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国清和郁文上路搞车辆检查,俩人在路上一合计,便把摩托车朝着新裕的方向开来了。
他俩特地买了一些水果。汪国清一进入民警室的大门便对我笑着说:“邹老弟工作辛苦,我们特地来慰问慰问。”
郁文却对我说道:“我们汪哥真快要害相思病了。要是再憋两天不来的话,不病倒才怪。”
杨书记不以为然地开着玩笑:“真有那么严重?他相思谁?相思邹晓明——搞同性恋?”
郁文说:“你还不知道吧?汪哥邀我到这里来都已经邀了好几次。他就是对隔壁的裁缝姑娘死心眼。”
“······哦,看上新裕最漂亮的姑娘了!我还以为和邹晓明搞同性恋,原来是看上了邹晓明的同学。”
杨书记说着,照常去吩咐吴老板准备招待客人的午餐。他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一包香烟和一些茶叶,因为郁文是个烟虫,又常捧着一个精致的茶杯。
郁文有个“黑仔”的外号。我猜想他这个外号的由来有几个方面:他本来和他一样皮肤黝黑,他常带着一副墨镜,他和社会上的一些混混儿搞得火热。他就那么一副德行,一副流气狂妄的德行。但在五年之后,郁文却在同龄的同事当中混得最为出色,仅二十四岁便当上了交警中队的中队长。汪国清是个本分人,但总喜欢和郁文一唱一合。
作为同事,不管你喜欢还是讨厌、憎恶对方,在礼节上讲,见了面总要有一番应酬。我和他们在一起,也就是顾全了礼仪吧?
郁文横躺在办公室的一把藤制条椅上,他一边点着了杨书记刚才为他买来的香烟,悠悠的抽了一口,从容的吐着烟圈儿,他一边说开了:“我看,对待女人就和穿衣服差不多。不要那么顶真嘛!”他用中指弹了两下烟灰,一本正经地说下去,“你们想,买来的新衣服总免不了要先试试。若衣服已不那么新,只要式样好,自己喜欢,也常穿在身上。甚至有时别人的衣服也很多是你欣赏的,你会想象穿在自己身上会怎样呢?自己的衣服,有时觉得还顺眼,但经常穿在身上,又逗人现眼,也会觉得别扭的。”他对大家说:“你们说是吗?其实许多事情都可以拿来比拟,都是大同小异。”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杨书记边笑着边退出门,一边连续说:“你们谈······你们谈······”
我对郁文的事也了解得一些。他曾经和镇中学的一个女学生恋爱过。一次绝好的机会使他和那个女生相识。那女生在学校放夜自习回家的路上,遇到几个混混儿想对她动粗,她返身跑进了学校大门,并在校园里大喊大叫,穷追的混混们恼羞成怒,当场胡闹起来。有人打电话报了派出所。郁文一马当先,几个混混儿一个也没有漏网。之后,郁文亲自送那女生回了家里。第二天,郁文又去找那女生提取证明材料。郁文成了英雄。多次的交往,郁文凭借自己在这方面的专长便和那女生恋上了。郁文曾多次光顾名为发廊的妓院。
有人曾告诫我:对待郁文,表面应酬,不可同流。我因此时时警惕着。
这时汪国清似乞求地对我说:“邹老弟,请帮个忙吧?把那个裁缝师傅请到民警室来聊聊。”
我对汪国清的印象也并不算太好,更担心郁文在吴梦面前生出一些枝节来。从见到那青年后,我不知觉中滋生出想保护她的这种责任感,有时就感觉她是我什么亲人似的。我允许别人伤害她吗?我想,吴梦近来也心情不好,我深深体会到她内心的孤寂。我曾努力想帮助她、改变她,比如我打算我们一起出去玩几天,即使和她经常在一起聊聊天也好,这样,她的心情不就会改变许多吗!但我又想,她是有男朋友的人,而我俩又是什么关系?还一起出去玩!况且我正受到“第三者”的嫌疑,有时还真想躲避她,还敢和她单独在一起闲聊吗?她这个孤独的人又从不愿和大家呆在一起。但我心里已经有一种自信和直觉:作为同学和朋友,我在她心目中有相当的好感。再者,我和郁文、汪国清毕竟是同事,有我在场,他们也可能不会太放肆。我犹豫了好一会,对他俩说:
“这个姑娘以前和我在一起读过书,我一向对她很尊重。她是一个有教养、正经的女人。我请她来可以,但······”
我严肃地看着他俩,似乎告诉他们:你们绝不能伤害她!不然,你们都不好下台。
“你放心去吧!”郁文说。
看得出汪国清对我的神情有些胆寒,但这种表情仅只是一瞬而过。他憨笑着说:“你把我们看做什么人了?我们都是人民警察。”
吴梦白天里仍和往常一样在店里干她的活。谁都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她近来生活发生的变化——她正闹着和她已经订婚的男朋友分手。我邀请她到民警室来,她欣然应允了。
我和吴梦刚走到民警室门口,郁文从屋里迎了出来:“邹晓明的老同学来了?欢迎欢迎。”他边说着边向吴梦递过来一支香烟。
这里的年轻女子是很少有抽烟的,除非在那名为发廊的地方。吴梦以为是我的同事,是哥们,没在意,她微笑着拒绝了。
郁文又说:“这么漂亮的姑娘烟也不抽,真是改革开放没有搞活,只时髦半截。”
“我·······”吴梦不知说什么的好,她只露出微笑。但她却用一双眼顾我,好像我是她主人,要征求我是否乐意她这样做。她这眼神使我心里暧呼呼的。我也感觉到她心情好了许多。
汪国清在屋里面满脸堆着笑,他不知突然从哪里学来了那么多卑躬屈膝的客套,又是递茶又是请座,倒忙乎了一阵子。
“邹晓明,请你的老同学玩一会扑克,怎么样?”稍静了一阵子,郁文说。
“有兴趣吗?”我问吴梦。
“可以。”
吴梦说着,主动和我坐了对家。汪国清和郁文都显得有些不乐意,都对我瞪眼,我没有理会。我们仍然打的是升级。我们一边玩牌,一边说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玩了不长时间,汪国清不断地走神,还出错了牌。郁文起初有些责怪他,以后有些烦躁起来。在汪国清一次出牌犹豫时,郁文说:“汪哥,该你出牌!你是不是记性不好?”他末了又加上一句:“你是不是在想着穿衣服的事情?”
我当即愤然丢了纸牌,站起身来变了脸色说:“既然汪哥没有兴趣玩牌,我们干脆散开了坐。”
吴梦坐着没动,她以为我神经质,她眼神很有些责怪我。她并且为我有如此举动而对另两位显得有些歉意。
她居然责怪我没有涵养而不反感他们出言不逊、居心不良!她当然不懂得对方话语的含意。但这更使我心烦。我干脆把丢在桌上的纸牌甩出了门外,连那张玩牌的小方桌也收到了一边,我说;“午餐大概已经准备好,过去吃饭吧!”
我很武断地催促他们离散了。在同事和一个曾经的女同学之间,我居然为她而做出了如此行为!我太冲动,冲动是魔鬼!但作为一个男人,有这样的遭遇还不冲动,那还是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