿世怨仇代代相传。

直到解放后,解放军驻村工作组了解了两村结怨的根源后,将两村年岁最大,辈分最高,有一定威望的老年人和青年骨干召集在一起,做调解工作。说,现在解放了,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要团结互助,资源共享。不要说你们是隔村相邻,就是我们国家五十六个民族,都要像亲兄弟一样,团结友爱,亲如一家。最后在这墨线石坝上召开两村社员大会,动员两村社员冰释前嫌,握手言和。随即成立互助组,互相帮助种庄稼,互相帮助收粮食。在互帮互助中,重新陪养邻里感情,才使和谐的社会氛围延续至今。

这次修水库,为了不使黄岩村民产生误会,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张小可要求本村社员,我们在别人家门口盖水渠修马路,施工过程中难免不给他们造成影响,你们不要和人家发生口角。不管他们说什么风凉话,都不要应声。各人做好自己的事,渠道的沟槽全部靠我们村这边挖,尽量不要伤到邻村一寸土地。

尽管如此,百密还是有一疏,还是与黄岩村民引起了一场误会。张小可来到吵架的现场,只见黄岩村来了百十口人,黑鸦鸦的一片,手持扁担锄头与团包岭村民对骂,不准团包岭村民修渠铺路施工。张小可来到吵架的现场,看见本村的杨氏三兄弟个个手握锄把,摩拳擦掌的看着她。张小可晓得他们这些团包岭的天棒、黄棒、咬卵匠们,平时就是惹事生非的主,怕在这样的场合,很容易一言不合就会引起两村械斗,赶紧一步参进对峙的人群中间,面向团包岭村民,震臂一挥,大声说道:“团包岭村民听我口令:一二三,向后退三步!”

团包岭村民按照小可的口令,齐刷刷的向后退了三步。张小可这才转身面对黄岩村民,笑容可掬的说道:“我说黄岩村的老少爷们,大姑大婶,团包岭村群众在你们门前修水渠、盖马路。如果给你们造成了不便,首先,请容许小可向你们深表歉意。”说着,小可手抚胸膛,向黄岩村民深深一鞠躬。

黄岩村民见团包岭村主任来到现场,首先让自己村的社员后退三步。然后彬彬有礼地向黄岩村民鞠躬致歉,此举犹如一盆冷水,泼到熊熊燃烧的烈火上面,顿时袪息了黄岩村民胸中的怒火。小可的忍辱负重,使黄岩村民有火也发不出来。其中有个看似领头的人站了出来,对张小可说:“你是张主任吧?你团包岭村在我们门前盖水渠修马路,搅拌机‘咣当咣当’的吵得我们中午睡不着午觉不说,扬起的水泥沙尘一直往我们院子飘,害得我们吃饭的碗里几乎是一半砂子一半饭,叫你张主任说,你们团包岭搞基础建设,总不能危害我们的身体健康吧。”

张小可陪着笑说:“这位大叔说的对,我们修水渠盖马路,是不能影响你们的生活。只是因为这几天‘蒙丽莎’热带风暴的风力一阵比一阵的在加大。从南边吹的风,把水泥砂尘吹进了你们的院子,并不是我们有意为之。这样吧,我们将搅拌机往上移动一下,移到没人居住的空坝上去搅拌沙石料。”张小可说着,叫团包岭社员立即停工,将搅拌机和水泥沙石转移,重新选址安放搅拌机。

施工队立即停工,将搅拌机移到无人居住的空坝上,继续搅拌混凝土。团包岭村民按小可的规划,分两拨人。一拨人前面修水渠,渠面上盖石板。一拨人在后面跟进铸马路,将渠道埋在路下面。本来这样就相安无事,黄岩村那边,总有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又爱占点小便宜。这些人见团包岭把马路修得宽阔敞亮,自己这边还是老土路,一遇下雨天,出门还得走稀泥路。修的水渠也盖在马路下面藏起,今后栽秧浇地想偷点过路水都搞不成。越想越生气,暗地里串通起一帮昔日与团包岭有世仇的人,借口说团包岭修路占用了他们的土路,吆五喝六的聚集在团包岭施工现场。这次说什么都不让施工了,要张主任来说清楚了再施工。

