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只批了我五天假,我手头也没有多少钱,我们因此没计划到很远的地方。
那时候我俩都还年轻,当时的所作所为现在想来十分的幼稚。但那些事又令人刻骨铭心。我在一家的珠宝店里为吴梦买了一枚戒指。我对她说:“我一直想给你买点什么,但这些天总是找不到机会。就把这戒指送给你,作为我们定亲的信物吧?”我给她戴上后又说:“你这么漂亮,就是缺少打扮。结婚的时候我会给你买许多的。”吴梦也在一家时装店里给我买了一套西服。她对我说:“你就那么几套警服,平常休息的时候也没有合适的便服穿,想给你做又怕你不喜欢式样。你这时把衣服换了吧?今天又不是办什么公事。”我穿上西服,她又说:“你穿警服很俊的,我总在想象你穿西服的样子,你现在更显得男子汉气了!”
我对这次的游玩作了精心的安排,受一些电影、电视、小说的影响,我一直有着一种憧憬,想去享受一下人世间的幸福与浪漫,比如大海波涛、高山小溪、小桥流水、阳光沙滩-----
我们这古时的楚都离大海太遥远,但地处长江边岸,不远处,沙滩是有的,山也是有的,虽然山算不上高山,不是有这么一说:“山不在高”吗?
——我俩到沙滩上奔跑,她像笼中放出的小鸟一样欢快。
我盘着腿坐在沙滩上,她学着我的样子坐在我的对面。她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但立即就改变了姿势,她说:“这样不行,怪别扭的,像个尼姑!”
我说:“我可是个和尚?”
我俩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在空中回荡。
我对她说道:“现在快到长江涨水的时候了,到江水大的时候,在远处看这江面就像一面宽大的镜子,平静安澜。但在近前,江水翻腾,卷起一个个骇人的旋涡,怒吼咆啸声,这真使人提心吊胆。”我突然想到自己的心事,不禁又说:“假若现在水突然涨到很高,我们还坐在这地方的话,我们一定是死在一起的两个冤鬼。”
“胡说!”吴梦大声喊道,“水涨起来你不会跑到岸上去!”
她哪里知道, 我们将要为我们的爱而作出怎样的牺牲?我们从欢快中镇定下来的时候,我又说:“社会、家庭就和这江水一样,我们的社会看起来是那样安定团结,许许多多的家庭看起来也是那样和睦幸福。其实,全世界人的生命都面临着核武器的威胁······”我下面的话欲言又止。看着她那样天真地听着,我便逗她说:“许多人······许多人也不知道你讨厌、憎恨你的父亲。”
“不要提这不高兴的事!”她娇娆地板着脸孔说,“我会发脾气的!会揍你!”
“你敢揍我?上吧!”
于是,我们就追赶着快乐地往旅馆去。
——我们快活、疯狂、不知疲倦地爬山。
当时还并没有通往山顶的公路,只有先前的人们开辟出的一条陡峭的小径。山顶也还并没有修建庙宇,不过顶峰有一片是光透透的,最顶点用岩石砌成了约五米直径的一个圆,这圆里有许多燃放过鞭炮留有的渣子。这个圆,传说是一个真人的墓地,我曾经听一个朋友讲述过这个传说。那真人修行造诣很高,在死后入土的当时突然一阵天昏地黑、雷电交加、狂风暴雨,这一阵过后,人们发现真人的棺木不见了。是老天把真人和他的棺木放在了这山顶。一直以来就有许多虔诚的人不畏艰险前来祭祀。吴梦望着这个圆和别人祭祀过留下的痕迹,她后悔没有带一些祭祀的物品,但她拉着我,我们一起给这个圆磕了头。
我俩爬到山顶时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歇了一阵,汗水是没了,但被汗水浸过的衣裳却冰冷地粘在身体上,这很不是滋味。我们便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换衣。我们还带来了食物。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它成了我俩临时的窝。我仍然盘着腿坐着,她却懒散地躺在地上、头枕着我的大腿。
“我今天才看到你这副模样,”我说;“你这样真像个小孩子,真乖!”
她微笑着望着我:“我实在有些累,就想这样睡一会。像这样,我好舒服。”
我说:“我们就这样在这里睡着了,永远不要醒来。好吗?”
她居然和我认真起来:“别胡说。我喜欢做人,不喜欢做鬼。我们在阳间成一个家肯定比阴间好。阳间有太阳,是光明的。都说阴间没有太阳。”
我接着说:“那么,假如我真做了和尚,你会怎样?”
“你尽胡说。你真当了和尚,我就跟你去,看你怎么办!”
我好感动!我说:“你这个傻姑娘,你真是傻!你傻得简直太令人心疼了!我又怎么舍得抛下你一人去做和尚呢?”
她又说:“喂,回去后,安排个时间,我们去见你的父母吧?我害怕怀上孕。”
“这自然。”我说。
我的爱人啊,你如何才能明了我的心思?我接着又给她讲起了一个故事:
“你知道吗?我们所在的这个山洞是被一个砍柴的农夫发现的。”
我从容地讲下去:“据说,很久以前,这附近村庄里走失了一对青年男女。他们是一对恋人。他们的婚事因为男方家境贫寒又失去双亲而遭到女方家长的反对,在一个夜晚,他俩便失踪了。家人以为他俩私奔,到处打听、寻找,可几年过去了,杳无音信。一天,一个砍柴的农民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他好奇地走到里面去,想看个究竟,却发现了两具尸体。原来两具尸体已经变成了骷髅。那就是当年的一对男女。那个不大的山洞就是我们现在所休息的地方。”
“好可怕!”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但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我的弦外之音啊!
我说:“我时常被他们的事迹所感染,因此,我就喜欢说一些疯话,什么死啊,永远睡着啊,做和尚啊,你可不要往心里去。”我也只好这么说了。
几天的假期很快过去。我终于没有向她挑明我家里人对她的态度。我是害怕她不能接受我们所处的现实啊!
我俩又回到了新裕。