张小可晓得黄岩村人说团包岭村占用了他们的路面是假,故意刁难才是真。为防止事态恶化,人多嘴杂反而使矛盾升级到不可控的局面。小可吩咐所有社员收工回家,自己独自一人与黄岩村民理论。

团包岭村社员担心自己的主任会吃亏,不肯离去,只是稍稍后退,他们冷眼旁观黄岩村的人又要耍什么幺蛾子。杨大成三兄弟怕主任吃亏,成品字形站立在小可身边,时刻护住小可的人身安全。有人悄悄地向渠河镇镇长打了电话,向镇长反应了黄岩村不准团包岭村修水渠修马路的情况。镇长担心这两村村民会发生群体事件,立即驱车往事发现场赶。

樊素花在另一个组修水渠盖马路,听说张小可一个人对仗黄岩村的那些不要脸的人,怕女儿受到伤害,丢下活路,也往这边跑来。正好看到王镇长的车也到了,镇长劝她不要冲动激化矛盾。说有我在此,黄岩村民不敢把小可怎么样。

黄岩村民见王镇长来到了现场,似乎更有了底气。便恶人先告状,说团包岭村修水渠把路弄得稀巴烂,影响了他们的出行,说团包岭人太自私,修马路也把原路的面积侵占了。中间有个戴老花镜的,看似一个老学究,当着镇长的面,竟酸溜溜的吟起一首古诗来指责张小可:“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也无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古人都晓得修房造屋要给邻居让出三尺地来,现在是高度文明的社会,你们团包岭人竟然连古人都不如,就晓得争邻居的边边角角。”

黄岩村民听这老学究点拨,心有灵犀,纷纷附和,要团包岭村把原来修好的马路挖了,向他们让出三尺地来,不然就不要施工!

张小可冷笑两声,说:“大爷,你既然会吟这首‘劝家人’的古诗,想必也知道我国六尺巷的故事。那首诗说的是,要想做和谐邻居,必须要互相谦让。而不是一味的要求别人忍让,自己却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甚至是得寸进尺”。

张小可说着,拿把锄头,刨开原路上的浮土,露出路中间的红油漆线,叫镇长和黄岩村民自己来看:“本来,黄岩村和团包岭的村界,是以路为界,按道理这条路面两村各占一半。这条红线,也是你们村自己人画的,我们不但没有逾越这条红线,而且,我们的水渠,包括马路全是修在我们自己地里的,整个旧的路面我们纹丝未动。再说了,即使马路全修在我们地界上,这马路也是公家的,你们也可以在上面通行。今后你们的娃儿在外面挣到了大钱,买了小汽车,还是可以从这马路上开回你的家。我说黄岩村的乡亲们,你们非要争个你的我的,有意思吗?”

黄岩村民看了现场的景况,有明事理的,觉得自己是被本村的人骗了。人家团包岭盖水渠修马路在人家地界上,自己有什么权利来阻止人家施工?这红线是自己村人画的,而且整条小路都还在那里,还要别人让出三尺来,这明摆的是无理取闹嘛。有识趣的黄岩村民,觉得自己确实不在理,悄悄地离开了现场。

王镇长看了现场情况,也批评黄岩村民是无理取闹,故意找架吵。可还是有人不肯离去,说镇长拉偏架。你看团包岭人是好小气,修个水渠竟埋在马路下,都不让我们用点过路水。这水是天上落的地下生的,也不是那个的私人物品,犯得着那么小气吗?

张小可听了,对黄岩村民的偏执理解哭笑不得。说:“我们将水渠埋在马路下,并不是舍不得你们用过路水。你们要知道,我们这水引上康平寨,是供我寨上人民饮用的。露着流过去,两三里路的距离,水会受污染。污染了的水源还能吃吗?我们也考虑到了你们村在犁田、浇地的时候需要水,我们早给你们预留了闸口。在你们需要用水的时候,给我们说一声,我们帮你们搬开闸口上的石板,扔台抽水泵进去就能抽水出来。我们团包岭人处处在为你们黄岩村着想,可你们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令人寒心哪!”

王镇长听张小可说在向着黄岩村这边,已预留了闸口,便邀了几个黄岩村民一起,沿着水泥马路一路看过去,靠着黄岩村的这一边,的确有几处石板挡着的闸口。王镇长轻轻地移开石板,马路下黑洞洞的水渠便露了出来。王镇长看到这一切,心里由衷地佩服张小可是个合格的村领导。她不但为本村社员谋福利,而且还为邻村社员着想,未雨绸缪的帮邻村安排好了取水之处。可惜,她的这种大爱无疆的无私精神,却被一些有心人曲意误解,煽动无知社员制造事端。要不是张小可有足够的定力,控制住群情激动的场面,这两村岂不是又要发生一场血腥械斗?

王镇长阴着脸走回来,看见黄岩村社员还在那叽叽喳喳的说三道四,其中居然还有他们的队长也在争吵的人群里面。他不但不阻止本队社员不要无理取闹,还在那煽风点火,一看他就是这次故意制造摩擦的领头羊。镇长对他说:“所有党员干部都在带领人民群众脱贫攻坚,你却带领群众占人小便宜,煽风点火,激化群众矛盾,破坏安定团结,给社会维稳制造麻烦,哪还像个干部样。我说你这队长不要干了,回去向你们村委会做出深刻检讨。”

领头的被镇长当众开除了公职,再加上事情也明摆在那,自己确实不在理,黄岩村民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正在这时,苟大春和儿子苟学军在家里做好了水车,叫为工地运沙石料的货车载到水库埂子上来。镇长招呼几个壮劳力,过来帮忙安装水车。工地上除了七八十岁的老年人见过这玩意儿外,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见过这直径6米,周长6π的大圆形水轱辘有何用处。大家都围过来看稀奇。见是木制的,有人质疑这玩艺是不是搞空灯(摆设)的。苟大春说:“你们不懂了吧,水车全是用青杠木做的,在做成木条子的时候,全放进热桐油锅里浸泡过,它现在的硬度比不锈钢架都还要硬。”

有人说:“用青杠木做的当然好哦,在我们四川有句俗话:‘除了青杠无好火,除了郎舅无好亲’嘛。苟老表,我们村上这次兴修水利,你把你屋头上好的木材都贡献了出来,你的功劳最大哟”。

苟大春摆摆手说:“这点算不了什么,你们冒着酷热,在这奋战了二十多天,把水库、水渠、马路都修好了。你们的功劳最大”。

也有人不信这个木制的水车有多牢固,上去照着水车踢了一脚。水车纹丝不动,自己的脚还生疼。弯腰抬了一下,根本抬不动,感觉很沉。由于苟大春一家是“外来户”,过去团包岭村民排外思想严重,,苟大春一家常被人看不起,一直当“苟宝器”看待。现在而今眼目下,事实证明,苟家一屋的人,真的是满门人才!

李宁波站在水车旁,看了半天说:“苟老表,你做这个东西太原始了嘛,能不能行哦”。

苟大春:“你莫嫌它原始嘛,抽上去的水干净,是原生态的,水输送到康平寨,保证寨上的人当喝矿泉水。至于能不能行,安装好了就晓得了。”

杨清柠也啧啧称奇:“没有看见苟老表做过木工活哒嘛,你是跟哪个学的,这老家什做的这么拽实(精致)。”

苟大春:“实话跟你们说吧,我祖籍地在大巴山中坐,远古的时候我家世代都是木匠。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曹魏,军中的战车,尤其是那个著名的‘木牛流马‘都是我先人做的,可惜那些图纸给弄丢了,要不然,我做台‘木牛流马’来,把水背上康平寨去。”

众人一听,都笑了:“你在那吹吧!”

这时候的“蒙丽莎”风暴越刮越大,吹得路边的树木弯下腰都直不起来,有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断枝残叶随风满地翻滚。院子后的竹子叭叭叭的好像撕破布一样,倒了一大片。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人站在风中直打趔趄。这风力,少说也有12级以上。刚才还烈日当空的龙洞沟,被一砣黑云压来,仿佛要把两边的岩压垮似的。王镇长说,看来暴雨要来了,我们齐心协力,趁暴风雨来临之前,把水车安装好。

团包岭村参加劳动的社员过来,扶住水车轱轳,喊一声一二三——起!大家一起用力,将水车抬到堰埂子角预先修好的基座上。水车轱辘轳借着风力转动起来,带着木制的水瓢,将舀起的水一瓢一瓢地倒进岩上水渠里,向着墨线石坝那个蓄水池滔滔流去。村民们看着张小可设计梯次引水上岩的设想大功告成,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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